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翠兒說張錦雲對小妾暖玉發了很大的火，并不允許她出門。暖玉哭哭啼啼了一天，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大。

晚上張錦雲回來時已是戌時，我正坐在卧室的桌前整理妝奁，張錦雲走過來拿起他之前送我的步搖，問我為何從來不戴。

我扭頭沖他笑笑道：“明日就戴。”其實之前一直生張錦雲的氣，因此他送的東西都我都放在妝奁底層，看都不看，免得心煩。

張錦雲彎下身來輕輕點了下我的鼻尖，輕聲誇我：“變乖了。平日這個時辰你早就歇息下了，今天是在等我嗎？”

我羞紅了臉，帶着被識破的尴尬反駁他：“誰等你啊，今天不困。”

張錦雲輕笑了一下，附在我耳朵邊上低聲問：“還疼嗎？”

我半晌才反應過來張錦雲的意思，臉登時就紅了。實在不堪，我捂着臉鑽到了被子裏，蒙住頭不肯見人。張錦雲和衣上來，慢慢扯掉我頭上的被子，我轉過身去不理他，他就從身後将我抱住，半天才說：“脂煙，這樣真好。我之前總怕你一直都不肯原諒我。”

我沉默了一會，背對着他問道：“給你下藥的，是暖玉嗎？”

張錦雲懶懶的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更好奇了，轉過身對着他，睜大眼睛問：“為什麽啊，你不是時而會歇在她屋裏麽？”

張錦雲又嗯了一聲。

我急了，“張錦雲，你都跟我說了吧，我相信你，不會再生氣了。”

張錦雲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後轉過身去将雙手枕在頸下，看着房梁幽幽道：“脂煙，知道為什麽你剛及笄我就急着去提親嗎？”

“不知“，我如實回答。

“因為怕你跑了。”張錦雲繼續盯着房梁說道：“父親的病時日無多，守孝将不能娶親，到時候你萬一被別人拐走了，我豈不是要孤獨終老麽？于是就同父親商議，直接把你娶了回來。

我傻傻地看着張錦雲，主動湊過去抱住了他，想離他更近些，原來，在我和他的事情上，果然不是我的一廂情願。陰霾了這麽久的心，似有一顆煙花炸開，嘭的一聲五光十色，絢爛多彩。

“你是何時知道我的？”我問張錦雲。

他蹙了蹙眉想了一下道：“好久了，那時幾乎我每日下學，都能看到你在學堂對面的胭脂鋪子裏嬉鬧，大眼睛撲閃撲閃地，靈活的像只小貓。”

“可是，比我漂亮的姑娘那麽多呢，你就不想多看看？”我提出了疑問，張錦雲卻說：“這世上姑娘千千萬萬，不乏長得貌若天仙的，可是有趣的姑娘卻只有我的脂煙一人。”

張錦雲之前待我一直溫柔恭敬，我曾想過他可能是喜歡我的，卻從沒想過他竟然這樣喜歡我，心裏瞬間像喝了蜜一樣甜，甜到咧開了嘴半晌都閉不上。，我将臉靠在張錦雲的身上，如果早就知道他對我的歡喜該有多好，就不會自己傷心難過，還對他愛搭不理了。

張錦雲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轉頭看着我說：“昨日察覺到被下了藥，我一路從西院走來找你，你可知有多痛苦？心內就像被億萬只螞蟻啃噬着，痛癢難耐，即便如此，我也只要你”，他墨一樣的眼睛閃着奇藝的光，直看到了我心中的柔軟處，看的我只想抛開一切，就這樣依偎着他，地老天荒永不分離。

張錦雲又重新将我擁起，柔軟的唇細密地吻着我的額頭，輕輕蹭着我的發絲，“所以，以後都不準跟我鬧了，好嗎？”他的嗓音低沉纏綿，吹出來的熱氣厮磨在我的耳邊。

“嗯，”我乖乖地答應着，被張錦雲撩撥地迷迷糊糊，只感到全身酥酥麻麻毫無氣力，迷失在了他的溫柔鄉裏，與他溫柔缱绻。

第二日我侍候張錦雲穿衣時，眼上還蒙着一層濕漉漉的霧氣，看他的眼神眷戀又羞澀。吃過早飯他離開時我又戀戀不舍，一整天坐在院子裏什麽都不做，雙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他回來。

我終于也體會到了思念的滋味，煎熬又美好……

有一日，我和翠兒去買首飾，從首飾鋪子裏出來，竟然看到張錦雲同一個衣着華麗的中年男子進了一家出名的酒樓。好奇心驅使，我帶着翠兒跟了上去，讓小兒收拾出旁邊的隔間來，偷偷看張錦雲在做什麽。

我隐約能聽到他們談話的聲音，卻不甚清楚，于是偷偷摸到他們窗子低下，隔牆偷聽起來。

“果然是張成萊的兒子，跟他一樣不識擡舉！”說話的是陌生的華衣男子，聲音冰冷，能聽出來滿滿的怒氣。

張錦雲卻不急不躁回道：“小民蒙王爺擡愛，甚感惶恐，之前也跟王爺解釋過，我們張家一向都做的是小本買賣，着實沒有實力做皇商，還請王爺息怒。”

“這天下，我不知道有哪家是不争着搶着要去給宮裏供貨的，卻唯獨你們張家，本王親自找上門來還一再推脫。”那人頓了頓，抿了口茶繼續道：“難道本王給張少爺的女人，張少爺不滿意？”

“不敢！”張錦雲連忙回道：“暖玉姑娘也只是王爺放在小民身邊，監視着小民一舉一動的人，小民不敢造次。”

“哼，你倒是能耐得住”，被叫王爺的人冷哼了一聲，接着說：“如此一個絕色女子放在張少爺身邊半年之久，張少爺竟然紋絲不動，也着實讓人佩服。若說你們張家沒有什麽想法，本王打死都不信！“

我真後悔偷偷跟着張錦雲上了這家酒樓，更後悔躲在窗戶外偷聽，二人所談的內容簡直将我吓個半死，沒想到張錦雲出了生意意外，竟還有這麽棘手的事情。張府家大業大，顯然是被官家給盯上了，看來暖玉那小妾，竟是對方給張錦雲下的溫柔套啊，怪不得，怪不得！

我松了口氣，也實在不敢再聽下去，便朝翠兒使了個眼色打算趕緊溜了，不曾想剛一轉身撞上了前來上菜的小二，一個措不及防，小兒手裏的托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我也吓得驚叫了一聲。

“誰！“那個王爺厲聲問着，人已推開門出來，整個人殺氣騰騰，身後跟着面無表情的張錦雲。

翠兒被這陣仗吓得哆哆嗦嗦，我也立在原地不敢動彈。惹禍了！我心裏想着，懊惱不已，張錦雲夠難了，我還跑來給他添亂。

我眼巴巴的看着張錦雲，希望他不要生氣。他卻徑直朝我走來，沉着氣替我扯了扯皺巴巴的衣服，然後攜着我對那個王爺作揖道：“回禀王爺，這是小民的內人。”

“民婦見過王爺！”我也大大方方地作揖，再緊張也不能給張錦雲丢人。

那個叫王爺的人陰着一張臉，挑眉看着我，卻對張錦雲道：“本王才知曉，原來張少爺懼內啊！連同本王談個生意都要帶着夫人垂簾聽政麽？”聽聲音已經極度不悅了。

我剛要開口解釋，張錦雲搶先一步道：“實在不堪，還請王爺見諒。內人小性子，總怕我出來拈花惹草，非要跟着來看看。”

繼而轉身朝我道：“現在看到了，放心了吧，還不快回去！”

我委屈極了，沒想到一時好奇，竟然落了個善妒的名聲。說來也是我自己惹的禍，于是諾諾地應了聲，趕緊帶着翠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