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堂鵲在奔跑。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像這樣賣力地跑過了,記憶中上一次這樣不要命地跑步還是在高中體能測試的時候——雖然最後也沒有跑及格。上大學後堂鵲選的體育課都是瑜伽、健身操之類的,根本不碰球類和田徑類的項目,美其名曰修身養性,其實是體能不行——唯一一項可以完敗其他人的體能是仰卧體前驅,堂鵲每次都能拿100分。

可是現在,她在夜晚的大街上奔跑着,沒有束起來的長發風中淩亂,過于怪異的姿勢惹來路人投擲來“這女的瘋了嗎”的眼光——堂鵲的表弟曾精準地形容過她跑步時候的姿勢:“姐,怎麽感覺你和鴕鳥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堂鵲現在沒有空理會旁人的目光,也沒去想自己的模樣有多麽喜感,她雙目直視,從出了地鐵之後就只朝着一個方向看——紅色的十字在夜空中醒目得妖異,急診部三個大字牢牢扣在大樓上。

堂鵲就這樣跑進了中山一院,跑進了電梯,跑進了手術室——前面的走廊。

急剎停在連笛身前,堂鵲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過了一秒後又反應回來這是在醫院,吸進去的都是細菌,又立馬用雙手捂住嘴,奮力鼻吸。

見堂鵲的臉頰越發紅漲,連笛一手扯下她捂在嘴上的雙手,“吸氣!”

堂鵲聽話地吸了一口氣。

“呼氣!”

然後呼了出來。

“好點沒?”

堂鵲咽了口唾沫,把沖上食道的痰咽了下去,“……媽的,累死我了!”

連笛兩眼成四線,“跑過來的?”

“廢話!”

“傻了嗎跟你說了豬敏在手術了你跑那麽快給誰看!”

“……對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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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鵲平複下來後跟連笛一起坐在等候的椅子上,“小琴知道了嗎?”

“我跟她說了,她說她要聯系一下科室的主任看看能不能讓豬敏住在單人病房。今天太晚了,我跟她說別過來了。”連笛省略了沈愈琴接到電話後暴跳如雷了一分鐘的場面描述,直接說了重點。

“嗯,豬敏進去多久了?”

“沒多久,我接到她的電話過來的,剛好看到她半死不活被推進去。”這會兒連笛已經鎮定下來,能淡定地和堂鵲講述前情提要了。這是連笛由小到大讓身邊的人驚嘆的技能,不管是擋風玻璃在面前突然爆裂還是削好的蘋果忽然掉在地上了,連笛都能面無表情地接受事實,然後冷靜地想出解決辦法——最重要的一點是,連笛不驚叫,光是這一點就是秒殺世間無數女子的殺手锏了。

“她還能跟你打電話?”堂鵲把嘴張成了O型。

“電話是一個男的接的……”

“趙家瑞?”

“不是。”

“對了,說起來,豬敏在手術,趙家瑞呢?”

小鄭去完洗手間用回到手術室前,看到長椅上比他離開時候多了一個人。

他今年大三,九月份過後就大四了。這個暑假小鄭到祝敏黎的公司實習,面試過後被分到了市場部。祝敏黎是帶他們這一批實習生的經理,他們都叫她“敏姐”,今天晚上是他們第一次出來陪客戶應酬(堂鵲:為什麽周六還要上班?小鄭:我們公司一直是上六天班的啊。連笛:你今天不也在“上班”嗎?堂鵲:soga!)。席間祝敏黎不停地敬酒也不停幫他們幾個人中的兩個小姑娘擋酒,喝着喝着就吐了。大家趁着祝敏黎還清醒的時候問了她要不要去醫院,該聯系誰。可祝敏黎只說了個“趙”字就昏過去了,大家立刻七手八腳地把她搬上車送到了醫院。在路上小鄭翻着祝敏黎手機的通話記錄找到最近聯系人,除了他們都知道不在廣州的“爸爸”、“媽媽”外,篩出了兩個可能是緊急聯系人的名字,一個是連笛,一個是趙家瑞。

連笛接了電話後問了地址後說馬上趕到,但趙家瑞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衆人合力把祝敏黎送到急診後,商量着留個人守着敏姐,其他人回去休息等消息。小鄭是衆人裏面喝得最少的,于是留守的任務就交給了他。

很快連笛就到了,醫生也出來跟他們說祝敏黎的情況很不好,吊水沒有用,看來只能洗胃。小鄭吓得大氣不敢出,簡直有種“敏姐為了我們身先士卒了!”的驚恐。連笛卻很平靜地答應了醫生,立刻辦完手續交了錢,坐在椅子上打電話給朋友。

堂鵲聽完小鄭的複述後雙目圓瞪,“你是說趙家瑞一直沒接電話?”

“對……我打了很多遍,因為敏姐暈倒前說了個‘趙’字,我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她男朋友或者什麽很重要的人,就一直打,可是一直沒人接電話……”小鄭被堂鵲的駭人眼光看得有些怕怕,說話都結巴起來。

“他們倆最近又吵架了?”堂鵲看向連笛。

“我怎麽知道。”連笛眼神飄向別處。

“小鄭,借你的手機用一下。”堂鵲像是想到了什麽。

小鄭乖乖把手機送上去。只見堂鵲翻着祝敏黎的手機,在小鄭的手機上播出了一個號碼。

響了三聲後,那邊有人接起電話:“喂,哪位?”

“是趙家瑞先生嗎?”

“我是,你是哪位?”

堂鵲立刻按掉了電話。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連笛拍拍堂鵲握着小鄭手機的有些顫抖的手,“賤×男人,活該去死,智商負分……放心,我時時刻刻在心裏默念着。”

堂鵲投給連笛一個“你懂我”的眼神,淚眼婆娑。

小鄭忽然覺得他可能誤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

堂鵲和連笛最終還是把祝敏黎在醫院的事情告訴趙家瑞了,但——是讓小鄭第二天早上再打電話去通知的。

祝敏黎經過兩個半小時的手術後被推了出來,吊了水住進了沈愈琴事先打好招呼的單人病房。因為太晚了,堂鵲和連笛都沒有回家,輪值守了祝敏黎一夜。

由是第二天,堂鵲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出現在海邊的時候,卓衛國大驚小怪地喊道:“妹子!你昨晚去偷省博了嗎?!”

堂鵲付之一笑,“沒有。”

舒樂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把我的防曬霜拿來,要開始工作了。”

“好的,舒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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