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本座美吧
冷半月感覺到身後兩人的劍拔弩張,沒有回頭,對青芒說道:“我去去就來,你在外面等着我。”
“是。”青芒收回了擋在魏公公面前的長劍,雙手環抱于胸,退到一旁,靜靜站立。
“沒想到你這小子,底息還不錯,咱家好些年沒練過手了,要不,咱來切磋一番。”魏公公一臉谄媚。
青芒無動于衷,直接忽視。
“好小子,你還當咱家沒有你不行,哼。”魏公公哼了一聲,氣呼呼走了。
青芒這才看了魏公公一眼,只不過是他的背,唇角冷冷一勾。
輕輕推門,朱紅鎏漆殿門緩緩打開留出一個人可走的縫隙,冷半月閃身進去。
偌大殿內安安靜靜,那張偌大花梨木中式恰花月洞架子榻上早已散去了那人邪魅擁美的奢靡氣息,同樣的地方,不一樣的氣氛,沒有了那人妖嬈邪肆的笑聲,也沒有了衆位美貌佳人的嬌嗔含羞。
這樣華麗到極致的地方,與所有布景格格不入的寂靜,驀然的,冷半月感覺身上有些發毛。
這人又想搞出什麽動靜?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冷半月擡步朝內殿走去,素手挽起五色門簾,珠玉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內殿竟是比外殿大了不止兩倍,處處是琉璃紫色的紗簾,将大殿一層一層分隔開,正中十丈紅紗飄飄揚揚,仿若生生隔斷了兩個世界,一個是凡塵盡染的俗世,一個是絢爛如血的妖魔之境。
冷半月耳尖,聽到了細細潺潺的流水聲,還有水珠滴落融在水裏發出的清脆聲響。
她眉宇微微一皺,掀開一層又一層的紅紗,慢慢走了進去。
紅紗盡處,視野豁然開朗,眼前一張白玉屏風,上面一朵潑墨紅妖冶的曼珠沙華彼岸花鮮紅如血,火紅熱烈的顏色如女子手臂上的朱砂,有一種極致的可怖魅惑。
步子微移,一眼之間,白玉屏風竟然被血色浸染,變成了紅色,慢慢的,一個女子的背影緩緩浮現,知道畫中人是一個女子是因為她身上的鳳冠霞帔,女子紅衣墨發,長袖如練,靜靜立在崖邊,仿若下一刻就會羽化登仙,飛天而去。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女子的背影讓她感覺有些熟悉,她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卻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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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一步,玉屏風又變成了白色,上面的曼珠沙華彼岸花又一筆勾成,迅速閃現。
難道,這屏風就是傳說中血玉與白玉的雪血晶石雕成?
這白玉和血玉已屬罕見,特別是血玉,這血玉乃是動物或人類的鮮血澆灌入石千萬年之後形成的化石,白玉也要由上等的雪晶玉石日夜遭受風雪磨蝕煉化百年千年才能形成。而雪血晶石不僅要求晶石所處之地是風雪苦寒之地,血玉由血澆灌,如此大面積,竟還能與白玉完美融合,如此,這屏風才會變換紅白兩色,紅如血,白似雪。
再看這精細的雕工,屏風上的女子雖只有一個背影,但其筆觸之精細,神思之凝聚,顏色之融彙,無一不表現了作畫雕塑之人的細心用心。單看這畫工雕工這屏風已經價值連城,更別說這屏風的材料還是雪血晶石了。
再看右手邊,是一張豔紅色的大床,這床很大,估計并排可以躺上七八個人。床上帳幔同樣火紅,帳幔四周拉起,被一顆偌大紅色的球牽引着凝聚到正中心。仔細一看,那顆紅色的球好像也不是一般的紅瑪瑙,單看色澤即可估算它的不菲價值。
“來了。”不是問句,而是肯定,酥麻綿軟的語氣磁性好聽,但沒有多少精神氣,好像剛剛睡醒。
冷半月循聲透過屏風看去,剛才專注于此屏風忽略了屏風後的景象,屏風後傳來的水聲越來越大,她可以清楚聽到水流動的聲音,一波接着一波,如浪潮,卻沒有海浪洶湧。
不用想,她便知道那人現在在幹什麽,沒有猶豫,冷半月繞過屏風一步一步朝裏面走去。
偌大的天然溫泉池,池水微微泛黃,撲鼻一股沁涼的香味,池中對岸一人閉着眼舒展着雙臂斜斜倚在琉璃紫色的石岸上,墨發全數濕透,大部分都落在身後,小部分落在身前,遮擋住他白皙精致的鎖骨,池水及胸,泉水滾動翻湧之間隐隐可見他精碩修美的身材,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第一次看到他面上沒有絲毫妝容的模樣,雙眉英挺修致,如遠山濃墨一筆一劃勾勒裝點而成,鼻梁挺翹,有着堪比西方美男的立體流暢線條,唇瓣略顯菲薄,卻不點而朱,唇角适時揚起的一點弧度,沒有戲谑沒有嘲弄,只有舒心淡然,入他人眼,卻是另外一番的魅惑風情。如果說濃妝豔抹的他是妖魔一般绮麗無雙,豔絕人寰,那不施粉黛的他便是谪仙如畫,清朗芳華,清澈到凡塵不敢沾染的地步。
她不知道,臉上沒有絲毫濃豔脂粉沾染的他竟是如此模樣,完美清絕到讓人莫名感到心酸。
“本座美吧!”不是問句,是肯定。
冷半月看着那人一對黑鳳翎長睫緩緩掀開,帶過風來萬千落英缤紛的景致,慵美至極,黑瞳像被雨水淨過的黑亮,深邃而迷人。
一眼過來,仿若包含了無數情致,無數纏纏繞繞、絲絲縷縷的情意。
這一切的一切美,在他仿若說平常話的自戀中瞬間碎裂,冷半月感覺到眼角跳動,是抽筋了。
現在不是得罪他的時候,不能表現得這麽明顯。
冷半月如是想到,朝他拱了拱手:“臣下特來感謝國師今夜的解圍。”
相比以前語氣多了幾分誠懇。
九幽看着她半響,眼神好像是在打量,又像只是平常的對望凝視,末了,他唇角斜斜一勾,看着她的眼睛:“舉手之勞而已,左相莫要記挂。”
話雖如此,但冷半月仍能感覺到他眼神裏的別有深意。
這分明是狼看見了獵物時的表情,一種想要将她拆骨入腹的眼神,隐隐約約還有戲谑的味道。
冷半月狐疑地看着九幽,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今日怎麽這麽好說話?
九幽的目光在冷半月身上游移了一圈,淡笑道:“你是希望我這麽說?”
冷半月一怔,神色凝滞僵凍,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她就不該對這人抱有存在絲毫正常人思維的希望。
他撇了撇嘴繼續輕飄飄說道:“本座向來不是那種矯情的人,自然也說不出那種黏膩死人的話,左相當知道本座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至于……”看到冷半月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直到最後忍不住的嘴角抽動,九幽清了清嗓子,無視她臉上的鄙夷嘲弄,拈起頭發若有所思道:“左相是聰明人,你當知道本座出手定是有目的的,至于在本座的庇護下受益得利之人也定是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或許,本座要的代價對于你來說不是失去反而是得利也不一定……”
如此也好。冷半月向來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雖然她是典型的商家,但也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今日他出手幫了她,以他動動手指殺個人都嫌麻煩的性子必然是不會随便出手,更別說能夠矯情地出去晃蕩一圈救她于水火。今夜之事她未必尋不到出口,但終究是被他拉出了困境,此事雖有些負面結果殘存,但也多虧他,一刀将那些纏纏繞繞的麻煩事斬了一個幹幹淨淨。她不想欠別人,更別說還是這種傲嬌吝啬,無比小氣的十足妖孽男。
冷半月定了定心神,态度拼湊出了十分的恭敬:“國師不知有什麽需要臣下代辦的?”換一個說法,便是替他做一件事,然後還了他所謂的恩情。
“代辦?”他微微凝神,好似在思考,末了,眼睛一亮,朝她招了招手,“你不說我倒想不起來,現在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代辦的,過來。”
冷半月猶疑了一下,終是邁了步子朝他走去,在他身側一米遠停住。
見冷半月一副妥妥帖帖誓要與他拉開距離的冷淡模樣,九幽眉目一皺,顯然是有些不快,他的聲音沉了幾度:“對付不聽話的人,本座最常用兩種方法,一種是讓他徹底消失在本座的眼前,另一種是讓他生不如死地活着直到他選擇聽話為止。”
冷半月心裏一緊,他生氣了,沒有再猶豫,她擡步上前,彎身詢問:“不知國師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