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兩個小輩臉不紅心不跳相互吹捧了幾句話,也不知是真心誇贊還是場面話。最後都上了馬,一同進京面聖。
從城門走到宮門前之時,夜幕已經逐漸地降臨了。藩王到來,自然免不了設宴招待,故而宮中燈火通明,皇上與百官已然在專門設宴的壬玄宮坐着了。
“祯王到——”
初聞昊坐在龍椅上,聽得通傳太監的聲音,便眯起眼睛看向了宮殿外面。便見外面走進幾個人,在最前方的祯王,自己名譽上的表兄,在他年紀尚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于是在祯王的臉上還依稀能看到記憶中的影子。
與祯王并肩的是自己的女兒初玉塵,後面的則是祯王的親屬,那眉目秀麗的女子應該便是祯王妃,旁邊的小少年眉目俊朗,面對着這樣的場景一點都不害怕,鎮定跟在身後,便是祯王的兒子言錦庭了吧?
初聞昊看着那小小的少年閃過不少的思緒,隐晦地看向秦丞相。秦丞相依舊是行木将朽般的站在那兒,看不出一點兒情緒。
祯王在荒漠邊城待了多年,帶着一股皇城中人所沒有的大氣。只見他爽朗大笑,動作豪爽地踏進壬玄宮,行禮,“哈哈,微臣參見陛下。”
初聞昊也露出笑容來,熱切地說道:“祯王快快請起,從黑土城過來一路艱苦了。”
“能夠拜見皇上,再艱苦也值得。”祯王哈哈笑道,粗狂的面容看着就像是沒有一點心計的武夫。“時光冉冉,微臣再過幾年怕是趕不了如此長的路了。”
祯王已經四十多了,當初他上頭還有一個嫡兄,不過嫡兄在和他搶奪世子位置時候被他殺了,然而他的兒子也在那一場奪位中死亡。祯王那時候傷了身體,多年再無所出,好在後來身體調理好了,才有了言錦庭的出世。
“祯王這話朕就不愛聽了,祯王與朕都年輕着呢。”初聞昊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一抹胡子,“不過想起與祯王一別,已經有二十多年,朕差點就認不出祯王來了。”
祯王自然也想起了當年他随他父王觐見時候與初聞昊的碰面,那時候初聞昊性格腼腆,在一衆皇子之後最不顯眼,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造化弄人,居然最後坐上皇位的是他。
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坐上的皇位,說白了就是純粹撿來的皇位。祯王臉上不動聲色,眼眸深處卻閃過些許的深沉,他若是姓初,這個皇位再怎麽也輪不到初聞昊來坐。
不過當年初聞昊的身體是出了名的差,民間謠傳他可能活不過二十歲。然而現在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見他面色似乎還算紅潤,難道說,他那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病治好了?
“是啊,時光不饒人。”祯王摸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陛下,這是微臣的內子,這是微臣的次子,錦庭。”
言錦庭在容貌上不是很像祯王,倒是比較像祯王妃,面部線條較為柔和,端得是一臉俊朗。初聞昊在言錦庭見禮之後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塵兒想必祯王已經認識,朕就不需要再介紹了吧?”
“皇太女聰慧過人,小小年紀如此沉穩,微臣甚是羨慕陛下。”祯王誇了初玉塵一句。
初聞昊哈哈笑了起來,安排衆人歸座,而後看了今也一眼。今也連忙上前一步,朗聲道:“開席——”
宮樂響起,宮女太監開始上膳食,本就不算嚴肅的場合,此時更多了幾分和睦。祯王敬酒過後,正式開席,大家喝酒吃菜,低聲議論,那邊宮廷舞師在伴随着宮樂起舞,好不熱烈。
祯王是主角,自是一直被百官敬酒,他來者不拒,無論是誰敬酒,都一飲而盡。那邊某個官員光顧着看那場中舞者,酒壺掉落在地,破碎了,引去了衆人的目光。
他誠惶誠恐地正欲向初聞昊告罪,初聞昊卻手一揮,“小事罷了,不要影響大家興致。”
祯王也看向那邊,目光不經意地挪開,然後與自己斜着對坐的太尉對上了目光。兩人的目光只停頓了一瞬間便移開了,祯王卻在最後的餘光中看到了對方幾乎輕不可見地颔首。
祯王不動聲色,朗聲笑道:“陛下果真是宅心仁厚,是我璟國之福啊。”
初聞昊不知祯王想要做什麽,便看向了他,祯王又突地嘆息一聲,“想我璟國也實在是國運多舛,到了而今,皇室子嗣竟只寥寥數人,與當初子孫滿堂的盛景差得實在是太多了。”
祯王的話說中了絕大部分臣子的心思,哪怕是秦丞相,也都睜開了他那渾濁的雙眼,看了祯王一眼。初聞昊的臉色略微淡了下來,但是也知祯王所說的是事實。
“哦?”初聞昊語調微微上揚。
“陛下,臣鬥膽說一句,皇室子嗣,是該增加了。”祯王無視初玉塵黑着的臉大聲說道,忠心耿耿的樣子讓人差點就相信他是真的擔憂皇室子嗣問題了。
但是不得不說,祯王所說的就是大臣們一直想要提的,不過是因為之前一直被皇上搪塞回來罷了。其中像張松這等重子嗣的人,當場就站了起來,“陛下,祯王說得對,微臣亦認為,陛下是該開枝散葉了。”
“臣附議。”
初聞昊年少時候身體不好,識得當年初玉塵她娘,而今已死的皇後,互生情意。皇後不嫌初聞昊病弱的身體,執意嫁給了他,初聞昊心中感激,對于這個結發妻子是極度滿意,故而多年來再無納妾的準備。
而今他成為了皇上,納妃之事便不能像以前那般自己做主了。初聞昊看向初玉塵,初玉塵臉明顯是黑的,也對,她小小年紀怎麽會想到自己會被逼納妃呢?
“此事稍後再議吧。”初聞昊不願在初玉塵面前提及這件事,在他心中,他的妻子只有一個人。
“陛下,現在後宮空無一人,朝中多事,陛下正需充實後宮,若有了皇後,才能好好照顧龍體啊。”張松一聽初聞昊又要躲開這個話題,立刻就揚聲說道,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雖說因上次之事張松不再漫不經心地教初玉塵,但是他一直不喜歡這個皇太女,心中不知想了多少次希望皇上再生皇子,替了初玉塵的位置。
柳斐然聽到此處,蹙起了眉頭。皇上龍體欠安,而儲君已定,故而她與秦丞相從來不曾請求過納妃之事。皇上現在的情況也根本不适合納妃,再者,也不知皇太女會是什麽情況。柳斐然看向初玉塵,便見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向張松,心中不知在盤算什麽。
百官之中不乏多人開口,秦丞相一派的人與太尉一派的在此事上難得統一了意見,紛紛請求初聞昊廣納後妃,以充後宮。
祯王見情勢差不多了,轉頭看向初玉塵,道:“陛下納妃一事,不知皇太女如何看待?”
這話分明是紮心之話,初玉塵八年來一直都只有一個娘親,若有人做了初聞昊的妃子,某方面而言,就相當于她多了後娘。
百官都看向初玉塵,這個小小的人兒。
初玉塵原本臉色依舊是很黑,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可是這件事是大義,根本就容不得誰人反對。柳斐然擔心地看着她,不知她會做出什麽反應。
初玉塵當然不希望自己父皇納妃了,可是同樣的她也知道此事勢在必行,她如果阻止,只會落下一個不孝的罪名。她黑着臉站了起來,因為記着自己的身份,故而她很努力地壓制着自己的怒氣。
初聞昊有點擔憂又有點心虛地看向初玉塵,嘴巴動了幾下,卻沒有把塵兒二字說出口。他們的身份終究是不一樣了,他不能在衆臣面前表現出明顯的溺愛來。
初玉塵沒有看別人,只是看着從小寵愛自己的父皇,緩緩說道:“兒臣……附議。”
祯王略有詫異地看了初玉塵一眼,然後笑道:“皇太女果真是達明大義之輩。”
初玉塵并不知自己父皇身體有恙,故而不知她的贊同對初聞昊造成了為難。初聞昊一直不願把陌生女子拉扯進這個牢籠裏,守一輩子的寡,然而看樣子,是沒有辦法再改變了。
“朕知道了,此事之後再上章程給朕吧。”
衆臣皆喜,紛紛應是,祯王道:“陛下也知,臣的封地在黑土城,那裏風情與皇城截然不同,民風大膽開放,臣念着這次進城,特意帶了那黑土城的女子,讓陛下也一睹異域風情。”
祯王開口了,初聞昊不能不給他面子,便讓人宣那女子進來。那女子身材極其高挑,一雙媚眼眼波流轉,勾人得很,她穿着大膽,露出了肚臍來,那纖細的腰肢,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讓不少臣子都看直了眼睛。
“民女參見陛下。”這女子聲音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高亢,倒是有着一種入骨的酥麻之意。
祯王道:“此女名為賽依提,乃是住在黑土城之外的草原上,自幼父母雙亡,随着爺爺一起長大。前兩年爺爺去世,臣見其可憐,便收為義女,而今獻給陛下,還請陛下笑納。”
初聞昊根本就不想要收下,雖然已經是騎虎難下,“祯王有這個心,朕心甚慰,但即是祯王的義女,朕也不好收入後宮。”
“能服侍皇上,乃是她百世修來的福分。”祯王笑道,而那賽依提适時開口,“民女不求身份地位,只求能在皇上身邊侍奉皇上。”
初玉塵看向那賽依提,賽依提盈盈一拜,大半個酥胸就紅果果地露在了初聞昊跟前。
初聞昊尴尬地轉移了目光,恰與秦丞相對視上了。秦丞相輕不可見地颔首,初聞昊心中嘆息一聲,強打精神朗聲道:“既然如此,朕就收下了,就賜賽依提嫔妃吧。”
“臣妾叩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