第30章

潘多拉對于政治和勢力都了解甚少,她真的以為塞勒斯的地位和國王一樣,約等于可以胡作非為。

結果,塞勒斯只是要單獨帶她出門,而且已經是第二次了。但一路上仍然接到了不同部門屬下的核實,至少也有七八個不同部門的電話。

上一次他被下屬們圍在一團問個不停,現在年底,各個部門的部長都在忙,前來打電話确認的就變成了他們的下屬。

“大人,您要調動的車是JR0067,請問真的不需要司機嗎?”

“大人,您此次的出行計劃我們這裏沒有記錄,請問您……”

“大人,請問您确定不調動保镖嗎?”

“大人,請告知您此次的目的地與時間。”

“大人,申請定位權限與街區攝像權限,以此來保障您的安全。”

塞勒斯的車還沒開出院子,潘多拉光是聽他和不同部門進行确認的聲音都快聽煩了。

倒是塞勒斯,一直保持淡定冷靜、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和各種部門溝通。

潘多拉能夠感覺出來,當塞勒斯在屬下面前的時候,他的情緒也開始逐漸變得穩定。

就好像,工作和自己的身份會讓他慢慢安靜下來,治愈穩定自己剛剛的應激行為。

等到真的開車離開總部時,經過剛剛那一番交涉,塞勒斯的情緒變得正常多了。

“放煙花确實有點早。”塞勒斯握着方向盤,他說,“你想随便逛逛嗎?今天是跨年,街道上應該很熱鬧。”

他淡定的好像剛剛在房間裏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潘多拉坐在後座。她考慮到自己應該離他遠點,對塞勒斯可能會比較好,所以沒有坐在副駕駛。

她前傾身體,抱着副駕駛的座位,好奇地說,“一般什麽時候放煙花?”

“從晚上八點到淩晨。”

“你以前看過?”

塞勒斯搖了搖頭。

“我沒參與過節日活動。”他說,“這些是我剛剛查的。”

“任何一個節日你都沒參加過?”潘多拉有點奇怪,“為什麽?”

一個人如果從小到大,能避開所有的節日,也是挺難做到的事情。

“沒有意義。”塞勒斯簡略地說。

感受到潘多拉的目光仍然疑惑,他補充道,“我是被隔離着人群長大的,年幼時沒有過節的概念。後來長大一些,也覺得那些事情沒有意義,所以沒去參加過。”

潘多拉明白了一些,可是又覺得更奇怪了。

一個從來看不到煙花的人,為什麽會對煙花這麽恐懼呢?

在網絡上的簡歷中,塞勒斯的生平其實很有意思。網上的簡歷說他是個天才,八歲時被某機密軍事學院破格錄取,畢業後直接進入人類聯合政府,随後平步青雲。

簡而言之,說和沒說一樣。

“你是說,你被那個軍事學院隔離長大?”潘多拉只能這樣理解。

“差不多。”塞勒斯說。

總部在城市近郊的機密區域,要進入城市,大概要開二十五分鐘左右的路程。

塞勒斯開着車,潘多拉坐在後面。他用後視鏡瞄向潘多拉,看到她在後面扒着窗戶看外面,這才無聲地松了口氣。

在剛剛的那種情況下,出門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和潘多拉共處一個封閉的環境,只會讓他越來越緊張。任何互動都會變成讓他焦慮的源泉。

現在就覺得好多了。

塞勒斯收回目光,看向前面。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潘多拉确實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可剛剛她生氣的話卻提醒了他。

那個毀滅世界、傷害他的人是未來的潘多拉,不是現在的她。

所以看到塞勒斯的抵抗情緒那麽嚴重,潘多拉生氣似乎也是無可厚非的。

正如她說的那樣,塞勒斯也不得不承認,潘多拉确實對他已經夠好了。

她原本應該是一個容易無聊而沒有耐心的人,可是對他,潘多拉的确足夠耐心。

潘多拉還什麽都沒做,就被他抗拒,她當然覺得很莫名其妙和生氣。

仔細想想,她剛剛還在安慰他。

塞勒斯薄唇微抿。

“剛才的事情……對不起。” 他低聲說,“我剛剛情緒不太對,對你也有點粗魯。”

塞勒斯的話說得潘多拉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剛剛害怕到那種地步,可是剛才的塞勒斯已經無辜、脆弱又可憐的極點。

這還在和她道歉??

女孩忍不住開始捏自己的長發。

“我……我剛剛也有不對的地方。”她別別扭扭地說。

塞勒斯一怔。

他沒想到,潘多拉竟然會說出反省的話。

男人的目光忍不住柔和了些。

十分鐘後,他們行駛進了市中心。

果然,今天街上的人格外的多,到處都是過年的氣息。

這是潘多拉第二次來城市,她看到不少人的頭上、手裏都戴着拿着一些新奇的小東西,頓時興奮起來。

塞勒斯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前,他遞給潘多拉一副口罩,又遞給她銀行卡,二人都戴上黑色口罩,這才下車。

街道上都是來來往往的人,比上一次來的時候還要熱鬧,至少多了三倍。

塞勒斯第一次身處于這麽多人之中,摩肩接踵的擁擠讓他感到非常不适。

潘多拉進了一家商場,塞勒斯一點都不想進去,因為裏面更加人擠人。但又怕她丢,沒辦法,隔着幾米跟着她。

潘多拉的個頭在男人們之中顯得太不顯眼,塞勒斯又擠不進去,只能盯緊她。

他看到潘多拉擠進打折的店鋪裏,與其他人一起争搶商品。

潘多拉想買的東西夠不着,眼看着其他人要将它拿走,就看到那個東西忽然掉落,又以一種不科學的物理方式滑落到了她的手中。

塞勒斯:……

用力量去搶商品可還行。

潘多拉如果想要的話,明明可以用送貨上門、或者讓裏奧給她買。反正又不是她花錢,也沒必要在乎是不是打折。

他覺得,潘多拉純粹就是享受那種争奪和搶別人東西的樂趣罷了。

果然,搶到自己想要東西的潘多拉看起來非常高興,可是當她看到長長的結賬隊伍的時候,就又開始噘嘴了。

幸好結賬的售貨員動作還算快,潘多拉排了十多分鐘便走了出來。

“人太多了!”她抗拒道,“我們快走。”

塞勒斯簡直無可奈何——又不是她搶人東西的時候了。

二人離開擁擠的商場,來到有些冰涼的街道上,終于松了口氣。他們都不太喜歡那種人頭攢動的地方,讓人窒息。

“蹲下來點。”這時,潘多拉說。

塞勒斯一愣,他看向潘多拉,潘多拉擡着頭,很認真的樣子。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還是微微彎下腰。

于是,潘多拉将一個麋鹿角的頭箍戴在了塞勒斯的頭上。

“哎呀,很配你的發色呢。”潘多拉眯起眼睛笑起來。

她将另一個頭箍戴在自己的頭上,是小貓耳朵的。

“可愛嗎?”潘多拉放下手,眨巴着眼睛。

塞勒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他們随着人群向前走着,塞勒斯看到不少人都帶着頭箍,大多數都是年輕人,而且成雙結對,不是摟着手臂,就是拉着手。

只有他和潘多拉,在裏面看起來格格不入的樣子,中間空着的距離能走人。

“哎,那邊有賣小吃的……”

潘多拉正在東張西望,略微停下腳步,後面的人一個沒剎穩,便要撞過來。

在大腦反應之前,塞勒斯已經伸出手握住潘多拉的肩膀,将她扯進了自己的懷裏。

“別在人群裏東張西望。”塞勒斯沉聲說。

“哦……”

潘多拉靠着塞勒斯,她的目光還在遠處的小吃攤上。

她擡起頭,“那麽多人排隊,一定很好吃。”

塞勒斯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戴上耳朵之後,潘多拉更像是一刻都不能閑着的小貓了,他一松開她,她便又跑向了攤位。

小攤位不能刷卡,潘多拉在那邊打量了一會,便揮手讓塞勒斯過來。

塞勒斯拿出錢包付錢,小攤老板看到二人一樣的口罩和發箍,便笑眯眯地說,“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啊。”

潘多拉還在四處觀望,塞勒斯握着潘多拉的肩膀,帶她去後面排隊。

潘多拉擡起頭,她說,“他是在誇我們長得好看嗎?”

雖然日常交流和寫作都沒有問題,可潘多拉還沒學會那麽多人類俚語和成語。

老板在誇他們般配。

塞勒斯面無表情地點頭,他決定什麽都不解釋。

等到領到小吃,潘多拉又精力四射地要去其他地方逛。

塞勒斯簡直看不住她,少女實在太有活力了。而且在新年購物的熏染下,她買了一堆用不上的、質量也一般般的東西。

她甚至買了一個繡着新年快樂的紅色圍巾,又覺得太紮了,轉頭給塞勒斯圍上,然後繼續左右張望地看熱鬧。

塞勒斯提前體驗帶娃生活,在興奮的潘多拉面前,他沉穩無聲得像是根電線杆。

到了晚上五六點的時候,潘多拉終于累了。塞勒斯本來想找個飯店包廂,安靜不受打擾地吃晚飯,可是潘多拉還是願意往人多的地方轉。

她天天呆在總部裏,已經對專人照顧、無處可去的生活方式感到無聊,和其他人一起吃飯,還有點意思。

潘多拉選了一個咖啡廳,不過選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

這個咖啡店裏面除了喝咖啡還可以點糕點和主食。她點了熱卡布奇諾、蛋糕和面,而塞勒斯點的東西仍然很寡淡。

“黑咖啡,蔬菜撒拉,不要醬料,謝謝。”塞勒斯點完,将菜單遞給服務員。

“今天是跨年,偶爾放松一下也沒關系吧?”服務員以為塞勒斯在健身,所以才不亂吃東西。她笑眯眯地推薦道,“我們家的甜甜圈出了新口味哦。”

“那來一個!”潘多拉說。想了想,她又說,“每個口味都來一個吧。”

她對吃的總是沒有什麽抵抗力。

如果在平常,潘多拉一定會勸塞勒斯吃一些‘不健康食品’,但是考慮到他今天才剛剛恢複正常,潘多拉決定還是不要做可能讓他緊張的事情了。

等到服務員離開後,潘多拉和塞勒斯便面對面,相顧無言。

其他人會在等餐時玩手機,可是潘多拉和塞勒斯都沒有這個習慣。

“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潘多拉問。

塞勒斯輕輕地點了點頭。

“抱歉,以後不會這樣了。”他說。

潘多拉便又忍不住頭疼。塞勒斯今天也太愛道歉了吧。

“我不喜歡你道歉。”潘多拉拄着下巴,她說,“我也不喜歡看你違心地做你不想幹的事情。如果有什麽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我更希望你能直接講出來。”

她實在是不想再看到塞勒斯那副神不守舍、還要勉強自己的樣子。

她不需要,也不喜歡。

塞勒斯注視着她。

“這是代表你在意我的意思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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