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皇宮的小角門裏。

也算是一處小花園, 但是位置太偏,平日裏也沒人來游玩。

此刻, 董輕婳正抿着嘴, 委屈巴巴的看着贏溱。

後者愣了半晌, 反問:“我為什麽要幫邵思打架?”

董輕婳輕輕的咬了咬粉唇,擡眸, 淚眼汪汪的看着贏溱,後者愣了半晌, 忽然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聲,道:“沒有的事, 沒為她打架。”

董輕婳等了好一會, 等來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解釋,當他不願意說,于是将他放在她手臂上的雙手掰開, 道:“那沒有就算了。”

贏溱不知想到什麽, 忽然笑了, 問道:“怎麽?你因為這件事哭?”

“為什麽?”

還不是...

還不是...

董輕婳立刻轉個身,沒去看他戲谑的眼神, 邁着小短腿往裏走。

而贏溱怎麽可能就讓她走掉呢。

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後領子,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小不點,你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 董輕婳很大聲的反駁了:“不是!”

贏溱挑眉,寬大的袖子垂下來,變相的幫董輕婳擋住了冬日的寒風。

半晌, 贏溱笑了笑,剛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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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輕婳一臉認真的道:“我只是擔憂你的安危,你說你要是受傷了如何是好?幹娘會很擔心的。”

原來是因為擔心他打架受傷啊。

贏溱忽然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半晌,不耐的“啧”了一聲,道:“知了知了,回去吧。”

董輕婳見逃過一劫,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兩個人回到了宮殿,雙兒伺候董輕婳沐浴完了之後,後者和贏溱去了龍乾宮的偏殿用膳。

夜裏。

董輕婳翻來覆去的還是睡不着。

木窗已被合上,但是風很大,呼嘯而來,敲擊着窗子。

索性殿內熏了香,點了蠟燭,透過屏風微微泛着火紅色的光亮,讓董輕婳稍稍的感到心安。

又過了一會。

窗外的風不斷,董輕婳幹脆掀開被子站起身往殿中走去。

殿內的桌上放着糖,以及贏溱佩戴的玉佩,還有他平日慣愛拿的那把扇子。

她坐下。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住了那塊玉佩。

殿內安靜無聲,旁邊的炭火噼裏啪啦的響着。

董輕婳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曾經她以為,這玉佩會只有她才能玩,但是今日聽見了他為別人而打架,維護別人。

好像證明了,他不是她的。

他總有一天是要娶妻,像皇上和皇後一樣,攜手過一生。

而她也有一日會找到自己的歸宿。

兩個人無論此刻再親密,好像到了某一刻,自然而然的許多事情都會發生變化。

董輕婳手裏握着玉佩。

又嘆息一聲。

·

第二天,董輕婳因為昨個夜裏沒加外衫坐在殿內而染了風寒。

睦阖宮上上下下頓時像變了天,宮人們匆匆忙忙的走進走出,太醫來了又走,雙兒站在殿外一臉的焦急。

而此刻,殿內。

贏溱臉色有些黑,眼裏滿是寒霜,簡直堪比窗外的寒風來的更為瘆人。

董輕婳不敢去看他,怕挨罵,于是轉個身面對着牆壁背對着他。

贏溱半晌“呵”了一聲,道:“你就慢慢熬着吧,孤是怎麽都不會理你的。”說完這句話,他寬大的袖袍一甩,轉身出了宮殿。

孤都說出來了,可見真生氣了。

董輕婳耳朵豎起,悄悄地聽他是不是真的離開了,直到殿內安靜無聲,董輕婳才直起身,準備往床下走。

趕巧今日不用去太學,她得趕緊把夫子留的那個繡荷包的課業給繡完。

正這麽想着,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董輕婳正光着腳丫子踩在毛毯上,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中衣和中褲,聞聲,微微的擡起眼眸望過去,只一眼差點沒把她魂魄給吓出竅。

來人不是別人。

正是那個說以後都不會理她的人去而複返了。

原本覺得去而複返有些丢人的贏溱看見光着腳丫子穿的如此單薄正打算下地的董輕婳,忽然臉色又黑了。

“凍不死你。”贏溱說完這句話,臉黑黑的走上前,就在董輕婳以為他要打她的時候,那人一把拎起她,把她放在了床上。

“你就不能能讓人省點心嗎?”贏溱問。

而他此刻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不悅。

董輕婳心虛虛的,道:“我...我只是想...把荷包...給繡好...”

贏溱動作看似粗魯,實則卻輕柔的幫她蓋好了被子,臉黑成鍋底般道:“繡什麽荷包,你還嫌身子不夠壞是嗎,你就是要氣死我你才甘心。”

話剛出口,贏溱就有些後悔了,剛剛聲音有些不受控制,變相的像是吼了她。

董輕婳真的被他吼的愣了愣,半晌,身體倒是快她一步,下意識的伸出手扣住他的袖袍,軟聲道:“我...我是不是...惹你...惹你生氣了...”

贏溱呼吸不暢,快被她氣死了。

他扭頭,別扭的道:“沒有。”

董輕婳知道了,他生氣了。

他甚少生氣,這次倒是第一次見他發如此大的火。

董輕婳見他沒反應,不由得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心事,過了一會,想将放在他衣袖口的手收回,那人卻是快她一步,将她的手狠狠的捏了一下。

“......”

“疼。”董輕婳軟軟道。

贏溱沒了脾氣,啧了一聲,将她的手放回了被窩,道:“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

董輕婳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眸問:“太子殿下不去太學了嗎?”

她都病成這樣了還去,去哪裏!

贏溱氣急:“去什麽去,好好躺着。”

說罷,他起身繞過屏風,掀開了珠簾。

珠簾“噼啪”作響,她知他往外走了。

董輕婳回過神望着淡青色的紗帳發呆,随後抿了抿唇,只覺他今日脾氣不好,只能安慰自己要多多遷就他。

又過了一陣子,珠簾又發出了聲響。

董輕婳望過去,只見贏溱手上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藥。

董輕婳見了藥跟見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猛的往被窩裏鑽。

贏溱:“......”

“小不點,出來。”

董輕婳悶在被窩裏,悶悶的道:“不要,不點已經睡着了,不出去了。”

贏溱氣笑了,将青花瓷的碗放在了櫃子上,又将淡青色的紗帳掀開,殿內點了太醫院開的藥香,藥香味有些濃郁,但是董輕婳的被窩卻是淡淡的香氣,是她身上的味道。

贏溱湊上前,将被子微微的掀開一角,董輕婳的大眼露出,一眨一眨忽閃忽閃的,好不惹人愛。

贏溱不動聲色的撇開眼,伸出手将放在床邊的小襖往她身上套,一邊套一邊故作兇狠的道:“不喝藥?不喝藥我等會就打你了。”

董輕婳抿了抿唇,擡起眼望過去,眼裏蘊含着水,一看就知道又要哭了。

贏溱趕緊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半跪在床上,道:“別看我,怎麽看都要吃藥。”

董輕婳見這招都沒用,也知道他動了真格。

于是認命的撐起身子,乖乖的任由他幫她穿衣裳,大大的眼眸像是蘊滿了泉水,似乎下一刻就會“啪嗒”一聲往下掉。随後用着染了風寒變了調子的嗓音,軟軟的道:“太子殿下,夫子知道了嗎...?”

怎會不知她心中想的是什麽,無非就是想知道繡荷包的課業還要不要她交。

贏溱“呵”了一聲,道:“夫子知道了,還說你無需繡荷包,放你一馬了。”

董輕婳“哇”了一聲,還有這等好事。

董輕婳忽然覺得這次的風寒好像來的也挺及時的。

還沒等她高興完,贏溱在旁邊幫她穿好了衣裳,站起身,把她順手撈起來,用着淡淡的語氣道:“夫子說不用,但是我要。”

“小不點,繡個荷包給我。”

董輕婳下意識的就像拒絕,還沒說出口,那人眼眸眯了眯,眼裏泛着危險的光。

董輕婳吓得一個哆嗦,比起怕夫子,更害怕他的眼神,所以董輕婳下一刻很不争氣的點頭。

“好吧...那你不可以嫌棄哦。”

贏溱淡淡的嗯了一聲。

将她放好在床上,贏溱單手捧着碗,另只手捏着調羹,調羹與碗碰撞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直到黑乎乎的藥變冷了一點。

贏溱勺了一勺遞到她嘴邊,道:“喝了...喝了我就給你吃糖。”

董輕婳閉着眼睛微微的皺着鼻子,嬌着聲音“嗯...”了一聲,張開嘴喝了進去。

一碗終于喝完。

贏溱眉頭都舒展了些。

他是真怕她耍脾氣不喝。

贏溱及時的塞了一顆糖進她嘴裏,見她快哭了,不由得做了一個鬼臉逗她。

董輕婳愣了半晌,忽然笑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做鬼臉。

好看,他怎麽樣都好看。

董輕婳微微紅了臉,贏溱站起身,将碗放在了桌子上,随後轉個身,本想叫她睡覺的,見她紅着臉,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忽的道:“摸上去也不燙,怎的臉色如此紅。”

董輕婳:“......”

一陣鬧騰過去,贏溱是真的沒去太學了,坐在了床前捧着一本書溫習。

董輕婳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于是慢慢的爬到了贏溱的腳邊,輕輕的點了點贏溱的腿,後者耳根有些紅,問道:“幹嘛?”

董輕婳:“太子殿下不是說要荷包嗎?婳婳給你繡。”

話音剛落,那人拒絕道:“不行,今日身子不便,我不急,改日再說。”

董輕婳将頭微微的湊近他,軟着聲道:“你就給我繡吧,我睡不着。”

其實不是睡不着,而是他就坐在她床上,總是讓她想到那件事。

心情不由得會變得低落。

于是只能找點事情分散一下心思。

贏溱本想拒絕,但垂眸的瞬間,看見了她眼眸那近乎哀求的神色,小臉蒼白無光,忽的,嘆了一口氣。道:“真是敗給你了。”

贏溱起身,将她放在屏風處的衣裳拿過來幫她床上。

是一件大紅色的小襖,兩邊還帶點白色的小球子點綴,好看極了。

董輕婳皮膚白,但是昔日是白裏透着粉嫩。

今日染了風寒之後變得蒼白無血色,粉嫩的唇帶點薄白,看上去病病秧秧的,贏溱不由得放輕了幫她穿衣裳的力道,生怕一個不小心将她捏碎了。

半晌,贏溱道:“好了。”

董輕婳從頭到腳給贏溱包裹的嚴嚴實實,她微微的動了動身子,道:“太子殿下...有點熱...”

贏溱:“我不熱...”

董輕婳:“......”

他不去理她,轉身就走了。

董輕婳只好下了地,裹了一層厚厚的羊絨襪的小腳踩在毛毯上,一小步一小步的跟着贏溱往外走。

贏溱不知在對雙兒吩咐什麽。

聽見細微的聲響,轉身對着董輕婳道:“坐下,別亂走。”

董輕婳只好乖乖的坐在原地,軟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玉佩在玩。

贏溱道:“去吧。”

雙兒欠身:“奴婢告退。”

雙兒退出去,順帶關上了大殿的門。

屋內頓時暖和了不少,贏溱站在珠簾的外側,旁邊還有一株木蘭花,董輕婳坐在殿中,背靠着屏風,面對着珠簾,兩個人的視線隔空對上。

半晌,贏溱忽的嘆了一口氣。

道:“現在好些了吧。”

董輕婳弱弱的“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雙兒去而複返,只是手上多了一個小籃子,遞交給了贏溱之後,微微欠身往外走了,殿門再次被合上。

殿內熏了該醫院開的藥香,味道彌漫開來,極不好聞。

贏溱卻沒嫌棄,一手捧着小籃子另只手掀開珠簾,踱步走到董輕婳的身邊,盤腿坐在了她對面。

手上的籃子在下一刻就放在了桌子上。

董輕婳擡眸,眼裏寫滿了不解,見她此刻的眼神。

贏溱忽的不好意思起來,他咳了咳,潤了潤嗓子,稚嫩的嗓音道:“不是...不是說給孤繡荷包嗎...?”

董輕婳恍然大悟,在贏溱還沒準備好的時候,一把掀開了籃子上的紅布。

“......”

原來是繡荷包要用的針線和布。

贏溱怪別扭的,扭頭不去看她,極不自然的道:“就...我也不是想要,就是怕你無聊。”

董輕婳垂下眸子,她還以為他是想要她繡的荷包呢。

沒想到只是怕她無聊。

董輕婳悶悶的“哦”了一聲,道:“那我随便繡了。”

贏溱哼笑了一聲,道:“你就算不随便繡和別人随便繡的有什麽區別?”

這會子,董輕婳的耳邊來回萦繞着他之前嘲笑她的那句話。

“小不點,你這繡的是什麽?蛤.蟆練功嗎?”

董輕婳脾氣來了,頓時想丢下荷包不幫他繡,但是一想到等會可能會被他打,還是弱弱的毫無尊嚴的拿起針線幫他繡了起來。

蛤.蟆練功就蛤.蟆練功吧,反正用的那個人不是她。

·

荷包繡好了,但是那人卻睡着了。

董輕婳見狀,伸出蔥白的小手想将自己的衣裳除去一兩件,太熱了,熱的她鼻尖都滲出了細密的汗。

殿內安靜無聲,董輕婳輕輕的放下了手上的荷包,慢慢的解開了罩在最外面的大襖,想着把裏裏的那件小襖給偷偷除掉,這樣他就看不見了。

可是下一刻。

那人似乎心有靈犀般,翻個身面對着她,半阖着眼眸,聲音悶悶沉沉的,比冬日還冷上幾分。

他道:“穿上,被我看見你脫掉了你會被打的。”

董輕婳吓得咯噔一聲,趕緊擡眸望去,那人還是閉着眼。

見狀,她松了一口氣。

夢呓夢呓,只是夢呓。

董輕婳呼吸了一下,慢慢的撐起身子,匍匐前進,慢慢的靠近他,輕輕的“咦...”了一聲,伸出手在他阖上的眼眸前晃了晃,見他無動于衷,壓着粉嫩的唇,淺淺的笑了下,又慢慢的退後,坐回了位置上。

想到他只是夢呓,她大膽的伸出手,将自己的大襖解下。

可是剛董輕婳的小手剛解了一個系帶,下一刻那被她誤以為熟睡的人翻身躍起。

董輕婳見他起來頓時瞪大了眼,眼裏滿是驚恐。

而後者黑着臉,一把伸出手撈過她,把她轉個身面對着他,因為動作太大,忽的身子一沉,兩個人往地上倒去。

董輕婳見距離她越來越近的地板,忽的“哇”了一聲。

贏溱眯了眯眼,忽的被膽小的她氣的笑了。

他眼一眯,手一轉,在半空中将吓得半死的董輕婳轉了個身子,面對着地板,背對着他。

“......”

董輕婳往下降的身子停在了半空,纖細的腰被人用手緊緊的摟住,耳邊同時響起那人的笑聲。

“還敢不敢脫掉衣裳?”

董輕婳被吓得發抖,沒回話。

下一刻那人忽的手一松,眼看着就要臉貼地了,董輕婳“啊”的一聲,道:“不敢不敢不敢了,太子殿下...”

贏溱哼笑了一聲,将手一撈,将董輕婳又牢牢的鎖在了懷裏,道:“再有下次我真的把你丢到地上了。”

董輕婳瑟瑟發抖忙不得的點頭。

“不敢了不敢了婳婳再也不敢了。”

贏溱見她抖的厲害,立刻直起身子,将她亂了的發絲拂開,半晌,見她還緊緊的閉着眼眸,不由得嘆息一聲,道:“小不點,你乖一點。”

“別老讓我操心。”

·

董輕婳風寒來的快,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在殿內躺了整整三天沒出去,第三天,她終是受不了了,眼瞧着窗外日頭都曬到宮殿底下了。

她轉個身子對着雙兒撒嬌道:“雙兒姐姐,我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雙兒有些為難,雙手交握放在小腹前,欠身道:“公主,不是我們不讓你出去,是太子殿下吩咐了,不許你出去。”

董輕婳見殿內左右沒人,不由得掀開珠簾靠近雙兒小聲道:“我們不去說就好了,我們悄悄的。”

雙兒為難道:“這...”

說來也是搞笑,雙兒覺得太子殿下心中對小公主未免太心急了些,整日守在殿內,也不讓她出來,也不讓她下地,更是喂飯都親自喂。

雙兒倒是覺得太子殿下這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何意思。

只是小公主怕是看不出來,還一味的覺得太子殿下管的太嚴了。

太子殿下那是擔心,哪是管的嚴啊。

這不,連續三日沒睡過好覺,太子殿下這會子剛回去偏殿睡了,這小公主就按耐不住了,忙不疊地跑下來,眼巴巴的望着窗戶外,一心想着出去玩呢。

董輕婳拉着雙兒的袖口,咕哝着撒嬌:“雙兒姐姐...好嘛...婳婳想出去玩玩。”

雙兒想到太子殿下的黑臉,又看見眼前人的明眸大眼,閉上眼,道:“好,去吧。”

大不了就是挨個板子。

沒什麽的。

董輕婳得了同意,趕緊穿上了小鞋子往外跑。

雙兒跟在後頭拿着一件紅色的裘衣追上去,披在了她的肩上,道:“要玩也要披上裘衣,這寒風刺骨的,就算有日頭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啊。”

董輕婳笑嘻嘻的披上了紅色的裘衣,小臉因為小跑而有些緋紅,眼眸裏的生氣似乎回來了些,一颦一笑之間都勾人心魂。

董輕婳笑嘻嘻的跑到了一顆楸樹下,頭仰起,看向那小小個的鳥巢。

這是她之前看見過的,沒想到這顆樹上鳥巢還在。

董輕婳眼尖的看見了鳥兒露出了小小的頭,她拿着一條細細的樹枝指着樹上,轉頭興奮的對着雙兒喊道:“雙兒姐姐,看,鳥兒出來了。”

雙兒站在旁邊笑了笑,道:“看見了看見了,我們回去罷,這天到了午後可是愈發的冷了。”

董輕婳哪肯,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好歹也要玩的累了才回去。

她搖搖頭道:“婳婳還不累,雙兒姐姐要是累了就先回去罷。”

雙兒無奈笑笑,道:“那雙兒便陪着你在這裏吧。”

董輕婳笑嘻嘻,眉眼彎彎,伸出軟乎乎的小手指了指樹上的鳥巢,道:“不知它們會不會冷,雙兒姐姐,你幫婳婳拿幾塊布來可以嗎?”

雙兒不明所以,卻還是欠身道:“那公主等一下雙兒,我去去就回。”

董輕婳忙點頭。

不一會雙兒就拿着幾塊小手帕來了。

在雙兒懵懵懂懂之際,董輕婳倒是把身上的裘衣給脫了下來,還一臉神秘的道:“雙兒姐姐,婳婳和你玩個好玩的,你把眼睛閉起,婳婳和你捉迷藏。”

雙兒只當她貪玩,于是道好,閉上了眼。

只是半天沒等到回音,剛想睜開眼眸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聲怒吼:“董!輕!婳!”

随後是一聲撕裂的吼聲:“給我下來!下來!”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贏溱!太子殿下!

雙兒吓得一個咯噔,趕緊下意識的去找公主殿下,沒想到看見的卻是已經爬到樹的一半的女子。

小女子披着紅色的裘衣,脖子上還系着毛茸茸的披肩,小臉因為爬得有些高,不由得緊抿着唇,掩飾着慌亂。

見董輕婳在樹上不敢動,雙兒這下急了,還來不及說什麽,一陣刺骨的寒風刮過。

董輕婳見贏溱的身影向她飛來,忽然吓得一個哆嗦,下一刻就閉起眼,被人摟住了腰,頃刻間,雙腳落到了地上。

距離極近,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董輕婳下意識的抖了抖,下一刻,贏溱胸膛起伏極大,顯然被氣的不輕。

女子小小縮在他懷裏小小的一團,緊閉的雙眼顫抖着,小小的粉唇緊緊的用貝齒咬着,小手護在胸前,瑟瑟發抖。

贏溱卻沒心情再去安慰她了。

約莫半kezho

贏溱一把抓住董輕婳的衣裳,拎着人就往宮殿裏走。

像拎小雞仔一樣。

等到了宮殿,沒等到那人罵她的聲音,倒是聽見那人怒氣沖沖的對着小小胖喊道:“小小胖,去,把雙兒拉下去賞她頓板子吃!”

董輕婳一聽,心中咯噔一聲,身子也不敢發抖了,只想着讓贏溱不要打雙兒板子。

董輕婳掙紮了一下,見掙紮不開,于是開口道:“不要,不要打雙兒姐姐,是我自己要出去玩的,不是她,我叫她閉上眼睛,我自己爬樹的。”

董輕婳要是知道要挨板子怎樣她都不會叫雙兒出去的。

可是萬事沒有早知道。

贏溱見她還有力氣為別人求情,不由得吼道:“夠了!”

董輕婳被吓的打了一個嗝,弱弱的閉上了嘴巴。

贏溱将她衣裳放下,董輕婳順勢坐在了席子上,下一刻就趕緊擡起眼眸,望向了贏溱,本想說出口求情的話,再看見他滿眼疲倦和雙眼通紅的怒氣時,忽然噎了噎,喉嚨似乎給什麽堵住了般,話也說不出口。

小小胖的聲音響起。

道:“雙兒,走吧,太子殿下賞板子了。”

自是知道帶董輕婳出來的時候就少不了挨一頓板子,雙兒平靜的微微欠身。

董輕婳卻是着急了。

她小步的跑到了雙兒的旁邊,一只手牽住雙兒,對小小胖道:“沒有的,太子殿下鬧着玩的,鬧着玩的。”

“太子殿下不會的,不會打人的。”

小小胖不敢去看贏溱,鬧不鬧着玩他不知道嗎?

那氣的眼睛都紅了還叫做鬧着玩?

贏溱見她一直說鬧着玩,氣不打一出來,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忽的砸到了地上。

“砰!”一聲,殿內頓時安靜下來。

“李全清,帶她下去,挨板子,孤不發一次火,你們各個還真當孤鬧着好玩是吧?”

小小胖心中暗叫不好,太子殿下都把他全名喊出來了,可見真的氣的不輕。

小小胖跪下,“喳”了一聲。

殿內安靜極了。

過了半晌,董輕婳被這樣的他吓的忽然紅了眼。

雙兒趕緊跪地,對着贏溱道:“太子殿下,是我叫公主殿下出去的,您別對公主殿下發脾氣,雙兒這就去領板子。”

說完,她站起身,跟着小小胖走了。

董輕婳看見旁邊的碎了一地的茶杯,忽然心抽了抽。

忽然,再看見他腰間佩戴的那個玉穗,那是昨日她幫他繡的,可是再看看地上的茶杯碎塊。

一個是昨日笑的風度翩翩的小郎君,另一個大庭廣衆之下砸杯子的太子殿下。

忽然,董輕婳沖進了屏風處,頭埋在被子裏無聲哭了起來。

贏溱憋着一股氣站在原地。

聽見裏頭若隐若現的哭泣聲傳出,他喊道:“你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你爬樹的時候怎的不哭。”

董輕婳哭的喉嚨有些幹,差點嘔了,身子本就弱,哭起來像小貓一樣,撓人心扉。

贏溱又在外頭大聲的喊:“哭哭哭,哭的嗓子疼,到時候再灌你吃更苦更黑的藥,你還哭!”

董輕婳“哇”的一聲,哭的更慘了。

小小的身子卷縮在床榻上,一想到因為自己的貪玩導致雙兒被連累,她哭的更兇。

贏溱咬牙,雙目通紅的站在殿中,狠狠的踢了一下桌子。

董輕婳被吓得又打了一個嗝,一想到雙兒此刻在挨板子,她一個激靈,站起身往外跑。

她要去找皇後,只要求到了皇後雙兒就不會被打的。

董輕婳小腳丫子踩在殿內,發出悶悶的聲響,哭聲倒是細細的,不細聽聽不出。

贏溱蹙眉,語氣不善的問:“去哪裏?”

董輕婳沒理他,跨下殿內的小臺階,掀開珠簾想往外跑,她想着,只要跑出去了,跑到龍乾宮,看見了皇後,和皇後說說就雙兒就不會挨打了。

只是沒想到,下一刻就被人用力的一拉,她猛的往後倒,倒入了他的懷中。

董輕婳擡眸,淚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人,模糊的五官,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怒氣。

董輕婳抖了抖,贏溱咬牙切齒的說:“你還想去哪?去哪!求情?”他頓了頓,将她抱的緊緊的,又道:“你想都不要想,你想要出去爬樹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她會被人打。”

董輕婳在他懷裏撲騰了一下,見掙紮不開,“哇”的一聲又哭了,一邊哭一邊喊:“我就是...就是想出去...出去走一走...你至于打...打人家板子嗎?”

贏溱氣笑了,他捏着她的下巴道:“我警告過你不要出去的吧?嗯?你怎麽不聽話?”

董輕婳下巴被他捏着,不由得擡起眼看着他。

只見他眼眸裏的狠戾不是作假。

贏溱狠狠的瞪着眼,瞬間,董輕婳猛的直起身,抓着他放在她腰間的手,撩開袖子,一口咬了上去。

“壞太子殿下...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董輕婳邊哭邊咬邊喊。

淚水濕了他的袖口。

其實根本沒咬到,因為董輕婳根本咬不到他的肉,反倒是把自己的嘴張的大大的,有點疼。

半晌,贏溱嘆息了一聲,見她紅着的眼,心中的氣消了些,眼裏的紅也慢慢的淡下去。

下一刻,贏溱伸出手,寬大的袖袍将她整個人遮住,掌骨分明的手伸出,輕輕的抹掉了董輕婳臉上的淚珠。

誰知,就被董輕婳不領情的拍掉了他的手。

贏溱不怒,反倒輕笑了兩聲。

董輕婳見他笑,不由得更加氣惱,又張開口咬了一口他的手臂。

後者挑眉,原本眼裏的暴戾盡數消失,此刻眼裏滿是笑意,他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頰,下一刻,又被董輕婳拍開。

贏溱無奈的輕嘆,董輕婳手一掙,逃離了他的懷抱,不去看他。

贏溱被她一推,沒防備的坐在了席子上,見她起身往床上走,無奈的又嘆口氣,道:“沒事,沒事,雙兒沒事,別哭了。”

他根本沒想打雙兒,他知道董輕婳平日裏也較為依賴雙兒,多少還是給董輕婳面子,沒去打。

但是一想到雙兒給董輕婳出去吹風,他是真的很想賞她板子,但是一看到她哭的那樣,頓時又一肚子氣發不出,卻也知道不可在對她身邊的人下手。

于是眼不見為淨,叫小小胖帶她下去而已。

不然他真的要賞她板子了。

董輕婳哭的眼睛腫腫的,伸出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聲音帶着哭過後的濃濃鼻音道:“都打了,你當然說沒事。”

贏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只剩嘆氣,又道:“晚上你就知道她到底有沒有事了。”

董輕婳見出也出不去,但是也不想與他呆在一起。

于是往前走,撩開了珠簾,繞過了屏風,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蓋,眼前一黑。

啥事都沒。

贏溱過了半晌才跟着進去,董輕婳悶聲道:“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出去找你的邵思。”

為別人打架,卻反過來打她的人。

真是不可理喻。

贏溱蹙眉,“什麽邵思不邵思的?”

怎麽老提她。

董輕婳翻個身,面對着牆壁沒去理他。

贏溱“啧”了一聲,道:“被子掀開,把鼻涕擦掉。”

董輕婳:“不——啊”

被子已經被掀開了,贏溱手上拿着溫熱的帕子,劈頭蓋臉的就往董輕婳臉上一頓揉搓,動作粗魯卻小心翼翼。

董輕婳眼眶通紅,贏溱沒忍住,上前對着她的眼輕輕的吹了一下。

輕輕的,淡淡的,如此近的距離,惹的董輕婳的小臉紅了紅。

回過神來的她,看見的卻是贏溱戲谑的笑臉。

董輕婳猛的推開了他,蓋上被子捂住了臉。

悶悶的說:“不想理你。”

贏溱失笑。

·

慕色降臨,雙兒回來的時候董輕婳牽着她裏裏外外的檢查了身子,确定沒有皮肉傷之後這才安下心。

“雙兒姐姐,是婳婳對不住你,婳婳下次再也不出去玩了。”

雙兒一聽,笑嘻嘻的道:“哪裏啊,公主折煞奴婢了,我沒有被打,拖公主的福我還吃了好多好吃的。”

董輕婳小嘴微張,“啊”了一聲,道:“可是...太子殿下......不是...”

雙兒“嗨”了一聲,道:“哪有,小小胖只是帶我去了禦膳房給了幾個好吃的給我,順便就叫我下次可千萬不要再帶公主您出去了。”

雙兒這句話說出,董輕婳頓時想到了贏溱今日說的那句“晚上回來你就知道她有沒有事了。”

當時她沒想這麽多,頂多只是覺得他沒賞她這麽多板子而已,卻未曾想,竟然還讓雙兒去吃好喝好了一頓。

董輕婳不由得想到了今天她悶在被子裏不與他說話的時候,以及還能感覺得到他在床頭做了好一會,最後才道:“既然你不想看見我,那我便走吧。”

當時她是真的不想看見他,也沒挽留。

只是如今,知道了雙兒沒被打,甚至還吃好喝好,她這愧疚的心思頓時就冉冉升起。

到了用晚膳的時間,平日都會來找她一起用膳的贏溱卻沒來了,董輕婳吃的沒胃口,頻頻的往殿外看去。

殿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順着寒冷的風吹進耳膜,讓她冷的一個激靈,瞬間想起了人家可能心思早就飛到邵思那裏了,哪還記得殿內還有一個她。

思及此,董輕婳眼眶紅紅的埋首吃飯。

這頭她這麽想,那頭卻是煩躁不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小小胖在身邊搖頭嘆息。

半晌,贏溱望着內帳出神,忽的問道:“那人用膳了嗎?”

那人?那人是誰自然無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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