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五卷 不要去 (1)
傍晚山裏的涼風吹着,很是惬意。因為生着火有濃煙,所以沒什麽蚊蟲。蘇北想到了陶安,不知道他怎麽樣了,見到父母會不會很難過。又聯想到自己的父母,玉米要開始收割了,靠父親一個人太辛苦,能早點回去幫忙就好啦。
馮蘇莉靠在季擎澤的肩膀上,閉着眼睛休憩。李子沐和季擎澤聊着天,一會兒工作,一會兒旅行天南地北的想哪說哪。從一個人的談吐可以看出他的學識和閱歷,顯然這兩人是常人所不及的,他們的環境和能力決定了他們所站的高度。
山裏缺少娛樂活動,所以大家只能早睡,夜幕降臨後,大家決定休息,就熄滅了火堆。明日早起可以再往裏走走,應該會看見不少珍稀動物。這兩日他們見過了不少鳥類,是平常看不到的,很漂亮。但是陸地動物除了蜥蜴和蛇還沒看到過別的。蘇北喜歡各種動物,他喜歡有生命的東西,哪怕是小到昆蟲,大到猛獸他都用着敬畏之心與他們相處。
馮蘇莉很讨厭小蟲子之類的,所以驅蚊水沒離過身,隔一會兒就噴一噴自己或四周。季擎澤不喜歡那個刺鼻的味道,但因為知道馮蘇莉心裏的厭惡也就只能忍着。
晚上蘇北看他們準備進去休息了,便拿起換洗衣服去了河邊,用腳掌試探了下水溫,有些涼,所以他沾了些水澆在身上待身體适應溫度後才走進水裏。往裏走了幾步水大概到他胸口位置時停下,清水一洗他往日的疲憊,舒服到不想起來。直到手指泡到有點發皺了,他才回到岸邊套上幹淨衣服。然後把自己和季擎澤換下來的髒衣服用清水揉了幾下,因為都是汗所以清水多搓幾下就幹淨了。
走回去看自己那邊帳篷的燈還亮着,他把樹枝插在土裏,衣服挂上去,明天應該能吹幹。
李子沐一臉壞笑的看着走進來的蘇北“洗完了?白天一起洗還不好意思。非得晚上一個人躲起來,什麽好東西怕人看見?”
蘇北爬向自己那邊拉開睡袋,順便踩了他一腳“關燈,睡覺!”
晚上他睡的很沉,迷迷糊糊覺得身邊的人好像睡得不安穩老是翻身,搞得他第二天醒來起床氣很濃。
“李子沐!你搞什麽鬼,半夜翻來覆去的!”蘇北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就在抱怨他。
李子沐也覺得委屈,他也沒睡好呢,嘴裏嘟囔着“能怪我嗎,我也受害者啊”。
他走出去,看馮蘇莉去河邊洗漱去了,趁機讨伐季擎澤“你就不能忍忍,這麽近的距離,你們那動靜讓我怎麽睡!”
季擎澤剛想回嘴,看見蘇北從帳篷鑽了出來,便威脅的看着李子沐讓他閉嘴。其實本來他這幾天沒想怎麽樣的,可是蘇莉昨晚非得挨着他睡,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就把他摸出火來了。季擎澤是那種為了怕打擾別人犧牲自己性福的人嗎?所以幾乎折騰了一夜,搞得三個人都沒睡好,倒是早就進入深度睡眠的蘇北沒怎麽受到影響,要不然又得鬧個大紅臉。
蘇北嫌棄的撞了下李子沐“門神讓讓,擋路了”。
季擎澤看見了難得的哈哈大笑,蘇北這是完全沒給李子沐好臉,把他當同輩在相處啊。如果他對待朋友是這樣的态度話,那還是生疏的叫自己季先生比較好接受。
裝上水收拾妥當,他們繼續出發,預計再有三天可以從側面穿過走出這片叢林。季擎澤指着最高的山頂說“我們今天到那兒去吧,明天還能看日出”制定了計劃後,大家心裏就有了動力。
Advertisement
不過得先過這條河,水裏走動很艱難。還好背包都是買的防水的“大家游過去吧,把包放前面,趴在上面可以借力”水流不急,也沒有旋渦,應該是比較安全的。李子沐在最前面,蘇北第二個,然後是馮蘇莉,季擎澤最後。他們過去的很順利,大家也沒停歇,走動着衣服還幹得快些。越往深處走樹木越高大,草也比較淺,樹上很多小鳥叽叽喳喳的吵個不停。馮蘇莉覺得煩躁,就掏出手機聽歌。因為沒網,所以手機也沒怎麽用過,電量還挺足。
山裏就是這樣看着很近的地方,但你要過去,就要上上下下搞很久才能到。他們中途歇了三四次,遇到了一次小溪,補了水。幸運的是這裏遇到的都是活水,水質幹淨,可以直接飲用。
到了半山腰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只好打開手電筒,這裏沒有平地,就地紮營不現實,還不如一鼓作氣爬上去。如果不是中途休息時間過長,其實是可以早點到目的地的,可馮蘇莉和蘇北他們都感覺腳上磨出了泡,走着很疼。
馮蘇莉現在更是一瘸一拐的,季擎澤拉着她讓她腳部少受些力“蘇莉,要歇會兒嗎?”
她舉起手電,雖然照不清楚上面,但是隐約可以看見月光下黑黑的一坨,應該就快到了吧。大家肯定也很心急,不能再走走停停的耽誤時間“我還可以,到了地方再好好休息吧!”
蘇北腳也痛,不過忍着沒發出聲音,怕給別人造成壓力。李子沐可能看出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快了”。
蘇北就感激的沖他笑笑“恩”。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他們一鼓作氣互相扶持着爬上山頂。累的感覺四肢癱瘓,只想躺着。季擎澤和李子沐打開營地燈,開始搭帳篷,兩個傷員就坐在地上恢複元氣。蘇北想着自己一個男人,卻變成了包袱,毫無用處了。所以每當他們要什麽東西他就趕緊從包裏翻出來遞給他們,也算是盡了力。
一切收拾妥當後,李子沐說“早睡早起吧,準備迎接明天的美景”。他以前看網上照片,那些徒步時間長的人前後對比就跟流浪漢一樣不無道理,累成這樣誰還管外表如何。
季擎澤說“蘇莉,把鞋脫了,我看看你的腳”。
馮蘇莉脫下鞋襪,買的照明燈光線挺強,周圍幾米內照的很清楚。馮蘇莉的兩個腳前掌起了兩個血泡,季擎澤問蘇北要了消毒水,他出門的時候準備了個藥包放在蘇北包裏的。取出一次性針頭,紮破了血泡用藥棉吸幹,然後拿紗布包上“好了去休息吧,明天我們晚點再走,或者在這兒歇一天”他抱起蘇莉放進帳篷裏,然後回到原地看見蘇北還在那兒收拾東西,就拉着他坐下“把腳讓我看看”季擎澤對他可就沒那麽溫柔了,上手就要扒鞋子,蘇北攔了下來“我沒事兒啊,它自己會好的”血泡過幾天就會吸收的嘛。
“那你想在這兒待一個周嗎?如果不弄破明天怎麽走路?”季擎澤使了點力,拉過他的腳腕,将鞋襪脫了下來。湊上去認真看了下,還可以就大拇指旁邊兩個泡,他把蘇北的腳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後去取針頭和消毒水。蘇北不自在的想動,又被他抓了回來“別亂動,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麽?”
這句話猛然就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人還給自己敷過腳。那他們是不是命理相克啊,普通人能老遇見這種事嗎?不過季擎澤居然能注意到自己腳不舒服,還挺細心的。
季擎澤處理的手法很快,弄好了就囑咐他“別穿鞋了,直接去帳篷躺着吧,我來收拾”。
蘇北說了聲“謝謝你,季先生”他們雖然相處這麽久了,但稱呼一直沒變。在外人聽起來會覺得很生疏,但是能怎麽叫呢,叫名字太不禮貌,叫大哥有攀親戚的嫌疑吧,所以還是叫季先生吧,總比叫季總好,走哪都感覺跟他的一個小弟似的。
季擎澤把急救包收拾好,裝回蘇北的包裏。其他的也就懶得收拾了,明天再說吧。然後就走回自己帳篷裏去了。
半夜的時候馮蘇莉想起來上廁所,季擎澤睡覺很警覺被她驚醒了,問到“怎麽了?”
馮蘇莉紅着臉說“水喝多了,我要去方便”。
“外面黑,我陪你吧”季擎澤拿着手電出來扶着她,往外走,山頂地方挺大 “別走了,就這附近吧”。
馮蘇莉因為實在是太在乎他了,總希望在對方的眼裏是完美的,所以有些事情她根本不可能當着季擎澤的面做,比如現在這件事。所以她要求季擎澤走遠點背過身去,雖然覺得麻煩季擎澤還是照做了,他不懂這是人之常情有什麽可避諱的。
馮蘇莉又走了幾步,才蹲下來醞釀着尿意。時間長了點,加上腿麻腳又疼,所以穿好褲子起身時晃了一下,一步沒站穩,就往旁邊倒了過去。恰好一步外就是個陡坡夜晚看不清楚下面多深,她就剛好倒向了那個陡坡的方向,只來得及啊的叫了一聲,摔下去了。
季擎澤聽到聲音,第一時間沖了過去。平臺上已經看不見她的人影,循着聲音用手電往下照,才發現她摔在下面的一個碎石臺階上。還好,因為如果順着山坡滾下去估計找都找不到了。
“我馬上下來”他觀察四周環境,左邊有個緩一點的斜坡可以到達那個平臺上,就趕緊走了過去。
馮蘇莉這一聲喊叫,把李子沐他們也驚醒了“我靠,越來越放肆了啊”李子沐以為又遇到了昨晚那事,心裏抱怨着這兩人精力太大了。
蘇北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怎麽了?好像聽見馮學姐叫了一聲”。
他們兩打開帳篷內的燈,有點奇怪,怎麽又沒動靜了。李子沐心想不會是出事了吧“你別動,我去看看”他穿上外套鞋子,看季擎澤他們帳篷敞開着沒人,就喊道“季擎澤!你們在哪呢?”
過了一會兒,有一束燈光打了過來,是季擎澤抱着馮蘇莉正往這走“李子沐,看看你手機有信號了沒,能不能打求救電話!”。蘇北聽到後也趕緊鑽出來,看着季擎澤懷裏的馮蘇莉,慘白着臉,一只褲腿撩了起來,上面很多擦傷,小腿骨也有點奇怪“學姐怎麽了?”
季擎澤皺着眉說道“她受傷了,估計是小腿骨折”現在還是晚上,李子沐嘗試打電話撥不出去“打不通,現在怎麽辦?”
“我下山去找人,或者走到邊緣一點的地方,有了信號再打電話求助”你們照看好她。季擎澤将人放在帳篷裏,準備走,馮蘇莉拉住了他“不行!起碼等天亮,萬一出事怎麽辦?”這裏山形複雜,隔一段就是不一樣的景象,她實在不放心。
蘇北也攔着他“你不要一個人去,我和你一起吧?”
季擎澤斜睨了他一眼“你去幹什麽?給我添麻煩?”蘇北瞬間就不說話了,垂着頭,安靜地站着,确實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
“那讓他兩在這,我跟你去!反正他們在這兒不亂跑就不會有危險”李子沐建議。
馮蘇莉懇切的看着季擎澤“答應吧,要不然我不放心。”
時間到了淩晨三點多,大概再過兩個小時天就會開始亮起來“好吧,我和李子沐去,你們待在這兒。水和食物夠你們吃的,就在原地等着,千萬別亂跑。”
馮蘇莉指了指自己的腿“我現在這樣往哪跑啊”她放開季擎澤的手,再次不放心的囑咐“你們小心點。”
季擎澤和李子沐背了蘇北那個小點的包,拿上手電裝了些必需品就準備出發了。臨走時,蘇北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看着他們“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馮學姐的。”
季擎澤舉起手在他頭上揉了揉“照顧好你自己!還有幫蘇莉傷口消下毒。”他其實不放心蘇北一個人在這兒,可是又沒法帶着他。拖慢行程便罷了,重要的是他的腳還不能超負荷走路。
看着他們兩人步履迅速地下了山,蘇北摸了摸自己的發頂,好像還有那人手心的溫度,看得出來季擎澤是真的擔心自己。
蘇北走回帳篷邊上照顧馮蘇莉,給她清理傷口,大部分都是些碎石擦傷的痕跡,只是小腿內側有一道口子挺大,不處理好肯定會感染“學姐你忍着點!需要什麽就告訴我”蘇北盡力處理完,擔心的看着馮蘇莉的腿。
“謝謝”她無力跟蘇北客套,下半身也不敢動。只能躺下去指望睡着可以減輕點疼痛。
感覺天亮的特別快,馮蘇莉眯了不到一小時就暈暈乎乎的醒過來,全身無力感覺有點輕飄飄的“水,有水嗎?”
蘇北一直守在帳篷外不敢走遠,聽見她要水就趕緊拿了過去。看她喝水的時候手都在發抖,還說了一聲冷,他試探着伸出手背探了下馮蘇莉的額頭“馮學姐,你的額頭有點燙,應該是發燒了”
蘇北看了看她那個稍微大點的傷口,已經顏色有些深了“可能是感染了,學姐先吃點東西吧,我去找找消炎藥”從藥包裏找出消炎藥喂她吃了。
兩人安靜的等待着,馮蘇莉因為吃了藥的原因又昏昏沉沉的躺下了,神志在似夢似醒之間徘徊。蘇北擔心她的傷勢,就把她發紅的傷口又用消毒水擦了一遍。歇下來的時候總是覺得心裏不安,自從昨晚開始,他就覺得有誰在暗處看着自己,可是四處查看什麽也沒發現。
大概是害怕了,疑神疑鬼吧?
正寬慰着自己,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蘇北!蘇北”一開始以為是馮蘇莉,可看對方還躺在帳篷裏一動未動。喊他的人聲音時遠時近,難道是幻聽?“蘇北……”這一句讓他瞬間寒毛直豎,因為那聲音就在耳邊,好像順着他的耳朵鑽進了身體,讓他渾身冰涼。
他猛地回過頭“啊”的叫出了聲,一張詭異的臉就貼在他的面前!腐朽的皮膚,雙目爆裂,黑色稀疏的頭發披散到了地上,此時正猙獰地看着他。
“呵呵呵呵我恐怖嗎?”這聲音聽着耳熟,或者說很多個午夜夢醒就是因為這個聲音,所以從未忘記過。
“你是?你是李思瑾!”他退後一步指着她說。
那個女鬼擺着一個堪稱優雅的姿勢,只是頂着那張臉怎麽看都很詭異“怎麽了?這是我死後的樣子啊,不好看麽?”邊說着邊靠近了他。
蘇北心裏顫抖,你好不好看還沒有自知之明麽 “你怎麽會在這裏?”
“哈哈哈哈我一直跟着你們啊,只是那個男人在這兒讓我不敢靠近你。不過,他好像走了很久了”李思瑾說完就伸手抓向他。
蘇北迅速地躲了過去,嘴裏央求着“放過我吧,求你了。我還是個學生,根本做不了什麽!”他一直往後退着躲避。馮蘇莉也被吵醒,現在正疑惑地看着這邊。
“你什麽都不用做!把你的身體給我!”說着就沖了過來。
蘇北揮舞着手臂,大喊“不要!”。
李思瑾已經掌握了訣竅,要趁他防備意識薄弱的時候,集聚自身的能量沖進他的身體,就可以附身成功。
“蘇北,你怎麽了?”馮蘇莉吃藥休息後感覺清醒些了。但她下半身不敢亂動,只能坐起來奇怪地看着胡言亂語的他。
聽到馮蘇莉的聲音,蘇北只來得及喊了兩個字“救我”就感覺身體一個震動,好像被巨石擠壓過身體,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突然從蘇北嘴裏發出奇怪的尖利聲音“成功了哈哈哈哈!”他咿咿呀呀的哼着不成文的句子,迅速的往山下的路跑去了。
馮蘇莉在後面喊他“蘇北!你幹嘛去,蘇北!”可是對方沒有回頭。
雖然心裏奇怪,但她也只能在原地等着。好在水和食物都放在自己身邊。
下山比上山難,道路不明,李思瑾完全亂竄。因為用着人類的身體,只能一步一步走,不能想到哪兒就到哪兒。況且蘇北就在她腦子裏不停地說話,煩不勝煩“你閉嘴!要不然你說一句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
聽到她的威脅,蘇北開始後悔随身攜帶刀子防身了,只好放棄跟她“講理”。他現在的狀态屬于對外面能看不能碰,雖然很想留下些記號給來找他的人。如果季擎澤回來了,肯定能發現不對。可是學姐受了傷,他還有沒有精力關注自己就不一定了。
李思瑾完全不愛惜這副身體,只是一個勁的朝前走,手上被樹枝劃了很多口子卻恍若未覺。找不到路讓她有點陷入了癫狂的狀态,她一會兒尖着嗓子唱着“人言洛陽花似錦,偏奴行來不是春”一會兒又扮作老生呼道“好熱的天!”。如果把這兒換成個戲臺再給他上個行頭,倒還真像是個名伶大角兒。可如今卻只叫人想到那山中鬼魅,愈惑人前行,抽骨扒皮。
季擎澤他們二人下山後從側面出去,不停歇的走了大概六個小時,為節省時間在行走中就解決了吃喝,終于手機收到點微弱信號。季擎澤尋了個高處撥通求救電話,電話很快被接起,雖然有點斷斷續續的雜音“您好!這裏是箖安急救中心”。季擎澤告訴客服他們在野外旅行中有人受了傷,又按着地圖上的标識報出了營地的範圍“傷者不能挪動,請派一架直升機,費用我們承擔。”
看見他打完電話,李子沐松了口氣,這才感覺腳酸的不行。正準備歇一下,就聽季擎澤說“我得趕緊回去”。
李子沐卻覺得沒有必要,他們完全可以走出這片山林了,等搜救隊救到人會聯系他們的,而且馮蘇莉他們只要安靜站在原地等着根本不會有危險啊。
季擎澤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覺得必須得回去一趟,因為心裏隐隐覺得不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累了開始疑神疑鬼“這樣吧,這裏離下個村莊不遠了,你直接走出去。手機你拿着可以看方向,而且他們肯定會再打電話聯系你的,我一個人也完全不是問題,如果他們被救走了我就自己出來。”
李子沐倒不是擔心他的能力,只覺得他未免太擔心馮蘇莉了,完全可以去醫院等嘛,說不定那兩人還比他們先到呢。可惜勸之無用“好吧,你自己小心點,出來了給我打電話。”
二人在此分道揚镳,季擎澤又折回。因為來的時候總是看信號和路線,回去的路上對一些标志性地點有了大概的印象,所以沒怎麽找過路,但明顯體力下降,所以速度還是沒有什麽變化。
等他終于趕到營地之後,遠遠地看見兩個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帳篷旁邊,季擎澤跑過去詢問“怎麽還不走?”
其中一個人無奈的看着他“我們給她骨折部位做了簡易的固定,本來想送她上直升機,可是她說要等你們回來”雖然會耽誤時間而且耗油,但對方提前說了會付錢,所以還是決定等會兒。
馮蘇莉聽到聲音,掀開帳篷“擎澤,你回來了。”
季擎澤看了下,她比分開的時候看起來好些了,應該不會有大問題。“蘇北呢?”剛才四處看沒見着人。
“你沒看到他嗎?他走了,我怎麽喊他都不答應”馮蘇莉不免有些埋怨的說着。
“走了?他說什麽了嗎?”季擎澤聽她說蘇北走了就有些焦急,明明說過等在原地別亂跑,怎麽可能會走呢?
馮蘇莉看他着急的樣子,心裏有些別扭“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語了會兒,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啦,我以為他找你們去了。”
可這是不可能的啊,按照多日相處來看,蘇北這個人善良而且有責任感,不會這樣抛下病號跑掉的。所以,肯定是遇到了危險!他焦急的對搜救隊的人員說:“你們帶她去醫院,一會兒再返回來一趟。那個走丢的人可能有危險。”
搜救隊長拒絕了這個要求“我們這裏只有這一架直升機,今天在這兒耗了半天了,不可能緊接着再往返一次等你們的,而且也不知道你多久能找到他。”
可是季擎澤堅決要求“那你們就回去準備好了再來,我們到時候在這兒等。不管這次花多少錢,我都出!”
那個工作人員,看他态度堅決,而且也願意承擔所有費用,想了想便答應了“行吧,不過最好這期間沒有其他人員報案,不然我們也分身乏術”這種小概率事件其實不多,所以季擎澤并不太擔心。
他又轉到馮蘇莉面前安慰她:“聽工作人員的,你先去醫院治療,我很快就來陪你”。
馮蘇莉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傷成這樣不比跑走的蘇北重要嗎?“等山林的搜救隊來就好了啊,為什麽你非得親自去?”
為了平複她的情緒,季擎澤親了親她的額頭“組織搜救隊進來太慢了,而且人是我帶來的,總得把他安全帶回去”說完他就收拾好裝備往馮蘇莉指的方向走了。
馮蘇莉看着他走了,居然委屈的哭了出來,受傷的時候她不覺得多難忍,可是現在心裏很難受。工作人員給她固定的時候她也任人擺布,一言不發。被升高的時候,只看到茂密的叢林,根本看不見人影,突然就心慌的抓緊了繩子。
這個地方的土地偏濕潤,所以人的走動難免會留點痕跡,可是也不是很清晰,不細看就會錯過。季擎澤一邊觀察着蹤跡,一邊喊“蘇北!”他順着草被踩塌的地方尋找,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是他被附身了。由此更加覺得這次來旅行就是個錯誤,更不應該放着他一個人。
走了挺久,估計有兩三個小時了吧,他一邊走一邊在地圖上标記,有些碎石子路沒痕跡找不到方向的,他就走一段發現不對了又回來選另一條路。身體感覺不到多累,心裏卻開始有點灰敗,如果那個女鬼占用了蘇北的身體後再也不出現在自己面前,那蘇北是不是就永遠回不來了?
還有兩小時就會天黑,到時候更不好尋人,他得抓緊時間。突然他發現前面有一些腳印很淩亂,難道是那個女鬼正因為找不到路而發狂?季擎澤一直跟過去,發現痕跡又沒了,有沒有可能對方就在這附近?或者她早已發現了自己?
“李思瑾是你嗎?”他邊問邊觀察四周“你想做什麽?我可以幫你,你先出來吧!”他并不确定,對方是不是真的在這附近,因為這兒的草比較深,屏障物很多。
“你用蘇北的身體根本做不了什麽,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季擎澤開始着急,語速也加快了些。
李思瑾此時正隐在一塊石頭後面的凹陷處,她身體裏的蘇北早就聽到了季擎澤的聲音,一直在喊“我在這裏,季擎澤救我!”可是除了她沒人聽得見。
李思瑾被他煩的不行,真的掏出匕首在手臂上劃了一刀“啊!”即使瘋狂到失去輕微痛覺,但真實的身體的疼痛還是第一時間反饋給了她。
憑着這點微弱的聲音,季擎澤确定了大概方位。他步步緊逼,李思瑾不得已從躲藏處站了出來,威脅到“你別過來!”
季擎澤看見她流血的手臂,暫停了腳步“我不動,你想要什麽告訴我。”
“想要什麽?我想要他們死!你行嗎?幫我殺了他們咯咯咯咯”她發出一種野獸磨動牙齒的聲音,仿佛恨得想撕扯別人的血肉“我在湖裏三十年,終于能出來報仇了!我恨他們,恨所有一切!”
季擎澤沒說話,他不知道她生前發生了什麽,但要殺人肯定是有原因的。自己要幫她總得找到“合法”的途徑。
李思瑾将匕首握緊舉到胸口位置“你做不到的,我要親自殺了他們!放我走!要不然我就殺了他,讓他陪我去死!”
“你別動,相信我。不管是誰我都能想辦法弄死他們!這個孩子什麽都沒做,放過他吧”邊說着話,趁對方不察覺又往前挪動了幾步。其實如果那幾個人有犯罪前科,或者沒有也可以制造一些犯罪,總之還是有辦法的。
“我不會相信你的,你別過來!”刀尖已經穿透薄薄的衣服,白色的上衣洇染出了一些血跡。如果這個身體沒辦法利用,那就讓他去死吧!抱着這種狠意,李思瑾用力往下一壓。
季擎澤很快察覺了她瘋狂的意圖,一個箭步沖上去,右手用力抓住刀身,左手護住了人,因為手掌的強力阻隔,刀子只沒進去了一寸。不過季擎澤的手被割傷深可見骨,松開匕首的瞬間流出來很多血。
蘇北在他左手護住自己的時候就回到了自己身體,只是接踵而至的便是胸口的疼痛。季擎澤捂住他的胸口,翻着背包,拿出紗布厚厚的疊了一層蓋住傷口,又在胸前纏繞固定。
順便給自己的手上也包了一層“蘇北,你怎麽樣了?”他的手臂上布着細細小小的傷口,大概是被樹枝碎石之類劃傷的。
蘇北看見季擎澤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他抓着對方的手不敢放開,身體還有些顫抖。胸口的血并沒有止住,紗布上有點滲出。“季擎澤,我害怕!”這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擔驚受怕茫然失措。期間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又怕是幻聽。直到重新觸摸到季擎澤才有了真實感,腦袋暈眩,雙腿的疲乏重回感官,卻像癱瘓一樣無法移動。
季擎澤看他無助的樣子,心中生出一絲憐惜“我背着你,已經找到救援了,運動會加速血流速度的。”他其實也很累,一口氣撐到這裏,身體已經有些想罷工。
打開地圖先看了下回山上的路,剛才一直在亂轉,其實直線距離并沒有多遠,最多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
“蘇北,你拿着手電。天快黑了,我們得趕緊走”他蹲下身,示意蘇北上來。
“可是你的手?”蘇北還記得他救自己受了傷,雖然沒看清傷口不知道輕重,但流了不少血傷口也不會淺。
季擎澤反手拉着他往自己背上帶了一下,人就趴在了背上“放心吧,傷口很淺。”
兩人沉默着走了很遠,季擎澤感覺肩上衣服有點濕潤,然後蘇北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謝!”他聽完臉上浮起一個溫柔的笑,心裏感覺有些酸脹,異樣的情緒。
天黑後打開手電筒,蘇北昏沉地想睡覺,季擎澤察覺到背部有點濕乎乎的不像是汗,擔心的喚着“蘇北!蘇北?”
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虛弱的回應“恩?”
“你別睡,打好手電,要不然就連累我一起摔死了。”他威脅着蘇北,不能讓他昏死過去。
“好,我不睡,我不睡”他呢喃着,呼吸變得微弱而緩慢。
季擎澤每隔一會兒感覺他握着手電的手指要松開了,就叫醒他跟他說話,如此往複,一個半小時後他聽到直升機的聲音。已經到半山腰了,他騰出受傷的那只手,取出蘇北手中的手電,照向山頂,給他們發出信號。
山頂上的人突然看見山下有燈光晃動“下面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閃?”
另外一個人正準備說也許是螢火蟲之類的,可他一看光圈還挺大“是人!走,下去看看。”
季擎澤已經體力不支了,蘇北也怎麽叫都不醒。他把人放下去觸碰他的鼻息,還好雖然有點微弱。聽見腳步聲傳來,他低下頭附在蘇北耳朵邊上說“我們安全了!”
趕過來救援的人發現他們,一個已經昏迷另一個還勉強支撐着,是那個下午說要去找人的那位。
季擎澤看見救援隊的人過來,剛說了一句“他胸口受傷了,別讓他離我太遠”說完也失去了知覺。工作人員很快就發現了這個男人右手包裹的紗布已經被血浸透了。
因為昏迷的男孩一直抓着那個男人的手臂,他們費了些時間才撥開他的手,不知道他都昏過去了哪來的那麽大的力氣。把兩人運上山頂空地,本來等了兩小時都準備走了,還好他們趕得巧,要不然就只能等搜山隊的人來。現在直升機運載着他們前往鎮上唯一的一家醫院。
季擎澤暈過去之前的要求他們沒當真,以為他是累昏頭了在說胡話呢。蘇北被送往急救室,季擎澤安置在普通病房,他手上縫了好幾針,若是再深點,估計手都要廢了。現在還昏迷着是因為長時間的勞累,身體負荷過重。
蘇北受的傷則要重的多,傷口位置是致命的,只是因為被阻擋了紮的不深。醫院看到是刀傷就打電話報了警,他們派人來做筆錄,但是兩個當事人都沒法開口說話。李子沐早在馮蘇莉入院後就聯系到了醫院位置趕來,還在奇怪怎麽沒見到季擎澤他們,結果這兩人也被接連送進了醫院。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回事,警察問了些問題,然後告訴他“等他們醒了通知一聲,要做個筆錄。”
這個鎮子上人少,醫院病人沒大城市那麽誇張。蘇北今晚要睡在ICU,李子沐就睡在季擎澤旁邊的空床陪護。
大概六點多的時候季擎澤醒了,随之蘇醒的還有手掌的疼痛也變得清晰起來。睜開眼睛發現這是在醫院,李子沐睡在旁邊,蘇北卻沒在。他激動地坐起來,用沒受傷的手拍了下李子沐的肩膀“蘇北呢?”。
被吵醒的人揉着眼睛起床“你醒了?蘇北啊,蘇北失血過多,心率不穩現在躺在重症病房呢。”
“我不是說了不要讓他離我太遠嗎!”季擎澤氣憤道。
李子沐不懂他在憤怒什麽,雖然蘇北傷得重,可他醒來就要找人,都沒問過馮蘇莉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