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魇,處境

“別過來,別過來——啊!”

小橋望着床上不斷夢魇尖叫的姜琳琅,不禁愁眉緊鎖,無奈地一遍一遍擰幹熱毛巾替她擦汗。

一道人影行至身後,小橋不經意低眸瞧見地上的影子,吓了一跳,回過頭便見容珏立在門前,屋外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卻遠不及他那雙清寒的眸子來得冷蕭。

顫了下,小橋忙行禮,“大人。”

“還沒醒?”容珏目光只輕掃過小橋,便又落在夢裏還皺着眉搖頭呓語的姜琳琅,眉心不由微蹙。

小橋見他蹙眉就心生恐懼,艱難地咽了咽,恭敬地回話,“郡……夫人期間驚醒了一回,随後又昏睡,一直呓語,冒冷汗……”

其實她很是不解,郡主随丞相出去一趟,居然是昏迷着被丞相抱回來的。

一肚子好奇,但她知道,在丞相府,就是再多大的好奇心,也不能多問。

聽完小橋說的,容珏微颔首,而後走進來,小橋自覺避得遠些,侯在一側。

容珏對這個舉動心裏滿意,走到床邊,唇角翕了翕,還是坐下。

伸手,遲疑片刻才落在姜琳琅緊蹙的眉心,微涼的指腹輕推了推,将那褶皺撫平。

“藥呢。”

小橋一愣,“啊?啊,奴婢這就去端來。”她不放心地看了眼尚在昏睡中的姜琳琅,又看了眼坐在床邊,高深莫測的容珏,快步出門端藥。

自袖中拿了一枚雕刻了蘭花的小白玉瓶子,他根根分明的五指卻比瓶子還要白皙細膩幾分,他慢條斯理地将瓶子打開,一手捏了袖子,另一只手将瓶子置于她鼻下。

有清冽又怡人的香氣彌漫帳內,但見原先慘白着臉色,面帶夢魇痕跡的姜琳琅,面容微微舒緩,原偶爾啓啓合合的唇也安然地閉上。

止了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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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他收回瓶子,卻沒收回另一只手,眼眸染了點點好奇,指尖輕輕劃過姜琳琅秀氣的柳眉,長如蝶翼的羽睫,挺俏漂亮的駝峰鼻,最後落在那飽滿如櫻的唇上,微頓。

居然,沒有反感。

伸出的那只手,手背上還留着一道血痕,那是姜琳琅白日指甲劃的,已經上了藥,但留在白玉無瑕的手背上,顯得分外刺眼。

他記得,曾經養過一只鹦鹉,羽毛的顏色極為鮮豔漂亮,很得他喜愛。

然後,鹦鹉劃傷了他的手指,他向來珍愛自己的肌膚,當他看到自己手指上的紅痕時,毫不猶豫地,活生生将鹦鹉掐死了。

“我不殺你,你便不能輕易死。”

眸子混沌了半瞬便清明,眼眸深沉晦暗,他起身,深深望了眼熟睡的女子,薄唇輕啓。

姜琳琅再醒來時,只覺睡得頭暈腦脹,但又沒有很難受。

被容珏殺人的場景折磨得噩夢連連,醒來卻又恢複如常。她果然,不是柔弱的千金小姐。

“小橋,小橋!”

對着屋外喚了幾聲,小橋聞聲進來。

“怎麽了夫人?”

姜琳琅被這聲“夫人”弄得渾身顫了顫,撫了撫胳膊,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一晚上加一上午而已。”小橋走上前,扶着她的手臂,伺候她穿衣穿鞋,一邊道,“夫人,大人說了,昨日,你受累了,準許夫人出府呢!”

穿鞋的動作一頓,姜琳琅瞪眼,“他這麽說的?”

她可沒忘,昨天他逼着她與那些殺手的屍體對視的場景,就他那惡劣的性格,會慰勞她才怪!

事實上,她也沒料錯。

“說是準我出府,瞧瞧,這一群人跟着,還怎麽玩啊!”姜琳琅手裏的扇子使勁地敲着自己的手心,兩道彎彎柳眉高高挑着,紅唇不滿地翹起,回頭不滿地瞪着丞相府清一色似木頭的護衛,怨聲載道。

護衛們目不斜視,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直叫周圍商販都唯恐避之不及地将攤子往後挪,看姜琳琅的目光也變了。

“那就是丞相夫人!”

“天啊!那個大奸臣的夫人!”

“噓!小聲點,要是叫她聽見了,你小命還要不要了!”

“唔唔,這麽漂亮的姑娘怎麽就嫁了丞相那樣一個奸臣……”

這位大爺,您這話說得真好!

習武之人,耳力過人,餘光掃向角落裏賣菜的一對老夫妻,姜琳琅唇角一揚——

“啧,若說容貌,這姑娘還真不虧,倒是丞相有點可惜了——那麽好的容貌……”

大嬸卻當頭一盆冷水,姜琳琅嘴角抽了抽,腳步加快。

“活得不耐煩了!”護衛其中一人,卻拔出刀,走向那對年邁的老人,眼神兇狠。

“饒命啊!饒命啊,小人不敢了——”

姜琳琅不悅地上前制止,“住手。不許欺負老人家!”

那護衛聞言,抱拳恭敬應,“是,夫人。”一板一眼地退居她後頭。

上前,姜琳琅和顏悅色地伸手要去扶老夫妻,一名孩童卻忽然拿了一根菜葉子扔到她裙衫上,怒目指着她脆生脆氣地罵——

“你這個壞女人!你是大惡人的娘子,你也是大壞人!”

姜琳琅手僵在那,唇角的笑也僵住。

孩子純淨的眼睛裏,濃濃的厭惡和憤怒,她掃視一圈,發現其他人的眼裏,雖滿是懼色,但那眼底深處的厭惡卻難以遮掩。

原來……

他們眼中,她也是惡人。

“那本官讓你見識下,什麽是壞人。”

不知何時,容珏出現了,他一手将小孩提起來,手掐着孩子的脖頸,高舉于頭頂,唇角維持着冷笑。

“孩子,我的孩子!”一名婦人驚懼地喊着,見到容珏的面容後,吓得撲通跪下,忙磕頭求饒,“丞相大人,求求您,童言無忌,求求您饒了他吧!他還小,他不懂事,民婦向您賠罪了!”

容珏冷冷一揚眉,“他還小不懂事?你也知童言無忌,卻不好生管住他的嘴?”

他周身的寒氣,叫原先還敢用厭惡眼神看姜琳琅的百姓,只剩下畏懼,抵達骨子裏的畏懼。

“算了。”這個時候,姜琳琅卻聲音輕輕地響起,伸手扯了扯容珏的袖子,唇微抿,眼眸無精打采,“只是個孩子。我們回家吧。”

回家?

很好,看來你已經知道,誰才是可以庇佑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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