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梁理思緒飄散,但目光一直放在江森森身上, 他笑道:“我明白了, 你們有望成為靈魂伴侶。但是, 你叫我別對付他?——這從何說起?我很暴力嗎?我會随随便便對別人怎樣嗎?而且,我是娛樂圈的,又不是混黑的。”
江森森看了看周圍,看其他人都不在,她便湊到梁理身邊說悄悄話般地道:“小哥你确實很厲害啊,我知道的。”
“別拍馬屁,跟我說清楚你知道什麽就行。”梁理試探地道, “我總覺得我忘了一些事, 你跟我說說吧, 你記得江曉月嗎?她怎麽回事?”
江森森眼珠咕嚕一轉,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覺得小哥你很厲害!你就當是盲目崇拜吧!诶,我好像聽到我哥叫我, 我去看看。”她從椅子上起來, 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溜了。
這丫頭到底知道些什麽呢?梁理思索起來, 同時看向自己的手機, 兩小時前, 他發了一條信息給連天衡。連天衡沒有回複。
梁理放下手機, 繼續思索江森森和南聽風的事,越想越心浮氣躁。
以前他一直是一個人想事情,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秘密沒辦法跟任何人訴說。但現在他已經有人可以說了,為什麽還要一個人在這冥思苦想?
梁理起身, 走向院子右邊的長廊,沿走長廊走向樓梯,登上二樓,走進自己的房間。
在卧室的沙發上坐下,梁理按亮手機,撥打連天衡的電話。
連天衡立刻便接了:“什麽事?”
“有事想跟你說,你能來我這嗎?”
幾乎是立刻,連天衡出現在梁理面前。他穿着睡衣,赤着腳,頭發蓬亂,眉梢眼角還殘留着睡意。他打量了一下連天衡,露出了“原來你沒事啊”的神情,接着嘴角下沉:“找我幹嘛?”
梁理笑道:“原來你在睡覺啊。我剛才發信息給你,你沒回,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
連天衡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下,是有梁理發來的未讀信息,內容是:你晚上吃什麽?
連天衡把手機塞回口袋裏。“以後不要發這麽無聊的信息。有事直接打電話。我是說有急事的時候,吃什麽這種事不要來問我。”
“是不是還很困?”梁理笑道,“如果知道你在睡覺我就不吵你了。要不你到床上去睡一下?”
Advertisement
“你找我什麽事?難道是想欣賞我的睡姿?”連天衡說着走向梁理的床,他側身倒在床上,臉朝向梁理這邊,“快說吧,到底什麽事?”
“南聽風和江森森認識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預謀的。”梁理走到床邊,連天衡往裏面挪了些,梁理便在他讓出的位置上側坐下來。“江森森對南聽風很有好感,大概是一見鐘情之類的,她叫我別對付南聽風——這個說法很奇怪吧?我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麽。”
梁理低着頭,詳細地把江森森說過的話以及她說話時的表情神态講給連天衡聽。
連天衡半閉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樣子。等梁理講完後,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仿佛歇夠了的鳥兒張開了翅膀。“她肯定知道什麽。我來問她吧。”
“你不會是要像對付江曉月那樣對她吧?不行。”
“不會,就直接問她。她看起來是那種很好套話的人,直接問就行了。”
連天衡離開梁理房間,回到自己家,換了身衣服,打理好發型,來到老林飯店附近的一家茶室,要了個包間,然後打電話通知梁理帶江森森過去和他彙合。
“陪我去見一下我朋友。”梁理把江森森叫出來時,這麽說。
“衡哥?”江森森看到連天衡後很詫異。她的心事直白地寫在臉上:看來你們倆的關系真的不太清楚嘛。
連天衡給梁理和江森森倒茶。
江森森道:“你們是偷偷約會嗎?叫我來打掩護?嘿嘿,你們放心,我絕對會替你們保密的!”
連天衡道:“我很放心,謝謝。”
同時,梁理道:“不,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江森森抿嘴笑:“還是衡哥坦率。”
梁理:“……”
“他一向想得多。”連天衡道,“你和南聽風怎麽回事?”
江森森看向梁理,有點不高興:“小哥告訴你了?不過,我們是自家人,他告訴你也正常。”不用梁理解釋,她就幫忙想好了理由。
梁理默默喝茶。
連天衡替江森森的杯子添了些茶,道:“江曉月的事你知道多少?你說出來,我就讓你小哥放過南聽風——我同意你說的你小哥很厲害這個觀點。”
江森森有些心動,看向梁理。
梁理無語,把自己喝空的杯子往連天衡那邊移,報複般地想讓他在人前替自己服務。
連天衡握着茶壺把手,道:“你什麽都聽我的,對嗎?”
梁理點頭。
連天衡拎起茶壺,幫忙把梁理的茶杯倒滿,又沖江森森笑了下:“你聽到了?放心說吧。”
江森森更加心動,不過仍有些猶豫:“我說了你也不會信……你們都不記得了,就我一個人還記得,我有時候可能只是我瘋了,和江曉月一樣。”
連天衡道:“江曉月沒瘋,她只是和一般人不一樣,這點其實和你小哥的情況類似。”
“還是有很大不同的。”梁理忍不住抗議。
連天衡看向他,用眼神示意:閉嘴。
江森森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們。
連天衡道:“說吧,再奇怪的事也可以說,我能理解。”
梁理道:“我也能。”
梁理記得江曉月刺傷他那天他在外面參加一個慈善活動,江森森也在,兩人在休息室裏說話,江曉月給他們帶了飲料,梁理喝了後犯困……
“江曉月刺傷我後,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梁理問。
“她刺傷你後,你倒下了,像要死了一樣,血流了一地……”江森森雙手握在一起,抵在下巴處,像是緊張又像是害怕。“但接着你突然像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然後你揍了江曉月,她很害怕,以為你要殺了她,但你跟她說你會讓她好好活着,後來她暈了,你把一切還原了,像變魔術一樣。”
“……聽不懂,你說詳細一點。”梁理道。
“就是地上血消失了,你的傷也好了。”江森森道,“我親眼看到的。”
“當時的我知道你看到了嗎?”
江森森點頭:“你說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這麽說時,她目光躲閃,聲音也有點虛。
梁理笑道:“說吧,你告訴過多少人?”
“我不是故意的……”江森森可憐巴巴地垂下頭,“因為這樣的事後來又發生了兩次,我就跟哥哥他們說了,他們讓我不許跟別人說。我當然不會跟別人說,喝醉後也沒說過。”
梁理無奈又好笑:“你都喝醉了,你還知道自己說沒說過?”
“知道啊,我只是一部分喝醉了,但還剩一小部分是清醒的。”
你對自己可真有信心。梁理搖頭。
連天衡道:“這種事還發生過兩次——這兩次是發生了什麽事?也是有人想殺你小哥嗎?是什麽時候的事?”
“一次是江曉月那事的半年後,這次是車禍,是蔣路,他開車撞我們。另一次一年後,是我哥店裏的人,叫小桦,他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一支槍……”江森森後怕地咽了咽口水。
梁理知道蔣路,他是個演員,和梁理合作過兩部片子。
蔣路已經死了有三年了,死于車禍,不過,在梁理印象中,那次車禍跟他無關,他根本不在現場,車禍是蔣路自己酒駕造成的。
至于小桦,這個人梁理只記得他是老林飯店的店員,其它的沒印象。
梁理道:“你先說說蔣路是怎麽回事。”
“那天,我們本來是一起出去玩的。”江森森回憶着道,起初她臉色平靜,但很快便像是夢魇了一般臉色難看起來,“……他像中邪了一樣,突然開車撞我們,撞了好幾次,我們的車被撞爛了,大家都要死了,你全身是血,我也在吐血,好疼啊……然後我就看到你像被什麽附體了一樣,複活了,把我救活了,也把大家都救活了,除了蔣路,他傷得太重了,你說你也沒辦法。不過,他是自己活該啊。”
梁理皺眉:“我記得的不是這樣。”
“我知道,你們記得的是,蔣路一個人出門時把自己給撞死了。我覺得,肯定是你改變了大家的記憶。”江森森幽幽地道,“小哥,我有時覺得你可能是神仙下凡歷劫的,所以總是多災多難;有時又覺得你可能是什麽妖魔,所以總有人想殺你。”
梁理笑了笑:“為什麽我沒改變你的記憶?”
“我不知道啊,可能你需要有一個人來幫你記住這些事?”
“小桦又是怎麽回事?”
“他弄了把槍想殺你,我哥還幫你擋了一槍,當時就在我們院子裏,我吓得大叫,任哥也在,他按住小桦把他打得滿臉是血……”江森森東一句西一句地描述着當時的混亂場面。
總之,最後結果和之前兩次一樣,危機關頭,梁理大發神威,收拾好了爛攤子。
小桦後來被送去了醫院,病因是意外摔倒造成的頭部損傷。他後來變成了植物人,三個月後去世。
“後來你們還是什麽都不記得,你們說小桦是擦玻璃時從梯子上摔下來摔傷的,大家都這麽說,你也這麽說。”江森森咬着唇,糾結地看着梁理這個“罪魁禍首”。
“我不記得了。”梁理道,“我每次都叫你幫我保密嗎?”
“嗯。你還給我過兩個石頭,讓我保管。一顆是在蔣路撞我們後給我的,另一顆是小桦出事後給我的。”
“石頭在哪?”一直在旁邊默默聽他們聊天的連天衡問。
“在我房間裏。”
三人一起回到老林飯店,來到江森森的房間。
江森森的房間很亂,衣服丢得到處都是,其中不乏內衣內褲,但她像是沒這方面的神經一樣,大大咧咧地讓梁理和連天衡進門,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房間被她翻得越來越亂。
終于江森森在一個抽屜深處,找到了一個小鐵盒,打開鐵盒,裏面有兩顆龍眼大小的紅褐色石頭狀物體。
梁理把兩顆石頭拿到手上細看,表面有點粗糙,不是一般的石頭的那種冷硬質感,對着光照一照,有種隐約的混沌透明感,又聞了下味道,有點樹脂味。“這是琥珀?”
旁邊沒有用手接觸兩顆石頭、只是用眼睛看着的連天衡道:“沒錯,是琥珀,裏面有蟲子标本。”
“有嗎?”梁理再次對着光照了一下,可惜兩塊琥珀不夠透明,無法看清裏面的蟲子。
“我讓你保管它們時,是怎麽說的?”梁理問江森森。
“就是說讓我收着,別弄丢。”
梁理掂了下手上的石頭:“我拿走了?”
“好啊,本來就是你的。” 從江森森房間出來,三人站在走廊上倚着欄杆望着下方的庭院。
梁理道:“森森,你擔心南聽風也會想殺我?”
江森森苦着臉道:“因為你現在和南聽風關系很好。蔣路那時和你關系也很好,小桦也是,在出事前,他對你特別殷勤,他可是你的超級粉絲呢。所以每次有人和你玩得好,我都擔心對方是不是遲早會做出什麽事來。”
梁理笑了下。他和南聽風的關系并沒有很好。不過,他的确在衆人面前表現出了他想和南聽風深交的意願。
“你別想太多,要說關系好,我和衡哥關系最好啊。”梁理把手放到連天衡肩膀上。
連天衡抖了幾下肩膀,把梁理的手抖開。
江森森看着他們笑。
連天衡道:“如果南聽風以後真的會對你小哥動手,你想放過他?”
江森森臉上露出困惑與迷茫:“這樣對我小哥不公平是吧?我之前沒想這麽多……”
梁理輕拍了下江森森的腦袋,道:“你這腦子也想不了什麽事。你跟南聽風說過我的事嗎?”
“沒有!”
“嗯,以後也別說。”
江森森趕緊點頭。
“如果以後真的會怎樣,我會盡量放過他的,這樣行嗎?”
江森森又趕緊點頭:“謝謝小哥。”
“別客氣。”梁理輕推了下江森森的肩膀,“行了,自己去玩吧。”
“好,你們過二人世界吧!”江森森蹦蹦跳跳地走了。
梁理和連天衡回房間說話。
“你為什麽要讓她誤會我們是那種關系?”進門後,梁理回頭看向連天衡。
連天衡用一種看麻煩的目光看着梁理:“你又在想什麽?”
“……沒什麽。”梁理笑了笑。
“琥珀讓我看看。”連天衡拿過梁理手上的琥珀細看。
“這是封印器。琥珀裏面有小蟲子,你把外來者的意識放入小蟲子體內,又把小蟲子放入松香中制成琥珀,讓它逃不出來,也無法自我了斷。囚禁別人意識的過程叫封印。裝着外來者意識的器具叫封印器。”
梁理驚訝:“對付外來者這麽簡單?”
“把大象放進冰箱也只需要三步,但有多少人做得到?”連天衡把琥珀丢還給梁理,走到沙發旁躺下,“他們應該是江曉月的同夥。”
梁理看着琥珀道:“我為什麽沒封印江曉月?”
連天衡以問代答:“我怎麽知道你的想法?”
梁理笑道:“你可以猜一下,我有時感覺你比我自己還了解我自己。”
“你想多了。”
“那我為什麽不救蔣路和小桦?他們只是被人‘利用’,我應該救他們才對。”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救是對的。但對我們來說,情況不一樣。”
“原本的我是一個非常冷血的人,對嗎?”梁理嘆口氣,走到沙發旁,貼着躺着的連天衡坐下。
“你入戲太深了。”連天衡沒有踹開梁理,而是往裏面讓了些,但梁理随即便也跟着往裏坐,兩人間剛出現的空隙立即又消失了。
“有過三個人想殺我,也就是說我蘇醒過三次或三次以上?”
“大概你給自己設置了解開記憶封鎖的觸發條件,當你進入瀕死狀态,你就會蘇醒。”
“但你不是說外來者在造物世界沒法自己解開記憶封鎖的嗎?”
梁理心想,怎麽到他這兒就成了随随便便說開就開說關就關的電燈開關了呢?
“我也是剛知道你身上還有這種秘密。難怪這麽能惹事。”
連天衡凝視着梁理,像在使用目光透視功能。
梁理和連天衡對視:“你會幫我對嗎?”
“嗯。”
“謝謝。”梁理俯下身去抱住連天衡。
連天衡忍了一會兒,沉聲道:“放手!”
梁理沒放,連天衡倒也沒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