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邪聖斬菩提
沒出房門,自然是還沒結束。
樓迦從步青雲的眼神明白了這點,頓時窘然,但還是擔憂着玄武。既然與玄武締結了靈契,他就應該負責玄武的安危。
步青雲只說應當不會有事,但他承認過自己沒有經驗,樓迦并不能放心,拒絕了跟随步青雲出門游覽混沌谷的邀請,而是留在洞府裏,以防萬一。
于是步青雲一挑眉,也沒再強求,出門去給樓迦釣魚。
步青雲剛離開,洞府中就來了位不速之客。
樓迦到底是獨自在道宗生活了百年,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有大量邪能快速逼近,于是立刻走出洞府,揮手在身後布下守衛結界,以保護洞府中的玄武。
他站在洞府外的石臺上,按劍不發,戒備着,等待大量邪能現身。
不多時,一團形狀不定的赤紅邪氣從天外飛來,落于石臺。
那赤紅邪氣翻騰如霧,與樓迦站立之處相距約有十丈,樓迦還是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血腥味濃烈到了極致,便馥郁起來,近乎蘭麝甜香,膩味得叫人作嘔。
樓迦微微皺眉,那赤紅邪氣聚成人形,竟是一位相貌妖豔的黑衣佛修。
這千年來,邪漲正消,萬佛窟的佛修們紛紛轉投他派,其中也有入了邪道的,但佛修修的是光明法,佛修入邪,只能是徹底廢了佛修功體重頭再來,幾乎不可能佛修功體修邪道。
但眼前的黑衣佛修,卻是實實在在的佛修功體,周身濃郁的血腥味中帶有修羅氣息,能夠以佛修功體修邪修到如此境界,前所未聞,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引起萬分戒備。
單論其長相,恐怕沒有修士會相信,這竟是個佛修。
黑衣佛修眉目濃豔近妖,一雙似嗔似訴含情目,卻是赤紅眼瞳。額間又有一抹赤紅的卍字佛印,明明是佛印,在他臉上就顯出奇異的妖邪來。黑色僧衣飄逸如雲,極為合身,手中一串墨黑佛珠。
長至腰間的黑發披散着,随着他合掌問安的動作從肩頭滑下。
真是舉手投足、眉梢眼角,俱是風情!。
Advertisement
他聲色亦是溫溫柔柔,問:“敢問施主,此處,可是步青雲先生的洞府?”
該讓那些正道修士來看看,步青雲算什麽妖僧,這才叫妖僧。
樓迦冷然以對,淡漠道:“他不在。”
“哦?”黑衣妖僧溫和一笑,“那不知可否允許貧僧在此等候?”
樓迦一早感應到此人的龐大邪能,這黑衣妖僧越溫和有禮,就越讓樓迦覺得危險,只道:“随你。”
黑衣妖僧眼眸紅光一閃,似是明了了什麽,笑答:“那貧僧謝過這位,白龍先生。”
樓迦雙目微睜,這還是樓迦第一次被他人識破身份,聞言心下一驚。思及方才的紅光,看來這妖僧的紅眼有些奧妙。
樓迦也沒有徒勞否認,只當做沒注意他故意道破,不再言語。
見樓迦不搭腔,黑衣妖僧又搭話道:“貧僧斬菩提,還未請教白龍先生名號?”
斬菩提?
這名字真是好大的口氣,去萬佛窟報個家門,那幫禿驢定是會跟他拼命。
但斬菩提實力高強,步青雲不在,樓迦尚不清楚青雲對此人會是什麽态度,因此也沒有一味不搭理,簡單道:“樓迦。”
“好名”,斬菩提贊道,自己提出,“樓迦先生可知,貧僧為何能識破你之龍身?”
樓迦心中隐約有警示,只覺得不該繼續與斬菩提搭腔下去,但又确實想知道答案,于是微微搖頭。
斬菩提不像步青雲那麽愛賣關子,自己提了問,自己也答得爽快:“因為貧僧的雙眼可以看透因果,自然能看出真身。”
看透?若他所言屬實,可謂看破天機,這樣的逆天能力,卻是一個邪修妖僧擁有,不免有些荒誕。
可斬菩提确實一口道破了樓迦的白龍真身。
斬菩提看着面露懷疑的樓迦,也不着惱,笑吟吟地解說道:“貧僧能看透因果,若樓迦先生不信,可願意讓我一觀前世?”
步青雲曾說過,他們以前見過,那時候,樓迦是一朵花,他從樓迦身旁經過。樓迦沒有全信,卻記!了下來。
那會是他們的前世嗎?
樓迦被鼓動了,但仍是沉默不語,他不願意被不相幹的人觀看前世,何況這斬菩提并非善類。
“樓迦先生不反對,貧僧就冒昧了”,斬菩提話音未落,赤色雙瞳紅光一閃,整只眼都閃着血色,一手執禮于身前,一手撚動手中墨黑佛珠,口中念誦着經文。
剎那間,樓迦亦化出靈障遮擋與身前,但斬菩提并未停手,顯然此舉無用。
正當樓迦意欲退回洞府,斬菩提卻臉色大變,額間汗透,雙目滴出濃黑血淚,連退三步,竟不管不顧地立刻坐地調息,是受了內傷的模樣。
樓迦持劍在手,不明所以。
恰此時,步青雲捧着一葉烤魚從天而降,将烤魚遞給樓迦,笑道:“混沌谷三邪聖之一大駕光臨,我錯過了什麽?”
斬菩提收功站起,警惕地打量着樓迦,連帶着,看向步青雲的眼神也多了一絲考量。
“修真界,還從未有過貧僧看不清前塵之人,你究竟是何來歷”,斬菩提幽幽道。
樓迦一心想吃魚,步青雲故作驚訝:“邪聖斬菩提竟有此能力?天機難測,一兩次失敗,邪聖不必放在心上。”
斬菩提聽笑了,“一兩次失敗?步青雲先生言下之意,你之前塵,貧僧也看不出?”
步青雲假得不得了地誠惶誠恐起來,忙道:“在下豈敢懷疑邪聖威能,并無此意。”
到此時,樓迦也聽出來了,這位邪聖斬菩提,亮相雖然溫和,內心卻極是自負,被步青雲一激,就有入套的意思。
果然,那斬菩提被步青雲裝腔作勢激起了示威之心,再次運功于雙目,不過一二息之間,卻是一聲痛呼,捂住雙眼重跪于地,這一次不止是滴出血淚,而是一連串的濃黑血珠,甚是駭人。
“你設計我!”待得血淚止住,斬菩提怒道,連“貧僧”這個自稱都忘了。
樓迦在步青雲身後吃着烤魚,此時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天外多出不少靈識耳目,顯然又是來窺探的。
步青雲怎麽會承認,裝!傻道:“邪聖何出此言?”
其實,這一刻,樓迦是理解快氣炸的斬菩提的,跟步青雲進行這種對話,沒有出手打他的,都是修養好。
斬菩提一揮衣袖,化作赤紅邪氣,憤而離開。
眼見步青雲一臉輕松的模樣,樓迦涼聲誇道:“連邪聖能被你氣跑。”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演戲,故意裝作自負魯莽?”步青雲眨了眨眼,為自己辯白。
樓迦覺得這種裝來裝去的猜測,跟步青雲這個人的身份一樣,都是天底下最煩人的東西,懶得跟他假設,将包着魚骨的荷葉往他手上一放,進洞府去也。
步青雲低笑,掌中火苗竄動,霎時将荷葉魚骨都燒得幹幹淨淨。
三邪聖來了一個探路,那離見到其他二位的時間,也就不遠了。
樓迦走進洞府,迎面看見了一臉邪笑的窮奇。
窮奇眼下的模樣,只有“風|騷”二字可以形容,吃飽喝足的兇獸,渾身懶洋洋的,卻又散發着難以忽視的情|欲味道。
左右都不見玄武,樓迦更擔憂了,問:“玄武呢?”
“他”,窮奇故意拖長了聲調,“累壞了,還在睡。”
樓迦一皺眉,去偏室敲門,想要入內探視,卻聽玄武沙啞着嗓子婉拒,片刻後,玄武穿着整齊地出來了,他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但眉眼間那股子厭世的郁卒,卻似乎更深了。
眼見步青雲張了張嘴,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麽,樓迦還是立刻道:“你閉嘴。”
步青雲乖乖閉嘴。
左邊是玄武剛出來的偏室,右轉是步青雲的卧房,樓迦抓着玄武,從正廳背後繞進去,走進閑置的、連岩石都沒遮掩的山洞,又布下隔音靈障,才問玄武:“你感覺怎樣?”
玄武一時沉默,半晌才道:“此法果真有用。”
“我當時該阻止你”,觀其臉色,樓迦若有所思道。
他雖與玄武定了靈契,也覺得該保護玄武安危,但并沒有自覺是玄武主人,當時玄武自己答應了步青雲,事關玄武心願,他也沒出言阻止。
!
如今看着玄武這般反應,卻不免後悔。
玄武搖頭,但聽出樓迦言語中的關心,還是緩和了些神色:“就算你阻止,我也會堅持。他是我的兄弟,我沒辦法眼睜睜看他一天天虛弱下去,若是他消散了,即使身負守界重責,恐怕我也不想再活下去。”
他雖這樣說,但樓迦感覺,即使半身不再,玄武還是會為了守界的責任活下去,即使他不想活。
這是一只過分堅韌的靈獸。
樓迦對他保證:“既然我與你已結靈契,我為靈主,你有任何麻煩,都要記着向我求助,這是我該盡的責任。你現下若不想面對窮奇,就進契戒修養吧。”
玄武低聲道謝,化為靈體,進入契戒。
待樓迦回到正廳,只見步青雲坐在椅子上,不見窮奇,就知窮奇也被步青雲收回了契戒中。
這也算是有默契?樓迦心情好轉,走近步青雲,問道:“斬菩提會不會聯合其他二聖對你不利?”
步青雲居然看着他卻不理他。
樓迦頓覺委屈,沉聲道:“你說話。”
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委屈起來,嘆道,“剛才要我閉嘴,我閉嘴了又要生氣,真是好難伺候的小白龍。”
樓迦只覺得不能縱容步青雲這樣下去,有理有據地反駁道:“我剛才要你閉嘴,你當時閉嘴就好,後來問你問題,自然是要你答話,你卻借口不理我,明明是你錯。”
步青雲笑起來,調侃道:“原來是我錯。我還沒開口,你就要我閉嘴,我還以為你不想聽我講話。”
他這麽一說,樓迦确實覺得有些對不住,但又覺得自己沒做錯,天知道步青雲會說什麽忽悠玄武,誠懇道:“我不希望玄武被你說的話影響。”
步青雲伸手摟過他,嘆氣道:“好心軟的小白龍。”
他們一站一坐,樓迦被他摟過去,身形不穩,就坐在了步青雲腿間的椅面上,後背緊緊貼着步青雲的胸膛,腰被步青雲雙臂攬着,步青雲的臉還在他頸側,讓樓迦不知該說什麽了。
二人依偎着,一時忘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