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董輕婳原本以為贏溱這次是偷偷出來的, 估摸着她到家了他也不會跟着,沒想到當她跨過了門檻, 看見身邊跟着跨過的少年, 她還是微微的愣了下。

反倒是容深, 一臉敵意的望着贏溱,道:“這位公子, 麻煩您留步,這裏是婳婳的家, 你這樣貿貿然的進來,倒是把婳婳的名聲都給玷污了。”

贏溱很不屑的“呵”了一聲, 回了一句:“我進來倒是無所謂, 你進來就不是這樣的了。”

邊說着,他還邊故意往裏走,一只腳以及踏進了門檻, 微微的側眸對着董輕婳的方向眨眼笑了下。

董輕婳微微的捂着臉歪過頭, 不去看他。

而旁邊的容深被他這臉皮驚呆了, 剛想說話,裏頭就傳來了小厮的聲音, 道:“小姐回來了?”

小厮走出來,見到容深還行了一個禮,道:“容小爺也來了?”

這話一出, 董輕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看見贏溱的臉色頓時黑了不止一個度,贏溱似乎察覺到了董輕婳的視線,眼眸微垂, 眼底情緒不明,但董輕婳覺得,自己好像在他眼裏已經被分屍了。

董輕婳微微的側開了頭,不去看贏溱,而是道:“我爹爹和娘親呢?”

贏溱更氣了,胸膛起伏頗大,視線從董輕婳的身上收回來,陰沉沉的看着容深。

後者還是一臉淡然的笑,對着小厮道:“快把你家小姐帶回院子裏,我就不進去了,改日再登門拜訪董老爺。”

贏溱翻個白眼。

小厮卻是很禮貌的道:“好的好的,容小爺慢走。”

容深轉頭對着董輕婳道:“婳婳,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來,你先進屋子裏。”

董輕婳莞爾:“謝容小公子,辛苦你了。”

容深溫柔的笑笑,“不辛苦,算是你送我荷包的辛苦費吧。”

一道炙熱的視線猛地掃射到她的身上,董輕婳下意識的縮了縮脖頸,忙道:“好好好,那我先回去了。”

董輕婳看着容深眉眼彎彎,伸出蔥白的指尖指了指內院,笑的兩個小梨渦若隐若現。

容深臉色微紅,兩個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站在大門口,對視着,怎麽看怎麽刺眼。

贏溱脾氣向來不好,一把上前,伸出手拽了一把董輕婳,把人攔腰抱起往裏走。

小厮和容深呆了半天。

直到董輕婳掙紮的聲音響起,“放開我!”他們才回神。

兩個人立刻往裏跑,卻看見了董崇夕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容深胸膛裏一股氣,想到了剛剛董輕婳被贏溱抱起的樣子,這變相的輕薄讓他忘了君子之道,忙上前一把揪過了贏溱的領口,擡起手就要打下去。

一波接一波的操作,讓董輕婳站在旁邊睜大了眼,董崇夕平日裏雲淡風輕的模樣也出現了驚愕。

而最該驚愕的那人——贏溱,卻是沒有,他不但沒有滿臉的驚愕,甚至還站起身,滿臉陰霾,眼底裏盛滿了怒氣,一把擋住了容深要打向他的手。

一黑一白的華服交合在一處,眼底裏都有着只有彼此能懂得的那份占有欲。

贏溱舌尖頂了頂腮,随後咬了咬牙,道:“老子早就想打你了,只不過怕小不點生氣,現在你送上門了,老子沒有理由不打!”

話畢,他擡腿就是一腳,往容深的腹部踹了過去,容深也是練過的,他微微的側開了身子,但是抵不住贏溱的來勢洶洶,側腰還是給他踢了一腳。

白色的華服上有一道腳印,明晃晃的刺眼極了。

兩個人糾纏在一處,一白一黑的影子帶着風起起落落,待董崇夕回神的時候,花園裏的花盆子已經碎了不少個。

容深畢竟是一個斯文人,甚少打架,但是贏溱不同,他一直是屬于放飛自我的類型,今日想練馬,明日想射箭,後日讀書,全都在他一念之間。

眼看着容深有些體力不支了,董輕婳急的喊道:“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容深本想回頭說讓董輕婳別擔心的,但是他始終低估了眼前黑色華服少年的臉皮。

贏溱游刃有餘的擋住了容深來勢洶洶的拳頭,對着站在一邊的董輕婳邪魅的勾唇一笑,左眼順勢輕輕的眨了一下,淡淡的道:“小不點關心我啊?”

董輕婳是真的佩服贏溱的臉皮,贏溱沒等她的回複,心中不爽,容深恰好這時候揮來了拳頭,他輕笑一聲,剛想一拳打上去,忽然就看見原本應該站在一旁的小女子不知何時已經沖上來了,還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中間。

贏溱瞪大了眼的瞬間,立刻将自己的拳頭往回收,但來不及,他只能将拳頭側了一個方位,與董輕婳的臉擦肩而過。

董輕婳緊緊的閉着眼,白色的齊胸襦裙随着贏溱拳頭的風被吹起了些,她頓時感覺吓得不輕,下意識的緊緊閉上了眼眸,她不經想到,這個拳頭真的砸下來了,她的臉定是要毀容的。

只是她沒有等到那拳頭砸向自己臉的感覺,而是等到了贏溱的怒氣騰騰的話,他道:“董輕婳!你就是要逼死我你才甘心!”

她就是知道他舍不得打下去,她才敢攔在這裏。

贏溱胸膛起伏極大,明顯氣的不輕,他不敢想,不敢想這一拳要是沒收回來,而是真的打到了她的臉上,那這輩子他就別想再安然的度日,不用別人折磨他,他自己折磨自己便夠了。

董輕婳沒有被他的拳頭吓的流淚,也沒有被心中的恐懼吓得流淚,卻被他那句“董輕婳!你就是要逼死我你才甘心”而吓得淚水直流。

他才是那個逼死她才甘心的人,他貫來都是如此,怎麽想怎麽過,也不去理會旁人的想法。

董輕婳閉着眼無聲的流淚,也不睜開眼,小臉蛋緊緊的皺在一起,怎麽看怎麽讓人心疼,而她想說話想回嘴卻也說不出口。

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就是又惹人憐又弱小無助,相反的,贏溱就是那個大魔王,把小孩吓哭的魔王。

董崇夕回神的瞬間立刻心疼的上前,忙摟住了董輕婳安慰道:“不哭不哭,囡囡乖,你哥哥逗你玩呢。”

容深站在董輕婳身後,聽見那句哥哥登時吓了一跳,還沒從這個驚天地的關系中回神的時候,董輕婳就哭的可憐兮兮的,拉着董崇夕的袖袍口軟着嗓子抽泣着道:“他才不是我哥嗚不不是”

董崇夕自然是順着她的,在董崇夕看來,誰都不能欺負她的女兒,連皇上都不行。

他忙道:“對不是不是。”

董輕婳哭的這般可憐,遇見了識趣的人自然是順着董崇夕的那句:“對不是不是”而承認自己的錯誤。

原本贏溱也是想哄着來着,但是偏偏有個礙眼的容深站在董輕婳的身後,同樣是白色的衣裳,刺眼極了。

他早就想把容深的白色衣裳給扒了。

贏溱上前兩步,對着董崇夕道:“幹爹好!”你不認我是你哥我偏偏叫你爹叫幹爹!

董崇夕:“”他還沒見過這麽不識趣的人!

下一刻,贏溱臉上閃過一抹心疼和柔意,“都是我的不好,惹的婳婳吓得哭了,我這就帶她回院子,還是安撫她一下。”

董崇夕本想拒絕的,但是看見容深和府裏的一群剛剛沖出來的小厮們,又想到他們兩個人也許久未見,于是話到嘴邊,變成了:“好,阿福,你帶公子和小姐進去。”

贏溱走之前還看了一眼容深,一臉的勢在必得和驕傲。

後者看見董崇夕對他這麽好,容深覺得他好像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阿福帶他們走到了董輕婳居住的院子裏便退了下去。

兩個人面對面相顧無言。

庵溫山上她沒有及時的反應以來,渾渾噩噩的,随後就遇見了容深和妙音,回到了府裏時又上演了一出鬧劇。

直到此刻,還是兩個人冷冷靜靜的坐在一處,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心裏在想寫什麽。

院子裏擺放了幾個大缸子,裏面種滿了荷花,像是一個小小的荷花池,還放了幾個小金魚,在這午後游來游去的好不自在。

而屋內的兩個人氣氛有些尴尬,面對面盤腿坐着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樣的氣氛太像以前了,以至于董輕婳的思緒忍不住變得悠遠長久起來,她想到了那些年在皇宮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只要發生了較真的事,都是她先低頭,她先服軟。

董輕婳垂着眼眸,這次,她不想開口了。

那年連夜走的時候她就想過,以後不會再見贏溱,也不會再去刻意的打聽他的消息。

她甚至還想過,只要有一天她不回皇宮,那麽他也一定不會來南海。

她還想過,如果有一天聽見他的消息,估摸着是聽見他選好了太子妃,從而大赦天下。

只是以上全都不是,他來了南海,也沒有聽見他選太子妃。

可是,就算他來了南海,沒選太子妃,董輕婳自認為也已經對他失去了那份見到他就會欣喜若狂的感覺,也沒了那種她以前的怦然心動。

她明白,她對他所有的幻想和希望,在那邊到達南海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對眼前的這個少年,真是就是很普通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只是,她沒想到,贏溱會說出那句:“對不起。”

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贏溱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以前都是你認錯,先服軟。

見她嬌美的臉蛋上閃過了一點點的驚愕,随後就是一臉淡淡然的表情。

看見這樣。

贏溱不由得又扯了扯嘴角,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原以為她會和以往一樣,高興個半天,然而她卻沒有,過了半刻鐘,她還是如此的淡然。

贏溱哭笑了下,道:“董輕婳,你真的,從來沒想過我?”

“這麽多年來,一點兒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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