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哪怕對那“陶晏”印象極差，作為一個久經考驗的戲精，莫景深還是沒有因為個人喜怒就怠慢他的“任務”。
當然，也和大過年必須待在老宅陪老人，實在太閑，且堂妹催得急有關，不然他也不是時時都有興致逗人玩兒的。
初一一大早，院兒裏就“噼裏啪啦”地響起了鞭炮聲，随即傳來大伯嘶嘶着喊冷，讓大伯母多給他煮倆餃子的聲音，想來兩口子剛打開大門。
昨夜睡得早，又歇在東廂，莫景深直接被近在咫尺的鞭炮聲叫醒，迷迷糊糊從被窩裏伸出手來，胡亂在周圍摸了一通，才在枕頭底下把手機摸出來。
屋子裏安了暖氣片，算不得冷，但這寒冬臘月的，乍一出被窩，他還是忍不住有點瑟縮，摸了手機就又縮回被窩了去了。
“才六點二十！”
微微眯着眼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看清時間，莫景深有點無奈。
他和老年人的作息時間畢竟還是不同的，這個時間，對大伯兩口子以及奶奶來說，是大早上，對他來講，通常只是半夜。
大年初一不走親戚，莫家親朋也分散在全世界各地，走親訪友不容易，而且如今習俗也不像以前那樣講究，再加上他爸昨晚又是後半夜才到家，現在還在睡覺，所以莫家的大初一非常懶散。
昨夜就包好的餃子，誰起了現煮也來得及，奶奶交代了，今年還像往年那樣，睡到自然醒，誰也別叫誰，醒了自己去廚房找吃的去，反正誰都別拘着，務必要過個松散的年。
因此，即便醒了，他不愛起，賴被窩裏也沒人管。
這陣子有他爸管着，作息正常了不少，所以即便還很早，醒了也睡不着了，莫景深幹脆點開陶晏的朋友圈看了起來。
“陶晏”的朋友圈內容很少，幾乎幾個月才發一條，還多是一些“老幹部”內容。
從頭拉到尾總共三十多條，除了各種詩詞歌賦、哲學探讨、喝茶養生，就是一些看不懂的經濟類圖表數據……
反正沒有一條是正常年輕人喜歡的東西！
像什麽奢侈品、游戲、美女、網絡、明星、穿衣打扮時尚經等內容，一點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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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翻到尾，除了最近那條出自《莊子》的：“呵！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帶着微微的抱怨情緒，其他的，好像都琢磨不透。
莫景深挑挑眉，摸摸下巴，扯着被子翻身坐起，盯着這條朋友圈細細思索。
屋裏沒有旁人，所以沒人發現，此時，他眼裏全是興致盎然之意。
【這人可真有意思！】
要不是昨天發消息，确定了這就是那姓陶的本人，他都懷疑對方是個金融部門退下來的老幹部。
作為一個喜歡呼朋引伴的外向型小年輕，莫景深很喜歡通過網絡聯系朋友，他的朋友圈，每天都熱鬧得很，天長日久下來，他也掌握了一些通過朋友圈分析朋友性格的經驗：
喜歡發一些詩詞歌賦的，大多數時候都是不求甚解的人借此刷逼格，常常鬧些不輕不重的笑話，讓他暗地裏發笑，他們這代人，真正有深厚文學素養的人，其實并不多；
喜歡發各種禮物奢侈品內容的，多是虛榮好顯擺的人，且多對自己的外貌很自得，恨不得撩翻全球；
喜歡成天抱怨，或者愛用尖刻言辭評論時事的，大多心胸不廣，帶點兒憤世嫉俗；
喜歡發美食照片，或者下廚內容的，多是熱愛生活、性子寬厚接地氣的吃貨……
反正不管是什麽樣的人，朋友圈都是主人內心的一種寫照，很能反應對方的愛好、志向等。
這陶晏的朋友圈，一來不設門檻，顯示所有朋友圈消息都可以看，從不限制好友浏覽，說明此人性子大約非常坦蕩；二來內容指向性很明顯，說明對方是個有文化、有思想又很懂得自制，且對金融問題挺有見地之人；三來，此人發朋友圈的頻率不高，好幾年才攢了這麽三十來條，說明他自我傾訴的欲.望并不強，大概是個內斂而又沉穩之人……
莫景深找了半天，又分析了一大通，還是沒找到攻下這座“堡壘”的突破口，不知該如何與他搭讪，才會顯得自己比較特別，從而讓對方記住自己，一時不免有點為難。
對着這些內容看得久了，想着對方是個非常善于演戲，且心機深沉的渣男，剛剛的判斷又全部推翻，換做了另外一番模樣：
不設門檻，可以說是性子坦蕩，也可以說是自戀，或者心機深沉，故意引人來“深入”了解他；內容與年齡不符，可以說是有文化有內涵，也有可能只是在單純裝逼；發的數量少，可以說他不喜歡自我表現，也可以說他心裏有鬼，什麽都喜歡藏着掖着……
腦海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大概是先入為主的力量太強，最終還是持負能量主張的小人兒贏了。
【呵！能幹出這種事兒的人！一定是個品行不端的人。一個男人不專情，愉快的好聚好散，可以說是風流，可像他這樣恣意傷害別人還不負責，就是下流了。】
這麽耽擱大半個小時，家人走動的聲音越來越雜，想來大家差不多都起來了，莫景深也沒打算賴床，捏着嗓子給那陶晏發了條內容為“陶哥哥，早上好呀~”的語音，就掀了被子穿衣起床。
衣服剛穿好，正拿了放在床頭的保溫杯喝水，就聽得實木大門敲得“幫幫”響，見他沒吭聲，那人又挪了幾步，去敲旁邊的大玻璃窗。
“咚、咚、咚……”
一聲又一聲，自制而又輕巧的敲擊，好似制造聲音的主人一般，文靜又克制。
“哥！醒了嘛？”
莫景深早就看到窗外人影兒，故意不吭聲，屋裏沒開燈，還比較黑，那人彎着腰順着窗簾縫隙往裏瞅，肯定什麽都瞧不見，只得憋着勁兒敲玻璃，家裏人都在，她還不敢放肆，敲玻璃都不敢暢快地敲。
光看着那動作，就覺得好笑得很。
“哥！快點起來吃飯啊！昨晚商量好的事兒，別忘了啊！”
莫景深還是不答，只是臉上惡作劇的笑，十分明顯。
莫秀瀾也不知是不是終于意識到自己在犯蠢，很快，電話就打了進來。
莫景深連忙抹了抹臉，讓笑容平淡下來，數着時間過了五秒鐘，才接起電話，故作睡意朦胧：“喂？誰啊？”
“哥！我是瀾瀾啊！你是不是忘啦？今天我們約好出門玩兒的啊！”
“玩兒？唔，我困啊！”
許是話語中那抹笑意沒有藏好，莫秀瀾立刻察覺不對，聲音瞬間高了好幾度！語氣也帶上了被戲弄的惱怒：
“哥！你再逗我！我饒不了你啊！趁我心情好比較寬容！快點起來！天都亮了！”
“砰！”
見窗戶上猛地出現個大巴掌印，随即猛地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莫景深縮了縮脖子，知道見好就收，立刻沖着窗外裝作不悅地吼：
“知道啦知道啦！馬上就來！”
“哼！快點啊！我數到三，就去拿鑰匙了啊！要是我自個兒開門，嘿嘿~”
想起昨夜兩人商量今天拍女裝照的事兒，莫景深忍不住好笑，這丫頭這麽早就來敲門，顯然很是期待，不好好磨磨她的性子，回頭受折騰的還是他。
兩人吃了餃子就說出去玩，家裏就他倆歲數差的不大，從小就能玩兒到一塊兒去，旁人也不管他們去哪兒，交代一聲晚上早點回來，就放他們出了門。
“哥，你把手機給我，我看看他朋友圈什麽樣？”
莫秀瀾剛上車做好，就忍不住關心“正事兒”。
莫景深正啓動車子，見她扣好安全帶，這才把手機遞過去。想想早上裝睡的事兒最好別再提，他就把看陶晏朋友圈的時間挪到了昨晚，順口說起自己的糾結來：
“昨晚我就看過了，看完一直很糾結。”
“哦？有什麽好糾結的？我來分析分析？”
莫景深從小就調皮搗蛋愛逗人玩兒，莫秀瀾從小就心思細膩不好糊弄，他最怕的就是一不小心翻車，被堂妹揪住小辮子。
好在她好奇心很重，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
聽得她上鈎，莫景深立刻将早上那番思考講給她聽，也不怕她翻早上的舊賬。
“你說，他到底是哪種人？我總有點兒狗咬刺猬沒處下嘴的感覺。”
“到底是真沉穩，還是沽名釣譽裝逼勾搭小妹妹，你連着發幾天語音撩，看情況就知道了！還有什麽叫狗咬刺猬？你自己不介意，我可不想當狗妹妹！”
“大王，小的錯了！這不剛發了消息，他還沒回麽！”
莫秀瀾點開語音記錄聽了，贊一聲“毫無破綻，惟妙惟肖”，轉而提起另外的事兒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是他的小號？或者加錯了人？所以與渣男畫風不同？還有，會不會是粉絲故意騙你？找了個托兒，為了看你鬧笑話？其實對方早就知道是你？”
“權謀小說寫多了吧你？！你覺得我會随便哪個粉絲的私信都接？只有微博互相關注的老粉，才能給我發私信，你懂吧？這些人都是相識很多年，我已經眼熟的熟人，不至于這樣騙我。”
“唔，好歹是寫多了，不是看多了，聽起來還不至于讓我不高興，反而有點小開心呢！”
“我跟你說正事呢！我們得好好分析分析這人！”
大初一的郊外馬路上車并不多，莫景深開車開得悠閑，兩兄妹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兩人心思都在“整治炮王”這件事上，倒是少有偏離話題的時候。
“既然是老粉，那就私信那粉絲問問不就得了？看看到底那人是不是僞君子？”
“行！你打開微博，私信列表有，就那個炮王去死。”
“噗~你認真開車，我給他發私信，就這麽發，你看怎麽樣？請問那個陶晏是不是很裝？喜歡制造有文化有內涵的假象？還喜歡裝深沉？”
“行行行，直擊重點，言簡意赅，你快發吧！”
莫秀瀾依言發了私信，可惜直到車開到莫景深家裏，對方還是沒回。
早上發給陶晏的那條語音，依然孤零零，也沒有回。
兄妹倆原先以為過年太忙，所以沒來得及，可直到晚上他們拍完照片回到老宅，那粉絲已經發來了許多例子，證明陶晏的确是個裝逼犯，很會裝深沉哄小妹子，勸自家愛豆一定不要被他的假象迷惑，那陶晏依然沒有回消息。
不僅初一的早安問候沒有回，接下來直到初六，他所有的問候，陶晏一個都沒有回。
莫景深出師不利，從初二開始到初六，連續幾天直播的時候有人問，他都黑着一張臉，表示毫無進展，為了防止走漏風聲，別的細節也不好說，他只說該“炮王”油鹽不進，對他不理不睬。
這下，不僅是他和莫秀瀾想不通了，粉絲們也想不通了。
換做任何一個喜歡勾搭妹子嘿嘿嘿的男孩兒，遇上這麽個自動送上門來，聲嬌體軟貌美家境好的妹子，都不可能一點兒都不搭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莫景深（咬咬牙）：撩、撩、撩不動……
陶忘機（挑眉）：呵呵。性向不同，還想跟我談戀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