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只是,她再怎麽想冷靜,腦袋還是有些亂,快步走的時候沒當心自己腳下,快到門口時,一不留神崴了腳,頓時清脆地‘咚’一聲,右膝蓋脆生生直接瞌到大理石面,緊接着身體也半跪下來,撐在冰涼的地面。

霎那,如折骨般得疼自膝蓋骨傳至身體每一根神經,隐隐爆裂。

讓她忍不住嗤痛出聲。

身後,看見她跌下去的傭人,驚呼地喊了聲:“蘇小姐,你沒事吧?”驚呼完,卻沒想過來扶她起來。

蘇苒這會疼得厲害,沒力氣回頭,也沒應那個傭人。

強忍着痛,緩了緩想爬起來,一只手突然從她頭頂伸下來,沒等她看清是誰,她就被這只手的主人,從大理石面上拉了起來。

“蘇老師,剛過來就走這麽急,又有什麽事嗎?”拉她起來的男人,等她站穩後,松開手,緩緩開口。

聲線幹淨平淡刻意保持着一種距離,外人絲毫聽不出有關心的成分。

只有蘇苒能聽出他話裏其實帶着一絲絲不滿。

不滿她三天兩頭有事,突然走人。

果然,微微搓揉了下撐在大理石面上磕疼的掌心,擡眸,就對上他那雙銳利如狼又帶着沉色的黑眸,窒密的迫人。

頓時讓她有幾秒的失語和沉默。

如果,她向他提出留在靳家繼續教靳菀,他會站在她這邊嗎?

蘇苒沒有底。

靳澤這樣的男人,她從沒把握讓他能為她淪陷。

但她還是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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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用和他一樣在外人面前保持距離的聲音,輕聲說:“對不起,靳少,以後我不能來教靳菀了。”

“理由?”沒有意外也沒有質問,依舊是淡淡的聲腔。

整個人平靜地有些出人意外。

“老太太的意思。”

話落,是片刻的靜默,隔了會,靳澤才開口:“你先回去。”只這一句,沒有說挽留也沒說不挽留。

蘇苒知道他脾氣,不多問,乖乖點頭,‘嗯’了聲,轉身,拖着崴傷的腳,慢慢往外面走去。

靳澤看了眼離去的背影,想了想,對一旁的傭人問道:“老太太現在在哪?”

傭人立刻回:“去小佛堂了。”

靳澤點點頭,都忘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就那麽直接往小佛堂走去。

這讓從剛才開始一直等在旁邊的柳芠琥珀色的瞳孔,隐隐縮着,就在剛剛,她忽然在他們身上看出了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之前他去扶她的時候,生冷客套地稱她‘蘇老師’,所有人都不好察覺到這裏面有什麽異樣,直到最後,他那句‘你先回去’。

不是稱她為陌生人一般地‘蘇老師’而是類似關系熟悉的‘你’。

那就不一樣了。

柳芠算是在靳家長大的,比靳菀都要了解靳澤。

他不是那種會随便和只是關系很淺薄的陌生人就如此熟悉地稱呼,而且現在還親自去找老太太了。

所以……他們會有什麽嗎?

柳芠突然很怕自己的第六感。

……

蘇苒慢慢挪着腳一步步下臺階,去等在門口的車旁。

因為腳崴的緣故,她走得很慢。

等到了車子旁,拉開車門準備上車,一直跟着靳澤的保镖突然追過來,将一小瓶跌打藥水遞到她手心,“蘇小姐,這是靳少給你的。”說完,也不停留,返身往別墅內走去。

蘇苒低頭看了看掌心這一小瓶紅色瓶身的跌打藥水,也不管那保镖聽沒聽到,說了聲:‘謝謝’,就慢慢卷起手心。

上車。

回去的路程,大概知道以後再也不會來接她去溫榆河畔,司機沒有開很快,一直以勻速龜速行駛。

想作個惜別。

他雖然是個司機,但來來回回這麽幾次接她,心裏比溫榆河畔那些人更要通透。

這個女人對靳少不一般。

不過,他也不會多嘴。

要想長期替雇主開車,最主要的是不聞不問,什麽心思都爛在肚子裏。

送到那幢老舊小區,蘇苒自覺下車。

跟之前一樣,先進小區,等司機開了很遠,再出來回家。

……

這一天,許久未有陰雲覆蓋的盛夏,在臨近垂暮時分下起了肆虐的暴雨。

豆大的雨滴狂風作浪般地拍打在後院的葡萄架上,莎莎直作響。

蘇老太在午睡中被噩夢驚醒,夢裏被厲鬼所折磨,讓她生不如死,驚吓中醒來,整個人如吓出了魂魄一般滾下床,身板着地,疼得嗷嗷叫。

幸好家裏的傭人發現早,立刻打了120救護車,送她去醫院,才不至于出大事。

蘇苒知道蘇老太住院後,沒什麽情緒波動。

就坐在小屋屋檐下,一遍遍翻着手裏的那些翻案資料。

有價值的資料太少又零碎。

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現在唯一的寄托就是那個刑警。

到了晚一些的時候,阮巧容撐傘從醫院回來,到屋檐,收了傘,對依舊靠在小屋牆邊,捏着一堆資料,對着雨幕發呆的人,說:“老太太沒事,晚一點就能回來。”現在,她們寄人籬下。

也不能明着和蘇老太撕破臉。

所以她就去了一趟醫院看看蘇老太,免得她以後為難蘇苒。

“嗯。”依舊沒什麽情緒波動,眼神呆呆地看着眼前那片暗下去的雨幕。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飯。”阮巧容拉拉身上有些淋濕的衣服,繼續說道:“你腳好點沒?要不要去趟醫院?你以後還要靠跳舞吃飯,不能讓腳受傷。”

“好多了。”靳澤給的那瓶跌打藥水效果挺好。

擦了沒多久就不怎麽疼了。

阮巧容看了她一眼,微微嘆口氣,說:“你別多想,不能去靳家,也好,那個刑警不是接手這個案子了嗎?咱們等着就行。”

蘇苒沒吭聲,只點點頭。

她和阮姨不一樣,她要的不止這些,從進蘇家那天開始,在他們面前隐忍這麽久,不争不吵,委曲求全,不是單單要讓殺人的償命。

做了害人的事,總要付出代價。

包括她自己也一樣。

大約到了晚上10點過後,蘇家老太終于從醫院回來了,一到家,蘇老太不顧依舊隐隐泛疼的背,執意撐着傘親自來了他們蘇家後面這個院子。

10點,小屋早已滅了燈。

黑漆漆一片。

陪着蘇老太一起過來的傭人打開手電筒,照了照小屋的門,輕聲說:“老太太,要不要去敲門?”

蘇老太握着傘柄,看着被手電筒照亮的那扇門,背脊不自覺地抽疼起來。

那個夢想起來就讓她一陣陣生寒。

“不用了。”進去找她們兩個能說什麽?

現在靳家已經不讓她去當家教了。

她找她們多廢話也沒意思。

只是蘇苒這個丫頭留在蘇家一天,她心裏就不安生。

又不能馬上趕她們走,怕她們兩個出去亂嚼舌根。

影響蘇家名聲。

看來,她還是要幫她物色個相親對象才行。

這樣也就不會幹涉到蘇馨嫁靳家。

……

連着兩天,暴雨終于停了。

靳澤還沒給她消息,蘇苒想想蘇老太和靳家老太太的關系,要再進靳家很難,所以她也不糾結一定要進靳家。

留在家想別的辦法。

阮巧容為了不讓蘇老太為難蘇苒,繼續去前面幹活。

院子就剩下蘇苒一個人。

下過雨的天,一般比平時要好,蘇苒就蹲到葡萄架下,拿鏟子給葡萄藤樹根松土,填土。

弄了半天,手機突然就響了。

蘇苒翻出來一看,竟然是靳澤打來的電話,愣了兩秒,才劃開屏幕接他的電話。

電話那端,他說:【收拾一下行李,搬來我這裏。】

蘇苒沒反應過來:【搬去哪?】

【溫榆河畔。】

蘇苒再次愣了,以為自己聽錯了,皺着眉盯着綠油油的葡萄架遲遲沒開口,倒是電話那端的男人開始催她了:【不願意?】

【不是……老太太讓我走了嗎?】回神,問道。

【暫時住到你開學。】頓了頓,【我讓司機過來接你。】

【今天就住過來嗎?】

【明天也行。】最近念頭有點大,她住過來也好。

【我明天過來,今天我要收拾一下。】

【好。】

挂了電話,蘇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以為自己幻聽,直到頭頂葡萄藤上的一滴水珠滴到她額頭。

涼涼的,蘇苒才确認剛才沒有幻聽。

是真的。

大概蘇老太千算萬算都沒想到,她自己那通電話最終卻讓蘇苒徹底住進了靳家。

包括蘇苒自己,也沒想到,原以為靳家老太太已經因為那些謠言而趕走她,最後變成了讓她在開學前住到靳家,好好教靳菀。

直到蘇苒再次進靳家,她才知道為什麽靳老太太讓她暫時住到開學。

因為靳菀很喜歡她,不想讓別人教,就要她教。

老太太拗不過她,又不是很喜歡蘇苒,她和蘇家老太關系不錯,蘇家老太的話不會騙人,所以想來想去,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讓蘇苒在開學前暫時住到她眼皮底下,這樣就算她作風再不好,她能看得到。

到時候真要不行,趕走也不遲。

至于靳菀怎麽撒潑打滾纏着老太太非要她同意,裏面還有一部分靳澤教導的緣故。

只是,這樣住進靳家,蘇苒忽然覺得自己的自由可能會被限制。

不過,權衡下,她也沒考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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