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明是十分親切的微笑, 明明是還算眼熟的面孔，可祝靈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我說……他們真的沒問題嗎？”祝靈拽了拽身邊的雲行，“我怎麽覺得怪怪的。”
“小祝，你怎麽了？”還沒待雲行答話，一直跟在祝靈身邊的攝像大哥就沖她和善地笑了笑，“郎小姐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男人說完話，他身旁的幾個穿着草莓衛視制服的男人也分別沖幾人打了招呼, 言談間并看不出什麽不妥。
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得到解釋，但這幾句寒暄的确讓雙方的氣氛緩和了很多，祝靈一直緊繃的後背也因此放松了不少：“真的是王哥！你們怎麽在這兒？”
“我們就是趁着直播前的時間來收拾收拾道具, ”男人溫聲道，“沒想到居然真的被你們找到這兒來了。”
“要進屋嗎？這大清早的可不熱乎。”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祝靈有點恍惚地向前踏出一步，不知怎地，她總覺得王哥的笑容十分讓人安心。
“別去。”
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祝靈的手腕, 那溫度就像是冬日裏的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澆了祝靈一個透心涼。
“怎麽了？”祝靈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 然後回頭看向了那手的主人，“顧哥？你拽着我做什麽？”
“別過去，”顧唯笙松開手警告道，“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顧先生這是什麽意思？”被叫做“王哥”的男人憨厚一笑, “提前進入木屋也找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更不會對最終的結果産生什麽影響。”
好一個“找不到線索”，樓逍把玩着羅盤的手指一頓，一句話就把顧唯笙的好意打到了游戲競争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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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不能過去的？”傅明勳同樣向前踏出一步, “人都在眼前了，你們還在這裏瞎猜什麽。”
“锵！”
利刃出鞘，在霧氣中仍舊亮若秋水的卻霜憑空出現，随後毫不留情地攔在了傅明勳的面前。
“別以為身上刻了東西就可以為所欲為，”顧唯笙劍刃輕擡，“連老白身上的刻痕都比你多，傅明勳，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了你這種愚蠢的勇氣。”
卻霜的劍尖直逼傅明勳的咽喉，傅明勳身上不斷有光芒明明滅滅，卻無一可以抵擋卻霜的寒意。
“啪、啪。”
被卻霜抵在喉間的傅明勳不見半點驚慌，他拍拍手故作驚嘆道：“真想不到，在人類世界混的風生水起的顧唯笙居然會是一只惡鬼。”
“你說，要是你的粉絲知道了這些他們會怎麽想？”
“惡鬼……？”祝靈喃喃地重複了一句，她臉色十分蒼白，似乎完全被眼前的接二連三的事情吓住了。
“是啊，惡鬼。”感受着頸間的寒意，傅明勳壓低了聲音，“你不覺得剛剛他握住你的那只手實在是太冷了嗎？”
“我現在和你一樣冷。”
傅明勳陰森的語氣讓祝靈打了個哆嗦，顧唯笙手心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她的手腕，可傅明勳身上的異象也讓她不敢相信。
木屋前的幾個工作人員也被顧唯笙的舉動吓了一跳，在一片寂靜中，仿佛只有顧唯笙才是人群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我不知道……”祝靈緊緊拽住雲行的袖子，“雲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靜，”雲行扒開祝靈的手，難得嚴肅道，“想要活命就閉嘴。”
“還算識相，”顧唯笙淡淡地瞥了雲行一眼，他揮劍一劃，那領頭男人身前的地面立刻裂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解除附身還是被我打散，自己選。”
他本不愛多管閑事，但若是這幾個被附身的工作人員真的死了，那麽《帶你》的播出絕對會受到影響。
而且……這幾個工作人員是無辜的，他們本就不應該被卷入這場鬧劇中。
一旁的老白看着顧唯笙不斷攀升的劍氣摸了摸胡子：早說過老顧的底線就是不傷無辜和不影響工作，這幾個後輩還真倒黴，這雷點一踩就踩上了兩個。
“顧先生你在說什麽？”男人聲音顫抖，“我怎麽聽不明白？”
“我說……”顧唯笙身形微動，下一秒，他的左手便扣上了男人的脖頸，“你是想再死一次嗎？”
此地陰氣集聚不适合樓逍動手，所以這鎮場子救人的事情自然要讓他來。
左右他會記得讓樓逍加錢。
傅明勳一聲怒呵：“顧唯笙，你在做什麽！”
“你這麽着急又是做什麽？”顧唯笙勾起唇角，“難道這鬼是你養的？”
随着顧唯笙手上逐漸用力，那男人的身後也隐隐約約浮現出了一個長發女人的形象。
而随着男人被控，他周圍幾個工作人員的表情也褪去了恐懼變得呆滞起來，他們傻呆呆地蹲在原地，就像一個個失去了動力的人偶。
“打散我們，這些人類也會變成植物人的，”男人嘶啞着喉嚨艱難道，他嗓音渾厚卻透着一種獨屬于女性的陰柔，聽起來分外刺耳，“我不明白，老祖宗您為什麽要幫着一群人類？”
老祖宗……這個稱呼可有點意思。
就在顧唯笙一走神的功夫，那男人卻突然暴起，狠狠地向自己的天靈蓋拍了一掌。
“呼！”
男人周身陰氣震蕩，一個用力下竟然震開了顧唯笙的手。
“顧唯笙！”
本以為不會出意外而在旁邊看戲的樓逍迅速上前托住了被震開的顧唯笙，情急之下，他沒有再喊那句刻意的“笙笙”，反而是下意識地叫出了顧唯笙的名字。
“沒事，”顧唯笙皺眉輕咳一聲，“這鬼有古怪。”
在将顧唯笙震開後，男人向後大退了幾步，他七竅中不斷有鮮血湧出，看上去好不可怖。
“太善良的鬼是活不下去的，”男人吐出一口鮮血，“鬼魂的存在便是因為執念和恨意，顧唯笙，你可真是個異類。”
顧唯笙冷聲道：“透支人類的生命，你也真不怕遭天譴。”
“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我還有什麽可怕的，”男人毫不在意抹掉口邊的血跡，“樓逍此刻動不了符咒，老祖宗您又不會驅鬼，我看您還是把這幾個人交給我們吧。”
“動不了？”金符一閃，樓逍淡然道，“聚魂釘，原來你是鐘家的鬼。”
鐘家？顧唯笙的眼神不由犀利了起來，怎麽哪哪都能看到鐘家的影子？
“樓天師好眼力，”男人看向金符的目光帶着一絲忌憚，“不過我勸您最好不要動我，否則您恐怕還要再吃上一次***的虧。”
“事事都只敢派鬼仆來，鐘家到底是有多膽小？”
樓逍話音剛落，一抹暗紅的業火便無聲無息地燃于金符之上。
比起上次在宋宅的鮮紅，這朵業火不夠活躍卻有着足夠的威壓，顧唯笙手中的卻霜不由自主地嗡鳴一聲，像是在宣告着自己的主權。
顧唯笙憑空拔劍已經讓祝靈大吃一驚，而樓逍的這手操縱火焰更是讓她差點驚掉了下巴，她再顧不上雲行的警告，結結巴巴地出聲問道：“那……那又是什麽？”
“那是業火，”出乎祝靈意料的是，雲行這次居然小聲地回答了她，“佛教講‘惡業害身譬如火’，那是衆生業力凝聚的火焰，威力之大就連佛都會被它燒成灰燼。”
“惡業害身……”祝靈看向樓逍平靜的側臉，“你的意思是樓哥他是壞人？”
“恰恰相反，樓逍他是有大功德在身的善人，”雲行的眼裏閃過一絲贊賞，“只有經歷過業火焚燒後仍能保持本心的人才有資格操縱業火。”
“而那被操縱的業火便成了‘燒地獄罪人之火’，樓逍替天道消減罪惡，他結的自然是善果。”
可惜樓逍只是個凡人，他不僅修道不修佛，六根更是極不清靜，這樣的樓逍根本駕馭不住紅蓮業火，若不是樓逍有那些善果結成的功德在，他根本就活不到現在這個年紀。
不過這話雲行自然不會和祝靈多說，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樓逍那帶着業火的金符早就貼到了那現了形的女鬼臉上。
“啊！”
女鬼一聲尖嘯“唰”地一下脫離了她好不容易搶來的身體，陰風大作，一團不知托着什麽的黑霧從木屋破窗而出，濺起了一地玻璃碎片。
“是郎秋玉。”顧唯笙鬼瞳豎起，一眼看清了那個被霧氣包住的女生。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他們不可能放過那只鐘家的鬼仆，那麽順手救下郎秋玉倒也算不上什麽麻煩。
“老實呆在這。”樓逍一撒金符，泛着微光的符篆立刻圈住了還在原地的雲行幾人。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祝靈回過神來，現場就只剩下了她和雲行、傅明勳三人。
——當然，還有那幾個蹲在原地不知是人是鬼但看起來很安靜的工作人員。
“喀啦喀啦……”
就在祝靈暗暗松了一口氣時，骨節相撞的脆響卻讓她的神經再次緊繃了起來。
她擡眼看去，那些呆滞的工作人員全都失了支撐般地軟軟躺倒在地，而一副副森白的骨架卻正從那些血肉之中脫胎而出。
“啊！”
飛鳥掠起，少女的尖叫劃破整個平山的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