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
醉香樓二樓最好的雅間裏, 兩方人馬相對而坐,看似心情都還不錯。
靠窗的一邊,幾個北方馬商笑得有些陰險:“怎麽樣,蕭家主可有考慮好。三萬匹馬, 五千萬兩。過了這個村, 可沒這麽好的店了。”
門這邊,蕭安站在蕭庭月身後, 皺眉。三萬匹馬, 平日頂多不過數百萬兩。這些北方馬商擺明了落井下石。五千萬兩,即便是蕭家, 也是得傷筋動骨的。
幸好……
蕭庭月淡定地喝着酒, 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對面的馬商也不着急:“蕭家主可以再慢慢考慮。不過,最多不過兩日, 我等就要回北方了。到時候,蕭家主想做生意可都沒機會了。”
蕭庭月臉上難得帶着淡笑。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每當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定是有人要倒大黴了。
只聽他不急不緩地說道:“是什麽讓你們這麽有自信,可以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我。”
馬商頭子嗤笑:“這哪能是威脅,最多算是合作而已。我們只是恰好聽說蕭家的馬場意外損失慘重,又與朝廷的交馬期限将到。吾等也算是為蕭家主雪中送炭而已。”
蕭庭月勾唇:“各位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馬商頭子笑得得意:“哪裏哪裏,不過是我等有幸恰好認識幾位大人。碰巧知道蕭家這三萬匹馬正是朝廷用來擴充騎兵的,如今這局勢,戰事随時可能爆發,可耽誤不得。”
“嗯, 說得不錯。”
馬商頭子又道:“故我等才來相助于蕭家主。畢竟,朝廷大事面前,我等商人的利益都是其次的,蕭家主,覺得可對?”
蕭庭月點頭:“不錯。這批馬的确是戶部和兵部一齊向蕭家要求的,交期就在五日後。”
“所以,蕭家主的意思是……?”
馬商們有些激動,那人果然說得沒錯。沒想到小小的一個合作竟然贏得了天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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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庭月眼神漸漸變得清冷:“我的意思是……那又如何。”
馬商楞:“什麽意思?”
蕭庭月看了他們一眼:“莫非各位以為,蕭家能有今日之勢,靠的只是那些馬?”
馬商們自然明白了他的話,冷臉道:“蕭家主覺得我等是在危言聳聽?這批馬的重要性,相信蕭家主比我們更明白。畢竟,青雲國最上面那位都是十分關心的。”
蕭庭月放下酒杯:“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們,這批馬極其重要,蕭家如果到期交不出來就有大麻煩。所以,不管你們如何獅子大開口,蕭家都會買賬?”
馬商臉上閃過本就如此的得意神色。
蕭庭月冷笑:“他沒有騙你們。”
馬商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他又說:“可是,他還不夠了解我蕭庭月。這樣的事情,我會讓蕭家在一顆樹上吊死?況且,你們這麽高調的動作,我會沒有任何準備?”
馬商們猶不信,三萬匹好馬,除了處處養馬的北方牧場,其它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短時間內拿出來。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匆匆進來了一人,徑直走到馬上頭子身邊耳語了幾句。
“什麽?!”馬商頭子震驚地高喊出聲,站起來看着蕭庭月。
馬商頭子指着蕭庭月,無比憤怒:“蕭庭月,你居然……”
蕭庭月輕笑:“來而不往非禮也,諸位送了蕭某如此大禮,蕭某豈能不禮尚往來。”
其他幾個馬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紛紛問頭子發生了何事。馬商頭子低聲對他們說了什麽,馬商們先是不可置信,随後都怒目圓睜地望着蕭庭月。
蕭安見他們的反應,明白家主的計劃成功了。不禁有些幸災樂禍,敢跟家主鬥,他也佩服這些人的膽量。若論誰是奸商,他們這些都是望塵莫及的。
之前,蕭庭月跟北方馬商們談談馬匹生意,結果自然是一如既往地達不到統一。然而,除了沆瀣一氣的北方馬商,還有無數被欺壓的平民百姓也都養馬。每戶人家數量不多,多的也就四五匹,少的甚至只有一匹,血統也沒有大馬場的好。但是不管哪朝哪代,平民百姓總是最多的。
蕭庭月大手一揮,江老帶着無數的人去了北方。不用挑,只要對方賣,蕭家就買,價格十分優厚。當場銀貨兩清,馬直接帶走。各路人馬同時進行,于是,在北方馬商不知不覺間,整個北方,除了數個大牧場,其他地方已經不剩多少馬了。蕭家買到的馬,又何止三萬匹。
北方馬場多年來以絕對的壟斷,控制着青雲的馬市價格。蕭家有了馬,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占了他們許多的合作商。讓他們損失慘重。
當然,若僅止于此,馬商們當然不會如此憤怒。
就在這兩日,他們的大牧場裏,許多馬都相繼暴斃,症狀與蕭家馬場完全一樣。以他們剛剛才對蕭家做的事情,若說這些不是蕭家幹的誰信!
馬商頭子痛恨道:“蕭庭月,你就不怕遭天譴嗎?”那可是數十萬匹好馬啊。雖然馬死了還可以養,可那也是無數的心血!
蕭庭月起身,撫了撫袖子:“噢,我做了什麽?我怎麽不知道。”轉身欲走。
馬商頭子急:“蕭家主,我們只是提供了方法,蕭家馬場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啊。”
蕭庭月沒有回頭:“哦,是嘛,那有如何。”推門離開。
蕭安跟在他身後,無比解氣。他看這些人不順眼很久了!以為惹的只是聰明卻無害的狐貍,卻不想是一頭沉睡的雄獅,他們不倒黴誰倒黴。
剩下幾個馬商們憤怒拍桌,又隐隐有些後悔。沒想到蕭庭月是如此手段很辣的人。都是那個人的錯!他們不會放過他。
此時,他們還不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因為他們一次卑劣的手段,失去的不僅僅是那些馬,更是整個青雲的馬市。
出了醉香樓,蕭庭月上了馬車,蕭安駕了車往回走。
“家主,那馬仆已經招了。”那樣的酷刑,沒有多少人能承受下來。“背後之人果然是他。”
半響,蕭庭月悠悠回到:“嗯,就那樣做吧。”
蕭庭月掀起窗簾看着外面的街道。他家老頭子念了一輩子的事情,終于塵埃落定了。
北方馬商怎麽也不可能想到,他們随便一踩就踩到了蕭家家主為數不多的逆鱗。而蕭家家主,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馬車在路過府衙時停了下來,府衙前圍滿了人擋了去路。百姓們正對着衙役擡出來的兩個蓋着白布的擔架指指點點。
府衙昨夜發生大火,燒了整個牢房。好在帝後大婚,大赦天下,牢裏的囚犯們大多都釋放了。只有兩個死囚轉了囚犯的不幸喪生。大概就是惡有惡報吧。
蕭庭月看了幾眼,放下了簾子。趁人群避讓,蕭安駕車離去。
數百裏外的一個小鎮上,蕭乾策馬停在了一個小院前。下了馬直接跑了進去。
小院中,一個背影伛偻的老人坐在石桌邊。
蕭乾看見他,停在了門口,往日冰冷的臉上滿是激動。
老人聽見動靜,回過身來,笑着喊道:“乾兒。”
蕭乾跪了過去:“爹!”
月籠閣裏,方绮景拉着夏雨心,臉色極為複雜:“心兒,你為何把這麽大的功勞都給了我?”
夏雨心像以前一樣挽着她:“景兒姐姐,對我來說,有沒有這些功勞沒有差別。有了這個聖旨,姐姐以後在蕭家,就能無所顧忌。”夏雨心看着窗外盛開的木棉花,“姐姐,我想爹爹了,我們盡快把事情跟蕭家說清楚吧,然後我想去北方找爹爹。最近,心中總有些莫名的忐忑。我怕會出什麽事情。”
方绮景眼中有些濕潤:“心兒,你真的從來沒有怪過我麽?”
夏雨心燦爛一笑,靠在了她的肩上,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這些年,為了我,姐姐也幾度受傷,險些喪命,你又有怪過我麽?”
方绮景眼裏的淚掉了下來,她何其有幸。
“好,我會盡快把事情說出來。”
夏雨心笑得開心,摸了摸懷裏的請帖,赴約去了。
待她走了,方绮景拿出那個人寄來的瓷瓶,緊緊握在手裏。
今日,文藝齋舉行了一場字畫展。文藝齋前,夏雨心出示了請帖被帶上了二樓,剛上二樓,齋主見她便迎了過來。
“景兒姑娘,你來啦。”其他人莫不驚訝,齋主為何對一個丫鬟如此熱情。
夏雨心自收到請帖便明白齋主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到沒有多糾結。
“齋主客氣,不知道叫我來是為了?”
“今日文藝齋舉行了一場字畫展。其中有幾幅是出自帝都來的幾個貴客,特請姑娘來一起看看。其中有一幅墨松,有人說是出自顏真子,有人卻不贊同,還請姑娘鑒賞一番”
有人嗤笑:“齋主,你莫不是笑話我等,顏真子乃青雲國數一數二的畫師,乃國府書院最厲害的授畫先生,墨松是他最擅長的畫作之一。我們都分別不出是否是他的作品,她一個小丫鬟能分別得出?豈不是說我們還比不上一個丫鬟?”
齋主彷如沒有聽見,直接領了夏雨心走了過去。
問話之人頗有不甘,跟在了後面,他倒要看看,這個小丫鬟到底有多厲害。其他人見有熱鬧,也圍了上去。
齋主帶着夏雨心到了一面牆,上面放着的就是帝都貴客帶來的五幅畫。
夏雨心從第一幅開始,就有些驚訝。然後直接從第一幅快步看到第五幅,停在了第五幅畫前面。第五幅,也就是齋主說的墨松。
仔細看着墨松,夏雨心先是驚訝,再是皺眉,最後竟直接勾唇笑了出來。
她身後圍了一群人,問話之人見她久不說話,譏諷道:“小姑娘,你倒是說啊,好讓我等也見識見識。”
夏雨心回過身來,看着圍着她的一群人,大眼一轉:“這幅畫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夏雨心:我好像給你賺了很多錢了,你不該表示一下嗎?
蕭庭月:要錢沒有,要人一個!
夏雨心嫌棄:人就不用了,你把你書房裏的那把劍給我呗。
蕭庭月撇她一眼:小丫頭果然火眼金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