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啓沉下了臉,不過沒有揍人, 而是問:“為什麽要把這些事告訴我?你是覺得你情有可原, 所以我會理解你?”
黎危道:“只是想告訴你。”
“不怕我一離開你家就報警?”
黎危笑了下, 搖頭。
真不怕?白啓想了下,道:“我知道了。經過二次傳播的記憶有篡改的可能,不足以做為證據。”
以黎危的智商,說不定他自己已經改過那些記憶了,根本不怕白啓背叛他。
“不是這樣。”黎危收起了笑容,深沉地看着白啓,“你報警也沒關系。算是我讓自己死心的代價。”
愛有多美好就會有痛苦。
有多舍不得, 就會有多想放手。
感情上想要天長地久, 理智會說得不到的還是該放手。
但放手很難, 所以很多人會做各種蠢事來斬斷自己的後路,讓自己無法回頭。
黎危現在做的也是類似的事。不過,他選擇的方式是坦白, 這不完全是蠢事。讓喜歡的人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從長遠來看, 對雙方都好, 就算只看眼前, 也仍有被理解的可能。已經是打破僵局的比較好的辦法了。
白啓想得稍微多一些也更偏一些:黎危為了報複左鴻給對方設了一個完美圈套, 現在為了防備他“背叛”又會做些什麽呢?
白啓張望四周:“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關在這個小村莊裏?”
“你這個提議讓我很心動。”黎危目光閃爍, 臆語般地低聲道,“雖然不能關很久, 但只關上幾小時也夠本了。”
白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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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就夠本……黎危是想對他做什麽變态事?
黎危突然道:“其實我還有一個最大的秘密,剛才我告訴的兩件事和這個秘密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你親我一下, 我就告訴你。”
白啓懷疑地看着黎危,然後心中冷笑:我還怕你嗎?他拽住黎危的衣領,把黎危推到路邊的石牆上,卡住他的下巴,湊過去咬住了他的嘴唇。
黎危的虛拟空間真實度很高,在白啓的又親又咬之下,兩人嘴裏都是血腥味。
黎危還被粗糙的石頭牆硌得背疼,後腦勺也疼。看來不用上床他就會被拆散架。不過他還是靠在牆上沒動,只是攬着白啓的脖子摩挲着他的後頸,等白啓停下時,他看入白啓因為光照原因而變成冰藍色的冷淡眼眸中,低聲笑道:“還是這麽喜歡咬人?”
“只是咬你而已。”白啓語氣不好,像是在生氣,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不過他沒甩開黎危,但也沒順着黎危的力道靠到他身上,他的手臂撐在凹凸不平的牆上,被硌得生疼,卻還是硬抗着不進也不退,像被卡住了的游戲角色。
黎危低笑:“沒咬過別人,只喜歡咬我?那以後都咬我好了。”
白啓冷哼一聲,要掙開黎危。黎危收緊手臂,嚴肅了起來,道:“好了,現在我要跟你說我的秘密了。”
白啓停止了掙紮,安靜地凝視着黎危。
“不僅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在這個世界賴以生存的底牌。”黎危沉默了下來,像是在醞釀氣氛。片刻後,他嘆了口氣,道:“左鴻當年的實驗其實成功了。”
“嗯?”白啓驚訝出聲。他從黎危給他看的年幼時的記憶中,知道了左鴻曾在黎危身上做意識實驗。意識實驗成功了,那代表了什麽?
黎危低聲道:“他研究意識體也研究造物,他很亂來的,像養蠱一樣把我和各種自然的、非自然的意識體丢到了一起。
“我吞噬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意識體,也被別的意識體撕碎過很多次。我覺得我體內的非自然成分也就是造物成分占的比例會大一些。所以我在造物世界能發揮出很大的力量,因為我和造物世界是同源的。
“沒有什麽核心代碼,那東西是我的一部分,我分割出我的一部分融入到造物世界中,借此取得了造物世界的控制權。你可以把這想象成病毒入侵,比左鴻那個病毒高明一些的病毒。”
白啓皺眉看着黎危的臉,還伸手摸了摸捏了捏,像在确認他是不是真人。“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的意識是接近完美狀态的數字化意識?”
現階段的數字化意識近似于人工智能,雖然人性化,但和真正的人相比仍有差異。最本質的區別是數字化意識與人體精神力無法融合。
黎危把臉靠到白啓手上。“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會再靠近任何一個實驗室讓別人有機會分析我。”
白啓本來正在移開自己的手,聽到黎危的話後停下了動作,他理了下黎危的頭發,替他把那些垂下來的卷曲發絲掖到耳後。
因為白啓的動作,黎危微笑起來:“世上大概沒有完美的造物。我的缺陷很嚴重。我每進入一個造物世界,就會在那裏留下我的一部分,我不是在‘造物’,是在‘化物’,就像盤古開天辟地的傳說,他的身體化為了整個世界。”
“這是損耗?應該能自我修複?”白啓心想,人類都能自我修複,黎危現在的狀态應該比普通人類更高級一點。
“嗯。但就像人的意識最好保持完整、不要被損耗一樣,我覺得我也最好維持完整狀态,這樣有利于我保持穩定,以免某天出現不可挽回的後果。”
白啓點頭。
人的狀态變差,得惡性疾病的概率會增加。就是人工智能也有可能因為各種原因變異。黎危現在的狀态似乎是處于兩者之間,那就既有得病的可能也有變異的可能……好像挺危險的。
“所以我想辭職。”黎危道,“也不全是因為你,也是為我自己。”
這話白啓聽得不順耳,你自己的事卻來賴我。他沒好氣地道:“你做了任何選擇都是為了你自己。”
“是是,全是為我自己。”黎危輕柔地捏了捏白啓的後頸,像是在示好也像是在道歉。
白啓卻是直接推開黎危的手,并從牆邊走開。
黎危心中一涼,感覺不太好——這像是騙自己說完秘密後就要翻臉不認人的節奏。
白啓甩着自己被石頭牆硌和又麻又疼的手臂,回頭看黎危:“走了,我們為什麽要一直站在這裏,就不能找個舒服的地方坐下嗎?”
靠在牆上的黎危立刻蹦起來跑到白啓身邊。
小狗和飄在空中的那堆紀念品跟在他倆身後。白啓回頭看了眼,問黎危:“你怎麽把這些東西帶回來的?”
“僞裝。不是有那種案子嗎——為了謀財害命用克隆人替換本人。”
白啓想了想,看了眼袋地上的那只小狗:“所以說它不是以前那只狗?”
“嗯,它是僞裝過的病毒。比起把它帶放在那個世界,我覺得還是把它取出來比較好。”黎危邊說話邊瞄着白啓垂在身側的手,幾次有意無意地挨近,但就是沒能握上。
白啓皺眉:“你把江森森變成了一只狗?”
“它是病毒,它現在叫南森,它給自己取的名字。你想收養它的話,以後我們給它弄個人類身體也行。”
“……”白啓沒接話。什麽叫弄個人類身體也行?這是違法的。
黎危趁機握住白啓的手,并迅速地調整姿勢變為十指相扣,讓白啓想甩也甩不開。
不過白啓也沒甩開黎危,他在想事情。
兩人忘了找地方坐,在小村莊裏溜達了一圈又一圈。
走到村莊裏的最高處時,白啓望着一層層的屋頂,道:“你是不是在類似這種地方住過?”
“嗯,一個落後的小星球。”
“你怎麽會去那裏?”
“我從左鴻的實驗室逃出來後,跟一夥星盜一起生活了四年,他們的根據地在那個小星球。”
白啓皺眉:“你喜歡那些星盜?”要不有誰會把個人虛拟空間裝修成了星盜根據地的樣子?
“和左鴻相比,他們對我不錯。”
“你和他們還有聯系嗎?”
黎危遲疑不語。
白啓心想,看來黎危的人際關系非常複雜。
黎危道:“我和星盜的家屬有聯系。”
例如艾莎的父親就是星盜,當年對黎危還算比較照顧。
但這事現在還不方便和白啓說。畢竟左鴻的案子還沒有結案,他的事可以跟白啓說,別人的事還是暫時不要提比較好。
不過黎危還是說得太多了。白啓從不吝于把他往心機深沉方面想,此時也一樣,白啓問他:“這次左鴻的事,星盜有參與嗎?”
“……”黎危握緊了白啓的手。
“那就是有了。”白啓沒去猜艾莎有問題,他猜的是:“左鴻用來攻擊造物世界的病毒是不是你制造的?然後你通過星盜或者其他類似群體把病毒賣給了他。他雇的那些非法入侵者大概也是你暗中推薦的?”
黎危笑道:“你想太多了。”
白啓只道:“是不是?”
黎危可憐巴巴地看着白啓。
“我想到件事,你确實不怕我報警。因為你的底牌是:你的意識特殊,只要有智能網絡,你就可以丢下你自己的身體,去往任何地方成為任何人。”白啓看着眼前這片星盜根據地,“你大概可以去當星盜?你去當星盜應該也能當上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