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長公主

帝都人都知道, 長公主府修得大氣華麗,在帝都都是靠前的。

可不管多精致華麗,都是浪費。原因無它,長公主常年閉門不出, 不接任何拜帖, 雕欄玉砌又如何,連個看的人都沒有。

今日, 卻難得迎來了客人。

一輛馬車停在長公主府門前, 一個身着玄色錦衣的偉岸男子先下了車,回身掀開簾子, 一個絕色女子鑽出來。

她想跳下車, 卻被男子攔住。

在絕色女子驚呼中,男子擡手将她抱下了馬車, 輕輕放到地上,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路人一邊疑惑兩人的身份, 一邊又羨慕那幸福的女子。

蕭庭月替她理了理耳邊的亂發,低頭便對上她睜得大大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好笑。

“怎麽了?這麽看着我,莫非才發覺你夫君很帥?”

若是平時,夏雨心一定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不知是不是見過她爹,心裏輕松不少,竟順着他的話點頭道:“嗯, 自然是特別好看的。”

見蕭庭月微微驚訝又繃不住愉悅,夏雨心歪着頭仔細看了他一陣,認真道:“蕭庭月,你有沒有發現,自從來了帝都,你和在蕭家的時候不一樣了?”

蕭庭月莞爾:“哪裏不一樣了?”

肖雨欣歪着頭仔細想了想:“好像更鮮活了一些。”

“那你是喜歡蕭家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自然是現在的。在蕭家的時候,你總是繃着臉,眼裏都沒有光,好像一切都提不起興趣,現在真實多了,更像人了。”

蕭庭月一聽,樂了,看她認真思考的可愛樣子,忍不住擡手在她頭上揉了揉:“什麽更像人了,難道我以前是鬼。”他就知道,她會發現的,以後,她還會發現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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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心拍開他的手:“別亂碰,亂了怎麽辦,一會兒我要見朋友的。”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自從到了帝都,你的朋友似乎挺多,有時間陪朋友卻沒時間陪我。”

夏雨心傲嬌:“哼,我的朋友可以從帝都排到蘇城,這才幾個!”

……

長公主東方昭華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絕色風華的女子和清貴絕倫的男子笑鬧着,兩人之間好像自然有一種美好的氣場,透着滿滿的幸福,任何旁人也插不進去。

“我說怎麽通報了好一陣人到了卻不見進去,原來是光天化日之下在我公主府門口公然秀恩愛呢。”

夏雨心轉過頭,見盛裝的東方昭華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正揚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

夏雨心同樣揚眉看着她:“幾年不見,公主大人說話倒是越來越厲害越來越不中聽了。”

“總比有些重色輕友的人好,到別人家做客,只顧着在門口你侬我侬,置主人在旁等待于不顧。”

“也不知道是哪家主人,遞帖子遞到大街上,還不署名,也不怕客人弄錯了跑別家去。”

東方昭華輕撫衣袖,慢條斯理地走近:“你要是真弄錯了,那我準備的好酒就只有倒池子裏喂魚了。”

夏雨心聞言亦不慌不忙:“你要是把酒喂魚,我就把你家池子裏的魚都烤來吃了,就當喝酒了。”

東方昭華噗嗤一笑:“看來為了我的魚,我只得好酒好菜招待你了。”

夏雨心也噗嗤一笑,幾步上前,雙手一個熊抱,将東方昭華緊緊抱住。

蕭庭月微微皺眉,臉冷了不少。雖然知道遞帖子的是女子,可看到自家夫人跟別人抱在一起,仍然是高興不起來的。

更何況,還是他家夫人主動的,她都沒主動抱過他,蕭家主心中如是想着,必須要力振夫綱。

夏雨心放開東方昭華,右手攀在她肩上挑眉道:“啧啧啧,昭華姐姐,你這花容月貌,真是越來越千嬌百媚,我見猶憐啊。我不在的這幾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青年才俊噢。”

東方昭華擡手戳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你啊,幾年不見,越來越調皮,更不正經了。都說成親了會長大,我看啊,你夫家把你寵得更無法無天了。”

夏雨心靠在她身上,撇嘴道:“哪有,我一直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東方昭華嗔了她一眼,見蕭庭月直直盯着夏雨心攀着自己的手臉色不太好看,畢竟是過來人,哪有不明白的。看來,兩人的感情非常好。

“還不快介紹一下這位豐神俊朗的公子。”

夏雨心嘟嘴:“他不就是我爹找的那個。”

東方昭華笑道:“你爹找的哪個?”

夏雨心臉上難得湧起一絲羞赧,擡眼望天不說話。

蕭庭月瞥了她一眼,對東方昭華點頭道:“蕭庭月。”

見他淡定從容不卑不亢,東方昭華:“夏将軍的眼光的确不錯。”

蕭庭月淡笑回應。

夏雨心在一邊鼻子哼哼,某人被誇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東方昭華對于兩人的相處方式笑了笑,看來,他是入了心兒的心了。

“進去吧,飯菜準備多時,都是你愛吃的。”

“嘻嘻,還是昭華姐姐心疼我。”

蕭庭月道:“我就不進去了,一會兒過來接你。”

東方昭華也不勉強,公主府裏無男主人,不方便招待他。

兩人轉身朝裏走去,蕭庭月上了馬車,讓車夫将車趕到路邊。取了本書,邊看邊等媳婦。

公主府裏,湖邊亭中,兩人相對而坐。

桌上,玉盤珍馐,只一看便讓人食指大動。折騰一上午,夏雨心早已餓了,當下筷子翻飛,哪有半分淑女形象。反之,東方昭華慢條斯理,動作優雅從容,時不時給夏雨心的盤中夾些較遠的菜。

飯閉,上茶。

夏雨心捧着極品香茶輕輕聞了幾次,茶香沁人心脾,滿足道:“每次來你這裏,都是極致的享受啊。”

東方昭華:“聽說,今天上午風起雲湧,祭天壇那邊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差點都改朝換代了。”

夏雨心:“改朝換代倒是不至于,就是差點江山易主。”把祭壇發生的事情扼要地說了一遍。

東方昭華聽完,良久,嘆了口氣。

“為了那至高之位,東方家的男人前赴後繼,不知已流了多少血,還會流多少血。最是無情帝王家,你的選擇是對的。”

夏雨心翻了個白眼:“我不嫁給他又不是因為他是皇上。我若喜歡,管他是不是皇帝,敲暈了扛回家再說。若他對不起我,照樣鬧得天翻地覆然後拍拍手走人。”

東方昭華輕笑,這就是她最喜歡夏雨心的地方。她活得恣意潇灑,真實随性,又不失本心。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能笑着面對,像春日裏溫暖的太陽。

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日子裏,若非遇到她,她大概已經随他而去了。又想起了那人,東方昭華轉頭看着湖面,微風吹起耳邊的發絲,陽光燦爛卻照不進她悲傷的眼底。

夏雨心止了笑:“昭華姐姐,你又想起他啦。”

東方昭華靠在舒服的椅子上,一手撐着椅背,一手舉着茶杯,目光悠遠:“一直都不敢想,驀然回首,都快想不起來他長什麽樣子了。我曾無數次的想,若我當初也像你這麽敢愛敢恨,現在是不是也會很幸福。”

夏雨心想起當初鬧得整個帝都滿城風雨的那場風花雪月,心裏也頗為感慨。

東方昭華是先帝的長公主,昭,光明美好之意,從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生得傾國傾城,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得如彎月,才學也是極為出衆。

公主長到十五歲,皇上為其挑選驸馬,帝都的青年才俊都被叫到了公主面前,任其挑選,最後,公主看上了陳國公家的二公子。

那陳二公子生得豐神俊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更是文武雙全,雄才偉略,與長公主真正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那時日,煙花三月,春花爛漫,整個帝都都飄灑着兩人間粉色浪漫的氣息。二人大婚之日,春風十裏,十裏紅妝。婚後,恩愛更勝從前。

所有人都以為兩人會永遠幸福,可是,陳二公子卻背叛了長公主。

起因為何沒人知道,只知道有一天,有人發現那陳二公子在外金屋藏了嬌。被人發現後,她也沒否認,直接表明,要娶她為妻。

是妻不是妾。

他一個驸馬,說好聽了是娶了公主,說直了就是入贅皇家,有什麽資格娶妻。

當長公主見到心愛的驸馬護着一個沒她漂亮,沒她高貴,沒她才高,沒她溫柔的女子,一副怕她傷害對方樣子,整個天地都崩塌了。

極度傷心之下,長公主病倒了。驸馬也有些後悔,親自伺候長公主于病榻。眼看着二人的感情有所回轉,那姑娘給驸馬遞了一封信說要離開成全他們,驸馬當即丢下長公主追了出去。

長公主傷心欲絕,剛懷不到兩個月的孩子流掉了,這下子便觸怒了天顏。不僅那陳驸馬丢了官,還波及了陳國公一家,迫得陳國公提前辭官退隐,陳家從國公府降為了侯府。

卻不想,那陳驸馬因此嫉恨上了長公主,任長公主如何求他都無用。長公主是真心愛驸馬,便索性休了他,讓他能與那姑娘名正言順在一起。卻不想,那姑娘在出門游湖時不小心掉入湖中,連個屍體都沒找到。

可已不是驸馬的陳二公子卻堅信是長公主害了那姑娘,便到順天府去告長公主謀害人命。

結果自然是證明了長公主無罪,陳二公子只得作罷。出現得莫名其妙的姑娘又莫名其妙消失,卻讓陳國公一家和皇家徹底鬧翻了。

失了國公位的陳家,又連連遭遇落井下石,不久便被皇上找了個由頭貶到偏遠之地去了。可嘆當初不可一世的國公府,最後落得樹倒猢狲散的下場。而那陳二公子,也在無盡自責中,選擇結束了生命。

夏雨心道:“姐姐,是他當初不知珍惜你,你何苦為他愁苦至今。”

東方昭華沉默了一陣,終于說了一件從未告訴過任何的事情:“你不明白,當初他能遇到那姑娘,并非是偶然,喜歡上那姑娘,也不是偶然。”

她也是後來聽到的,誰會想到,一個父親會用自己最喜歡的女兒的幸福來作為扳到重臣的武器。也因此,她與先帝離了心,從此若非必要,再也沒有進過皇宮。

夏雨心一怔,大眼轉了轉:“會變心的遲早會變心,不會變心的,哪怕遇到了天仙也只當路人。是那陳二公子自己人品有問題,經不得引誘,若他堅守本心,何至于如此。忘了他吧。帝都多少豪門公子,青年才俊對公主您魂牽夢繞,何必為了一個枯樹放棄了整片森林。”

尤其林中還有一棵嗜酒如命的樹,都快望穿秋水啦。

東方昭華細細想了一陣,心中有些豁然開朗。

她盯着夏雨心:“不愧是嫁了人,對感情的事情說起來頭頭是道。看來蕭家主是深得心兒寵愛啊。”

夏雨心見話題又回到自己身上,翻了個白眼。知道她明白了,走出來是遲早的事兒,便不再多說。不過得提醒某位爺,花開堪折直須折咯。

東方昭華心情輕松了不少,問道:“你去見了你爹,計劃怎麽辦?”

夏雨心微微斂了笑,卻沒有多煩悶:“不用擔心,我已有應對之法。”

東方昭華仔細觀之,确定她說的實話,便不再多說。

待夏雨心出來,已是将近兩個時辰之後。

她剛出門,馬車便駛了過來,蕭庭月下了馬車。

東方昭華羨慕道:“心兒果然是蕭家主的心頭寶啊,恐怕是早就等候多時。甚至,就一直沒有離開。”

夏雨心對她做了個鬼臉,扶着蕭庭月的手上了馬車。心裏卻想着,難怪女人都想被夫君寵着,光是糖就可以少吃不少,因為心裏一直都是甜的。

待兩人回到別院,已快傍晚。剛一進門,便發現別院裏透着詭異,蕭庭月與夏雨心相視一眼,心具一沉。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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