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楚季出了君府後,其實并未走遠,帶着小黑狗在邬都找了間客棧住下,想着過些時日再離開。
其實君免白對他的心意他未嘗不是不明白,也人之常情的對相處了一月多的君免白有些不舍,但不舍歸不舍,君免白對于楚季而言,如今依舊只能擺在朋友的層面上,除此之外,楚季不再作多想。
他在客棧逗留在兩日,其實也說不準自己為什麽不着急離開,就好像心裏隐隐有些不明所以的期待一般,總覺得得再留些時日。
風起夜涼,深秋的天已經帶了些寒意,客棧給的被褥卻略薄了些,好在楚季身子骨好,這點寒冷對他而言算不上什麽,只是或許是習慣了君府裏的茉莉花香,一下子脫離了那味道,一時之間竟有些輾轉難眠。
楚季從床上坐起來,小黑狗趴在角落睡得正香,偶爾還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去舔舐濕漉漉的鼻子,楚季玩心起了,悄悄下床蹲在小黑狗面前,拿指頭輕輕點着小黑狗的鼻子,小黑狗不堪其擾,扭着軟軟的屁股轉了個身繼續酣睡。
楚季無聲笑了笑,也不鬧他了,從君府離開已經兩日,平日在客棧裏偶爾還能聽見客人議論兩聲花木神,但除此之外,楚季與君免白似乎便沒有了交集。
他輕輕嘆一口氣,反正睡不着,便點了蠟燭,找出了斬雲劍,打了水細細的給劍身和劍鞘擦拭着,決定明日便離開邬都。
正是惬意之時,屋頂上悄然被掀開一片青瓦,從狹小的洞口看下去,能将屋內的景色一覽無餘。
楚季的警惕性很高,君免白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需得小心翼翼以免被發現,他好整以暇的半彎了腰,見楚季的側臉在燭光裏明滅可見,正神情認真的擦拭着他随身攜帶的斬雲劍。
在君府之時,君免白曾趁楚季不注意時偷偷查看過這柄劍,發覺這劍至少得有千年以上的年頭,劍身靈氣和煞氣皆具,若是沒有身經百戰,必定不可能練就這般銳不可當。
不僅楚季這個人一團迷霧,連他的随身器物斬雲劍也值得深究。
君免白陷入沉思,如今姜瑜秀已到人界,其中必定有隐情,他又見過楚季,甚至已經對楚季的身份産生懷疑,若楚季此時離開邬都,遇上不測,以楚季現在的功力,很有可能無法自保。
無論從哪個方面而言,君免白都不可能讓楚季離開自己的庇護範圍。
當務之急,只有兩個法子,一是勸楚季留下,二是他想辦法跟在楚季身邊。
思來想去,君免白還是決定先把人拖延在邬都,到底這裏尚算他的勢力範圍,即使辦起事來也容易許多。
君免白并未耽擱,垂眸将腰上的君字玉佩取下,略一施法,玉佩先是一亮,在瞬間又暗淡下去,而與此同時,屋內的楚季似乎也察覺到什麽,側眼往屋檐上看去,頃刻變得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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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免白勾唇一笑,暗自欣賞楚季方反應之快,頓時便點地而起,月光之下,他身上裝束與素日全然不同——頭帶白玉冠,身着黛藍流月繡雲袍,腰束銀絲帶,腳踩雪色黑底靴,三千墨發在夜色之中缭繞,身姿矯健如風,一舉一動之間極盡灑脫潇灑。
楚季察覺妖氣之時幾乎是下意識便提劍從窗口出飛身而上,便見一個面帶青銅獠牙面具,身穿黛藍圓領袍的男子停頓于空中,周身妖氣濃烈,凜冽的風在他身側肆虐刮動,卻被他散發出來的氣息盡數擋去,楚季頓時便看出這妖的道行必定在自己之上,甚至與上次交手的姜瑜秀不相上下。
這世間竟有能與鬼王匹敵的妖物,楚季心中一沉,不知這妖物為何會突如其來出現于此地。
他提氣上屋檐,穩妥落下,縱然是雙方道行懸殊,他亦未露出半分怯意,反倒不卑不亢的揚聲道,“閣下深夜現身,所為何事?”
君免白透過青銅獠牙面具打量楚季的面容,與素日和自己相處時的慵懶不同,此時的楚季無疑是耀眼如星月,其驚豔比初次相見有過之而無不及。
“道長,你不記得我了?”君免白特地壓低了音色,使之聽起來遍布寒意。
楚季乍一聽這聲只覺得熟悉,斂着神色思量半晌,才驟然想起這聲音主人來,提劍的手驟然一緊,“是你,偷狗小賊。”
君免白心中啼笑皆非,看來楚季對那日依舊耿耿于懷,輸給他這個偷狗小賊想必不甘心許久了。
“原來道長還記得我?”君免白輕輕一笑,慢慢的從空中落下來。
楚季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目光隐含驚訝和不解,他自是無法想象為何當日毫無妖氣之人如今會以妖物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難不成在這短短時日內人便能成妖,楚季自是不會信這麽荒謬的想法。
頓時便想起屋內的小黑狗來,楚季面色一沉,“你想帶走那狗?”
他兩次見面前男子,都是因為小黑狗,除此之外,楚季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見男子在他面前三步開外停下,半晌才算是應了,“是,那黑狗在我那兒犯了大錯,我想向你讨回去大卸八塊。”
楚季眉頭皺起,感受男子身上不斷散發的濃烈妖氣,他深知即使自己拼上全力也不可能與之抗衡,但男子口氣的狂妄依舊令他心生不悅。
楚季想起在他懷裏嗷嗷亂拱的小黑狗,冷冷一笑,吐出兩個冷冰冰的字來,“休想。”
凡是他所喜歡的,誰都別想從他手中奪過去。
瞬間便發覺男子的妖氣似乎更加強烈了些,似乎因為楚季二字被惹怒,男子在青銅獠牙面具下一雙眼驟然發紅,剎那便又隐去,只是輕笑,但不等楚季反應過來,他已經如旋風般極速上前,音色陰寒,“那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楚季大驚,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躲過男子的攻擊,腳下的青石瓦因為兩人散發出的其實噼裏啪啦碎了一大半,在夜色裏翻飛。
君免白有意試探楚季的功力,那次楚季與姜瑜秀交戰之時,他清清楚楚察覺到有那麽一刻楚季的功力瞬間大增,連姜瑜秀都微微詫異。
是以,君免白用了半成功力,只見楚季起先有些抵抗不住他過于快速的攻勢,只是一味的防守着,漸漸的便由守轉攻,硬生生用劍氣檔下君免白的氣勢。
楚季知曉雙方實力懸殊,因此絲毫不敢懈怠,一邊顧及着妖氣對他的影響,一邊抵擋着男子靈活的攻勢,他迅速調整自身,将斬雲劍使得輕巧,直往男子劈去,動作簡潔毫不拖泥帶水,為自己争取攻擊的機會。
君免白注意到楚季其實一直在硬生生接下他所有的招式,他也知道,楚季如果一味防守,是不會有攻擊時機的,但楚季這般打法,再過不久,他散發的妖氣會慢慢侵入他的體內,楚季道行不夠深,必定會因此受傷。
君免白眸光一閃,原先襲向楚季頸脖的手不着痕跡的改了個方向,他這一動,便給了楚季喘息的機會,楚季即刻抓住,劍氣削向他的胸口,君免白雙唇微抿,提氣往後退了兩步避過,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心中不免腹诽自個想方設法讓着楚季,楚季卻千方百計要取自己的性命,當真狠心但一想楚季不知面具下是何人,到底寬慰了些。
楚季擊退妖物,正想乘勝追擊,那男子卻無心戀戰,突然腳點青石瓦,整個人便往身後懸空,衣袂翻飛見,便聽得寒意如霜的一句,“我聽聞道長在邬都的這段時日,住在君府之中?”
楚季追上前的腳步頓時停住,仰面看空中身影,握劍手背青筋漸漸浮現,音色也驟然變得冷冽,“你敢動他?”
男子未将楚季話裏的威脅放在眼裏,反倒輕笑一聲,“我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還望道長好生考慮,是将那小黑狗交出來,還是害得那人白白送了性命。”
楚季雙目怒意橫生,不理會男子的話,提劍飛起意欲與其鬥個你死我活——他不想交小黑狗,更不會讓君免白出事。
黛藍色衣袍落在夜裏,仿若與夜同黑,男子似是沒想到楚季會突然發難,動用周身凜冽的妖氣将楚季擋出了幾步外,楚季接近不得,用斬雲劍的劍氣想要劈開妖氣,卻半分都撼動不得。
男子的眼在夜裏顯得清明,一直深深望着徒作戰鬥的楚季,似要将楚季看穿一般,末了,竟是冷冷抛下一去,“君府之人性命就在你手中,若我到君府,未見那狗,休怪我濫殺無辜。”
楚季心中大震,腦海驟然浮現君免白那張笑吟吟的臉,刺痛讓他全身緊繃,無力之感令他身陷痛楚,剎那之間,斬雲劍劇烈震動起來,楚季只覺血液湧動,頃刻之間便劈劍而去,劍氣頓時如同一道凜冽的寒風刮過,直斬向毫無破綻的妖氣屏障。
君免白略顯吃驚,終于認定那日自己所判定沒錯,稍作留神擋去楚季猛烈的攻擊,只有他發覺,他的妖氣屏障竟是裂開了一道小口。
君免白眸色深如潭水,不再糾纏,頃刻之間便催動靈氣,不顧一旁震怒的楚季,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請各位搬小板凳坐等我們大白兔玩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