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主仆,知錯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容珏命人将小橋丢到柴房,姜琳琅不肯,最後犯了犟脾氣,惹怒容珏——

也被丢到了柴房。

小橋身上的鞭、痕瞧着很是瘆人,好在姜琳琅趕來的及時,只傷及皮肉……

只是,望着窄小的柴房,姜琳琅不禁嘆了聲。

容珏這樣狠絕毒辣的人,輕易得罪不起。她那般沖撞惹怒他,這厮根本沒殺了她是因為顧忌,但指望她請大夫……是不可能的了。

“小姐,都是奴婢無用,連累了你……”

小橋面色蒼白地支起身子,俨然是聽到了姜琳琅這一聲嘆息,不由愧疚地開口道。

“說什麽呢?是我不好,連累你了。”姜琳琅将僅有的棉絮拉了拉,替小橋裹好,手上動作很是溫柔,語氣帶着幾分無奈和懊惱。“若不是我,你也不會挨打,跟着我一起受苦。”

姜琳琅望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色,再回頭看了眼渾身是傷,在慘淡的燭光下顯得更加蒼白無血色的臉色,驀地就沖到了門口。

“來人!開門,帶我去見容珏!”她沖着外頭大聲喊道。

無人應她。

姜琳琅不死心,對着柴房的門又踹又推,“容珏!容珏!你過來!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心眼可以小成這樣!小橋一個弱女子你打她不說還不給她請大夫!你這個人簡直毫無人性——我白天才幫過你,你這人居然恩将仇報!你簡直就是喪盡天良翻臉無情道德淪喪人性泯滅……”

“咳咳咳,小姐,別叫了……”

“接着罵。”

小橋擁着被子,艱難地撐着身子,聽着姜琳琅豁出去般對着外頭破口大罵,臉色愈發難看,忙勸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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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與此同時,門外也響起一道聲音,熟悉的陰柔、森涼,令人不寒而栗。

姜琳琅一口氣沒接上來,猛咳嗽了好幾聲,面上閃過幾分尴尬的心虛,但很快又被惱怒取代,也不理會身後小橋的勸阻。

梗着脖子就接了一句,“我就不罵,憑什麽聽你的!”

門外,夜色下冷冷清清的男子,忽然因為這一句,原先低迷陰沉的氣息倏然一散。

他清冷微啞的聲線帶了幾分分不清意味的低笑,在冷冷的夜風中,傳到一門之隔的琳琅耳中。

“你可知錯?”

聽到這句的姜琳琅眉擰得高高的,只覺外頭這人大男子主義過度,殊不知聽到這四字的暗一和暗二皆是一臉“活見鬼”的表情——

主子可從不會問知不知錯這樣,意味着“知錯可以原諒一次”的潛臺詞。在他們的認知裏,一旦有人背叛了他,即使是萌生了叛意,這人在主子眼中,便已經等同死人了。

這南安郡主……

還真是叫人意外。

正義善良,不讓須眉,這樣的女子,若是在別的府上,亦或是在皇宮,都絕對是令人敬仰的存在……可是,在這詭谲森嚴的丞相府,他們這群被世人唾棄的奸佞之徒當中,理應是活不下去的角色……

卻好生生地被主子容忍庇護到現在。

“我沒錯。”事到如今,姜琳琅也索性勇敢一回,聲音輕淡冷靜,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說着,“我知道你認為我不守承諾,覺得我背叛了你。但是容珏,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們是合作,是交易。我們,是平等的關系。即使你權勢滔天,一手遮天,而我無依無傍,那也不代表我是你的附庸,你可以揮之即來呵之則去的奴隸!你的忌諱太多了,我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您老人家滿意,您老人家也并沒滿意過……我不守信用是我不對,但我沒錯。你可以生氣可以懲罰我,但是不該擅自處置我的婢女——我并不是你的手下,我的人,除了我,誰也沒資格處置!”

平靜地說了一大段,姜琳琅微平息了些,在門內門外都如死一樣的寂靜中,手抓着門,眼眸清亮。

“小姐……”小橋聽到這裏,鼻頭一酸,心裏說不出的感動和難過,原來小姐同丞相生氣,更多的是因為她……

“丞相大人,要殺要剮,奴婢一人承受,您說得對,仆代主過。小姐惹您不高興,小橋願意一力承擔!請丞相放小姐出去——”

小橋掀了棉絮,跪在草垛上,沉穩清脆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屋外,久久沒有聲音。

但那股冷若寒霜的陰鸷幽光,即使隔着一扇門,也能傳達給屋內的人。

姜琳琅知道,容珏現在眼裏,絕對翻湧蒸騰着殺意。

——“好一對感人的主仆。”

半晌,容珏将那運了內力蓄勢待發的手收回,收到了背後,狠狠一握,化作虛無。

只是指骨咯咯作響的聲音,昭示着他隐忍殘留的怒色。

他勾起薄唇,低低譏了一句。

“既如此——暗一,丫鬟殺了。”

鳳目微眯,容珏長長的衣擺微拂,暗湧的情緒在眼眸中氤氲成一股墨色。

暗一微怔,但領命便應,“是!”

“容珏你敢!”

與此同時,柴房裏的姜琳琅渾身一震,面上血色褪了個幹淨,方才的鎮定一下散去,她聲音一顫。

小橋身子微震,卻是沒有異議地閉上眼,“小姐……小橋——”

“你閉嘴!”姜琳琅回頭瞪了一眼已經做出赴死準備的小橋,怒其不争地紅着眼罵道,“誰要你做大義勇為的忠仆了!我說過有我在,就不許你出事!”

說着,她忽然有幾分凄怆地笑了聲,這笑聲傳到容珏耳中,他微蹙了眉梢,一瞬松開。

“容珏,算你狠。”

女子的聲音微啞,看不到表情也能想象出,此時她面上定是不甘卻又不得不屈從的神色。

“好,我知錯。可以放我們出去了嗎?”

姜琳琅手指死死地摳着門扉,指甲嵌入門扉中,指甲斷裂,木屑戳破大拇指,連心的疼,她咬着唇,卻無動于衷地任由血流出,順着指腹流到手腕上。

宛如放下高貴的、可笑的、卻好像能值錢的自尊般,沙啞無波地問着。

不就是屈服?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尊嚴能暫時換來她和小橋的性命,姜琳琅,你又有什麽好矯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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