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苡甄!發生什麽事了?”範剛驚見她淚流滿面,一張麗容泛白,唇瓣毫無血色,虛弱的模樣令他心口揪扯,心疼又擔心。
當他前往臺灣卻得知她來法國後,他立時趕往機場要飛回來,幸運地沒花太多時間便等到候補機位。飛回巴黎後,他又搭TGV到達第戒,接着從那裏開車要返回亞爾城堡。
他不習慣讓司機接送,若非搭大衆運輸工具,就是自己開車,是故在第戎有停放他的吉普車。
他邊開車邊打電話詢問她的蹤跡,輾轉得知有位汪小姐曾打電話找他,并詢問前往亞爾酒莊的交通路線,他聞言更感驚喜振奮,她确實是來見他的。
他于是再試着撥她手機要聯絡,這次電話有通,卻無人接聽,怕她人已到亞爾城堡酒莊卻見不着他,而又要走了,他于是飚車要先趕回家。
就在路上,他看見前方空曠路旁似有個人影,車再靠近些,驚見是個蹲坐在路旁石頭上、側靠着行李箱的一名東方女性。
那模樣看起來有些不對勁,這時節并非旅游季節,怎會有落單的游客,該不會是迷路落難吧?
即使歸心似箭,他也不能見死不救,這時節這裏不常有車經過,他只能将吉普車停下,下車趨前察看。
才走近那女性,他猛地一驚,即使女人穿大衣、系圍巾,垂低着頭,可他卻覺那身影像極了汪苡甄!
他不禁驚訝地喊出聲,見她擡頭循聲望來,他心猛地一震。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範剛一顆心狂跳,驚喜與她重逢,卻更擔心她此刻虛弱傷心的模樣。
她衣服很整潔,不像有受到外傷,但她臉色很差,看起來非常痛苦。
“肚子很痛……”她咬着泛白的唇,顫聲說道。
“吃壞肚子嗎?我先帶你回家讓家庭醫師檢查一下。”說着,範剛急忙将她一把打橫抱起,抱進一旁吉普車,讓她安躺在後座,再将她的行李箱放置置物箱。
他匆匆坐上駕駛座,立時踩下油門,朝不遠處的亞爾城堡急駛而去。
很快地,到達亞爾城堡正門口,範剛忙下車将後座的汪苡甄抱起,急喊——
“喚家庭醫師!”
“呃?範剛少爺你回來了!這位是……”才為他開訓大門的幾名女仆,見他神色惶惶,懷裏還抱個東方女性,訝異不已。
“快喚醫師到我房間!”範剛再次喊道,步伐匆匆,心急地将汪苡甄給抱上樓,直奔他的房間。
汪苡甄被他一路抱着,偎靠在他溫熱結實的胸膛,不覺捉扯他身上毛衣,任淚水不斷滑落。
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很不舒服嗎?忍着點,醫師馬上過來。”将她放置床上,見她揪着眉心,不斷掉淚,範剛又急又慌,是不是該直接叫救護車将她送急診?
她只是輕搖螓首,淚眼蒙胧地望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确實身體極度不舒服,可見到他她已感到安心,甚至心口溢出無比感動,因他為她焦慮擔憂。
他,還是在乎她的。他也還喜歡她吧?
不多久,宅邸的家庭醫師匆匆趕來。
範剛一見醫師出現,忙不疊地用法文和對方交代一大串,甚至一把将對方給拉近床鋪,要他盡快為汪苡甄診療。
醫師探手向她腹部,先是輕輕按壓,邊以英文詢問她的疼痛程度及今日所吃的食物,一旁的範剛擔心她聽不懂醫師帶有腔調的英文,也急着用中文向她詢問。
汪苡甄見他如此驚慌,這才開了口,要道出實情。
“不是吃壞肚子,是……那個來了……”她看向範剛用中文輕聲說道,聲音仍有些哽咽。
“哪個?誰來了?”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他追問着,邊轉頭看身後,并無其他人到來。
“MC.”她輕抿唇道。
“M.C.?”範剛這下更納悶了。“Unied States Marine Corps?”(美國海軍陸戰隊)
“……不是那個的簡稱。”怔了下,汪苡甄不禁好笑。若非下腹疼痛,她也許就笑出來了,虧他能聯想到那個。
她只好對他說出月經的英文醫學名稱,神情不免有絲尴尬。
“欸?”範剛聞言,驚愕不已。“只是生理痛?”可她看起來虛弱到宛如重症病患,他所認識的女性,從沒發生過這種症狀。
“請醫生……給我止痛藥就可以……”她輕聲道。這次出國有些匆忙,她忘了帶随身藥品,也沒想到會過上嚴重經痛問題。
範剛轉而跟家庭醫師交談幾句。
“醫師說待會給你打個針,較快緩和症狀好嗎?。”範剛柔聲問她。得知不是急性重症令他大松口氣,但見她虛弱模樣仍很心疼。
“嗯。”她抿唇,輕點頭。
稍後,範剛讓女傭送來熱毛巾及熱茶。
他坐在床沿,親自為她擦臉,扶她稍坐起身,為她奉茶。
“好點沒?”他大掌撫摸她額頭,她臉色蒼白,額溫仍偏低。“很冷嗎?我把暖氣再調高點。”拉起她一雙冰涼的手,他大掌緊緊握住,擔心她的虛弱。
他一連串溫柔舉動,教汪苡甄驚愕得無從反應,接觸到他一雙溫熱大掌,她心跳怦然,雙頰赧熱。
前一刻打過針後,她經痛症狀已漸舒緩,現下因他作為,不禁又一陣感動。
她眼眶霎時再次凝聚淚霧,一顆顆晶瑩淚珠,緩緩滑落臉龐。
範剛見狀,驚了下。“還很痛嗎?我再叫醫師過來,還是要去醫院挂急診?”
他頓時又憂心忡忡。
她抿唇,輕搖螓首。
“我以為你不會想見我”她不禁哽咽道。
她想過各種和他重逢的情景,怎麽也不敢奢想他會如此溫柔親密地照顧她,令她始終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不想見你?”他想她都想到患心病了。
“你之前說過只要我來法國,打通電話給你,就會有專員來機場接送……結果,你的手機不通,打其他電話想找你說句話還被層層過濾……”想起先前的仿徨無助,她忍不住語帶抱怨。“你說的話全是蒙我的。”心口一抽,再度滾下熱淚。
“我怎麽可能蒙你?我對你說過的話全是肺腑之言。”範剛忙為自己澄清,他對她從沒一句謊言,除了騙她沒避孕那件事。
一見她又狂掉淚,他心慌意亂,急忙轉身抽面紙要為她拭淚,邊再解釋道:“我手機不通,那應該是我人在空中的時候。酒莊或城堡裏的電話不是刻意被層層過濾,是因我人不在,接線人員無法直接轉接給我,他們才會多問兩句以便留話給我,我完全沒想過你會突然來法國。”
否則他早派人在機場列隊歡迎,怎可能讓她獨自奔波,還因身體虛弱坐倒在路邊無助落淚,他想起來就感到非常歉疚不舍。
“我跑去臺灣找你,一聽哲亞說你來法國,馬上又搭機返回,就怕你上門會見不到我,幸好及時遇見你。”
萬一,他沒能匆匆趕回,她會不會在路邊昏倒而沒人發覺……這一想,他不禁心顫了下。
“你常嚴重經痛嗎?有沒有看過醫師?現在覺得怎麽樣?”他又是緊張地瞧望她的身體。
“現在好多了。”她輕聲回道。“你去臺灣找我?”擡眸望他,追問他前一句話。
“我早該再去找你,只是我有點怕面對你跟前男友複合的情景,才一時裹足不前,試圖用大量工作來冷靜……”一提起那個情敵,他的心沈了下。雖萬分驚喜她來找他,卻仍不清楚她跟前男友現在狀況如何。
“跟前男友複合?”她瞠眸微訝。
“那一晚你前男友來找你求複合的情形,我其實全偷聽到了。”他悶聲道。
“我——”她聲音一頓。難道他誤解了,所以之後才不再跟她聯絡?
“隔天我就接到電話說我父親住院,離開前原本打算去公司跟你道別,卻看到你跟來找你的前男友相偕去吃飯……”想來還是令他妒意橫生。
“我怎麽可能真答應跟那種負心男人複合?被重傷一次就夠痛了,我又不是白癡。”她有些激動地辯駁道。
當她得知吳俊毅是因千金女而負她時,她就對他心死了,最終只徒留滿腔怨怒。
就算他再低聲下氣,努力表現忏悔之意,她也不可能再信任對方一回,給對方任何機會。
何況,她內心已在不自覺中被另一個男人所占據。
“我只是給他機會最後一次同桌吃飯,而目的是親口提分手,徹底拒絕他。”她解釋道。
範剛聞言一驚。她的行為竟被堂哥所料中!
他心下訝異又慚愧。應該要比旁人了解她的他,竟誤解她的思維,是愛情讓他喪失理智跟判斷力嗎?
“你大老遠來找我是因為……”他凝視着她,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她躊躇了下,直說:“我想見你。”她擡眸迎視他怔愕的眼。“很想見你。”她坦然表達,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情。
“老天!”範剛心口開始急速悴跳,興奮得無以名狀。“苡甄,我也想見你,一直一直很想見你!”他霍地将她攬進懷裏,一雙健臂緊擁着她。
原來,她對他有感情!
他怎會完全沒察覺,還自怨自艾起來,因那不存的情敵,把自己困進死胡同,痛苦不已?
“苡甄,請你給我機會,跟我交往好嗎?讓我照顧你、疼寵你,放膽的愛你。”他再一次真摯告白,盼能贏得她的心。
“好。”她臉蛋偎貼在他胸膛,很輕地應了聲。透過他身上毛衣,感受到他強力的心跳,她的心也跟着怦跳不止。
“好?”她細微的聲音令範剛驚龍,懷疑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聽。
他雙手握住她肩頭,和她拉開一點距離,略低下頭,一雙眼緊鎖着她。
“真的好?”他不确定地又問一次。
她擡眼看他,唇瓣微微一揚,輕輕颔首。
他驀地瞠眸大喜,心情激動不已。
“我曾以為能拒絕你,後來才發覺做不到……”面對他驚喜的神情,她緩緩再道:“我曾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再談感情了,卻萬萬沒想到才結束一段感情不久,就輕易又落入另一個情網,那讓我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善變的女人……”她說着,臉上有抹愧色。
“你不是善變的女人,絕不是。”範剛強調。“遇到對的人,輕易被吸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很高興聽到你的真心話。”他唇角高揚,歡喜不已。
他一個大男人,竟因得知她早對他心生情意,高興感動得想哭。
她仰臉看他,釋然一笑,擡起手輕觸他略顯削瘦的深黝臉龐。
“是因為匆匆來回,長途飛行沒休息,黑眼圈才這麽重嗎?”她細眉輕攏,擔心的問。
其實從重逢那刻她便發覺他面容顯得憔悴,似乎也瘦了很多,卻一直沒機會關問他。
“不是。我只是想試試看當工作狂人,能不能忘卻兒女私情。”他輕笑,大掌握住貼在他臉龐的冰冷柔荑。“你手一直這麽冰嗎?身體是不是還不舒服?”拉起她男一只柔黃,他試圖用雙手為她握暖。
屋裏空調溫度其實已令他有些快發汗了,但她一雙手仍冷得吓人。
“冬天都這樣,沒什麽大礙。”她解釋着。他溫柔為她搓手的行為,令她有些害羞,卻又喜歡他那一雙溫熱厚實的大掌。
“那是不是要吃補?我問問醫師跟我媽,這時候該給你吃什麽較好。”他很擔心她體虛的問題。
“我想吃紅酒炖牛肉,你煮的。”她開口要求,自然地帶抹撒嬌語氣。
範剛先是一楞,驀地放松一笑。
“好,我去煮給你吃。”放開她的手,他從床沿站起身。“這樣好了,你先去沐浴,洗個熱水澡身體會暖和些,等你洗好澡也可用餐了。”他體貼道。
“嗯。”她柔順地點頭,唇瓣漾開一抹柔和笑花。
才打算轉身離開的範剛,一見她唇瓣綻出的美麗笑花,忽地心癢如被羽毛輕搔。
他傾身向坐在床上的她,低聲問:“可以嗎?”
“呃?”她擡眼看他,納悶一楞。
“吻你……”他俯身輕喃,不待她點頭,薄唇已貼上她的軟唇。
她心微訝,沒有推拒,任他與她唇瓣厮磨。
他的唇好熱,她冰涼的唇瞬間被煨燙了。
他的舌侵入她的檀口,纏卷她的粉舌,她試着回應,卻因他愈來愈熾熱狂野的深吻,有些招架不住。
前一刻,範剛因汪苡甄唇旁的柔美笑靥,心念一動,忍不住想撷取。
原打算淺嘗辄止,不料一觸碰她冰涼軟唇,他不禁想為她溫熱,當她輕柔回應他的吻,他霎時被輕易挑起熾熱欲火,一發不可收拾。
當他意識到,他已将她壓貼在床鋪,手甚至在她身上急切地摸索。
“抱……抱歉。”他聲音嗄啞,很困難地離開她的唇瓣,撐起身子。“我、這就去煮飯。”他說得尴尬,轉身有些倉皇地快步離去。
他也許該先去沖個冷水澡。他差點就忘了她現在身體不适,險些因自己一時的欲/望對她為所欲為,令他感到無比歉然。
汪苡甄緩緩坐起身,感覺雙頰火熱,全身發燙。
有一瞬間,她想将自己交給他,貪戀他熱烈的氣息,溫柔的撫觸。
盡管,她曾跟他有過一夜親密,但那時的她是被酒精所迷醉,并非有意識地全心接受他。
此刻的她,心口怦然悸動,食指不覺輕撫發熱的唇,回味他方才陽剛熾熱的吻。
稍晚,沐浴完的汪苡甄在房間吃過範剛烹煮的料理後,他讓傭人送來一盤水果及一壺熱茶,告知有事先離開,晚點會再過來。
他要她在床上好好休息,別随意走動,留下兩名傭人在房裏伺候她,宛如将她當病人似的小心翼翼,令她又好笑又感動。
當她坐在床上吃着,水果,邊試着跟一旁的女傭閑聊兩句時,突地聽到敲門聲,且以為是範剛去而複返。
她擡頭看向被打開的房門口,卻意外看見一張陌生臉孔,男人身材高挑勁瘦,褐發碧眼,容貌俊美斯文。
“齊格非少爺,晚安。”一旁的兩名女傭朝他禮貌地點頭問候。
“你們去外面客廳等着,我有話跟這位汪小姐談。”齊格非朝女傭勾唇一笑,女傭們于是先退了開。
“汪小姐,我是齊格非,範剛的堂哥,很高興見到你。”齊格非走近床鋪,對床上的她以中文親切問候。
“我應該等範剛介紹再跟你正式見面,不過,我有點迫不及待想看他的真命天女。”他微微一笑,一雙藍眸好奇地打量模樣成熟美麗的她。
“真命天女?”汪苡甄一楞,對這名詞很陌生。
“怎麽?範剛沒對你提過嗎?亞爾家族的一見鐘情傳說。”微揚了下眉,齊格非問。
“一見鐘情傳說?”汪苡甄再度困惑。
齊格非于是向她告知亞爾家族男人的擇偶信念,及對一見鐘情對象的堅持與忠貞,還不吝分享他的親身經歷,他的老婆恰巧跟她一樣同為臺灣人。
她聞言,驚詫不已。這才想起範剛确實曾向她提過對她一見鐘情,只是她完全不相信那論點,甚至不當一回事,現下一聽,這竟是他們家族男人的擇偶信念,令她感到不可思議又心生撼動。
他開口對她提交往,是将她當結婚伴侶,以結婚為前提的認真考慮嗎?
“你是不是答應範剛的求婚了?”齊格非笑咪咪問,對初見面的她,流露出無比的親切和善。
“欸?求婚?”一聽那兩個字,汪苡甄不覺赧紅粉頰,連忙搖頭否認。“我只是……答應跟他交往。”
“你們才要交往啊?”這答案讓齊格非有一點失望。“我剛看那小子一副開心得要飛上天,一徑失常的傻笑,還以為他已經求婚成功了。”
想到高壯魁梧的範剛,剛硬的五官竟露出如幼童般的單純傻笑,怪異突兀得令他發噱,才忍不住先來偷看範剛的真命天女究竟是何方神聖。
“範剛他……”一聽齊格非形容,她有點難以想象他的瘋狂喜悅。
不久前,當她同意跟他交往,他确實一臉歡喜,之後還情不自禁熱吻她,可她沒想到,他會歡欣鼓舞得令親人都感覺他失常。
這一想,她心口漫過一股甜蜜暖熱,訝異他會有如此純真的情感表現。
“沒親眼看到,我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麽純情,明明過去情史比我豐富一倍,未料遇到命中唯一的真愛,竟會像初嘗戀愛滋味的純情少年,表情有夠憨的啦!”齊格非說着,不禁朗聲大笑。
“齊格非,你話太多了。”範剛不知何時已出現,繃起一張臉,怒視多話的堂哥。被對方取笑,令他難掩尴尬困窘。
“我可是幫你說好話。”齊格非轉而看伫立房門口的他,繼續笑得開懷,接着又對床上的汪苡甄道:“苡甄,別看範剛這麽大只,他的心其實很脆弱,你千萬不能抛棄他,若被唯一的命中伴侶抛棄,他可能就要跳塞納-馬恩省河了。”他半開玩笑道,但也不全然是說笑,只因見識過範剛先前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
汪苡甄聽了,有些訝然地望向範剛,卻見他黝黑臉龐似泛起一抹紅潮,意外感情歷練豐富、外型魁梧的他會出現這般羞窘的一神情。
“我不會抛棄他的。”她微微一笑,對齊格非回道,也是給範剛的承諾。“除非……是他抛棄我。”頓了下,補充道。
“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亞爾家族的男人要敢對命定的伴侶有二心,絕對會被全家族的人推進塞納-馬恩省河。”齊格非笑她沒必要的擔憂。
汪苡甄聞言,不禁噗哧笑出聲,內心無比釋然。
盡管尚未見過範剛家族的所有人,但她想她會喜歡他的家人,喜歡他家族流傳近兩百年的神秘擇偶信念——一見鐘情。
也許,她當初對他沒有一見鐘情的感動,可也許真是命中注定,不需要太長時間觀察,她很快便跌進他織的網,一顆心輕易被他所俘虜。
汪苡甄在法國的亞爾城堡住了六日。
期間,她幾乎見過範剛家族的所有人,意外他家族的人為了看她,特地辦了盛大的家族筵席,不少人從外地,甚至外國歸來,就為了看看家族将來的新成員。
雖說兩人才剛交往,她就被貼上他家族的人的标簽,令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可在跟幾位女性交談過後,她有種樂觀其成的冀盼。
希望她真是他那命定的唯一,恒久不變的摯愛。
那幾日範剛對她非常照顧,每天親自下廚烹煮料理喂食她,适度為她按摩熱敷,提供她如小山般的各種巧克力,經常端杯熱可可或熱茶進她卧室。
雖說她就住在這城堡裏他所屬的房間,但他房間其實非常寬敞,格局有如一層豪宅公寓,兩間卧室、兩套衛浴、一間書房、飯廳和客廳,以及露天大陽臺,他跟她俨然像比鄰而居,有如在臺灣時一般,只是這裏環境更舒适,而他對她更為殷勤熱絡。
他不諱言道出其實想跟她同住一間房,又怕她對他的誘惑太大,會克制不住在她身體不便時對她上下其手,只能忍着分開一點距離。
她有時分不清他究竟是熱情或純情,純情兩字用在他身上,非常不搭乳,可他對她的感情确實有某種純情及小心翼翼,令她發覺後,喜歡他更多、更深。
在她生理期結束後,他才帶她真正出門,先是參觀家族的酒莊及葡萄園,還帶她去勃艮地幾處景點拍照留念,兩人也總算留下真正相依偎的親密合影。
假期最後一日他開車送她返回巴黎,沿途也參觀幾處景點,最後才前往機場。
他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別,相約很快便會再見面。
尾聲
汪苡甄返回臺灣後,跟範剛透過視訊跟中白色,展開遠距離戀愛。
雖無法真正見到面,但兩人感情仍迅速加溫,雙雙沈浸在愛河中。
接着,每個月,範剛會飛來臺灣幾天,雖仍住在她家對面,卻是天天往她家跑,對她不斷噓寒問暖,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盡管她告知範剛她不是每次都生理痛,少數幾回症狀特別嚴重,皆是因身體太過疲勞加上緊張壓力所致。
可他不放心,堅持在她體虛那幾日要陪在她身邊,即使是久久一次的偶發狀況,他也不能允許她一個人痛苦倒卧路邊的情景再次發生。
來臺灣那幾日,他都以她生理期身體虛弱為由,堅持每天開車送她上下班,甚至有時就直接向韓哲亞借間會議室,他獨自窩在裏面使用視訊,處理自己的公務,直到她下班才一起接她回去。
“今天覺得怎麽樣?累不累,會不會不舒服?明天要不要請個假?”陪汪苡甄下班回到她住處,範剛直接到廚房先為她泡杯熱可可,一邊關心問着。
“範剛,我是真的很高興能每個月看到你,可是……你一出現,就表示我那個來,感覺怪尴尬的。”汪苡甄接過他遞上的熱可可,不禁有些嬌嗔地抱怨。
“這事只有哲亞知道,他不會介意的。”範剛不以為意,往沙發落坐,将她拉坐在他腿上,大掌輕柔地為她按摩腹部。
“就是因為上司知道,才更尴尬。”她喝一口熱可可,側靠他胸膛,嘟嘴咕囔着。
盡管兩人的交往在公司已是公開的事實,卻只有上司知道他每個月固定來臺灣幾日的理由。
每當他跟着她一起出現在她公司,韓哲亞總會打趣道:“你那個又來了。”
雖清楚上司不是在騷擾她,他所說的“那個”是指跟在她身後如影随形的範剛,可在她聽來總不免瞥扭尴尬。
“親愛的,這種事就算衆所皆知也沒什麽,那幾日對女人而言是辛苦的,也才能提醒男人們體諒包容,那是女人應有的特權。”範剛一手寵溺地摩挲她臉龐,說得溫柔。
“那是你們家族的家規嗎?”她笑問。
“亞爾家族的女性可不會只有那幾日受到特別禮遇,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該被心愛的男人伺候着。”他神情認真道。
“真的嗎?當你家族的女性這麽幸福?我也好向往。”她不覺脫口道。
他聞言,倏地瞠大眼眸。
“你說……真的?”扳過她臉蛋,他顯得激動。
“呃?”她擡眼望他,先是一怔。這才意識到她方才說了什麽暗示的話。
“你說呢?”她也不否認,笑笑地反閣。
他張大褐眸,眸光炯亮,定定地凝視她,心瞬間狂跳起來。
見他直轍着她不語,她不免好笑,輕拍他臉龐。“怎麽?傻了?”
他張口,似想說什麽,卻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見他突然呆楞得有如木頭人,她更覺莞爾,憋笑道:“我沒有逼婚,別緊張。不過我爸媽想見你,就不知你什麽時候有空?”
雖說兩人正式交往才四個月,但父母得知她交新男友,似乎對範剛充滿好奇,妹妹也向她提過幾次父母希望她将人給帶回家。
盡管範剛每個月會來臺灣幾天,但總是來去匆匆,大老遠飛來待個四、五天便又飛走了,她于是想待他能多挪出幾天休假在這裏停留時,再讓他陪她回高雄。
“不說話?那當我沒提喽!”見他持續發傻,她裝若無其事,端起馬克杯,便要再喝一口熱可可。
忽地,她手中杯子被拎走,她疑惑地擡眼看他,他一個低頭,覆上她唇瓣,給了她一記深深的長吻。
她意外他前後情緒的大反差,瞬間被他吻得意亂情迷,渾身發燙。
“你……”當他好不容易離開她的嘴,她眼色迷蒙,嬌聲輕喘。
“苡甄,嫁給我。”這一句話,他掙紮許久,這剎那終于開口了。
“啊?”她驚楞,詫異他直接就求婚。
“等我兩分鐘。”說着,他将坐在他腿上的她抱往一旁沙發,站起身,匆匆奔出她住處。
汪苡甄張口結舌,一臉呆楞地望着他離去。
沒多久,範剛飛也似地跑回來。
他一手拎瓶葡萄酒,一手拿戒盒,單腳曲膝跪在她面前,再次開口求婚。
汪苡甄驚愕不已。他幾時去買鑽戒的?剛才的時間也只夠他返回對面的租屋處而已。
“你答應跟我交往後,我就讓人打造訂婚鑽戒了。”範剛臉上泛出幸福神采說。
盡管不知何時才能開口,向她求婚,他每次來見她總将重要的鑽戒帶在身上。
“還有這瓶白葡萄酒,上個月就釀制完成,是為準備獻給你的求婚定情物。”
他上個月來看她時就帶了一瓶,不過當然又原封不動地帶回去,沒想到這一次竟就派上用場了。
“葡萄酒當定情物?”她眨了下眸,微訝。
“這是我為你釀制的專屬白葡萄酒,命名為“洛神淚”。”範剛直視她,自信笑說。
“洛神淚?”汪苡甄一臉困惑。“你知道洛神是指誰嗎?”該不會他口中的發音跟她所想的字不同。
“洛神是指甄妃——甄宓。“甄”字是你的名字之一,這是我在請哲亞教寫你的名字時,他向我告知的歷史故事。”範剛解釋道。
“嗄?總經理告訴你三國的歷史?”汪苡甄非常訝異。
那個風流倜傥,擁有西方血統的總經理,竟然清楚,中國歷史故事,還對中文字了解得那麽透徹,就是一般人也不會這麽聯想吧!
“你就像甄妃一樣,讓我一見傾心。”範剛眸光深情道。
“甄妃的下場并不好。”汪苡甄嬌聲抱怨,對他這另類的甜言蜜語,不免新奇又好笑。
“還好你遇到我,保證将來幸福一生,比神仙快活。”範剛信誓旦旦承諾。
“真的嗎?”她美眸微眯,唇瓣已牽起一抹幸福笑弧。
“真的。把戒指戴上,願望就會實現。”範剛不禁催促,心情緊張起來。
“如果……我拒絕的話,你是不是會去跳塞納-馬恩省河?”她起身靠近他一步,開玩笑道。
方才只顧着說話,她都要忘了,跟坐沙發的她齊高的他,其實一直是單腳曲膝跪在她面前的。
她不免有些心疼,想扶他起身。
“你——拒絕?”範剛仰臉看她,神情詫訝,一顆心高懸。
前一刻雖躊躇很久才開口求婚,但一求婚他其實自信滿滿,不料,他不但未聽到她的肯定答複,還有意拒絕?
“我又不是白癡,會拒絕深情多金又溫柔體貼的貴公子的求婚。”她麗容笑盈盈,伸手探向他置在右手掌上打開的戒盒,拿起那枚閃亮的鑽戒審視。
“要我自己戴啊?”她低頭看他,見他再度發傻地怔望着她,她将鑽戒再放回他掌心,拉着他手腕,嬌聲道:“起來了,跪太久我會心疼。”
範剛猛地回神,忙站起身,将左手拿的葡萄酒放置茶幾上,急忙拉起她左手,将訂婚鑽戒套進她中指,接着便給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和熾熱深吻。
然後範剛心情歡愉地開瓶,要和心愛的她好好品嘗他特別釀制的白葡萄酒。
“為什麽取名“洛神淚”?”汪苡甄還是不明白他這曲折性的命名。
範剛先為她和自己倒了些許白酒,他舉杯開始對她細細解說——
“這是以意大利托斯卡尼産區栽種的白葡萄品種夏多內(Chardonnay)、皮加圖(Pigato)、加戈內加(Garganega)所釀制而成,酒液呈光彩奪目的淡金色,閃爍明亮的誘人色彩,就像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眼淚那般晶瑩奪目,動人心弦。”将酒杯微傾,舉在眼前輕晃了下,他溫柔眸光穿過透明酒液,望向坐在對面的她,低沈渾厚的嗓音緩緩述說。
她美眸輕眨了下,回想她和他初遇,她醉酒失态,對陌生人的他哭訴情傷,當時她肯定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奇醜無比,哪來他形容那種美得誘人的珍珠淚?
不介意她那麽不浪漫,他薄唇輕勾,低低啜飲一口白酒,悠悠品嘗,再度開口,“我吻過你的淚滴,有些苦澀、有種酸楚,就像這款酒初入口般,帶着微酸、微澀口感。
“不過,下一瞬便在口腔中散發出多變的氣。味,先是月桂葉獨特香味,接着是甜美的香草、混搭水蜜桃果香……
“先前的澀味轉為甘甜,微酸感反倒活躍味覺的感受,餘韻細致悠長,令人回味無窮。”他閉上眼,說得無比陶醉。
她聞言,心不由得為之向往,端起酒杯,也細細品嘗起來。
沒多久,汪苡甄感覺眼眶熱燙,心口漫過暖熱與甜蜜,眼眸凝聚水氣,不覺緩緩滑下淚滴。
她輕易被他為她釀造的白葡萄酒所感動。
他藉一支酒,細膩地描述她的心情轉變,她曾有的苦澀、酸楚,因他全轉為甘甜、溫暖,教她無比動容。
範剛見她含笑掉淚,頓覺欣慰。
當他為她套上千萬鑽戒時,還不見她感動落淚,現下她卻因品嘗他釀制的一支酒,感動莫名,她果真是他命定的心靈伴侶呵!
他起身,身體橫過桌面向前傾靠她,俯身,吻去她粉頰的淚滴。
“現在的淚是甜的。”他薄唇高揚,說得欣喜。“Honey,明天我就陪你回高雄,拜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