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疼
當沈郁跑過來抱住她的時候，許願是有些懵的，明明剛才他還奔跑在籃球場上，怎麽一眨眼，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許願，你有沒有事？”安迎雪扶了扶許願的胳膊，其實是想把她從沈郁懷裏扯出來。
許願腦袋裏有些懵，卻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甚至一秒鐘就做了決定。
她把頭往沈郁肩膀一歪，聲音柔弱又無辜：“好疼。”
沈郁拂開拉住她胳膊不放的安迎雪，臉上表情冷然。
安迎雪怔了怔，緩緩收回在半空中快要僵硬的手。
許願眼睜睜看着她臉上的溫柔一點點消散，心中莫名浮現一股暢意，轉而又是一愣。
她是學壞了嗎？還是潛意識本就藏着個小壞蛋，只等一把鑰匙，把它放出來。
剛才安迎雪那一番“白月光論”，那一番光明正大的“喜歡”，就是這把鑰匙。
至于為什麽……
許願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肩膀上遲來鈍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沈郁白皙的臉龐，白得幾近透明：“很疼麽？”
許願不自覺流下眼淚，半垂着眼：“不疼。”
她這副嬌弱可憐的模樣，再加上故意逞強的話語，看得人心尖兒都忍不住顫了顫。
這時候旁邊籃球場的肇事者也跑了過來，撓着後腦勺，表情擰在了一起：“不好意思啊妹子，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務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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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啓凡伸了伸手，到底是沒敢把那好像一碰就會碎了的小姑娘，從該死的沈郁懷裏搶回來，又是擔心，又是惱火，轉頭沖肇事男生劈頭蓋臉一頓罵。
“眼瞎啊，球往哪兒扔的？不會打就別打，去看臺和女生坐着去！”
男生被他訓得滿臉通紅，不住道歉。
沈郁冷冷睨他們一眼，什麽都沒說，扶着許願離開操場。
安迎雪看着那兩個漸行漸遠的背影，默默捏緊了拳頭。
孟倩走過來，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眼，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笑非笑地說：“她是校草親妹妹，班裏可沒人敢惹她，雪雪你剛轉來，還是注意點兒的好。”
安迎雪收斂眼睛裏的情緒，淡淡地問：“校草？”
“準确說是前校草，人家已經被保送雲大，名字叫許泊舟……”
醫務室在體育樓二樓，體育樓就在操場旁邊。
現在是上課時間，體育樓裏安靜得過分，沒有丁點兒聲音，腳步聲在耳邊無限放大，一下一下敲在心口上，心跟着提起來。
許願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沈郁，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和平時差不多，她卻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卻又說不清哪裏不對勁。
醫務室裏有一男一女兩位醫生，都姓宋，女醫生是平時給學生看病的醫生，男醫生叫宋晏，是心理輔導老師。
高中壓力大，有的學生會過來和心理老師交流交流，緩解一下壓力，省得一個人想多了，容易鑽牛角尖。
宋語領着許願進去裏間，檢查肩膀情況，沈郁坐在外間椅子上，半垂着眼眸，面色沉靜。
宋晏打量着這個一直面無表情的學生，來了興趣：“你是轉來不久的那個明星學生，沈郁嗎？”
沈郁淡聲回答：“是的。”
宋晏一挑眉，這學生話還真少，随便閑扯着：“這個女同學，是你們班的嗎？”
“是。”
“嗯，你們關系很好？”
沈郁擡眼，淡淡瞥他一眼，不說話了。
宋晏：“……”
他這是被個小屁孩子鄙視了嗎？
“咳！”宋晏拳頭放在唇下，假裝咳嗽一聲，把一張印滿文字的紙撇到沈郁面前，轉移話題，“閑着也是閑着，幫老師填一張調查問卷呗。”
沈郁瞥了眼标題黑粗字體的“宋氏獨門一百問”，半天沒動作。
似乎早就猜到他會拒絕，宋晏也不着急，漫不經心地來了句：“反正今天這問卷得有人填，要不等會兒讓那小姑娘填好了，瞧着溫溫柔柔的，應該挺願意幫老師這個忙。”
沈郁擡眸看向宋晏，眼神冷漠。
宋晏渾然不覺地掏了掏耳朵，吊兒郎當地努了努嘴：“筆在那裏，自己拿。”
半晌，沈郁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筆，默默答卷。
宋晏勾唇笑開，來學校這半年，頭一次體會到“老師欺負學生”的快*感。
宋語檢查了下許願的肩頭，給她貼了貼膏藥：“沒傷到骨頭，問題不大，就是這幾天活動的時候稍微注意，會有點疼。”
許願不自覺微微動了下肩膀，頓時一股尖銳的酸疼，連忙不敢多動彈，軟糯糯地道謝：“謝謝老師。”
宋語拍拍許願的腦袋，對這樣乖巧的小姑娘，毫無抵抗力，她有兩個熊孩子弟弟，做夢都想有個這樣又乖又軟的小妹妹。
“有事再過來找老師，沒事也可以過來，老師這裏有很多零食，都是小姑娘喜歡的。”
許願笑着說“好”。
現在年輕的老師，都流行這麽和學生親近的嗎？
兩人從裏間出來，就看到沈郁埋頭在桌面上奮筆疾書，沈郁聽到裏間開門聲，轉頭看向許願：“嚴重嗎？”
許願知道他這是問她肩膀的事，輕輕搖頭：“沒事，已經好了。”
沈郁目光移到她手裏拎着的膏藥包裝，許願往身後藏了藏。沈郁低頭填完最後幾道題，沒追問下去。
許願走過去，好奇地打量他筆下：“這是什麽？”
宋晏連忙抽出來一張新的，張羅着許願坐下：“來來來，你也幫老師填一張。”
沈郁一記眼刀飛過來，宋晏動作一頓，如果眼神能殺人，他現在恐怕已經被這小屁孩子殺死了。
“老師，”沈郁凝着眉，一字一頓說，“你說過，我填了，就不需要她再來一遍。”
“哎呀我說過嗎，忘了呀！”宋晏撇撇嘴，目光躲閃，“反正來都來了，就幫幫老師呗！”
“既然老師更想要她填的，”沈郁扯了下唇角，作勢要撕掉手裏的問卷，“那我這張，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晏尖叫着把問卷搶了過去：“幹嘛啊這是，好不容易填完的！你這小屁孩子，護短護成這樣，也是沒誰了。算了，服你了，不讓你這小女朋友……”
“宋晏！”宋語在旁邊狠狠瞪了他一眼。
宋晏可不想惹自己這個母老虎姐姐，撇撇嘴，改口道：“不讓你這小同學填了，ok？”
沈郁沒理他，朝宋語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拉着許願離開了。
宋晏：“……”
好歹他也是曾經馳騁爾雅的堂堂四少之一，如今畢業了，竟然要在個小屁孩子面前低頭，真特麽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特麽沙灘上！
“好了，多大個人了，還和個孩子置氣！”宋語好氣又好笑地抽過來他手裏皺皺巴巴的調查問卷，一看标題又笑了，“我來看看，你這幾年到底學了些什麽。”
她逐一問題看下去，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許願跟在沈郁身後側半步距離，眼睛直直盯在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
從醫務室裏走出來後，沈郁一直沒有松開她，還和來時那樣，一句話不說。
他們走到樓梯拐角，眼見再下一層，就到一樓，體育樓的大門朝着操場，一眼能看得清清楚楚。
剛才沈郁送她來醫務室也就罷了，如果再讓班裏人看到他們牽手，到時候就真的解釋不清了。
“嗳，今天好熱呀！”許願假裝煩躁地說，趁勢就要抽回手當扇子用。
一下，沒抽動。
再大力些，還是沒抽動。
許願咬了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氣抽手，結果一不小心扯到肩膀上的疼，疼得她咧開嘴叫喚了一聲。
終于，沈郁聽到她這聲呼痛後，松開了手，不等許願舒口氣，他忽然傾身過來，把她逼進牆角裏。
許願瞅準空隙要鑽出去，卻被沈郁伸手攔住，她差點兒撲倒他手臂上，連忙又退回牆角裏。
從周身一圈的“銅牆鐵壁”挪開視線，看向頭頂這張豔色非常的臉龐上，那雙總是雲淡風輕的鳳眸裏，壓抑着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仿佛一座看不見底的深淵，把人吸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許願無辜地喊了他聲：“沈郁。”
沈郁沒說話。
許願委屈地眨了眨眼，聲音裏不自覺帶上一絲顫抖：“你別這樣，我害怕。”
沈郁巋然不動的冷漠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黑不見底的眸子裏，逐漸映出許願的身影。
“你喜歡宋啓凡？”
“嗯？”許願沒想到他開口會問這話，“不喜歡啊，為什麽這麽問？”
沈郁想起剛才那一幕，抿緊了唇：“剛才在操場。”
許願難得見他智商降到負值的時候，狠狠瞪他一眼：“那都是安迎雪自己胡說的，能信麽！”
沈郁注意到她泛紅的眼角，心裏像被針紮了一下，仍是強撐着沒有挪開身，近乎于哀求地求證：“你真的不喜歡他，是嗎？”
許願擡手摸了摸他額頭：“沒發燒呀，怎麽總說胡話呢？”
沈郁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認真：“回答我。”
“當然是不……”
一句話還沒說完，旁邊忽然傳來一聲戲谑的口哨。
“這不是我那年級第一小堂妹嘛！”
許願轉頭看向下層樓梯，看到許子鳴吊兒郎當地正朝上走，他懷裏摟着一個女生，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聞聲轉過來正臉。
竟是陳佳茉！
陳佳茉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許願，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幾轉，看到沈郁那張侬麗絕豔的面容，呆了呆。
半晌，她看向身旁的許子鳴，頓時臉頰漲的通紅，垂下去的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