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一種人得寸進尺, 但是你還只能為了承諾不能發火。
“倒杯水我喝一下。”贏溱躺在床上,手裏把玩着一個小玉佩, 好整以暇的對着此刻有氣卻不能發的董輕婳道。
後者不是很想理他, 這半個月來她着實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事多, 偏偏自己那日在床頭上說的那番話被他聽了去,時不時的他就拿這話堵她,問她:“不是說了以後都聽我的?我只是叫你倒杯水, 也沒什麽過分的要求,你為何擺出這幅模樣?讓人看了還以為我欺負了你。”
可不是欺負嗎, 明明水就在他旁邊, 還硬是要她倒好了,送到他面前, 有時候還說自己十指連心, 右手受傷左手也跟着擡不起來, 要她喂他。
真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董輕婳憤憤的站起身,倒了一杯水塞進了他的懷裏, “喝。”
“好兇啊。”贏溱眼尾帶着笑小聲道,右手下意識的握住了杯子。
見他右手明明已經就好了, 游刃有餘的接住了水杯,另只手還牽住了她,董輕婳嘀咕:“你手明明就好了, 還整日躺在床上,像什麽樣子。”
“因為”贏溱無賴的一面又出來了,他勾唇笑笑, 懶懶的道:“我想要婳婳照顧我。”
董輕婳的腦袋驀然炸了,臉色爆紅,一雙眼蘊含着一些複雜的情緒望向他,半晌,就在贏溱以為她會和以前一樣臉紅紅的嬌嗔兩句,哪知她将被他握着的手抽回去,臉色不自然的道:“太子殿下,人多眼雜,你別總是”話沒說完,贏溱已經知道了她想說什麽。
無非就是叫他多注意一下,傳出去對名聲不好。
贏溱眸色暗了暗。
從別苑回來的這半個月以來,贏溱忽然覺得董輕婳似乎與他生分了許多,雖然還是整日挂着一張笑臉,但總感覺她眼裏看他的神色少了些什麽,自那日吵架過後就沒再她眼裏看見過,像是在不經意間悄無聲息的溜走了,絲毫不留。
董輕婳見他臉色又變得難看了,估摸着他又要發脾氣了,本想開口寬慰兩句,但忽然想到,反正以後也不是她受這個氣,她才不管這麽多,愛他生氣就生氣,氣壞身子也只是未來的太子妃着急,不關她事了。
想是這麽想,但是左右想到他以後要和別人成親,心中那種酸的冒泡的感覺又開始了,“我走了,還有課業沒溫習。”她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留下了一臉無解的贏溱呆呆的坐在床上。
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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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不理自己,贏溱憤憤的翻身下了床,不能找她的不痛快,那總要有人給洩洩火氣。
思及此,小小胖帶路,帶着贏溱往地牢的方向走。
有宮人們争先恐後的跑去大理寺道:“太子殿下要來了,大家準備一下。”
準備什麽?
自然是将周圍的環境美化一些,不能讓周圍的晦氣影響到了當朝唯一一個皇子也是太子殿下,于是大理寺衆人開始忙活。
最後在贏溱踏進來的那一瞬間,一群人排排站,行了一個跪拜禮,整齊劃一的喊:“臣等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贏溱:“免禮。”
“請問太子殿下屈尊到大理寺有何事?”大理寺卿賈費玩着要問道。
“也無甚大事。”贏溱把玩着腰間的玉佩下的玉穗,與其讓人辨別不出到底是開心還是惱怒,似笑非笑的道:“就想來看看那群喪家犬。”
喪家犬自然就是李申李朗和那幫斧頭幫。
賈費趕緊直起身,忙道:“回太子殿下,那群人此刻被關在了最潮濕的那間屋子,這半個月來我們都”話未完,言語間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大理寺的人沒少折磨李申那幫人。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地牢的最裏邊,小小胖體貼的将昂貴的手帕及時的送到了贏溱的跟前,後者接過,微微的捂在了鼻尖,這味道太嘔心了。
“太子殿下,到了。”大理寺少卿側個身子,道。
贏溱原本冷冽的眼眸在見到李申那群人的時候,眼尾都并發着一股寒意,那種寒,是夾雜着狠戾。
只是站着,立刻有人搬來了凳子,上面點了羊毛軟墊,看上去和這地牢格格不入。
而李申看見贏溱的那刻,恍惚了一下,下一刻立刻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牢房的門邊,扒拉着欄杆,求饒道:“秦小公子不!太子殿下,我求求你了,我罪該萬死我知錯了,你放我出去吧,我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說着罪該萬死卻還求着贏溱放他出去,自相矛盾的話讓心情本不好的贏溱忽的笑了笑。
“想要我放你出去啊?”贏溱把玩着手中的玉穗,漫不經心的問,語氣仿佛在問:“你今日吃飯了嗎?”
可是李申卻不自然的咽咽口水,他知道眼前人的狠,這半個月來他已經體驗到了皇家的威嚴,他在地牢裏吃不飽穿不暖,特別還是寒冬,他的手此刻卻是長滿了凍瘡,以前家中也是有些錢的,從未受過如此的痛苦,剛進來的那兩天就開始哭天喊地說着自己知錯了。
可是真的知錯了嗎?
“我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大理寺少卿道,“太子殿下,你覺得如何處理。”
“我怎麽感覺少了一個人。”贏溱的視線環視了牢房一圈,沒回答,反問。
“太子殿下好記性,的确是少了一個人,那人叫衛河,是那日拿刀刺殺太子殿下的人。”大理寺少卿道。
贏溱:“他人呢?”
他還想好好的教訓一下這群人呢。
大理寺少卿作揖,“回禀殿下,早在那日,皇上已經下令,将那人午時斬首了!”
刺殺太子殿下,是何等的滔天大罪,沒有把這一群人斬首都是贏烨的仁慈了。
換句話說,今日的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是一個普通的人,普通的家世,那麽這個人早就身首異處,而家中無權無勢,迫于李申家中的威脅,定然會将這件事掩蓋過去。
贏溱想到這,站起身往外走,也沒有理正在忏悔的李申,對大理寺少卿道:“這件事你們處理,結果無需與我說。”
他不想參與這些繁雜的事,特別是這群人還是與他年紀相差不大的同窗,但是這群人卻想要他的命,他不能做到放他們,這個天下也不會同意。
大理寺少卿作揖:“恭送太子殿下。”
李申看着他的背影往外走,頓時後悔不已。
但是為時已晚,世上沒有後悔的藥,如贏溱所想,李申這人不是知錯,而是迫于他的身份才認錯。
這種人是禍害,不是太子殿下也終有一日也會欺負另外一群弱勢的人。
李申終究意難平,喊道:“秦小公子,既然如此,為何又要放了張陽和朱瑾?”
贏溱背對着他,淡淡的笑了聲,“李申,你該不會不知道張陽早就私底下告訴我你帶了蒙汗藥吧?”
那日在太學贏溱就已經發現了李申的不對勁,只是張陽心裏過意不去,和朱瑾商量之後,兩人再偷偷告訴贏溱,目的卻是讓贏溱小心些,不要去惹怒李申。
其實贏溱早就李申拙劣的演技下知道了些什麽,只是沒想到這兩人會過來告訴他,既如此,不如就将計就計,其實李申才是一直被玩弄的那個人。
只是贏溱給了他機會,李申卻是沒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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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溱沒再理會李申,擡腳走了出去。
大理寺少卿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李申家中因為有些錢,十足的纨绔子弟,當街強搶民女,在街頭砸攤鋪,以及一系列的罪證,李家已經夠蹲大牢無數次了,只是每次都被壓下來了罷了。
大理寺少卿望了望地牢的方向,搖搖頭。
這一輩子,李家兄弟和斧頭幫就不用再想看外面的世界了,只能在牢裏了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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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贏溱再次看見了董輕婳,她還是那副莞爾輕笑的模樣,但他總感覺少了些什麽,一頓飯他吃的索然無味,可是她卻吃的津津有味。
秦蓁蓁見贏溱心情不好,想起什麽,笑着道:“對了,三江國的使臣前日到了國都,說是他們國家的二皇子和大公主來我們國家學習,估摸着過兩日也快到了,屆時你可不許欺負他們。”
三江國是鄰國,皇上與贏烨感情說不上很好,卻也還算可以,只是兩個人簽了協議,友好互助,不可無故辱罵對方的國家也不可擅自攻打對方的國家。
贏溱本不屑這種協議,畢竟清歌國比三江國的土地大許多,百姓的生活也比三江國好上許多,但對方如此誠懇的請求交好,贏溱想到打仗必會損傷清歌國的将士,反正敵不犯我,我不犯敵,且他們甘願當一個小國俯首稱臣,每年對清歌國進貢,于是,贏烨簽下了這份合約。
贏溱聽見秦蓁蓁的話,敷衍的嗯嗯嗯。
秦蓁蓁笑了笑,“說來,那位大公主還和婳婳是同年的,屆時你又多了一個妹妹了。”
董輕婳吃着飯,聞言,對着秦蓁蓁笑了笑,道:“那我也有個伴了。”
秦蓁蓁眼神一亮,夾了菜遞到她碗裏,道:“婳婳真棒!”膽子大了不少,這種話也肯說了,秦蓁蓁着實開心了不少。
董輕婳被誇了,臉色紅了紅。
贏溱見她這樣嬌羞的紅着臉,忽然氣不打一處來,哼了聲,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又多了兩個玩伴,一個女孩一個男孩,着實不錯,只是不知道那女孩膽子大不大,我可以帶着她去宮外轉悠。”
秦蓁蓁笑笑,“聽說是挺調皮的。”
贏溱忽然提高嗓子,聲音頗大,似乎生怕有些人聽不見,“那就好,我就喜歡調皮的!”
董輕婳莞爾,手卻微微的捏緊了筷子,心口有些堵,怪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