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前任

見丁語婧一直把自己當成缪勝男,興奮地跟她說着心裏話,程亦嘉真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和那個缪勝男長得像了。

她想,既然缪勝男和丁語婧丁宓之都認識,那說不定他們之間有照片的。不過不知道丁宓之家以前的照片都放在哪兒了。以前她來的時候,丁母會看丁淮的相冊。裏面的有幾張,是他們的全家照。不得不說,丁宓之從小就是标準的美人。

程亦嘉問丁語婧:“你家裏的照片知道放在哪兒嗎?”

丁語婧認真地想了很久,然後忽然跑上樓,沒一會手裏就抱着厚厚的一本相冊跑下來,邀功一般地對程亦嘉說:“我找到了!在樓上不讓我進的房間裏找到的。”

程亦嘉猜那是丁宓之的書房。

丁語婧打開相冊,把相冊放在兩個人中間,一張一張地翻着,嘴裏念念有詞:“這些人都是誰啊,我怎麽都不認識?缪姐姐,怎麽沒有你?”

程亦嘉卻已經看到了一張類似缪勝男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人,丁宓之那時候看着像是大一,或者大二,反正像是上了大學。旁邊的女孩笑得燦爛,長發飄飄,氣質淡然。兩個人站得并不親密,手也不像大部分情侶一樣緊緊握在一起,可是給程亦嘉的感覺就是,他們仿佛是一家人。而她和這個女孩,長得完全不像,無論是氣質還是五官上比較,都不可能是一類人。

照片上的女孩,看着鏡頭的目光裏,藏着一個叫做幸福的情愫。

她把照片抽出來,看了看背面,背面上沒有字。

丁語婧見她出聲地看着這張照片,也湊過腦袋,說:“這上面的是誰啊?你認識嗎?”

程亦嘉沒說話,把照片放回去,往後翻,照片基本上都是她和丁語婧的。丁宓之出現的畫面并不多。

看了一會,她覺得眼睛不舒服,便把相冊合上。

丁語婧見她不看照片了,便再次纏上她,央求她把那個宋醫生趕走,又央求她晚上給自己講故事等等。程亦嘉此刻本來就被感冒病毒折磨得有些不舒服,耳邊再一直聽丁語婧叨叨,不禁感到心煩。

她想起身去外面透透氣。但是不管她在什麽地方,丁語婧都會在距離她一米左右的地方杵着,用可憐的小眼神巴巴的看着她,仿佛只要一扭頭的功夫,程亦嘉就會消失一樣。

程亦嘉感到整個人都快被她看出水來了。

她忍無可忍之下,回到客廳,對丁語婧說:“丁語婧,站得累不累?要不要去沙發上坐下歇歇?”

Advertisement

丁語婧搖頭,怔怔地說:“缪姐姐,我不想坐着。”

程亦嘉蹙起眉頭,不悅地跟她商讨:“你能不叫我缪姐姐嗎?”

“噢,知道了,缪姐姐。那我叫你什麽?”丁語婧眨了眨眼,眼裏忽然閃出一絲光,“我想到了,我叫你大嫂吧。”

程亦嘉認真地把她按在沙發上,呵呵笑道:“坐好,不許動。”

“可是……”丁語婧忽然露出一個洩氣的表情,“可是你說好帶我出去找一輝的呢?”

說丁語婧現在傻吧,那也确實真傻,她有時候看人的時候,眼睛裏空洞一片;但是她記在心裏的時候,又是那麽清楚。那晚程亦嘉就那麽順口說了一句要帶他去找駱一輝,她就真的一直記到現在。

程亦嘉回頭看了一眼宋安銘,有些不忿地沖他撇嘴,心想:這心理醫生怎麽一點都不負責任?讓她一個完全外行的人哄他的病人,且絲毫不知道羞愧。

程亦嘉決定不忍了,她鄭重其事地對丁語婧說:“現在不能帶你出去,除非你病好了。”

丁語婧嘴撇得都能挂瓢了,讷讷道:“可是,我覺得我沒有生病啊,為什麽你們都說我生病了?”

程亦嘉道:“這簡單,你把眼睛閉上,數十下,腦子裏什麽都不要想。”

丁語婧剛閉上眼,又迅速睜開,且立即抓住程亦嘉的手腕,問道:“缪姐姐,你是要跟我玩躲貓貓嗎?”

“不是。”

“那我睜開眼的時候,你會不會就‘嗖——’得不見了。”

程亦嘉:“……不會。”她要是能嗖的一聲就從一個地方消失到另一個地方,那她還能混得這麽慘?

“那好的。”丁語婧嘴上說着好的,但是卻不松開手,不過倒是聽話地慢慢念着,“一,二,三……”

數到十之後,程亦嘉輕聲道:“丁語婧,你睜開眼,好好看看我是誰。”

丁語婧睜開眼,一臉茫然地看着程亦嘉,道:“缪姐姐,你沒事吧?”那表情,仿佛是覺得程亦嘉有病一樣。

“你看清楚了嗎?我是程亦嘉,不是你的缪姐姐。”程亦嘉喟嘆,“你看,你的病沒好,所以不能帶你去出去。”

丁語婧微微張開嘴巴,錯愕地呢喃:“缪姐姐,你……你怎麽連你是誰都不記得了?我最讨厭程亦嘉了,她化成灰我都認識。”

程亦嘉感到頭疼,看來她從四流心理教程上看到的招數完全不管用的嘛。

就在這時,程亦嘉聽到有人發出一聲輕蔑的譏笑。

程亦嘉扭頭,順着聲音看到宋安丞,彎着嘴角,用那種高深莫測且帶着鄙視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僅更加惱火,甩開丁語婧的手,朝宋安丞走去。不過丁語婧也跟在她身後,一步不落。程亦嘉擺着一張兇臉,對她說:“回去,坐好!”

丁語婧一怔,對上她的眼神後,立即聽話地坐回沙發上,下巴墊在懷中的抱枕上,弱弱地重複問:“缪姐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帶我去找一輝嗎?”

程亦嘉裝作沒聽到,徑直走到宋安丞面前,道:“心理醫生……”

糟糕,剛才他自我介紹的時候,程亦嘉沒往心裏去,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宋安銘。”宋安銘收起嘴角的譏笑,“程小姐,心理是門科學。”

言下之意,你外行別瞎用。

程亦嘉用濃重的鼻音朝他冷哼一聲。

她本來就不是心理醫生。

“宋醫生,你行你倒是上啊。”程亦嘉白他一眼,“看着你病人一直不清醒,你就那麽幹站着也不管管?太沒責任心了。”

宋安丞沒和她繼續磨嘴皮子,而是走到丁語婧跟前停下。

很顯然,丁語婧特別怕他,緊張地不停往沙發後靠,并且一直拿眼睛瞄程亦嘉,露出求她快過來的害怕表情。

程亦嘉并沒走過去,反而是站得遠遠的。

宋安丞和丁語婧保持大概一臂遠的距離,輕聲細語地同她說了幾句話,沒想到丁語婧很快就收起了懼怕的神情,認真地聽他講話,像小學生在聽老師講題目一樣。緊接着,程亦嘉又看到宋安丞舉起食指,在丁語婧面前左右有規律地晃動,沒一會,丁語婧就歪着頭睡着了。

在她睡得朦朦胧胧的時候,宋安丞叫來專門照顧丁語婧的女管家,讓她伺候丁語婧吃下藥,接着又和女管家一起把丁語婧扶回房間。

這時,客廳就剩下程亦嘉一個人。

看着滿屋子家具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

她這麽聽話,跑來丁宓之家到底是為啥啊?

在她思索人生之事,宋安銘回到了客廳,給程亦嘉換了一杯熱水,對她說:“程小姐,介意我們聊一聊嗎?”

“聊什麽?”

“關于我病人的恢複問題。”宋安銘擡眸看她一眼,“程小姐是個好人,想必不會拒絕我下面的建議。”

程亦嘉本能地感覺那不是什麽好建議,聽也不願意聽,便連忙拒絕。

“別着急拒絕。”宋安銘微微一笑,“我病人她的心理問題比較複雜,可能和她頭部曾受創也有一定關系。為了穩定她的情緒,我建議在她思緒極端混亂的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出現。”

程亦嘉長舒一口氣,說:“吓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我跟你一起陪着她。”

宋安銘道:“看來你對此并無異議。”

程亦嘉點頭:“當然。”

她起身準備離開。

這屋子她覺得自己一秒鐘都不想多呆。

缪勝男那張清麗脫塵的面孔像魂魄一樣,在她眼前不停缭繞。

“你好像感冒了。”宋安丞在她要走時,好心地對她說,“你這幾天回避一下,也是為了保護我的病人。”

“你一個心理醫生還管看內科?”程亦嘉假笑地揶揄他。

宋安丞道:“略懂。”

“那你建議我吃些什麽藥?省的我們明天嚴重了去醫院。”

宋安銘看着她的臉色,說:“好好睡覺,多喝水。”

“呵……”程亦嘉輕笑。

“別笑,建議患者提高自身免疫力也是治療的一種。”

程亦嘉動作幹脆地轉身離開,臨別前甩給他一個白眼。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丁宓之從公司急急匆匆回來,卻很驚訝地發現程亦嘉并不在,不禁奇怪,剛要去問錢叔,宋安銘開口解釋:“我讓她回去了,她在這兒,并不利于你妹妹的恢複。”

丁宓之本來想說什麽的,但是聽了他的後半句,便保持沉默。

丁語婧這時已經睡醒,剛洗了臉,在餐桌上坐下,和丁宓之,宋安銘兩個人一起吃飯。桌上有兩位男士,她似乎都不敢擡頭,顯得異常拘謹和害怕,一直低着頭看桌子下面,似乎在尋找程亦嘉的腿。後來她努力扒拉幾口飯,見桌上的兩個人都沒關注自己,便迅速放下碗筷,躲回自己房間裏。

宋安銘在她落荒而逃時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我觀察後發現,語婧的症結在于她不敢面對她曾經收到過的驚吓,她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車上,害怕看見荒野類的畫面,綜合起來,她就是害怕面對自己遭遇的那一場噩夢。”宋安銘不緊不慢地跟丁宓之闡述了一遍丁語婧的病情,并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丁宓之蹙眉:“非得用這個方法?”

宋安銘道:“如果你喜歡保守治療的話,我建議你去找易榮臣。沒必要付我這麽多錢。”說完,宋安銘扯着嘴角微笑,“現在,我們聊聊那個程亦嘉。”

丁宓之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她和缪勝男不像啊。”宋安銘感慨一聲,“不過,兩個人性格上有一點很像,骨子裏都很倔。”

丁宓之不悅道:“誰告訴你我要找一個和缪勝男長得像的人?”

“你是不是受了勝男結婚生子的刺激,所以終于打算找個女的随便湊合?”

“收起你的職業病。”

“難道不是?”宋安銘挑眉,“那你是徹底走出來了?咱倆認識這麽久,我還從沒想過,能活着看到你走出來。”

丁宓之安靜地吃飯,把宋安銘當成了空氣。

過了一會,丁宓之語氣淡然地說:“跟勝男沒關系。程亦嘉她是我前妻。”他似乎特別強調了後一句。

宋安銘噗嗤笑了,那笑容讓丁宓之特別想揍他。

“你騙別人還行,騙一個多年好友就不行了,更別說我是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宋安銘正色,謹慎地提醒他,“如果你不是認真的,還是別招惹這姑娘了。”頓了頓,他補充,“我怕你會再次栽跟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