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傷痕,同情
姜琳琅朝着容珏劃去,如一條魚兒般在水中自如。
容珏慢慢閉上眼,閉眼前,便是姜琳琅那隔着水流也無法忽視的,緊張的擔心的面容。
他想,他這輩子,至少,死的時候,有一個人是在意的。
還有人擔心過他。
容珏!
姜琳琅看着容珏烏紅的衣,濃墨的發連同他身上的血,一點一點在水中飄散,他閉着眼的樣子,那般無害,似乎還帶着一絲絲笑。
她加快速度,一手拽着鞭子将他往自己這邊帶,一邊不住地朝他劃去。
不能死!
心裏默念着這三個字,姜琳琅卯足了勁兒,終于抓住了對方的袖子一角。
飛快将人往上帶,姜琳琅捧着容珏的臉,湊近,便以口渡氣。
将自己口腔中的氣渡過去。
忽然,閉着眼睛的男人,睜開了眼。
他的眉眼那般精致,如潑墨的畫。
褪去了凜冽的殺氣陰冷,就像是一個簡單的少年。
姜琳琅心中嘆息,這麽好看的人,不能死了。
死了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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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容珏知道,她此時的心理活動,一定會,在水裏将她給掐死。
姜琳琅一邊渡氣,一邊帶着容珏的往上游,兩人在水中如兩尾親密相擁的魚,烏紅的火紅的身影說不出的美感。
只是……
游了大約一刻鐘,姜琳琅便雙眼一閉,暈了。
暈之前她不禁在心裏罵道:容珏你把老娘的氧氣搶光了我怎麽帶你游出去!
姜琳琅是被餓醒的。
她撐着疲憊沉重渾身都痛的身子,看了眼四周,然後便狂喜——
媽媽呀,居然重見天日了!
他們大概是被河流沖到了下游(別問她為什麽一會上游一會下游,她也不知道!),一處荒僻的沙灘上。
坑裏水裏都不是人待的地方,陸地才是她的家嗷嗷嗷!
開心之後,她便一驚,忙往自己身側看去。
呼,容珏也在。
對方不會水,又受了不小的傷,還昏迷着。
姜琳琅将鞭子解開,吃力地攙扶起比自己高許多,瞧着精瘦卻也不輕的容珏起來。
根據百分之九十九的武俠小說記載,凡是主角落難,被水流沖到某個世外桃源一樣的神秘地方,都必定會有山洞、高人、絕世秘籍之類的東西。
然而,姜琳琅放眼望去——
屁都沒有!
不對,還是有個簡易的木棚子的。
兩棵被砍下的樹架起來的,上面放了幾大片不知名樹葉做遮擋的“避難所”。
将容珏扶到那架子下,姜琳琅在一旁的樹上摘了葉子下來,給他鋪在身下,以免傷口被砂石膈着。
做完這些,她又撕下自己身上最幹淨的一片布料,在河邊反複清洗之後,擰幹了,替他将外露的傷口簡單地擦洗。
做完這些,她便累得動彈不得了,就那麽沒形象地往後一仰,倒地歇息。
吐出一口濁氣,望着容珏妖嬈俊美的臉蛋,她不禁伸手捏了一把。
“我可是開天辟地第一次這麽伺候人,你可得給我早點醒過來!然後好好報答我!”
說着她又吸了口氣,輕輕碰了下自己的肩膀,只是一下,便痛得她龇牙咧嘴。
該死的齊兆,等她回去,一定揍得他變豬頭!
這麽一通折騰,已經日暮西山了,姜琳琅不禁嘆氣,估摸着這會兒獵場的人都知道他們不見了吧。
至于皇帝……
姜琳琅有些不懂他對容珏的态度,明明忌憚,卻又很是倚仗……就是不知這當中,容珏做了什麽。
甩了甩腦袋,肚子餓得咕咕叫,姜琳琅累得是一下也不想動,但眼下,還是得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
她起身,看了眼緊閉雙眼的容珏,拿了匕首便朝着河邊走去。
河水很涼,但姜琳琅也沒法子,只得褪去鞋襪,挽起褲腿,下水抓魚。
好在她這一身武功沒有白練,抓魚還是綽綽有餘的,沒一會功夫就抓了幾條肥美的魚上來。
火折子沒法用了,她只能用古老的“鑽木取火”(才怪),找了兩個打火石,好半天才點燃,不多時,火堆燃燒起來。
搬了個大石頭,将容珏扶着靠坐在石頭上,伸手摸了下他的衣裳,得,濕漉漉的,這人還受着傷,別感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想着,她将容珏輕輕往火堆挪了挪,使他身子烤烤火,不至于太冷。
然後将被匕首剔除魚鱗和內髒後的魚架起放到火堆上烤。
做完這些,她便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更莫說肩上的傷了。
倏地,她看向容珏,發現對方臉色比之之前還要難看。
不禁面色一變。
忙傾身,直接将他外衫褪下,脫了上衣,本來姜琳琅還是很不好意思的,眼睛不敢亂瞄。
待當他看到那一片白、皙如凝脂的胸膛上,新舊不一的傷痕時,面上滿是詫異。
之前落下陷阱被倒刺紮的傷口,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又在水裏浸泡過,傷口已經發白隐有發炎的跡象。而這些不是要緊的。
她看到,容珏那一身牛奶肌上,被不同兵刃暗器留下的傷痕,幾乎遍布裸露在外的肌膚……
在肩胛骨處,還有一處很長的劍傷。
瞧着甚是猙獰可怖。
這個人……
“你在,做什麽。”
姜琳琅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輕觸上那些新舊不一的傷口,有的已經淡淡的快看不見,有的卻像是前不久才結痂的……
就在她一臉怔然地盯着容珏的傷痕時,那清寒冷冽的眸子驟然睜開。
帶着森森的冷寒與戒備。
還有一絲,殺意。
即使已經成這副樣子,還是散發着濃烈的令人心驚的殺意。
姜琳琅慌忙收回手,她對上容珏黑漆漆的眸子,便一陣失言。
“我,我……我想給你包紮下傷口……”
她以為一手遮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變态,其實也是個人。
甚至是一個她無法想象到底經歷了怎樣非人的折磨磨砺,才會變成現在這般,冷漠,嗜血。
分不清是什麽,姜琳琅只覺得心口,有些悶悶的難受。
“你在同情我?”
見她這樣,容珏卻冷冷地牽起一邊唇角,極致涼薄嘲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