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劫(8)
眼睜睜見着陸臨淵墜入洞中,蘇小淮的心猛地一緊。她飛身上前,施法就往洞裏探去,卻不想那煞氣似是在排斥她,一把将她給撞開了。
她擰眉,意緒混亂了片刻,才冷靜下來。
心知着急無用,更不能讓此處的異變影響到秘境裏的其他人,她遂撚訣施了一個結界,将方圓一裏的土地都圍在了裏面,又将那煞氣壓制在了洞口處。
那仁沖本是想施法絆倒陸臨淵,給他點兒顏色看看,可怎得也沒想到會有這般變動,竟将陸臨淵給推進了深洞!他臉色慘白,登時驚得魂不附體,跪倒在地,連聲讨饒。
蘇小淮連半點兒目光都沒分給他,心知此時不是算賬的時候,她對另外幾個比較靠譜的弟子道:“速與掌門傳音,喚人過來。我先進去,你們就在這裏待着,哪裏都不要去,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師祖。”
蘇小淮聽罷颔首,凝氣聚力,狠狠地劈開了那煞氣,跳進了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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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樹變動之時,陸臨淵只覺似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握住了身體,那手死死地攥着他,猝不及防将他往深洞裏拉去。
他眼前一黑,身子在不斷下墜。他心裏一空,急忙施法護住了身體,延緩了下落的速度。
墜了一些時候,他終是觸到了地底。
此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陸臨淵立在原處,不敢輕舉妄動。等了片刻功夫,這才凝了術法照亮了四周。
只見他立身之所,正是一個八卦陣的正中心。他擡頭望,頂上黑魆魆的,讓人望不見來時的通路。
陸臨淵站了沒多久,驀地只覺從八卦陣下滲出來一股靈力,非清非濁,而是一股純黑的靈力。懷青峰上的靈力很是澄清,而像這樣黑透了的靈力,他從來沒見過。
那靈力動作極快,眨眼間鎖住了他的身體,自他的腳部一灌而入。
他驚異,欲要躲閃卻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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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靈力與他的身體竟是契合至極,不消他運氣,靈力便自發與他融為一體。
陸臨淵大震。
他的修為正在猛增!
就在他不知所以的時候,體內的靈力登時反噬,控制了他的身體,強迫他拔出了佩劍。
陸臨淵雖不知這靈力想要做什麽,但他總不能聽之任之。他咬緊了牙關,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手,他的整個身體都在打顫,體內兩股力氣野獸般撕咬着,将他逼出了一身的汗。
那力量極強,似是有人攥着他的手,粗暴地使他擡劍。
陸臨淵不敵,只見自己的右手握着劍,顫抖着在他左手的小臂上用力地劃了一記。
他吃痛,悶哼了一聲。
劍刃割破了他的道衣,鮮血從皮膚下破出,流滿了手臂。這時,他的左手緊緊地握起了拳頭,像是要将手臂裏的血液都從傷口處泵擠出來一般。
血順着他的小臂往下淌,一滴一滴墜在了八卦陣上,自陣圖內的縫隙裏,亮起了微光。
他的血每落一滴,八卦陣便亮上一分。
不多時,只聽聞“喀嚓”一聲響,八卦陣震動起來,繼而猛地炸了開來,土崩瓦解,塵土飛揚。
控制着陸臨淵身體的力量一撤,他被彈到了一旁,不慎吸了一口氣,遂拼命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啧啧啧,這真是了不得。”塵霧中,驀地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陸臨淵全身一繃,持劍呈防備之态,目光死死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個長發及地的男子緩步而來,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玄黑色的長袍。那男子面容妖冶,膚白如玉,眸斂幽火,眼角處點有一顆淚痣,竟是雌雄莫辨之美。
陸臨淵漠然望去,寒聲道:“來者何人?”
“呵。在問本尊之前,你不該先自報家門麽?”那男子挑唇而笑,目光一轉,卻道,“看你這樣貌,莫不是上清那老頭的私生子?哈,沒想到那老頭也有把持不住的一天。”
陸臨淵聽了,臉色卻沉了下去。
見他不說話,男子挑眉道:“罷了,本尊無需問你。”
話落,只見那男子飛身而至,一掌按在了陸臨淵的頭上。
陸臨淵擡劍欲刺,卻聽“哐當”一聲,劍飛了出去,術法也被那男子輕松化解。
“陸臨淵。”他一字一頓地念道,面上有幾分笑意,“喲呵,原來是上清那老頭的徒孫啊!也不知那老頭将本尊關了三百年,眼下又去了何處?啊——竟是先一步飛升了。啧啧啧,這真是了不得……”
那男子一邊讀着陸臨淵的記憶,一邊愉快地自說自話。陸臨淵聽着聽着,便明白了這人身份。
不想,他竟是遇到了魔君……
魔君看得膩味兒了,便收了手,饒有趣味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少年來。
被上清關在秘境中三百年,他想盡辦法都不能從那八卦陣中脫身,卻不想這孩子竟能輕而易舉地吸收他的靈力,繼而解了那封印。這資質,說不定……
魔君眼眸一幽,反手便扣住了陸臨淵的手腕。
陸臨淵眯眼,沒有掙紮,反而是冷冷地望着他。
見他如此膽識,魔君只覺更是有趣,他順着陸臨淵的經脈催法而入,細細一探,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這孩子,竟是天生魔體!
“哈哈哈!”魔君仰頭大笑,心道這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任魔君數千年,年歲不可細數,卻遲遲未能找到飛升之道。親近之人早已死絕,他實是無心無力再撐下去。然而,這一身至魔至尊的功法,卻能護他性命無虞,教他苦苦求死而不能。
他修為未臻,尚且做不到自散功法。若求解脫,唯一的方法,便是将這功法渡與他人。可這功法極為霸道,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了的。他試過凡人,試過魔怪,試過修仙者……然每每傳功,都只會反噬對方的靈力,使其枯竭而死。
三百年前,他尋上清打架,為的就是這傳功一事,卻不想反而被那老頭擺了一道,這真是……氣死他了!
而今日,他終是找到了合适的容器,又豈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陸臨淵,本尊問你,你可願做魔君?”魔君直白問道。
陸臨淵聞言一頓,冷眼瞪去。
魔君睨他一眼,輕蔑道:“本尊無意詐你。若想殺你,本尊哪裏還用與你多費口舌?我活得太久了,不想再活了,只是這一身功法太過黏人,若不散與旁人,我便死不得。本尊只問你,你是否願受我傳功?若得我功力,你定能制霸魔域,做天下第一人!”
只見那魔君說得慷慨激昂,陸臨淵卻是聽得一臉漠然。在天下之人皆求永生之際,這魔君竟是一心尋死?
……他怕不是誤入了什麽幻境。
魔君見他無動于衷,頓覺熱臉貼了冷屁股,一下子炸了開來,氣道:“你這小子!豈敢無視本尊?!呵!本尊就不信了,你能無欲無求!”
說着,他一巴掌又拍到了陸臨淵的頭上。陸臨淵知他在讀心,擡手就是一拳,卻被他給捉住了手腕。
只聽魔君嘲道:“哈!竟是靜淮這小妮子!”
陸臨淵聞言只覺似是被人扒了皮,心中大亂,猛然掙紮起來。
魔君一把按住了他,邪邪笑道:“陸臨淵,你竟是歡喜你的師父——”
“你住口!”他叱道。
“可本尊卻知,那個小妮子,思慕着她的師父。啧啧啧,你渴慕你的師父,而你的師父卻渴慕她的師父,這真是了不得……”
他越是說,陸臨淵的神色越是難看。
魔君見此,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他伸手,掐住了陸臨淵的下巴往上擡,強迫他與自己對視,道:“陸臨淵,本尊知你修煉極慢,心中憤懑不平;更知你渴求你靜淮,欲|火焚身而不得。陸臨淵,受我傳功,本尊這是在給你指一條明路。”
“不。”陸臨淵斷然道。
不管他受了傳功能如何,他只知道,他的師父最看不起的,就是那走火入魔之人。
“哈!你這小子,莫把本尊的至純魔功與那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廢物混為一談!”魔君知他所想,遂大聲呵斥,再道,“你若是受了我的傳功,天下之內,非渡劫者不可知你是魔。你乃天下第一人,自可護你的師父一生無虞,讓她的眼裏心裏只有你——”
“……你住口!”
知他動搖,魔君挑唇更笑,湊近前去,在陸臨淵的耳邊蠱惑道:“你能将她壓在身下,觸其體膚,使其情迷意亂、寤寐輾轉——”
“你住口……”
“能聽其嬌聲嘤咛,教其欲仙|欲死——”
“……住口!”
魔君每說一字,她的身影便在他的腦中變得愈加真實。
“沒有什麽是你得不到的,包括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陸臨淵猛地擡眸,欲望沖紅了他的眼睛。
魔君笑,捏緊了他的下巴,問道:“陸臨淵,受我傳功,你幹是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