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陶忘機最近很忙,春季賽SG首次戰勝老對手CJ戰隊成為積分榜排名第一的隊伍,到了夏季賽,不論是為了鼓舞士氣,還是滿足粉絲的心理預期,他們都不能敗,所以每逢與CJ戰隊對戰,都是他們無法松懈的時候。

這一天比賽在CJ主場杭城,比賽完回到滬市,已經晚上十點過,這一戰贏得并不輕松,所有隊員都身心俱疲,到了基地也沒有安排訓練,而是放任他們各自放松。

從卧室書桌抽屜裏找出自己的手機,發現已經沒電了,陶忘機充上電開機,習慣性點開微信。

然而這幾天,什麽消息都沒有。

親朋好友知道他的德性,有事找他從來不會使用這些不知幾天才會被他看到的方式,所以他專程打開微信,為的并不是旁人,而是那位名叫莎莎的小姑娘。

那位“莎莎”妹子,好似終于放棄他了,不再纏着他幫忙解題了,陶忘機松了口氣。

其實過了這麽久,之前動蕩不安的心,已經平靜如初,他已經徹底放下了那段無望的“一見鐘情”,自然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應付這個初三小姑娘了。

其實給她講題,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有個固定的事情可以做,內心不會太空。

以前他覺得這是兩利的事,她找事兒幫他打發時間,讓他不會胡思亂想,他給她講題,幫助她學習進步,後來發現她對他越來越黏糊,尤其是上次偷懶發了語音之後,仿佛隔着網絡,都能感受到對方“蕩漾的春心”。

從那以後,他心裏不由有點發虛,覺得自己利用了這樣稚嫩的感情。

後來心情平靜了,因為這一點羞愧之心,做事情就不像往常那樣冷酷無情,而是采取了漸漸疏遠對方的方式。

如今她消失了,不再給他發消息了,松了口氣的同時,他竟然有點不習慣!

心裏如釋重負,陶忘機仔細地整理好房間,洗個澡,打算下樓與隊友待會兒。

最近這半年,他漸漸意識到,領隊之人所需要的并不僅僅是隊友的敬畏,在令行禁止的同時,他還需要他們的感情,只有感情足夠好,在比賽的時候,才能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冰冷的數字分析,遠遠比不上那容易讓人心生煩惱的感情,就算不喜歡熱鬧,他也增加了與隊友相處的時間,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待在彼此視線內,都能有效提升彼此之間的感情。

他還年輕,有很多的時間,來懂得這些道理,他并不為之前的失誤感到後悔,這都是成長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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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對自己的生活掌控力很強的人,從小到大,他的每一步,都足跡清晰,這讓他對自己很放心。

六月底的滬市已經很熱了,樓下開着空調,他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下樓,小涼風幽幽地吹來,渾身舒爽,在外奔波的疲憊好似消散一空。

戴樂和裴廣在雙排——順便消耗他們的直播時長;李默在那默默地練英雄——他的英雄池深不見底,全賴日複一日的苦工;小胖娛樂之心不死,難得有機會放假,正窩在沙發裏看他家深哥直播,薯片薯條嚼得“嘎吱”響,旁邊已經扔了好幾個包裝袋,顯然也是心情極好的。

屋子裏透着一股讓宅男放松的舒适氣氛,有空調,有電腦,有網絡,有零食,關鍵還有剛剛獲得的一場勝利帶來的好心情。

陶忘機沒有打擾他們,默默坐到沙發上,打算看會兒書喝會兒茶。

雖然這些事在人多的時候會受到一點幹擾,但他習慣之後,覺得利大于弊,也就不再糾結。

那點小小的幹擾,他可以克服,借此培養出來的默契,卻是無法替代。

“哈!”

小胖帶着耳機,縮在角落裏盯着手機自娛自樂,陶忘機聽不到聲音,只在他忍不住狂笑的時候擡頭看一眼,然而今日不同往日,小胖笑得好似喘不過氣來,一身小肥肉一直在抖!

這麽持續了半小時,陶忘機忍無可忍,這樣實在沒法看書!想想今天大家都很輕松,他也不好板着臉潑冷水,幹脆湊過去和小胖一起看。

手裏剛撕開的薯片被劫走,小胖擡頭一看是他,見他盯着自己的手機,因為有去年一起看直播的經歷,小胖很自然地遞過來一只耳機,随後拿起另一包薯片撕開,微微往他這邊湊了湊,好方便他看清手機上的畫面。

看清手機畫面的一瞬間,陶忘機愣住了,剛剛撚起的一片薯片在唇邊因呼吸的熱氣漸漸變得柔軟,他卻久久沒有動作。

直播間裏,熟悉的彎彎笑眼,透着股搞事情的調皮,又在那捏着嗓子裝妹子騙人。

明明已經放下了,猛一看見,還是那麽熟悉,好似在心裏描摹過無數遍。

也許單戀總是這樣,對他來說,可能只是對方世界當中微不足道的一隅,對他來講,明明不是很熟悉的那個人,卻早已在他心裏泛濫成一片郁郁蔥蔥的荒原,野火燒不盡,又空曠,又充實。

只有一只耳機,莫景深的聲音好似在耳邊,又好似離得很遠。

聽到聲音的那只耳朵在發燙,在遐想;聽不到的那只耳朵,卻在理智地勸他冷靜。

小胖這個鐵杆粉,心神早就随着對方層層遞進的圈套走了,随着莫景深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露出笑容或者同仇敵忾的氣憤,根本沒放在陶忘機身上,也就沒發現,他就這樣愣愣地盯着那人,很久很久,一眼不轉。

不斷有來晚了的人問今天發生了什麽事,自有粉絲們跟他們解釋,從直播間彈幕就可以看到前情如何。

原來今日莫景深直播吃雞,結果連續三把都被賣挂的坑死,最後氣不過,就重操舊業,打算惡整賣挂小哥。

那一點有仇必報的小心眼兒,看得陶忘機心尖兒酥麻,只覺得這人渾身都透着一股可愛勁兒。

可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個比他大好幾歲的男人很不合适,但陶忘機心底浮現這麽個詞兒,不管怎樣,都壓不下去。

他那被大耳機壓得翹起來的呆毛很可愛,他笑的時候猶如月牙一般的眼睛很可愛,露出的整齊白牙也很可愛,總而言之,他的性格,就是可愛的。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呢!

他不需要掩藏自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不爽了會眯眼睛暗暗琢磨壞事兒報複一番,高興了,就不會吝啬笑顏,笑得陽光燦爛……

和他的沉默與謀定而後動的沉穩完全不同,好似磁鐵的正負極,明明完全不同,卻天然相吸。

自以為已經平複的心情,又攪起波瀾,陶忘機心煩意亂,取下耳機大步出門,坐到露臺上那把習慣的藤椅上面。

還沒有到盛夏,夜風中裹挾着介乎春天的生機與夏日的焦躁氣息,順着臺下那片盛開的月季,帶着隐隐的花香,撲面而來。

自從那次忍不住去看他直播,卻看到他和那位女主播一起玩游戲,彈幕一片“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之後,他就徹底扼制住了自己最後一絲野心,再也沒有關注過與他有關的消息。

這對于一個始終與網絡保持梳理态度的人來講,很容易。

本來就是單戀,下了決心要掐斷,還是很容易的,哪怕是他的初戀,下了狠手,還是能做到的。

在今天之前,他以為自己能做到的……

在露臺吹了半天不太涼的涼風,陶忘機再次進屋的時候,已經心如止水。

那種心思,是錯誤的,不合時宜的,剛剛的情緒波動,不過是太久沒見,有點突然,現在做好了心理建設,他将無所畏懼!

重新坐到小胖身邊,陶忘機拔了他的耳機,聲音立刻透過揚聲器發出來,那僞裝出來的禦姐音正在哄騙賣挂小哥讓“她”體驗一下“輔助工具”的魅力,幾句話間,就從體驗一天,變成了體驗一周,甚至變成了一個月!

這人,占便宜的時候,就是特別會忽悠,不僅是當事人不知道怎麽回事,旁觀者也常常不明白這是怎麽發生的!

這邊與訓練室隔着半個大廳,小胖只是習慣了在不務正業的時候低調做人,見他重新回來,還扯了自己的耳機,也沒有反對,想着他錯過了之前的精華部分,還講給他聽:

“深哥太厲害了!這賣挂的價格都給爆出來了!你不知道,一周啊!就好幾千!這麽貴的挂,竟然還那麽多人買!那個賣挂小哥親口說的,分成好幾種套餐……”

小胖滔滔不絕的講述剛剛出爐的“行業黑幕”,直播間裏,莫景深已經不情不願地誘導賣挂小哥露出了淫.邪一面,猥.瑣地說他想看“她”的大長腿,還要求黑絲襪!

莫景深假惺惺地推辭幾回,讓對方深信不疑自己的的确确是個“□□”,就離開鏡頭去換裝去了。

等待的間隙,笑得小胖捧着肚子倒在沙發上,拍着懷裏的抱枕一通猛拍!好似這樣,就能發洩心中的激動一般。

“你不知道!跟上次那回比起來,這次真是越來越會玩兒了!哈哈哈哈!你知道嗎?今天他沒有裝蘿莉,反而裝成了禦姐音少婦!真的好厲害!原來女聲還有那麽多種!先是用男聲扮作土豪,後來又假裝有急事出門,讓老婆過來給他買挂……”

陶忘機不由自主露出微笑來。

這人真是!演什麽像什麽!好像從來不會覺得無趣,随時都能過得歡歡喜喜,還天然地具有極強感染力,讓看着他的人,也心生歡喜。

光聽着小胖的轉述,他就覺得想笑。

莫景深并不是對誰都小心眼兒,他只針對那些犯衆怒的壞人,換個說法,說他一句嫉惡如仇也是可以的。

時間好似過得很快,又好似過得極慢,他看到鏡頭裏出現了一雙又細又長的腿,随後一條腿擡起,腳背繃直,在空中微微一彈,随後踩在椅背上,擺出優美的造型來。

光看這只腿,真的是貌若好女,尤其是黑絲襪遮蓋了腿上男人異于女人之處,只襯出他優美的腿型。

莫景深個子一米七幾,因為很瘦,看起來個子很高,一雙腿又細又直,這麽繃起來,那腿就多了一抹來自女性的圓潤與張力,想來與那賣挂小哥的視頻裏,将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一陣粗喘從莫景深手機裏透出,經過他那價格不菲的收音設備,傳進直播間無數粉絲的耳裏。

“你、你可不可以靠近一點……”

粗重的喘息,沙啞的聲線,急切的請求,這位賣挂小哥,真如他自己所說,是個徹徹底底的腿控,只需要看到美腿,就能高.潮那種。

聲音裏傳來一陣悉悉索索,伴随越來越劇烈的喘息,只要是個有眼力見兒的,都能猜到那人正在做什麽。

正在這時,莫景深撫摸小腿的手,漸漸收緊,白皙細嫩又修長的手指,在放松的時候,擺好了造型,看起來就是纖纖玉手,因為用力,漸漸透露出年輕男人的特征,就變得棱角分明起來……

随後“刺啦”一聲,黑絲襪被他一把撕破,露出腿上長長的腿毛,随即那腿轉了個角度,露出突出的大骨節,一剎那間,這引人遐想,恨不能撸一把的少婦美腿,就變成了一根長滿腿毛的、男人的腿。

腿上甚至還有幾個被蚊蟲叮咬出來的疤痕,真是粗放極了!與之前精致優美的樣子,截然不同!

劇烈的喘息戛然而止,陶忘機只覺下身一涼,對那賣挂小哥充滿了同情。

想必以後哪怕是自己撸,都很難找到狀态了。

這心理陰影也太大了!

而這賣挂的,很可能和游戲裏欺負他的那人還不是同一個,畢竟賣挂都是團隊合作,有人在游戲裏打廣告,有人負責接待客戶,說是躺槍也不為過。

不過就算莫景深在游戲裏遇到的人不是他,他也與那人是同一類人,到底不冤,沒有白蓮花為他叫屈。

“哈哈哈哈!!!”

足足好幾秒鐘,直播間內外都安靜了,好一會兒,那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受騙了!氣得鼻子都歪了,一個勁兒地搜腸刮肚,尋找最惡毒的語言,企圖借此攻擊這戲耍他的惡賊!

頂着賣挂小哥的破口大罵,莫景深大笑出聲,彈幕也嘩啦啦地彈,小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面不改色地刷了許多禮物,心情激動地參與到彈幕大軍當中。

陶忘機面不改色坐在一旁,聽着出完氣的莫景深與粉絲交流“外挂對游戲壽命的危害”。

“這種開挂的,不管你技術多好,都不可能戰勝,真的非常影響游戲體驗,對游戲的生存非常不利!玩兒游戲的時候,我相信不止我自己會遇到這種事情,希望大家樂呵一下,能減少一點怨氣,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

當話題上升到一本正經的正能量時間,就宣告了這個話題的結束。

很快,又有粉絲問起他“同居女友”的事情,不等陶忘機糾結,就聽他坦坦蕩蕩道:

“真的是我家人!親妹妹!你們想太多了!單身!我真單身!也不準叫我大舅子!我妹還小呢!”

陶忘機心滿意足,正打算上樓睡覺,又見粉絲問起“炮王”的事兒來,陶忘機并不知道這件事,就聽莫景深嘆口氣,十分無奈道:

“那人實在沒法攻略,我認慫了,上次發語音都是錯覺,最近越來越冷淡,為了挽救最後一絲尊嚴,所以我主動斷交,不再垂死掙紮了!抱歉啊!回頭随即抽取三個願望作為彌補,好不好?”

小胖此時心情激動,見陶忘機本來已經站起來,又重新坐回來,以為他對那“炮王”的事兒感興趣,想着他一向三觀特正,就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聽得這是莫景深與粉絲一同策劃的惡整渣男戲碼,陶忘機覺得沒什麽意思,正要再次起身上樓,小胖已經飛快點開微博,順口解釋起粉絲們的激動心情從何而來了:

“那炮王聲音真的很好聽!所以粉絲們都舍不得放棄這次行動!所以才會哀嚎得那麽兇!”

一個渣男,因為聲音好聽,就能得到很多人的原諒和喜愛?

陶忘機有點接受不了,忍不住頓足,想要聽聽那聲音到底是怎麽個好聽法兒來!

小胖找到了那條微博,點開視頻。

這是粉絲們錄制的直播現場,微信語音經過幾道轉錄,已經多了各種雜音,但陶忘機臉色還是越來越白,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因為,這段語音的開頭,是這樣的:“關于這種類型的應用題,主要考點有以下幾種……”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深哥掉馬~撒花~

今天寫到這段有趣的情節,一直停不下來,寫到現在,哈哈~希望大家可以體會到那戲劇性的心情轉變。麽麽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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