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其實梁正年想讓肆曉時摸他,并沒有什麽歪心思。

他從太爺爺那裏聽過一個傳說,如若人和鬼彼此信任,就可以突破鬼界與人界的障礙點,得到觸碰。他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活人,他很想知道,那是什麽感覺。現在,既然肆曉時答應幫他,那麽也許,肆曉時作為一個信任自己的人,也許可以碰到自己。

也許自己對肆曉時來說會有點涼,但他知道,他一定能在肆曉時身上感覺到不一樣的……

可她避開了,梁正年也不再和她要求,見她已拒絕看自己,就主動消失了。

當天晚上,直播開始。

肆曉時做好了準備,事先和梁正年順過臺詞,心裏也不再怕,像加入一場特約恐怖劇的拍攝,鏡頭搖過來時,她将畫冊放到茶幾上,剛畫了沒幾下,燈就關上了。

肆曉時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摩挲着走到開關處,剛将開關打開,又被梁正年關上。

面對這一切,肆曉時配合地走到鏡頭前,假裝恐慌:“什麽情況?”

梁正年這時對着鏡頭和鬼魂們說:“我上次把她吓走了,還以為她不會回來了,但她好像比較窮,所以還是要繼續待在這裏,那我們就繼續吓吓她吧!喜歡我直播的朋友們,歡迎打賞銀錢哈!”

說着,梁正年擡手,輕輕推了下肆曉時。

肆曉時立馬像炸了鍋似地往一旁躲去,裝成看不見梁正年的樣子,沖着另一邊空氣喊起來:“你…你怎麽又來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啊?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拜托啊……”

說着,肆曉時捂着腦袋往卧室跑去,“啪”地一聲關上門,恐慌地躲進被子裏。

梁正年拿着直播系統直接穿過門,走到肆曉時床邊坐下,用對方能夠聽到的聲音開口:“肆曉時……”

“啊!”人類一個響徹雲霄的嚎叫激起了鬼魂的關注,開始有鬼給梁正年投賞錢,梁正年忙對着鏡頭感謝起來:“感謝馬小姐776的300元打賞銀錢,感謝江湖龍哥的250元打賞銀錢,祝你們輪回愉快哈!”

而後,梁正年趁着直播觀看量高,又将肆曉時從卧室吓到客廳,再從卧室吓到客廳…幾個回合後,過了兩個多小時,一晚上高潮疊起,共賺了1289元打賞銀錢。

關掉直播系統後,梁正年格外激動:“太好了!這樣算的話,不到半年,我就可以賺到輪回的銀錢了!”

“半年?”肆曉時跑來跑去這麽久,演完戲後,難免拿起紙巾擦汗:“那也太久了吧,我只能幫你…難道要這樣被你吓半年?就算看直播的鬼魂一直在更新,這也有點太水了!”

梁正年嘆了口氣:“是啊…可是我只有這個方法可以賺到錢,畢竟我只能待在這裏,除了靠這個直播系統,就沒有別的賺錢渠道了。”

肆曉時跟着嘆了口氣:“那到底怎麽樣才可以讓你一次直播賺到更多的錢呢?鬼魂們,除了喜歡看人被吓到,還喜歡看什麽?”

梁正年搖搖頭,誕生于民國的少爺腦子,不算活躍。

太爺爺不知何時坐到了茶幾上,從桌上抱起一顆冰糖楊梅,啃食起來:“我不知道別的鬼喜歡看什麽,反正我覺得,一遍遍殺自己挺好玩的。”

“……”肆曉時往後縮了縮:“殺…殺人?”

梁正年搖頭:“他的意思是我殺我自己,因為我已經是鬼了,被人傷害多少次都不會死,鬼魂們也就是想看一個刺激吧,人類被吓到,結果把鬼魂反殺,殺了好多次都殺不死,對他們來說,會覺得很精彩!”

肆曉時點頭:“哦!就像看劇一樣,這樣弄就很刺激。”

梁正年跟着點頭,又聽肆曉時說:“那要不…下次你吓唬我,然後我反殺你?反正你也死不了,下次直播就繼續捉弄我,然後我再反殺你,無限循環?”

梁正年卻猶豫,作為一個鬼,他實在不喜歡被東西穿透的感覺。就像上次他被肆曉時的手臂和腿穿過,那種将一個固體物嵌入身體的感覺格外真實,倒也不是怕疼,只是當自己被重新拽出來時,還會感受到全身上下缺鈣的感覺。難聽點說,那讓身體的每一處角落,都仿佛…便秘。

肆曉時見他不應,難免追問:“你怎麽了?”

梁正年有點難為情,也不知要不要和肆曉時說。

肆曉時想了想:“是不是就算是鬼,也不喜歡一遍遍死去的感覺啊?”

“算是吧……”

太爺爺這時插嘴:“你不知道,雖然不會死,但是感覺很惡心的!怎麽說呢!就像你變成了一個不知道痛的東西,但是被人砍了一刀,還是渾身上下的打激靈!”

肆曉時“哦”了一聲:“那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大不了,下次直播,我就假裝被你吓哭好了!也許還可以多賺點銀錢!”

說着,肆曉時和梁正年握了下小拳頭打氣。

梁正年沉默孤獨了多年的靈魂,這時燃起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還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只是覺得,肆曉時這個人很善良,她幫助自己,理應是自己的恩人。

“謝謝你幫我。”

“不用客氣啦!”肆曉時大氣地擺了擺手,雖然平常不喜歡和人接觸,但也懂得人情世故,對待鬼,尤其是這麽懂禮貌又好看的男鬼,也會顯得格外友善。

很快兩人沒了話,肆曉時将屋內燈光打開,從桌上拿起一袋蝦條,撕開小口吃起來。

轉眼望向太爺爺和梁正年,像面對大學室友一樣,禮貌地将蝦條遞過去:“你們能吃嗎?”

太爺爺不客氣地扒出一根蝦條:“吃是可以吃,但是沒有味道,就像…嗯…和吃所有東西一個感覺。”

肆曉時又将蝦條遞給梁正年:“那也可以嘗嘗。”

梁正年跟着拿起一根蝦條,放在眼前端詳片刻,輕輕咬了一口。

肆曉時忍不住問他:“你都沒有吃過這個東西?”

太爺爺幫梁正年回答:“這廠家還沒誕生他就挂了,怎麽可能吃過這種玩意。”

肆曉時問太爺爺:“你不是比他死的還要早?”

太爺爺拍了拍渾圓的大肚子:“但我不是自殺死的啊!我不用被困在這裏,随時随地都能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這就是我想一直做鬼的原因。就去年,我還偷偷上了飛機,跑迪拜待了一陣子呢!那些大酒店的垃圾桶裏面什麽都有,我吃過的東西,指不定比你還多呢!”

肆曉時想到大酒店垃圾桶裏面的東西,不禁沒了胃口,繼而望向梁正年:“可是這裏應該也住過其他人吧,你沒有吃過他們帶來的東西嗎?”

梁正年覺得這蝦條蠻有嚼頭,吃了一根後,忍不住又拿了一根:“我死後不多久,這裏就淪陷了,之後是戰争,解放後這裏一度是荒地,二十年前才變成郊區樓房,其他房間大多被拆遷戶占了,只有這間房空得最久,這麽多年房東換了不少,住過最久的人,是南婆婆和她丈夫,後來他們都離世了,因為南婆婆死在這間屋子裏很久,人們覺得有些邪門,就不敢進來住。”

太爺爺來回望着肆曉時和梁正年,忍不住多嘴:“而且你住進來,他還挺開心的呢!雖然你占了他的床,但是你……”

梁正年不等太爺爺說完,舉起一旁畫冊,啪地将太爺爺打沒。

肆曉時吓了一跳,轉眼望向梁正年,聽他解釋:“他就喜歡亂說話,你不要在意。”

肆曉時聳了下肩膀,性格本就軟到不愛較真,鬼讓她不要去在意,她又哪裏敢在意呢。

低頭将之前公衆號的漫畫需求畫好,看一下手機上時間,已然很晚。

轉向一旁梁正年,發現對方無事可做,只是癱在一旁,認認真真看自己畫畫:“你平時不做直播,就什麽事都不做麽?”

梁正年回過神,用力伸了下懶腰:“你覺得我有什麽事情需要做嗎?”

肆曉時也想不到,也就不給對方出主意了,起身準備洗漱時,才想到一個致命問題:“額…我得去洗澡……”

梁正年收起架在茶幾上的大長腿,給肆曉時讓開位置:“好啊。”

“我…想問一下,你作為鬼…是有透視眼的嗎?”

梁正年搖頭:“沒有啊。”

肆曉時稍微放心:“哦,那就好。”

梁正年上下掃了眼肆曉時,輕輕收回目光時,又坦白了一把:“不過你剛住進來的時候,我就看過你洗澡了。”

“什麽?”

作為老鬼,梁正年擺出渾不在意的态度:“哦!沒辦法啊,那天我吃了一塊牆皮,晚上拉肚子,你正好進來洗澡,我就都看見了。你放心吧,我上次都看完了,沒什麽可看的,你現在去洗,我也不會過去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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