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留着這樣的表情。
“你表演的時候——“沈回音緩緩開口，看着微微低着頭的林兮初說：“我分辨不出你到底是哪一派。好像體驗派、方法派、表現派，三種都有——”
她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沉吟了一下，咬了下嘴唇，才接上自己的話：“你知道魂器嗎？我覺得角色就像你的魂器一樣，你總把一部分的自己也放在了裏面，每個人物都會有一些你自己的感覺在。我有種錯覺，覺得也許現實中你哪一步走得不同，就真的會活成電影裏種人生。比如你沒選當演員，選了當代駕司機，那就會是電影裏那樣。”
林兮初看着她，半晌沒說話。當被一個挺讓你動心的姑娘誇獎，她還不是奉承，只是認真地實話實說般，不自知的誠懇，就好像她比你自己還了解你，知道那是種什麽感覺嗎？
一句話，會在心裏回響——
找到了。
不喜歡被誇獎的人，能夠抗拒懂得的人，可能是有的。但他并不免俗，他喜歡，并無法抗拒她對他的判斷。
沈回音話音落下，食指就點在了自己的下唇上，倒沒因為又說了這麽多而羞惱，只是在回想自己說得是否恰當。
“你是我影迷啊？”林兮初沒什麽語氣地問了一句，低聲耳語般。
“算…….嗎？“沈回音看向他，停頓了一下，說出來一個問句，又補充道：“出于對合作者的尊重，當然要看曾經所有的作品。”
“那看來，我也要去看沈編劇所有的作品了。”林兮初笑着說。
“你別看！“沈回音急忙制止，一副小女孩兒露怯的模樣，說：“雖然我很喜歡電視劇，但還是把它搞成為了養家糊口才弄的那種，要迎合觀衆，要有收視率，我幹了很多自己想抽自己耳光的事，寫得那都是什麽，不過我也算盡力了——”
“那你真正想寫什麽樣的？“林兮初知道沈回音罵她自己就會更狠，得及時打斷她。
“很多呀，題材這麽多呢。“沈回音随口就答。
“狗血愛情劇是想寫哪種？“林兮初幫她縮小了範圍，現在的電視劇，大多數不都還是這類。
“什麽狗血——”沈回音瞪他一眼，又底下頭想了一下，倒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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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兮初還納悶，這姑娘是想到什麽情感大戲了，是得多天雷滾滾，虐戀情深，才會這麽難以啓齒。要不然，難不成是那種香豔膩糊的戲碼？
“你說吧，吓不着叔叔。”林兮初一臉慈愛的長輩臉。
“我希望能用悠長的語調，不那麽着急，不需要激烈，甚至有些寡淡，但很自然地寫——”沈回音又低頭很淡地笑了一下，才說：“清澈而真摯地喜歡一個人。”
她說完很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林兮初，又轉過臉，目視前方，看落地玻璃窗裏，他們的倒影和暖黃色的燈光。
吧臺的燈沒有關，在沈回音頭頂映出一塊明亮的光斑，碎發毛茸茸的。她身上沒什麽香味，倒是還殘留些消毒水的味道，和剛剛沙龍留下的煙酒味兒。臉上已經脫了妝，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挺直的鼻梁順着光下打下來一小片陰影。
這樣一個敢只身往混亂酒吧跑的姑娘，總是自嘲也尖銳諷刺着初戀的姑娘，在這個淩晨兩點，柔軟堅定地說，她要寫清澈而真摯地喜歡一個人。
果然，別人誤以為她多複雜，其實她太簡單。林兮初自己贊賞了一把他的判斷。
喜歡一個看着有很多故事卻努力保持內心幹淨美好的女子，挺好。林兮初想着，就雙臂放松攤開在吧臺上，也目視前方，微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當沈回音跳下趙胤的車，飛奔回林叔叔的酒坊時
這首歌很适合
☆、這位叔叔，可以站直
十二月了，沈回音教的那門課，明明很早就留了期中作業，但一直拖到現在才收齊。沈回音倒也不着急，她又不是沒當過學生，當然明白拖延症的痛楚。
在課堂上做點評的時候，正好有個學生的案例是動作電影的敘事研究，她覺得還挺新穎，叫起來問一下。這女學生也是豪爽，站起來，給沈回音講了五分鐘林兮初在動作片裏如何英武帥氣，宛如神人。
一個人要是闖入你生活了，被你認識了，你就感覺滿哪兒都能碰見他。這真算是個道理，沈回音默默看着這女學生說得神采飛揚，心裏只有無奈。
這個段子，沈回音給林兮初講了，他也只是低低地笑。那動靜擱沈回音耳朵裏，那叫一個自鳴得意，聽得她直手癢。可惜了，只是打電話。
林兮初當然還是有忙的時候，最近除了日常的廣告和畫報拍攝，還得來電視臺做個訪談節目。他很少上電視臺的節目，幾年來做過的綜藝節目只有兩次，其他都是些訪談。這次，是為了柬埔寨之行做的訪談節目，他倒是樂意為這種公益活動露臉。
他在休息室裏時，沈回音給他打來了電話，說要還他衣服，順便跟他談些事。他立刻就答應了，又說自己在做節目，另約時間吧。可沈回音聽起來似乎很着急，說自己就在電視臺附近，現在就過來。
沈回音找到林兮初的時候，他們已經進棚了。好歹是有不少同學都在電視臺上班，又總來見電視劇部門的人，沈回音倒一路暢通無阻，直接就進了棚。
林兮初正站在場邊，和工作人員溝通。旁邊的化妝師在一邊拿着一只刷子，配合着這個棚的燈光做臉色的調整。
沈回音看林兮初微微欠身，配合化妝師高度，還低頭不時颔首，回應工作人員的樣子，倒真是親切和藹好說話。不過，做藝人的基本吧，不好合作的話，不一定會沒人找你合作，不過也會落個聲名狼藉。
看工作人員走了，消停下來，沈回音才走到他面前，林兮初只是擡眼說了句“來了。“跟老友般熟絡的語氣。
身後有工作人員在搬燈和話筒和監視屏過去，林兮初伸手抓了一把沈回音的胳膊，把她往自己這邊拉近些，躲過了身後走過的工作人員。
這動作自然得，連化妝師都挑眉看了一眼這姑娘。
林兮初沒錯過他化妝師老莫打量的眼神，介紹了一句“沈回音，沈編劇。“
沈回音一看是他自己的團隊人員，就大方地問了句好。然後示意了一下手裏的袋子，告訴他，衣服就在裏面。
“其實你沒必要特地來還，留着也行。”林兮初随口說道：“你要是又出來得急，剛好就搭在腿上，挺方便的。"
老莫這一聽，眼神更意味深長了。掃了一眼敞口的牛皮袋子，嚯，在英國薩維爾街定做的大衣，就這麽給人家姑娘當毯子裹腿用了。他家這哥們兒，也真是夠憐香惜玉。不過，這姑娘的腿，确實挺好看的，也算襯得起這六位數的大衣。
沈回音沒理林兮初的話，光想着怎麽開口跟他說她來的目的。她緩緩開口道：“林兮初，你能不能幫——”
“拿來了！拿來了！”一個幹瘦的小個子姑娘快步繞過地上亂糟糟的各種線，走過來，手裏拿着根藍底銀碎花的領帶，風風火火沖過來，看見沈回音也只顧上打量一眼，就轉過去對着林兮初。
沈回音的話被打斷，無奈地抿了下嘴唇，退後一步，跟這姑娘留出空間。
林兮初個子太高，這小個子姑娘才到他胸口的高度。他順勢就岔開腿，方便這姑娘伸手系領帶。沈回音看着他那樣子，覺得真是夠費勁的，小姑娘伸手夠着，也不得勁。
“我來吧。“沈回音大咧咧來了句，說着就往前踱了一步。
造型師高津津看了一眼這比自己高一頭的美女，倒也爽快，伸手就把領帶抽掉，遞給了沈回音。
這兩人都淡定地沒當回事，倒是林兮初很驚詫，沒想到沈回音這姑娘會主動幫忙，她剛才說了一半那句話，看來是有事相求吧，連領帶都願意幫他系。
沈回音伸手比劃了一下，竟然也有點夠不到。一看才發現，這人竟然站直了，完全沒有剛才又叉開腿又欠身那副方便人家小姑娘的紳士模樣。
沈回音眼神鄙視地橫他一眼，掃了一眼周圍，跨了一大步，伸手抄起一把椅子放自己後面，一個箭步就蹬了上去，立馬就比林兮初還高，居高臨下地看着林兮初。
林兮初愣了一下，脖子上被繞上領帶，又被往她那邊拽了一點。忽然靠近，他的桃花眼只能堪堪看到她塗了淡淡唇釉的紅唇。他忽然想起，她咬他那一小口，痛覺仍然彌留在他下唇。
沈回音面無表情，動作麻利地饒了幾下，再有點勁一拉一推，打了個标準的“浪漫結”。
高津津在一邊看着她的手法，很驚豔。給她家的演員叔叔選這種結，看來還是滿了解他的，坦白率直，而有強烈自我主張的男人。
沈回音又整理了一下他的領子，輕微向後仰身，端詳一下是不是夠好看。皇家藍的西裝，雪白的尖領襯衣，精致的領帶，當然，最重要是看臉。有他這張英俊的臉，估計其他的部分有些粗糙，也無妨。
林兮初微微仰頭，看向她。這個姑娘面無表情地認真看着他。氣勢很帥，氣息很甜美。他倒願意，她就這樣高高地在高出幾公分的地方，朝他撲面而來。
沈回音已經擡腳要跳下椅子，她想就此告辭了，看這個情況，也是說不了她着急讓他幫忙的事情。可就在沈回音欠身的時候，眼前一晃，她本能地擡眼看去，一盞LED燈朝他們這邊落下來，燈已經開了，高亮的白色照得沈回音眼前一花。
林兮初伸手就要攬住沈回音，可沈回音居然推了他一把，用左手擋在面前，把這盞燈推得朝另外一邊倒過去。
“嘶——”沈回音低呼出聲，林兮初立刻緊張地攬住她，問她哪裏受傷了。
燈架倒下的聲響很大，“嘩——”似乎是摔碎了什麽，工作人員都看過來，坐在一邊的節目制作人馬上起身快步往這邊走。
林兮初看着沈回音胳膊上被燙紅的那一塊，LED燈的瓦數也不低，被燈罩狠狠落在皮膚上，當然多少都會燙到。他頓時心疼又着急，立刻就沖老莫說，讓老莫送沈回音去醫院。
“沒事沒事，小傷而已，我自己去醫院處理一下就好。“沈回音倒是淡定。她看着林兮初一臉緊張，眉頭皺着，眼睛緊緊鎖着自己手臂，溫熱修長的手指牢牢抓着自己的手，頓時覺得有點奇怪，他怎麽那麽緊張，不過小意外而已。
沈回音就伸手阻攔了一下林兮初，示意他別小題大做。
“二貨啊你！“林兮初心裏大罵這姑娘太大咧咧了，說：”你去擋什麽！”
沈回音無奈地橫他一眼：“難不成你擋啊？再砸你臉上吧，你可不能被打臉的。”這還等着他錄節目呢，當然他就是重點保護對象，這人還真是沒當藝人的自覺。
林兮初聽她涼飕飕這麽一句吐槽，無言以對。節目制作人過來道歉關心，沈回音也還是一直說沒事，說着就抄起包，要往外走。
林兮初像叫她一下，讓她小心，還沒說出話來，就看她又回頭，下巴指了一下放着衣服紙袋的方向，然後居然沖他微笑了一下。
深深的酒窩，冰糖一樣清涼又溫暖，和她的眉眼一起，點亮了整張臉。她這麽一笑，林兮初不着急了。
眼前還是過分耀眼的棚頂燈光，腳下還是盤踞各種設備的線路，身邊的工作人員還在忙碌，沒為剛才的小意外停下。
只是，感覺視線集中在她那一點而已。沈回音，在沖他微笑，不是嘲弄，不是無奈，而是似乎安撫他，讓他不要擔心，這樣清澈明豔地笑，手臂明明在很痛才對。
就說嘛，柔軟和溫熱才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位叔叔，間諜水準
沈回音的手臂其實沒有大事，是被燙傷了，但不是特別嚴重，塗藥膏就可以，不過最好不要沾水。因為疼，所以練琴或者下廚的時候，會有點費勁。
林兮初打電話來慰問，居然還特意問會不會留疤。沈回音冷哼一聲，心想她又不在乎這個，他倒是比她自己還着急。
借着這個機會，她幹脆就把想讓林兮初幫忙的事情，直接都說了。其實不過是想請林兮初去醫院看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兒，這個小朋友很喜歡這位在屏幕上溫暖親切的林叔叔。
當然，這不是件難事，但這并不是明星為了标榜自己善心那種做節目，沈回音直說了，這只是個私人行為，而且這位小朋友從媽媽那裏遺傳了艾滋病。
她也拿不準，林兮初會不會介意，雖然這也算作善事，但是他一個知名男演員，突然跑到醫院去，說不定會出什麽岔子。
可林兮初聽她滔滔不絕地介紹完情況，确定她是說完了，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然從他去柬埔寨幫助當地的孩子這個活動，還有這段日子的接觸，雖然沈回音已經感覺到外界的人說他“親切有深度”基本還是沒錯的，但他那麽爽快的熱心樣子，還是讓沈回音一愣。
直到沈回音在醫院樓道裏看到了林兮初，她都還是覺得有點不敢相信，這人怎麽就答應得那麽輕易？真的是，感覺什麽都沒想，就答應了。
本來，她在陪着陳令媛小朋友一起看林兮初那天做的訪談節目。媛媛小朋友當真很早熟，看着屏幕上一身西裝筆挺的林兮初，竟然給沈回音來了句“我家叔叔就是有男人味啊。”
可林兮初打來了電話，跟沈回音說應該是到了對的樓層，但不知道具體去哪間病房。
沈回音出來後，一眼就看見靠在角落裏，帶着帽衫的帽子，圍着圍巾還戴着框架眼鏡的林兮初。一看見她，林兮初就快步走了過來，上來先問了句“你手臂好點沒？”
沈回音點點頭，看着不知道打哪冒出來，反正是自己找到了特別病房這層的林兮初。她故作贊美實則揶揄地說了句：“叔叔你可以呀，就這麽順利進到了這層，間諜水準——”說着還誇張地雙手都伸出大拇指，做出“贊”的手勢。
林兮初一掌糊她一臉，扯開圍巾，低聲說：“你以為當了藝人就變殘廢啊？變得被限制自由了，就得自己修煉維持自由的技能。二貨——”
沈回音心頭一動，思忖一番，嘲弄地笑了一下。
大學的時候，她在醫院做義工，想讓龍俊來看看孩子們，他當下拒絕，生怕會被認出後惹出亂子。她當時很理解他，直到現在也很理解，覺得那樣的反應就是理所當然的，像林兮初這樣什麽也沒擔心就來了，反而是對自己的職業沒概念，奇葩一枚。
可聽他這麽一說，倒覺得，當初她和龍俊都太消極面對。總在悲戚地想着藝人身份剝奪走的東西，以為自己苦大仇深是理所當然。
沈回音瞥他一眼，看見他摘掉圍巾後，黑色大衣裏露出的帽衫，棒球風的灰色帽衫，邊緣用一圈明亮的黃色線條做裝飾，中間有個大寫的“M”字母，很街頭少年風格。
“大叔，你幹嘛穿得那麽裝嫩——“沈回音一臉嫌棄，說：”人家小朋友，是喜歡你襯衣西褲成熟深沉的溫暖叔叔感好嗎！“
林兮初被沈回音噎了一下，就笑起來，低下頭看着沈回音的側臉說：“哦，是嗎？在你看來，我穿襯衣西褲的時候，是溫暖叔叔啊——”
“是啊。“沈回音想都沒想就答了，這不就是個事實。感覺到他離得近，一眼看過去，覺得他的笑，怎麽那麽賤兮兮的。
沈回音橫了他一眼，低聲說了句“就是這間“，輕輕地推門進了病房。
還在看電視的媛媛小朋友坐在床上，看見進來的人，居然就麻利地跳了起來，站在了床上。沈回音看她這麽大的動作，立刻低喊着“小心！“跨了一步過去，想扶住媛媛。
可人家小朋友光盯着進來這位叔叔，當然一眼認出來這就是朝思夢想的林兮初。咬着嘴唇，一副小心翼翼又驚詫的樣子。
沈回音一看這八歲小姑娘的反應，頓時想扶額。要不要這麽大魅力，捯饬成這樣都能一眼認出來，居然還這麽少女懷春的表情。
林兮初摘掉了眼鏡，露出溫暖的微笑，向眼前這位羸弱的小朋友伸出手，說：“你好，我是林兮初。”
低沉順滑的聲音，燙得媛媛小朋友臉立刻紅了。依然是怯生生又不可置信的表情，猶豫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卻學着林兮初的樣子說：“你好，我是陳令媛。”
小小的手一下子就被林兮初溫熱寬大的手掌抱住，微微用力握着。媛媛小朋友吸了一口氣，動作大得沈回音都聽見了聲響。
沈回音看着親切自然做着這些的林兮初，當然感動。要知道，有多少人，盡管知道艾滋病不會通過肢體接觸傳染，卻還是對這些孩子很疏離冷漠。
林兮初還是親切地笑，放開媛媛地手，張開手臂抱住了她小小的身體，手底是骨頭的堅硬感。來之前他已經查了資料，知道這樣的孩子大抵都骨瘦如柴，但真實感受到，還是猛地眼底一熱，很心疼。就像在柬埔寨的貧民窟那裏時一樣。
沈回音安靜地站在一邊，看他輕輕拍媛媛的背，又笑着摸摸媛媛的小臉兒。她看出他眼底的心疼。其實他的情緒不難猜，至少她挺容易就看出來。雖然他穿得太顯年輕，但這樣和小朋友親近的他，真有種爸爸的感覺。
好在沈回音并不是缺乏父愛的姑娘，她老爸雖然遠在國外，但也慈祥可愛，她才不會被他身上溫暖誘人的爸爸氣息折服，不過是客觀地評價很贊，僅此而已。
媛媛和林兮初很快就變得很要好的樣子，雖然小朋友還帶着一些害羞，但林兮初似乎很會和小朋友相處，自然地和媛媛玩鬧，兩個人小聲說着話。
沈回音就坐在一邊，不打擾。她本來也是打算，就讓媛媛享受一下和給她帶來力量的人，切實相處的美好時光。
本來一直都像是說悄悄話一樣的兩個人，突然都瞟向沈回音。特別是媛媛，眼神複雜，像是很失望，又點點頭好像認同的樣子，搞得沈回音一頭霧水，就只能橫一眼隐隐在壞笑的林兮初。
沈回音看着這樣的他，突然覺得要是他一直都喜歡穿得裝嫩，那不妨在為了請他出演而讨好他時，送他Paul Smith的襯衣，雖然那對他來說太年輕了。
可林兮初不就是那樣的男人，永遠帶着些叛逆的腔調，貴氣中帶着落拓不羁，紳士卻總是隐約有點壞，你以為他很荒唐，可他明明又正直，你以為他下一秒要耍流氓，其實他不過是想深情。
沈回音想着，就撐着下巴掩着嘴，低低地笑起來，卻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大概是叔叔太奇葩，刺激得她神經不适，才會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這位叔叔，愛逛超市
作者有話要說： 從來就沒有天生的女漢子
那和自強不息，獨立自主不是一個概念
在我看來，這個形容的重點不在于她的強大，而是她對男人的希冀已幻滅
過了九點的時候，沈回音就在催促說，是時候走了。她是明智的，打出了時間量來。因為媛媛和林兮初真的搞得跟十八相送似的。
林兮初說着“以後有時間就再來看你啊”，完全不是高高挂在天邊的某知名男演員，像是凡世間被逮到的一只親切叔叔，不太鄰家，但足夠有煙火氣。
特地挑這個時間段，就是知道都快深夜了，人應該會比較少了。這層特殊病房本來訪客就少，他們離開時基本也沒什麽人了。電梯到了下面的樓層，人就上得多起來。
看着三兩個人上來，站在電梯最裏面的沈回音懊惱地暗罵自己一句，真是夠傻的，應該走樓梯才對。好在林兮初包裹得算夠嚴實。
林兮初低頭看着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偏偏一只胳膊攔在自己身前，像是保護的架勢，低低地笑起來。這姑娘一定覺得自己現在又是女俠風範，卻不知道她看起來可愛又乖巧。
還好一路平安無事，順利到地下的停車場。兩個人坐在林兮初的車上，都沒說多餘的話，沈回音就覺得他送自己順理成章，就像很熟的朋友似的，一點也沒覺得是麻煩他了。
坐在了副駕駛上，沈回音就張口問：“你和媛媛剛才說什麽了？怎麽那麽瞪着我？”
林兮初發動車子，勾起嘴角，有點壞，沒吱聲。
“你說不說？”沈回音一把扯住他的圍巾，使了點力氣拽緊，假意勒住他的架勢。
林兮初攤開手，表示投降，一臉正經地開口說：“她說，她病好了長大了，要嫁給我。我心想，怎麽能讓這麽小的孩子早戀呢，那我不是太喪盡天良了。所以我就說，我已經有主了，被你收了。”
沈回音的手非但沒松開，反而拽得更大力了，但很快就放下，涼涼地啐他一句：“真夠能扯的。”
她反手就去綁安全帶，又覺得這氣氛有點不對勁，很快地說了句“今天，謝謝你。”
林兮初把手放在沈回音的座椅後，看着後面倒車。車子滑出去了，才問了句：“你怎麽會接觸到這些孩子？“
“取材的時候，偶然知道的。”沈回音一談到這個，就開了話匣子，把自己在清川街酒吧暗訪的事情，拿到的素材，還有大概想寫的故事都比劃着說了。
林兮初就一邊開車一邊聽着，不時回應兩句，到沈回音說差不多了，咳了兩聲，他伸手就把放在座位中間的一瓶水遞給她。
沈回音說得嗓子發啞，接過他遞來的水，才覺得自己又說得嗨了，說太多了。低頭一看，這瓶水是他已經喝過的。她嗆了一下，倒馬上順過氣來。連他嘴都咬過了，這也就不算什麽了。
人和人還不就是這樣，鬼知道什麽時候怎麽遇見，鬼知道會一氣之下發生什麽。也就是每段遇見發生的事情不同，才造就人和人之間不同的聯系。
被這奇葩的林叔叔折騰幾回，倒也算是熟了。
“你幫我停前面吧，我去趟超市。“沈回音遠遠地看見牌子，急忙說道。
“唉——”林兮初聽到就帶着委屈的語氣說：“我也喜歡逛超市，但基本沒辦法逛，總會被人認出來，想慢慢地挑點東西都不行。”
沈回音看他那樣子，就笑了出來，因為想起來他家那只下垂眼的卡卡了，委屈的忠厚小夥兒即使感。
她清了清嗓子，一臉傲嬌地說：“為了答謝你，我帶你逛超市。”
林兮初被她這話說得一愣，轉臉看了她一眼，說：“你得了吧，這麽晚都關門了。”
“演員叔叔和老百姓生活脫節了吧——“沈回音更傲嬌了，說：“不知道有超市通宵營業嗎？不過這裏都是用集裝箱直接陳列的東西。”
“唔——“林兮初這下真有興趣了，看了一眼那個燈牌，沒見過。
停車場很空，零星有幾輛轎車。停好車，走向超市大門口，才發現這店面也真夠大的。燈牌映照下，再回頭看一眼停車場，顯得更空曠了。
沈回音明顯是輕車熟路，進了超市，推來大號的推車放在林兮初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仰頭沖他說了句“逛吧”。
林兮初看着她一副僅僅是來作陪的樣子，就笑了起來。揉了揉她的頭頂，也不理她瞪過來那眼。伸手拿掉了圍巾，但沒有拿掉帽衫的帽子。
跟沈回音說的一樣，頂子挑得很高，耀眼的白熾燈光，集裝箱樣式的貨櫃錯落擺着，一上來是好幾排紅酒，再往裏面逛，是各種生鮮食材，再往裏，才是各種其他超市常見的食品日用品。
有零星的幾個客人還在挑選東西，也有穿着藍色馬甲整理商品的理貨員。沈回音完全自顧自地逛起來，時不時往推車裏放些東西，跟從家裏出來随便買些東西沒區別。她那股自在勁搞得林兮初也放松下來，還真是第一次在超市裏，沒那麽小心翼翼。
沈回音放了一瓶牛奶進來，林兮初看了一眼，就說讓她換一瓶脫脂的，沈回音也沒在意，就聽他的換了。
她拿了盤檸檬，林兮初又直接從她手裏接過來放回去，拿了旁邊的青檸檬放推車裏。
然後面包、橙汁、薯片，甚至連糖水罐頭，他都要告訴她買哪個牌子比較好。
“我說，你要不要這麽挑剔？“沈回音皺着眉頭，一臉不爽，心想幹脆一會轉過去買衛生棉，看這人給什麽意見。
“你一個姑娘家，不要活得那麽粗糙。”林兮初說得語重心長。
沈回音徹底無奈了，攤手表示服了。饒是她自诩注重生活品質，擱這叔叔眼裏倒粗糙了。果然是，沒有最作，只有更作。
所以模式就變成了，沈回音說她要買什麽，加一句“你挑吧。”她算是明白了，叔叔的樂趣，其實就在于挑。她靠在貨架上，側頭看着低頭認真看包裝的林兮初，沈回音掩着嘴低低地笑了起來。
到結賬的時候，說沈回音的積分可以換購一小袋米。沈回音伸手就去提那袋米，一吃痛，就放下了。
身後的林兮初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說了句“受傷了瞎折騰什麽。”伸長了胳膊繞過她，手臂擦過她的肩頭，輕而易舉把那袋米提了過去。
沈回音結了帳，看着林兮初利落地提起所有袋子，走在前面，又回頭看她一眼。
她突然想起陳墨教育她的那句話“不要老是覺得男人沒用處”。
陳墨現在不知道帶着溫蘇陽去了哪裏游蕩，她如果在，一定也會這樣男友力爆棚，提起很重的東西，帶着沈回音回家。
陳墨說得對，的确有用處。比如幫你提很重的東西，比如幫你打開糖水罐頭。你費些力氣做的事情，他輕而易舉。雖然會覺得也并不貪求省力，但沒人能躲過細碎的舒适。
以前總是覺得需要精神共鳴，希望男友看自己讀過的書，要他懂自己喜歡的古典樂，總是虛無地貪求那些陽春白雪，覺得那才是另一半存在的意義，不想沾染生活的瑣碎。
可是，這一刻，猝不及防地覺得這些生活瑣事讓她感到溫柔。大概是從沒有被男人照顧過，一直打着“女漢子”的旗號，硬邦邦地走到了今天。冷不丁被這位叔叔溫柔相待，難免有些驚異，卻心底一片溫熱。
☆、這位叔叔，竟然怕貓
秦柳來沈回音家的時候，剛好Kevin的兒子Jhon也來找沈回音玩，看到沈回音手臂受傷，還在為他老爸的服裝秀練琴，頓時炸毛，一通電話過去，操着倫敦腔把他爸氣一通，幼稚無比，卻又一副“不許任何破事累着我女人”的架勢，把秦柳逗得笑個不停。
沈回音看秦柳在，就把她家的蜜柑放回到窩裏，遠離秦柳。懷孕了，還是不要接觸寵物好。秦柳倒是想都蜜柑玩，但拗不過沈回音，老實地窩在了沙發上。
跟林兮初逛完超市那晚上，他幫沈回音把東西提上來，一開門看見她家這只蜜柑竄出來，就被吓了一跳。沈回音看他那副故作鎮定的模樣，幸災樂禍，感覺找到了報仇的方法。
這叔叔，看來是怕貓。
她就一臉壞笑把蜜柑往他身上蹭，說着“這是第二代蜜柑了。原來有只我跟龍俊一起養的貓，也叫蜜柑。後來呢，生了一窩，我留了這只，一直沒起名字。上一代蜜柑過世了，它就繼承這個名字。有沒有感覺它眼睛裏，還有着它死去的媽媽的影子。”
林兮初看着沈回音一臉神神叨叨的，還跟講鬼故事一樣的語氣，讓這只小東西往他身邊湊，真的不能忍。伸長了手抵她額頭上，把她推遠。
沈回音一臉幸災樂禍，得逞地笑起來，看着林兮初還算體面地落荒而逃。
想起來，她就又撐着下巴，掩着嘴笑起來。秦柳看沈回音自己盤腿坐在地上，一邊順着她家蜜柑的貓，一邊傻笑，納悶得不行，喊了她一聲。
“嗯？“沈回音收起笑，又是平時一臉清冷的樣子。
“你笑什麽呢？”秦柳沒化濃妝，但聲線還是柔媚，說：“跟思春似的。”
不只是沈回音，連Jhon也都炸毛地看着秦柳。
秦柳哪是被這倆能震住的，一臉“就你倆還瞪我？”的鄙夷眼神，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包裹，說：“主要就是給你帶這個來，又來了。”
沈回音站起來，走到茶幾前，叉着腰，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包裹，面無表情地拿起來拆了，裏面又是一張卡片，還是拼的字。
“燈沒把你砸成重傷，算你命硬！”
一句話，恐吓的語氣，還說明了一件事，她那天在棚裏被砸不是意外。
秦柳搶過去看了一眼，緊接着就問着沈回音：“什麽意思？你那天去電視臺錄影棚是幹什麽去了？”她雖然知道沈回音受傷，但也只知道是在電視臺出了點意外傷到的。
“去還林兮初衣服。”沈回音腦子轉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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