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越描越黑
近在咫尺的鈴聲吓得兩人同時一激靈，梁潇潇坐起身，把右手從秦韬的手指間抽~出，拾起了扔在枕邊的手機。
“是安然。”她掃了一眼屏幕，輕聲說了一句，迅速接聽,“喂。”
“我剛剛才下手術，就看見你打電話了。怎麽樣？聽說秦大帥哥帶你出去玩兒了？”顧安然的聲音歡快如昔，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一點也沒有變得客套生疏。
“恩，是出來了。不過明天就回去了。”梁潇潇松了口氣，輕聲道。
“你現在在幹嘛？為什麽說話聲音這麽小？”顧安然奇道。
“恩？沒、沒幹什麽。正準備睡覺呢。”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的心虛。按說直接說在“催眠治療”就好，但她就是覺得難以啓齒。
“哈哈，你幹什麽壞事兒了呀，都結巴了。”顧安然笑了起來，忽然覺得不對，又皺眉道，“別告訴我你正在準備自殺哦。”
“沒有啦。真的什麽事都沒有，只是準備睡覺而已。”她很是郁悶地解釋，瞥見秦韬站了起來，還特意給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怎麽聽都覺得她今天有些怪怪的……顧安然想了想，忽然間福至心靈，笑道：“你現在是一個人麽？說話不方便？”莫非……
“咳……當然是一個人。”梁潇潇嗆了一下，無奈地睜着眼說瞎話，眼看着對面男人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那個，安然，我沒什麽事，就是跟你報個平安……”
顧安然秒懂：“啊，明白明白。我挂了哈，你們好好玩。”
“嘟嘟嘟……”直接斷了線。
梁潇潇瞪着手機屏幕，整個人石化。
這家夥簡直了，明白什麽了啊……
她正猶豫要不要再打過去，那男人已經笑彎了腰。
“哈哈哈……不要再打了……你知道什麽叫……哈哈哈……什麽叫……越描越黑嗎？”他笑得不行，話說得斷斷續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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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潇潇看着這個笑得打跌的家夥，十分無奈。還好意思笑，弄成這樣還不是都怪你。
好半天，罪魁禍首才算平靜了下來，忍笑道：“躺下吧，我們繼續。”
她撇撇嘴，冷冷道：“不笑了？”
秦韬勉強穩住心神，點頭道：“來吧。”說得一本正經，卻架不住嘴角不斷上揚。
她盡力不去看他可惡的嘴角，但直到沉入夢鄉的前一秒，留在她腦海裏的最後印象卻還是那微揚的弧度。
如果不是當晚真的睡了個好覺，她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起來，她神清氣爽，連帶着早餐都吃得不錯。他見了，卻只微微笑了笑，并沒有追問她昨晚睡得如何。
等到吃完了上樓收拾東西，他才說了一句：“我早上查了那個帖子，仍然沒什麽進展，關注的人也少了很多，已經沉到第二頁了。”
越是這樣反倒越是奇怪。梁潇潇皺眉道：“難道真的只是個惡作劇？”這麽大費周章只是個惡作劇？
秦韬搖搖頭道：“應該不會。但是目前線索斷了，對方又沒有什麽動作，目的确實不好推測。”
“所以？”她直覺他後面還有說法。
“所以我們可以在周邊再逛一逛，反正回去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你覺得怎麽樣？”他微笑着詢問。
她想一想，道：“也行吧。”
他的笑意擴大了些：“不過不能按原計劃了，那樣太遠，萬一有事不好往回趕。”
“你原來的計劃是？”她有些好奇。
“去藏區。”他笑容不變。
“哦……”她笑笑道，“聽起來不錯的樣子。你去過？”
“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他說得懇切，“我去過三次。有生之年你一定要去一次。”
他的神色很是鄭重，她便也收斂了笑意，點點頭：“好。”
“拉勾？”他伸出小指，調皮地在她眼前彎了彎。
她莞爾：“我有時候簡直懷疑你是兒科專家。”治療手法說好聽了是童真，說難聽了是幼稚。
“哈。”他得意地朝她眨眨眼，“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
“你還保有一顆童心？”她哭笑不得。
“不，說明你丢掉了最簡單的快樂。”他不動聲色地道，“小孩子是最脆弱也最堅強的。很容易哭，但也很容易快樂。不管怎樣，哭過一場，就可以重新來過。但等到一個人長大了，成熟了，嘗遍了酸甜苦辣，味覺會變得遲鈍，不再容易哭，也不容易感到快樂。大人們會把快樂分等級，小的大的、特別小的特別大的，不像小孩子，他們的快樂是滿的，一根棒棒糖帶來的就是滿滿的快樂。”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所以為了保有快樂的能力，你打算做個大齡兒童？”
他笑：“也沒什麽不好啊。你要不要試試？”他把小指又伸了出來，“來嘛。”
他就坐在沙發上，執拗地在她面前來回晃着他的小指，像是一個在跟長輩撒嬌的小孩子，陽光暖暖灑在他的側臉，襯得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她搖搖頭，伸出手指跟他拉勾，看着他一臉驚喜，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這麽幼稚的事，或許她以前也幹過吧，只是早已從她記憶中淡去。
“今天什麽安排？”她問。
“不如休整一天，一會兒去KTV啊。”他說。
“……”她有些無語。
“你有多久沒去過KTV了？”他看出她興趣缺缺，笑問。
“呃……”她噎了一下，道，“我本來就很少去那裏。”
“哪，唱歌其實是一種釋放。”他笑道，“你平常如果覺得壓力大或者不開心，會幹什麽讓自己開心一點？”
“恩……”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沒給出答案。
“做手術？編程序？”他好笑地提示。
她點點頭：“算是吧。”
“那之前呢？我是說……”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出事之前？”
她沒防着他突然問到這個，愣了一下。
他卻只是安靜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有些局促地避開他的目光：“會彈琴或者練字。”彈一曲肖邦，臨一帖褚遂良，她就會平靜下來。小森也會哄她。他會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她所有的委屈都會化成淚水灑在他的衣服上，消散在他溫熱的體溫裏。
“現在這些都沒用了？”秦韬的聲音近在耳側。
她扯扯嘴角，算是默認，就聽秦韬道：“你剛才想到了什麽？”
她有些愕然地擡頭看他，見他一臉嚴肅地望向自己，不由有些心虛，低聲道：“沒什麽。”
“明明就有。”他淡聲道，“都這麽久了，你覺得我還看不出你的情緒嗎？”
一種異樣的溫熱忽然攫住了她的心髒，她望着他溫暖的眉眼，說不出話來。
他卻微微一笑，溫聲道：“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已經足夠了解你，所以你在我面前，也可以不用僞裝，好嗎？”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就見他很滿意地颔首道：“那麽，去KTV吧？對面好像就有一家。”
“現在的歌我都不熟……”她有些為難。豈止是不熟，根本就是很不熟。最近幾年，除了江辰遠的歌因為林檬的關系她特意找出來聽過，算是耳熟能詳，其他流行音樂她幾乎一無所知。
“沒關系啊，你可以唱老歌嘛。”他笑道，“反正也就咱們兩個人。”
她只好妥協。
這家KTV規模不小，不過上午顯然沒什麽人，服務生很是熱情地把他們送上了小包間，還贈送了個果盤。
門一關上，秦韬就開始點歌，還招手：“過來啊。”
她湊過去瞟一眼，果然現在的熱歌她幾乎都沒什麽印象。
“聽過許笑秋沒有？她出道應該有七八年了。”他很認真地翻着歌手。
“人倒是有點印象，歌不熟。”她好像聽阿檬提起過這個人。
他翻了好一會兒，她都搖頭，只好放棄了：“要不然英文歌？”
她笑：“其實我對古典樂更熟一點。”流行音樂她真的一點都不熟。即使老歌也并不熟。
看他沮喪的樣子，她有些不忍心，道：“你先唱幾首好了。我自己找。”
他于是唱了幾首，嗓子好，音準也不錯，聽起來很像是那麽回事。
她找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麽收獲，她的興趣從來就沒有在流行音樂上過，看歌名都不太有印象，可能音樂出來倒還能記得起一些。她索性不再翻歌單，注意力慢慢轉移到他的歌聲裏。
聽得半首，她開了麥克風，跟着他和完下半首。
唱完，他高興地跑過來：“這首聽過？”
她笑着搖頭：“曲子很簡單啊，又有詞，跟着唱不難。”
“那這樣好了。随便點幾首，每首兩遍，第二遍你就可以一起唱了。”他一臉的“我是不是很機智”。
“你真的覺得這也算治療？”她有些好笑。
“不算啊。”他笑，“我只是拉你一起玩而已。”當然也是想順便找到她現在可以接受的減壓方式。唱歌不對的話，可以去爬個山啊，釣個魚啊……一直找下去，總能找到的吧。
他猜想，之所以以前的減壓方式不好用，是因為跟她原本的記憶混在了一起，彈琴或是寫字會讓她想起那些人。所以只能建立全新的、不會和過去記憶混同的減壓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