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沈愈琴家的客廳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玻璃窗,從屋子裏望出去,可以看到廣州的夜景。堂鵲對廣州這個城市甚無好感,大學時代第一次來廣州,坐在大巴上的她完全沒有同行者的亢奮,只覺得高樓疊起、天空陰霾,人群如同蟻群在交錯的路面上快速移動的廣州,并不是居住的好地方。那時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蝸居在這有着鋼筋水泥般堅實內核的城市裏,依附着她的貿易物流和服務,茍且偷生。

燈光璀璨地交織出城市的脈絡:大橋、CBD大樓、商業區,探照燈把天際的黑色都照亮了。遠方小蠻腰在黑夜中閃耀着七彩顏色,這景色,怎麽看怎麽廉價——去過香港上海之後,堂鵲對“珠江夜景”竟然可以列為廣州景點這件事深感不解。在上海外灘一片連綿不絕的金色海洋、香港永不熄滅的城市之光面前,廣州五光十色卻雜亂無章的夜景身價暴跌。加上晚間空氣依舊渾濁,江風吹來偶爾也有一陣異味……總之堂鵲很久沒有“親臨其境”了。

将視線從窗外收回來,堂鵲看到祝敏黎已經喝掉了一瓶啤酒,正在開第二瓶。

“趙家瑞現在在幹嘛啊?”

連笛靠過來小聲問堂鵲,她向來不記得這些“沒必要在意”的事情,同一個問題這一年她已經問了不下五次。

“什麽工程師來的,他們家給他找了專業對口的工作。”堂鵲也沒去費心記得這些。

“哦……工程師,聽起來好高大上呵!”

堂鵲聳聳肩,“豬敏今天就顧着喝了,都沒說到底他們倆發生了什麽事。”

“切,還不就是那點事?要麽就是趙家瑞家裏來‘客人’了,要他陪人家去玩,要麽就是趙家瑞加班出差沒時間跟豬敏吃飯,再不然就是好不容易有個周末了,豬敏想出去玩,趙家瑞說丫要補覺。”

堂鵲被連笛如數家珍的态度逗笑了,但也承認祝敏黎和趙家瑞之間的互動永遠都像小孩子過家家,讓人哭笑不得。

就像那次“劈腿事件”,在堂鵲的追問下,祝敏黎說出了個堂鵲萬萬沒想到的故事。

趙家瑞祖籍湖南,十歲以前都和爺爺奶奶在長沙生活,有一班從小一起玩的發小。後來到廣州跟父母同住,也會在寒暑假回家找他們玩。那天正好趙家瑞的發小從湖南過來找他玩,趙家瑞就說有事推掉了和祝敏黎的約會。那天祝敏黎就和室友一起去了一直說要去的水上樂園,碰巧就看到了趙家瑞和他的發小,重點是,趙家瑞的發小是女的……

祝敏黎自然是誤會了,又不願意當潑婦當場沖上去問清楚,回到學校後卻開始和趙家瑞冷戰。過了幾天趙家瑞覺出蹊跷,跑來找祝敏黎,被她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一通後也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好在祝敏黎的室友通情達理,把整件事講給了趙家瑞。結果趙家瑞一聽就炸毛了,一個電話過去就和祝敏黎吵翻了。因為祝敏黎死活不相信世界上有“女發小”這種生物的存在(原諒她吧,戀愛中的女人啊),于是就有了那條驚天動地的狀态。

“……祝敏黎。”

在電話這端聽完來龍去脈後,堂鵲有種氣憋在胸腔裏上不來、很多槽點但不知道怎麽一次性吐不出來的感覺,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

“你們這就是作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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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也不應該跟我吵啊!”事後,祝敏黎也只能這樣為自己的頭腦發熱辯解。

所以後來不管祝敏黎和趙家瑞之間發生了什麽事,當事人發表了多麽激動的分手言論,朋友們只會微微一笑,評論道:“親愛的,別發瘋了,這都不是事兒!”而結局也總是以兩人和好後又甜甜蜜蜜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作為結束。

可惜這種局面也只維持到了大學時代。

畢業以後,情侶們總是面對着更多的問題,最大的難題叫做“現實”。現實約等于工作、家庭、人際關系和緣分運氣的結合體,多少年輕的小情侶在現實的大風大浪前敗下陣來,用畢業就分手來保持記憶中最單純的愛戀。堂鵲、連笛和沈愈琴都以為祝敏黎和趙家瑞也會和別人一樣,在大學的最後一個夏天為這段感情畫上休止符,誰知道他們挺了過去。這其中,不得不說大半是趙家瑞父母的功勞。

趙家瑞一畢業,家裏就給找了合适的工作,初出茅廬的新人已經掙得每月幾千的工資。可祝敏黎卻沒有那麽強大的後盾,只能一個網站一個網站地投簡歷,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跑面試,卻也沒得到好結果。趙家瑞一邊安慰她,一邊跟家裏輕描淡寫地提到了這個事。趙媽媽心思通透得很,立即安排了祝敏黎去了朋友旗下的公司面試,沒多久就正式入職成為推廣部的一員。就這樣,兩人都留在了廣州,感情也因此得以延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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