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等了一會, 門裏傳來聲音他才推門進去。
霍然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 頓了一會走過去，“姚主任, 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男人擡頭, 看着他一臉嚴肅，笑了笑, “怎麽了, 磚廠又出什麽事了？”
霍然微提一口氣, 他跟主任的關系不錯, 這人也一直看好他，所以現在确實有點難為情, 不過一想到陳安安說要回去的話, 他就直接開口了：“我這邊想辭職。”
話剛落，姚主任手中的動作一頓，“你說啥？”
霍然喉間微微一咽，“我要辭職。”
“你要辭職？”姚主任看着霍然, 上下打量着他, 磚廠這麽好的工作他說辭職就辭職？“沒事吧你？我過年前不是才給你漲了津貼嗎？”
“不是這個原因。”霍然有些心虛，今年年初的時候他才找過主任，希望他能漲一漲津貼, 現在人家漲了, 不過一年的時間，他就要跑了，“我主要心有不甘, 還想去城裏闖一下。”
姚主任直接道：“你闖個屁啊，現在這時候，在這方圓幾十裏沒什麽工作比這個更好了的，你去闖什麽？”
他是不可能放人的，上哪找霍然這種又會開車還一身蠻力，還是高中生腦子靈光的什麽都能算計的人？
“你肯定腦子糊塗了，趕緊回家喝兩碗清涼解毒的藥醒醒腦子，我要去開會了。”他說完直接擺擺手起身從桌子後面出來。
霍然忙拉住他，“姚主任，我說真的，我要辭職。”
“為什麽啊？你總得告訴我。”姚主任再拒絕，要是霍然走了，他還得找個會開車的，哪有那麽容易？
霍然微垂眼，抿唇道：“我媳婦要去城裏了。”
“那你就讓她去呗。”姚主任真是不懂他這是什麽腦子，“咋滴，你還要辭職陪她去城裏？”
霍然沉吟一瞬，點了點頭，“是，我跟孩子也去，去那邊住，所以沒辦法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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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姚主任呆住了，他竟然還想一家人都去那邊住？這是幹什麽呢？“你們一家人都要去城裏？為什麽？”
霍然就把大概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下，“主任，你看我吧，前兩任就那樣沒了，好不容易讨了媳婦，要是這個再跑了，這村裏的人肯定又覺得是我的問題，你想想那我以後是不是得打一輩子光棍了？”
霍然盡量把自己說得可憐一些，好讓他能對自己起一點憐憫的心，“打光棍也沒事，問題是我總得找個女人給我看孩子是不是？這個媳婦要是再跑了，以後誰還敢找我？”
姚主任沒想到霍然身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難怪要辭職！可就算陳安安去了城裏霍然也沒必要辭職。
再想想，誰現在不是為了生活？那些在家務農的那是因為沒工作，要是在城裏有工作誰都樂意背井離鄉。
所以他還是想争取一下，“孩子找保姆得了，現在工作不好找啊，你去城裏想過結果了嗎？”
“我平時這麽忙，孩子的教育能全靠保姆嗎？”霍然反問，“人一輩子這麽長，找個自己喜歡的也不容易，我不能就此放棄。”
姚主任覺得霍然說得也太過了，“你們是領過證的，難道她去了城裏，你們要離婚不成？”
霍然點點頭，“就是這樣的。”
姚主任又愣住，“真的假的？這麽狠心的嗎？”
“不是她要離婚，是她娘要讓我們離婚。”霍然解釋，“其實我也舍不得大家，但這不是沒辦法嗎？要是車程近一點，我還能坐車來回上班，問題是這距離得也太遠了。”
“一天來回多不劃算，再說公社也不會出這個錢讓我坐車吧？”
“那肯定不行的。”主任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問題是你現在要走我也不知道上哪裏找人啊。”
霍然嘴角輕輕一抽，“我五弟念完初中了，他記數沒問題。”
主任看着他，心裏恨恨，“我要的是廠長，不是統計員，也不是會計。”
“我覺得許多福可以。”霍然慢道，“他在廠裏做了很久了，又一直跟在我身邊，你要是怕他一個人幹不來，可以找兩個人跟着他。”
主任笑了笑，“好小子，你就是想把你弟塞進去，我懂。”
“不全是。”霍然慢慢道，“我還想把我哥也塞進去。”
主任聞言一噎，氣得胸疼，“你都要走了，我幹什麽還要給你面子，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霍然就笑着解釋，“我五弟人很機靈，以前也學過開車，到時候我再教教他，我哥沒什麽特點，就一身的力氣，許多福又一直在磚廠做，跟我關系也好，這些人你用着也放心啊。”
“我哥跟我弟他們工資公社肯定也不會開太高，這樣下來也沒什麽壞處吧？”
姚主任就是卡在磚廠的人不會開車這件事上，現在會開車的人不多，再找一個也得開工錢給人家，“這車不是那麽好開的，而且到時候還得拉土，就幾天時間教他行不行？”
“再說他有證嗎？”
“那就去考。”霍然道，“咱們廠裏不是每天都拉土，不需要用專職的司機，你覺得呢？”
姚主任頭有點大，但事實就像霍然說的那樣廠裏不需要專職司機，但他也不太想放霍然走，“你先回去，讓我再想想。”
說完又指着霍然，“你也回去想想，別到時候去了城裏又後悔了。”
按目前的情況，霍然自然不可能後悔，他已經決定了要跟陳安安去城裏，房子的錢也交出去了，哪怕後悔了也得在城裏混下去，“姚主任，我不後悔，我的提議你想一想。”
姚主任見他堅持，眉頭一皺，廠長這個位置真的不太好挑人，想找個霍然這樣什麽都能做的就更不好找了，所以沒個幾天不可能那麽容易就想好的，除非他考慮一下霍然的決定。
“那這兩天我看看，回頭我決定了再通知你。”他嘆道。
霍然颔首，也知道他的難處，所以也不急着一直催他，反正這幾天自己可以先帶霍鳴去試一下車也可以。
待回了家，譚秀瑩就立刻問：“二哥，那邊怎麽說。”
霍然瞥了她一眼，“要考慮，至于行不行不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
他說完看着霍鳴，“你現在還會開車嗎？”
霍鳴一頓，“離得有點遠，可能手生，幹嘛了？”
“你會開車估計有戲。”霍然道，“大哥那邊也得等等看。”
“我們沒事的。”何鳳娟笑道，“你大哥一輩子下地，要是去了估計也有點不習慣，反正就随意了。”
何鳳娟很驚訝譚秀瑩為什麽要霍然把霍陽和霍鳴弄進磚廠，後來想想，霍陽只上過兩年學，腦子又不像霍鳴那麽機靈，去磚廠是非常難的。譚秀瑩突然也叫他也一起去，分明就是只是怕霍然不給霍鳴安排，故意把他們拖下水的。
這個老五家的，最近怎麽這麽多小心思呢？她以前只覺得她懶，這會都算他霍然頭上來了。
“不行就算了。”霍鳴也道，“等你在城裏站穩了根，我也可以去城裏找點門路。”
譚秀瑩瞪了他一眼，“那到時候我跟閨女怎麽辦？就我們兩人在家？”
“那不是有娘嗎？”霍鳴道，“二哥那個，廠裏面都是做了很久的人，肯定不好安插人進去，我又做不了廠長。”
霍然聽着兩人争執，也懶得聽下去就轉身進了房間，陳安安已經把衣服都裝了好幾袋，他看着三個小孩都不在就問：“他們三個人呢？”
陳安安正擦着衣櫃和梳妝臺，頭也不擡地應道：“去跟小夥伴告別了，估計沒那麽快回來。”
霍然看着她的動作，眸光不解，“你擦那個幹什麽？”
“擦好了搬過去啊。”陳安安道，“這些都這麽新，我們搬過去就不用買了，省錢！”
霍然輕笑，“這麽大件搬不了的，而且我們又不是以後永遠都不回來，可以放在這邊，那邊的東西我們就買。”
陳安安擡眸，看着他坐了下來就道：“霍廠長，我們買東西要錢的，這個東西還這麽好，放在這邊不用也會壞，何必呢？”
“再說你們磚廠不是剛換了車嗎？我們出油錢借一天把東西搬過去沒事的吧？”她就不信他一個廠長難道這個還自己做不了主？
“這不太好。”霍然道。
陳安安起身，“怎麽就不好了啊，你不是會開車嗎？要是公社不應，那咱們就租車一天不就好了？”
霍然心思一頓，腦子輕輕一轉，覺得這個辦法也行，這樣還能省着點買家具錢，他微眯着眼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都沒想到。”
陳安安覺得霍然就是不想用磚廠的東西，是不想占用公物，所以才沒想過，“過兩天我想去看看我哥。”
上次陳安安答應讓了陳長富過來霍家的事她因為事出太忙，所以一直沒做到，現在要去城裏了，陳大明兩人又在公安局，就算霍然托了朋友去看，她也得回去看一看。
霍然不做思索就應下：“那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陳安安沒反對，去陳家也得開半個多小時的自行一，她可不想走路。
陳安安又陸續收拾了兩天，家裏的東西就收得差不多了，那些鍋碗瓢盆本來她是不打算帶走的，但一想到有車，就索性就全都清冼了；還有一些沒辦法帶走的就留在這邊，以後估計也要回來過年。
晚上的時候，陳安安跟霍然說明天要去陳家。
霍然這兩天沒得到姚主任的回應，本來打算要去公社問一下情況，聽到她這麽一說，也直接改了時間。
次日吃過早飯後，霍然踩着車跟陳安安去了陳家，到了陳家還沒進院門就聽到陳長富叫人的聲音。
陳安安推門進院，直接朝他房間方向走，到房間時，發現陳長富被長長的繩子綁在了床邊上，他因為沒辦法給自己松綁而焦慮大叫。
陳安安腦子嗡了一聲，沖上去道：“哥，誰綁的你？玉婷呢？”
“就是妹妹綁的，她出去不讓我跟着，就把我綁了起來。”陳長富憋得一臉通紅，他想上廁所，但是解不開這個東西，“我想上廁所。”
陳安安聞言氣都炸了，陳玉婷也快十七歲的，怎麽能這樣把人給綁起來了？有病吧這是？
繩子綁的是死結，她沒辦法解開，只好出去廚房拿了刀出來切開，陳長富得了自由，一下就起身跑了出去。
“她太過分了。”她罵陳玉婷，“哥哥一向很安靜的，就算她要出去可以帶哥哥跟着一起出去，怎麽可能把人綁起來？”
以前原主在家帶着陳長富經常就是這樣的，要是出去時間短了就随便讓陳長富自己呆在家，要是出去時間長了，就會帶着陳長富。
霍然有點無語，陳家這都是什麽人啊，還有沒有一個正常一點的？“她們大概是真的壞了腦子了吧？你要不要問問那邊，陳大明什麽時候回來？”
陳安安對陳家這幾個人沒什麽感情，所以這些日子沒問過他們兩人具體是什麽情況，眼下他們要去城裏了，如果陳玉婷一直這麽不懂事，那陳長富就遭殃了。
“等我回去就打電話。”她邊說邊走出房間，看到從廁所出來的陳長富就道：“哥，你吃飯了嗎？”
陳長富愣了愣，點點頭，“早上妹妹給了我一個餅子，然後她就走了。”
“她去哪了？”陳安安問。
陳長富搖頭，“她沒跟我說。”
現在已經十點多了，陳安安也不知道陳玉婷去了哪裏，她不想去找陳玉婷，直接進廚房打算做三碗面條。
陳家廚房裏現在什麽都沒有，連一邊的菜葉都已經發黃發爛了，陳安安也懶得去自留地，就直接拿了雞蛋做了三碗雞蛋面。
陳長富顯然很餓了，一碗面到嘴裏，沒過一會就吃完了，陳安安又把自己的那一份分出來一些給他。
等三人都吃完了，陳玉婷回來了。
看到陳安安，她神色立刻惱怒了起來，“你們兩個來幹什麽？看我們笑話嗎？”
“我要是不來哥哥早就跑了。”陳安安眸色清冷道，“陳玉婷，你去哪裏了？為什麽把哥哥綁起來？”
陳長富不可能跑的，陳玉婷心裏肯定道，她那繩子打的是死結，他不可能解得開，“拜托，我有事要忙，好不好？”
“那你可以帶他一起去。”陳安安冷道，“你把他一個人綁這麽久沒想過後果？”
“要不是因為你，我用得着這樣綁着他？”陳玉婷氣道，前幾天大姐二姐過去霍家求情了，陳安安一口冷硬的回絕了，現在還跑過來假惺惺的裝作關心別人，這分明是來惡心她們的！
“陳安安，別惺惺作态了，是你把陳家弄成這樣的，現在還過來反問我為什麽綁他？”
“我們陳家不歡迎你，你滾！”她說着伸手要把陳安安推出去，卻直接被霍然一手擒住了手腕。
霍然非常用力的，緊緊的捏着她的手腕，從齒縫裏透出了話，“你的手還想不想要了？”
陳玉婷手腕要被他捏碎了一般，痛得直接叫了起來，“你……松手！我的手……要斷了。”
霍然聞言，直接将她甩了出去，他沒怎麽用力，但陳玉婷卻整個人摔出去。
陳玉婷直接大哭了起來，霍然這個神經病，他竟然欺負她一個女孩！
“再動手動腳我就沒那麽好臉色了。”霍然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要不是你們，陳安安日子過得可比現在要舒服，你還好意思說她？”
“不知道反省，還會把事情起源歸咎到受害者身上，真是不要臉。”
“安安……”陳長富走了出來，看着他們似乎在打架的樣子忙擺手道：“不要打架，打架不好的。”
陳安安看着陳玉婷的态度，真的直接想什麽都不管了，可是只要他們一走，陳玉婷估計會直接罵陳長富，說不定也會打人。
跟陳玉婷這種人說不清楚，她直接拉着陳長富去找了婦女主任林曉銀。
陳家的事早就傳遍整個向陽村，奈何正主不出面，能出面的幾個小的又不知道全部事情的經過，林曉銀心裏早就癢癢了，這會兒一看到陳安安就問錢紅梅為什麽被抓走的事。
陳安安也不想把事情全都告訴她，避重就輕地回應了她一些問題，随後道：“嬸子，玉婷這人不靠譜，這兩天你幫我多看看我哥，我大伯估計沒多久就回來了。”
林曉銀心想，虧得陳安安心裏沒記恨着陳家，要是換做別人估計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你放心吧，你哥跑不了的，我回頭跟他們開會的時候說一下，讓大夥都幫忙看一下。”
他們最近要搬家，把陳長富帶回來确實麻煩，陳安安得了肯定的答案，這才放心跟霍然回了家。
回到家，看着男人神色似乎不對，陳安安以為他還在想陳長富的事，就笑道：“你生氣幹什麽，我現在都不生氣。”
霍然輕笑，陳家才不值得他生氣，他現在擔心的是姚主任為什麽還沒回應，“公社那邊不給我回應。”
陳安安一頓，“該不會是不想讓你走吧？”
“不好說。”霍然就怕這個，這份工作很不錯，若不是陳安安的身世，他也不願意放棄，“我覺得是不那麽好找人。”
“那你先把東西搬過去？”陳安安道，“我可以先跟孩子過去，等你這邊處理好了再過去也行的吧？”
霍然沉吟，随後點頭，“好，明天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陳安安想也不想的應下了。
第二天一早，霍然就開着磚廠的車到大路邊上，跟着霍然一起來的有許多福和另外兩個人，再加上霍家兩兄弟，沒花多少時間就把東西都搬上了車。
霍邵誠看着那兩人上車卻不帶上他們，心一急，小腿一邁嘴一張就哭着跑過去，“別不要誠誠啊……”
“我們還沒上車，等一下我跟哥哥！”
陳安安看着他的樣子輕笑，搖下車窗對他道：“我們明天就回來了，明天過來接你們。”
霍邵東從後面跑過來，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你哭什麽，他們不敢不要咱們的，要是不要，他們就沒小孩了。”
霍邵誠輕輕抽泣，大眼睛紅紅地看着霍邵東，“他們可以生新的寶寶。”
霍邵東一噎，好像突然覺得他這話說得很對，然後擡頭看着霍然，“爸，你明天一定要回來啊，我們都還沒走啊。”
陳安安看了一眼他們的位置，估計能塞得了三個小孩，于是直接下車把孩子後面留下來的衣服全都帶上，一家五口進了城。
出發之前陳安安給宋芸慧打過電話，本來說好了是兩個人先來的，沒想到一見面就是五個人，宋芸慧有點郁悶。
不過人都已經來了，她只好帶着他們一家先去了老房子。
蔣家二房住在軍區大院，宋芸慧住的是教師職工樓，把東西都卸下來後，她又把這一家五口帶回了職工樓大院。
院裏都是一排排三四層高的小樓房，牆面雖然老舊泛黃，但整體還是很不錯的，陳安安感覺比鄉下确實好很多。
三個小孩都很安靜地走在幾人邊上，不時地打量着這陌生的地方。
宋芸慧松了一口氣，她最怕的是小孩調皮了，如果跟那些調皮的學生一樣實在是太讓人窒息了。
走了好一會，就到了地點，陳安安看了一眼眼前，這棟樓有四層，一層只有兩戶，宋芸住在三樓。
門一打開，就是寬敞的客廳，客廳對面就是電視機。
霍邵誠來之前已經得了姐姐的吩咐要安靜一些，不然會讓人不喜歡，但看到電視也忍不住道：“哇，這裏有電視啊。”
蔣佩佩看着那小孩一臉羨慕的樣子，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是宋芸慧在，她也不敢說話。
“随便坐吧。”宋芸慧對幾人道，然後看着趙媽，“趙媽，你去給孩子拿些糖和水果過來。”
趙媽看着眼前五人，再看着陳安安，一想到之前跟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湘，心裏忍不住想，這真的有點像啊，要是能早點看到，說不定孩子早就回來了。
陳安安拉着孩子坐了下來，看着宋芸慧，“宋老師，陳大明的量刑定下來了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