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決心,活着

“你可別死……不然我這一箭,白挨了。”

姜琳琅虛脫地靠着牆壁,低頭,擡手便想捏上容珏的臉頰。

只是,還沒捏到,就被伸出的一只手給擒住。

“你醒啦。”

她微蹙眉,卻露出一個蒼白而漂亮的笑容,聲音輕輕地道。

容珏按了下撞到石頭的頭,目光落在姜琳琅那火紅衣裳上一片深漬。

那裏,還有一支箭。

他眉梢高高聳起,沒有錯過她之前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

“為什麽……替我擋?”

他有些看不懂這個女人,明明怕死怕痛得要命,卻會為了他,擋箭。

耳邊是土落下的聲音,姜琳琅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她想哭,卻還是咧嘴露出一個笑來。

“唉呀媽呀早知道這一箭這麽痛,我就不擋了……哎,權當還你之前替我落下來的恩情了。”她一動,便吸氣,牽動了傷口。

容珏鼻息間是她身上血的汗的還有她偏愛的茉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味道并不好。

但他竟不覺得排斥。

他想,他被這個奇怪的女人傳染了。

也得了,奇怪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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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女人,你要害死我。”容珏微微起身,渾身都痛,但他還是挪開,與姜琳琅并肩坐在地上,此時毫無形象可言,靠着牆壁,微閉着眼,苦嘲冷淡地陳述着事實。

姜琳琅聞言垂下頭,聲音悶悶的,“對不起……”

的确是因為她。

顧明珠要她死。

如果她再謹慎些……

如果她不拖着他……

如果她不輕信那兩個侍衛……

她不禁陷入一個怪圈中,心中想到,若是換做容珏,他會不會明知顧明珠沒有好心還會跑來狩獵?會是會,但他肯定周密安排好一起。

如果是容珏,他一定不會驚動那大老虎……如果是他,他不會信那兩個護衛……

這麽一想,好像真的全都是因為她。

她太蠢。

這一刻姜琳琅才清晰意識到,她回到臨安到底意味着什麽。你本不想攪入腥風血雨中,可你的回歸,便是腥風血雨的伊始。

你不主動,那便要迎接被人的主動出擊,便要挨打。

“咳。”容珏久久沒有聽到姜琳琅的聲音,不禁擰眉,他強忍住喉頭的腥甜,咳了一聲,然後低沉出聲,“與其有空胡思亂想,不如想辦法怎麽活命。”

他說完,擡手掩在唇邊,低低咳了起來。

霎時間,便有血腥味傳來。

姜琳琅聞言不禁茫然擡頭,不斷落下的沙土,已經快淹沒了他們面前的地方,怎麽逃……

“滴答——”

等等?

有水聲?

忽然,姜琳琅雙眸如星一樣亮起,她忙貼着身後的牆壁,耳朵貼上去,專注地聽起來。

“有水流!”她低低的聲音裏滿是興奮,即使在黑暗中,容珏也能看到那一雙亮如星晨的眼睛裏乍起的喜悅。

他勾了下唇角,卻潑了冷水,“然後呢?”

姜琳琅卻管不得這個,她伸手敲打着面前的土牆,一邊解釋道,“師父曾經教過我,在山洞,地洞中,如果聽到水流聲,證明附近有水源……而這也說明,可以借水逃走。”

她說着忽然伸手,咬牙将肩膀上的箭給拔了,疼痛叫她小臉煞白一片。但是強烈的求生欲望卻強過對疼痛的感知能力。

她從靴子中拿出防身用的匕首,開始鑿牆。

容珏聞到那濃重的血腥氣,眼神一暗,地上那箭矢上還沾着她的血。

他微微伸手,趁其不意,将箭拿了起來,擰斷,留了箭頭置于袖中。

“等你挖出水流來,我們已經窒、息而亡了。”容珏坐下,一邊調息一邊不忘潑冷水。

姜琳琅右邊肩膀中了箭,所以她只能左手握着匕首,右手輔助着鑿牆。聽他潑冷水,她也不惱,只擡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語氣堅定地道,“你放心,我們不會死!我一定帶你活着出去!”

既然是她闖的禍,她便要承擔責任。

打小師父就說她是個倔脾氣,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女子的聲音清脆又堅定,明明在生死關頭,容珏卻忽然低低笑了。

“呵呵呵……”

長這麽大,這是第一次,有人說——

我們不會死,我會帶你活着出去。

從他有記憶以來,周圍便充斥着殺戮、陰險、背叛。

至親、手足、朋友。

之于別人是幸福,于他是噩夢。

他從死人堆裏爬出來,踩着別人的鮮血白骨一步一步上位,走到今天這步,他從未将生的希望寄托于別人身上。

這天下,都是他的仇人。

可如今,有這麽一個小姑娘,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卻固執地在那想着能把土牆鑿出一條生路來。

還說,帶着他一起。

明明,她和那些世人,對他也是一樣的恐懼厭惡。

“姜琳琅,如果我是你。”容珏喉頭微微哽了下,眼前一片黑暗,他的聲音如鬼魅,低沉陰冷又帶着看透一切的冷徹,“會殺了我,然後自己想辦法走。”

畢竟,現在看來,他是累贅。

而若活着,他也不會感激她。反而說不好,會遷怒于她。

姜琳琅聞言,手裏的動作一頓,随即繼續使勁兒刨土,她咬着牙,牙龈都發軟了。使出吃奶的勁兒在那拼命鑿土。

“你不是我。我說會帶你出去就會!容珏,你他媽現在不能乖乖閉上嘴不要說風涼喪氣話嗎!”

忍不住爆了個粗,姜琳琅氣喘籲籲,抹了抹臉上的汗,再度咬牙,接着幹。

“……”

容珏自當上丞相以來,還是頭一遭,被人這麽粗暴地命令閉嘴。

一向只有他讓人閉嘴的份兒。

居然被她嫌棄了。

默默閉上嘴,某人一身的陰冷森寒之氣,整個人都黑氣圍繞。

然而,姜琳琅卻不知道,也沒工夫管了。

“呼——喂,你怎麽不說話了?”姜琳琅累得雙手酸軟,好在上面的土好像沒有往下掉了,看來齊兆也不便在這久待引人來。

甩了甩手腕,姜琳琅扶着牆壁喘口氣,順便朝某個安靜地當美男雕像的人望去一眼,問。

容珏:……

不是你讓閉嘴的?

給讀者的話:

容珏:媳婦兒說的話,要聽

姜琳琅:???盜號了吧,你不可能是容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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