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七月份的廣州,悶熱異常,即使是下午六點,太陽的光芒仍被高樓的天幕折射,晃花了路人的雙眼。托那些高聳入雲的大廈的福,即便是遠離市中心的舊城區,也無時無刻不被刺目的日光籠罩着。街燈尚未亮起,路邊的夜市小攤已經架起來了,遠遠的就聞到不知道哪一家飄來的臭豆腐的味道。堂鵲匆匆從租住的房子裏出來,顯然已經對四周的各類氣體免疫,面不改色地小跑着去往最近的地鐵站趕車。

她和祝敏黎約好的地方是兩人共同的好友沈愈琴家裏。

一畢業就嫁人的沈愈琴住在老公家裏早就買好的新房裏,這周沈愈琴的老公正巧去了上海出差,家裏就她和保姆兩人,本來堂鵲就打算去她家蹭飯的。中午聽到祝敏黎又為了小男朋友捶胸頓足,沈愈琴在電話那頭樂不可支:“哎喲我去,兩人還沒分啊!”

“你積點口德吧!”堂鵲在這頭翻白眼,“他們兩個從大學好到現在,分分合合都不知道多少回了,能分早就分了,豬敏就是舍不得那小子,誰看不出來啊。”

“哈哈哈!”沈愈琴還是肆無忌憚,“所以說啊,小男生不靠譜,就算他家裏頭再有錢又怎麽樣,豬敏早晚被他那副小孩子心性氣死。”

“那男的家裏不是一般的有錢啊,土豪級別的了吧,再說從大學膩歪到現在,豬敏放得下才怪。”

“早說過豬敏是傍大款的命啦!”沈愈琴得意得很,“看吧,當年我的預測多麽準确,多有先見之明!”

早在幾年前她們上大學前的那個暑假,幾個人就聚在一起聊過所有閨蜜之間都會聊的話題:你覺得她以後的老公是什麽樣的人。讨論會的結果不了了之,可是沈愈琴的斷言卻在之後的幾年頻頻實現,比如祝敏黎傍上大款,比如餘念歸宿不定。

“是是是,”堂鵲應和道,“你怎麽沒預測出你自己閃婚?”

“人生不就是要有些預料不到的驚喜嘛。”

“你在暗爽個毛啊。”

“哈哈哈哈……”

一想起中午沈愈琴電話裏的笑聲,堂鵲就覺得陰風陣陣。

不過也可能是地鐵裏冷氣太足的緣故而已。

此時她被擠到車廂門邊,背貼在座位旁的隔斷玻璃上,對人擠人的情景麻木到感受不到不适。車廂門開了又關,一大波人湧上來,一兩個人走出去,但車廂裏的人基本是凝膠狀态——晃一晃,但是動不了。車廂內人聲嘈雜,英語、印尼語、粵語和各種口音的普通話交互進行着,夾雜着手機游戲的音效聲,奏響在每一位乘客的耳邊萦繞的交響曲。

慘白色的燈光映照下,堂鵲看到對面車廂玻璃裏自己的臉和鬼似的。擡頭數着站臺,嘆氣:還有8個站才到沈愈琴家,漫漫長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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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減速停在站臺上,車門打開,車廂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堂鵲疑惑地探頭,意外地在上車的人群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随着人流被擠上來的男人,身形并不高大,明顯是剛剛從商場購物出來,兩手拎着大包小包,黑色或白色的袋子上印制着那些普通人熟知的時尚Logo。雖說手上提着不知價值幾何但必定很貴的東西,可他穿的卻是樸實無華的T恤和牛仔褲,背上還背着個不怎麽合适的雙肩包。怎麽看都覺得這樣的搭配太奇怪,車廂裏的人都禁不住朝他望去,各色目光裏包含的內容信息量太大。

男人一臉窘迫懊惱,上車之後迅速把頭埋低,不與任何人對視,默默在周圍建起防禦氣場。

“……車門即将關閉,請靠近車門的乘客留意您的衣物,謹防被夾。”

短暫的噤聲在廣播之後恢複了此前的嘈雜,幾秒鐘的時間裏,衆人已經接受了男人奇怪的形象。只是位置靠近奇怪男人的幾個OL放射性地都把自己的包從身側抱到了胸前,不發一言。

堂鵲覺得這個場面實在不适合上去認人,可心裏的疑慮始終消磨不了。直到幾個站臺過去,男人要下車的時候,她才借着車門旁邊位置的便利跟他打了聲招呼。

“師兄,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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