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算是白首
看着案前那堆疊的奏折，邝露勸說道。
“陛下，夜已深。陛下，還是早些休息吧。”
潤玉垂眸看着奏折，淡淡的說道。
“我知道了。邝露，你退下吧。”
邝露向潤玉行禮。
“陛下，此夜安好，祝願陛下好夢，邝露告退。”
潤玉沒有擡眸，一直看着奏折，淡然“嗯”了一聲。
看着沒有擡頭的潤玉，邝露心中一疼。
心道：潤玉，此次一別，或許，以後你我就不再相見了。
邝露轉身，朝殿外走去。
走到殿門口時，邝露停下步子，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垂眸看着奏折的潤玉，她心中暗想。
“潤玉，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深愛的人是錦覓。你的心從來都未曾有過我，一點都沒有，但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想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無需要知道，也無需要回應我......”
勤政殿外，庭院裏，看到那可愛無比的魇獸，正卧在玉石上，優哉游哉的曬月亮。
邝露走過去，俯身，擡手摸了摸魇獸的頭。魇獸親昵的在她掌中蹭了蹭。
“魇獸，以後，只剩下你能陪着陛下了......他太孤獨了，以後，你要好好陪伴他。”
魇獸不解的睜着一雙無辜的水汪汪的鹿眼看着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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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露起身走出彌羅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璇玑宮的。
站在璇玑宮內庭院裏，看着繁星的夜空中，那輪明亮美好的圓月。
皎潔的月光，好似一抹柔和的輕紗，掃落在邝露的身上。
本該皎潔美好的月光，在青色衣衫上，卻折射着淡淡的清冷。
邝露推門走進自己的寝殿，視線落在靠着雕花梨花木窗棂下的楠木桌案上的畫軸。
她走過去，落座在桌案前，素手拿起那畫軸，打開是一副落雪丹青。
丹青上描繪了，落雪之時，臨水水榭旁。一身白衣翩翩俊雅斐然公子，身旁站着一身青色羅裙清秀貌美女子。二者立于漫天紛飛的落雪中。
這幅丹青，是百年前，有一日。
潤玉負手于身後，站在布星臺旁，看着布星臺中央，正在專注布星的邝露。
“邝露？”
“嗯？”
“你可願陪我去趟凡間？”
邝露将一顆星辰，布入正規。
“無論陛下去哪裏，邝露都願意誓死相随。”
于是，潤玉帶着邝露，去了凡間他的一處宅子裏。
這處宅子是座三面臨水，後面靠山的水榭。
這水榭古樸典雅，雅致非凡，很是符合潤玉俊雅公子的風範。
邝露面容平淡，心中卻是十分歡喜。這是潤玉，第一次帶她來他的私人宅子。
邝露滿心好奇，看着水榭的屋檐，門窗，擺設，甚至來凳子也仔細的看了一番。
而潤玉，只是負手站在一間寝屋裏，發呆。
凡間，正逢寒冬。
此時，天空陰暗欲有壓誠之象。不多時，便紛紛飄落白雪。
久居九重天的天界，整日四季如春，繁花似錦。
這凡間落雪之景象，邝露倒是頭一次見。
于是，滿懷欣喜的走進寝屋，想讓潤玉出來賞雪。
當邝露走進寝屋時，看到正在發呆潤玉，正想出聲喚他。
“陛下.......”
但看到床榻上，一抹紫色輕紗衣衫時，邝露閉上了嘴。
那紫色輕紗衣衫，是錦覓的衣物。是千年前，還不是水神之女錦覓穿的衣衫。這衣衫怎麽會在潤玉的水榭裏？
突然，邝露想起，千年前，潤玉從花界，把軟禁的錦覓，帶到凡間時。曾聽他說，帶過錦覓在凡間小住了一陣子。
想來，在凡間的那段日子，錦覓就是住在這水榭吧。
邝露突然心中很疼，原來，潤玉帶她來這水榭，是想睹物思人啊！
潤玉被邝露的那聲‘陛下’，拉回到現實。
“怎麽了？”
邝露收了心緒，搖了搖頭。
“沒什麽。”
這時，從木窗外，吹來幾許寒風。
邝露看着木窗外，那翩然而飛的落雪時。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月下仙人給她的話本子中，有一句話‘霜雪落滿頭，也算是白首。’
于是，她便大着膽子對潤玉說道。
“陛下，外面落雪了。要不.......去外面賞雪吧？”
潤玉看了一眼窗外被風席卷的白雪，本來不願賞雪。但視線對上邝露那雙閃閃發光滿是期盼的眸子，也沒拒絕她。
“好。”
站在外面，看着滿天飄落的白雪。
邝露，便斂去仙氣，讓白雪落在自己的墨發上，看着一旁的潤玉，笑着說道。
“陛下，你也将仙氣斂去吧。感受一下落雪于身的感受。”
潤玉看着一旁的邝露，覺得她今日比平時活潑大膽一些，便也學着她，斂去仙氣，讓落雪降于墨發上。
邝露偷偷的一擡眸看着潤玉墨發已落滿了白雪，好似白發一般。
于是，她不動聲色，往潤玉身旁輕輕的挪了一小步，正巧自己的青色衣袖與他白衣衣袖相連。
此時，邝露心中很是歡喜，就算你心裏只有錦覓，但能跟你并肩而站，衣袖相連，欣賞落雪，雪染墨發，我也是心中歡喜的......
邝露的視線落在丹青空白處上，那兩行墨字上，那是自己在話本上看到，覺得好，便記下來：
霜雪落滿頭，也算是白首。
邝露輕聲呢喃着：“如果真是白首，也挺好。”
她唇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嘲笑：“這世間哪有如果，不過是自己的癡心妄想罷了。”
看着桌案一旁的奏折，邝露心中一沉。
這奏折，是前些日子，西海水君上奏。說西海遭到大量海妖襲擊，奏請陛下帶兵前去平定戰亂。
潤玉仙壽沒有修補全，邝露不願潤玉去。于是，便将這折子給壓下來，她知道若是潤玉看到這折子，定是會親自帶兵上前線斬殺海妖。
西海海妖兇悍無比，潤玉只有一半的仙壽，邝露怕他會受傷，不願他披甲上陣。但天界又不能做事不理。
于是，邝露便想瞞着潤玉，替他上陣，處理海妖作亂之事。
自七百年前，取出一魂一魄為藥引，又取心頭血為藥。這七百年來，邝露深感到自己仙壽在一點一滴的凋零。
她心中明白，自己也沒有多少時候能活了，于是慢慢的等死，不如身負戰場戰死沙場，留個身後之榮名。
如羊脂白玉的纖纖素手，輕柔的摩挲着丹青上的白衣男子的面龐。邝露輕聲的呢喃道。
“潤玉，我此次去西海，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千年前，許諾你要陪着你千年萬年渡過這漫漫上神之路。我......恐怕要食言了......”
視線落在丹青上那如玉俊雅的潤玉臉龐，邝露繼續說道。
“潤玉，若是我這次戰死在西海，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跟千年前忘川河畔錦覓殒身時的傷心？我這人不貪心也不求多，哪怕你有一丁一點的難過傷心也好。”
邝露唇角劃過一絲自嘲一笑。
“呵呵，你不會。千年的陪伴，你只是把我當做一個盡職盡守忠心耿耿的下屬而已。就算我死了，你也只是惋惜失去一個如此得力的下屬。”
“潤玉，若是我死了。千年萬年後，你是不是會把我給忘了？忘了一個叫邝露小仙子，曾經陪你走過千年的漫長歲月？也許會吧.......潤玉，就算你把我給忘了，忘了邝露是誰。只要在以後的千年萬年悠長歲月裏，你能好生的活着，你能活着長久。就算你忘了我，我心中也是歡喜的.......你喜不喜歡我，記不記得我，都已經不重要了.......”
突然，邝露想起千年前，潤玉教她布星時，曾經說過一句話：‘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邝露從筆架上，提筆在丹青上兩行墨字後，落下兩句：‘動如參與商，來世莫相見。’
........
第二日，邝露向潤玉告假，回了一趟太巳府。
看着太巳府中，一切都是那麽熟悉。看着太巳仙人，那滿是慈愛的眼眸。邝露心中有些難過。
“爹爹。”
太巳仙人輕笑的撫摸着她的頭。
“怎麽，今日，想起回府，看我了？”
邝露收起悲傷，嘴角含着輕笑。
“這不是想爹爹了嗎。”
“你若真是想我。”
太巳仙人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
“就應該辭去夜神一職，回太巳府，好好陪我。”
邝露看着他那花白的頭發，心中一疼，自己真的是不孝！
“爹，我明日去西海，等......我回來，我就向陛下辭去夜神一職，回太巳府陪你。”
聽到這話，太巳仙人一愣，不滿相信的看着邝露。
“露兒，你......你怎麽啦？”
邝露佯裝滿臉輕松笑着。
“沒什麽，就是累了。這夜神一職整日的披星挂月，女兒有些累了。還是做太巳府逍遙自在的大小姐，來的輕松自在。”
聽到這些話，太巳仙人不由得皺着眉頭，他了解他這個閨女，是個死心眼，這一身的情誼只系于天帝一人。
突然，邝露這般的要放下，太巳仙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露兒，你......你真的舍得放下陛下？”
邝露輕笑道：“爹爹，你不是常常說女兒死心眼，癡傻嘛。以前，女兒年少無知，認準了便是一輩子。其實，則不然......這不經過數千年，有些事，終究是想明白了，也該放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人，還寫了同人雨化田——《廠花夫君太傲嬌》
同人08版射雕歐陽克——《公子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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