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七卷 你是怎麽死的? (1)
蘇北做了兩碗筍絲面,兩人暢快淋漓的吃完了,在院子裏轉了會兒消食。他父母晚上睡覺早,睡之前給蘇北床上收拾幹淨了。沖院子裏喊着“北北,你和季先生将就一晚啊。床都收拾好了,早點睡。”
鄉下的夜晚還算涼爽,就是蚊蟲多點,還有蟲鳴鳥叫的,頗有一番別致意趣。兩人在院子裏又轉了兩圈,季擎澤停下來問他“你打算一直這樣走下去了?”
蘇北之前回家心切根本沒想到住宿問題,家裏就兩間卧室,季擎澤只能跟自己睡了。可他長這麽大除了小時候跟媽媽睡,之後從未跟人在一張床上睡過,而且也知道自己睡相不好,今晚怕是要失眠的。
“你要不要沖個澡再睡?”蘇北問他。
“那當然最好不過。”
蘇北說“家裏沒熱水器,我給你兌一盆溫水,你沖洗一下可以嗎?”
“行”只要能擦一下就挺好,先前坐摩托身上粘了不少灰塵和着汗液黏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蘇北端了水和毛巾,又遞給他一雙蘇武的涼拖鞋,将東西放在院子裏,“你洗吧,我去給你找身衣服。”
他看了半天,自己的衣服他穿肯定小,只好翻出一件好久沒穿的背心,又找了條寬松的短褲扯了扯腰上的松緊,覺得應該可以穿。
季擎澤用毛巾沾水随意擦了遍身體,然後就将剩下的水整個從頭淋下去。肌膚剛被淋過溫水,再接觸到微風,感覺涼意陣陣。
蘇北走出門口就看見他光着身背對着站那兒,堂屋的燈光和月色交相照映着那具成熟的軀體,與上次旅行見到時覺得欣賞羨慕不同,這回他覺得有些莫名的緊張。蘇北輕手輕腳的将衣服放在門口的椅背上,然後轉身回屋的時候才喊道“衣服放你後面,自己取!”
其實季擎澤在他出來時就看見了地上他投下的細長影子,只是沒轉身專門等蘇北走了才回頭去取衣服。知道蘇北害羞,在人家家裏把主人惹生氣可不好。
還好穿的是背心對身體沒有過多的束縛,看着也還和諧。将東西拿進屋內,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往亮着燈的卧室走。
蘇北看人進來,他也起身往門口走“你先睡吧,我也去擦一下。”
季擎澤小聲提醒他“你小心傷口別碰到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暗自好笑。躺在床上,确實沒那麽快入睡,平時就算在自己床上也是要輾轉一會兒才能睡着。所以當蘇北蹑手蹑腳的走進來時,他還清醒着,只是免得小孩子別扭,才選擇了假寐。
蘇北觀察他閉着眼睛睡着了,心中籲出一口氣,終于放松下來。夏天的衣服很好洗,剛才把兩人的衣褲都搓了下晾在院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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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門熄了燈,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盡量減輕動靜。床是普通的單人床,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怕把季擎澤碰醒了。
季擎澤感覺身邊像躺了一個僵硬的木棍,後來終于等這個“木棍”放松睡着了,他才睜開眼睛,裝睡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聽着身邊人均勻悠長的呼吸聲,他才漸漸真的睡過去。
後半夜的時候,蘇北開始不安寧,各種翻身,還潛意識的往床邊挪動。季擎澤被鬧醒,看他跟自己中間隔了條鴻溝。他探出手摸了摸蘇北已經貼在床沿上了,怕他掉下去,就将人一把摟了回來。正準備放心睡,蘇北又開始往床邊移動,無奈之下他只好伸出長手一撈這次他沒立即放開手,反而掐着腰直接把人固定在臂彎裏。懷裏的人試着掙紮了半天沒效果,才又安靜地繼續睡了。
早上太陽升起,蘇北是被熱醒的。睜開眼的一瞬間有些發懵,感覺什麽東西搭在自己腰上,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後腰處也覺得有什麽硬硬的硌着自己,他好奇的往後摸了一把,聽到“嗯”的一聲,吓得瞬間清醒。
季擎澤被他碰到後就醒了,昨晚上沒睡好,現在被弄醒後睡意全無。他看了看剛蘇北不小心碰過的地方,這個該怎麽解釋?
他沉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我,我先出去了!”蘇北結巴半天,穿上鞋拉開門就跑了出去,太陽出來已經有些微熱了。
蘇媽媽正在堂屋摘着豆角,看見兒子高興地招呼“北北醒啦,這麽大人了還冒冒失失的。瞎跑什麽?臉熱得那麽紅”。
蘇北停下來,平息了一會兒心裏的慌亂,才端了個板凳坐過去,幫他媽媽摘豆角。
“你朋友醒了嗎?”
“恩,他是我同事!我哪有那麽大年紀的朋友。”蘇北賭氣的說道。
蘇媽媽瞪了他一眼,“我看小季人就挺好的,你可對人禮貌點哦”。
他看媽媽有點生氣,只好敷衍的點頭“我爸呢?早上做焖面吃吧?”
“好啊,北北做的都好吃。你爸趁着早上沒那麽熱到地裏去了。他早上吃了東西的,別擔心。”
蘇北點點頭“那我做好了,給他送過去些。”
季擎澤在對方關上門落荒而逃後,就躺床上硬挺着,等它自動冷靜下來。他心裏把為什麽會對着蘇北起反應歸結于太久沒和馮蘇莉有過性生活,自從蘇莉受傷兩人就相敬如冰,沒敢互相招惹。
可等了半天欲望也沒消下去,季擎澤就只好自己動手,腦子裏面混亂的想了許多事,不知道怎麽的就在噴發的那一刻清晰地晃過了蘇北那細嫩瑩白的脖頸。發洩過後心情卻更沉重了,他是一個成年人,自然知道這代表了什麽。早上的晨勃可以說是生理反應,但射京前一秒的影像就完全說明了問題,他對蘇北産生了欲望,至于其他的還不能确定。
仔細地收拾好後,季擎澤走出屋子。此刻蘇北正在廚房,他給季擎澤準備了洗漱用具放在四方桌上,季擎澤跟蘇北媽媽打招呼“阿姨早上好。”
蘇北媽媽笑着說“小季啊,趕緊洗個臉。一會兒吃北北做的豆角焖面,可好吃哩。”
“好”他拿着東西到院子裏去洗漱。
夏天的廚房很熱,忙活半天感覺上衣已經濕透了。蘇北已經将做好的面盛出來端上桌了。先将蘇母扶到桌邊坐下。
“北北,去院子裏喊小季吃飯了”本來是想糾正媽媽別小季小季的喊人家,可确實在蘇北父母看來就是小輩嘛,也不好強行叫她改口。
他磨磨蹭蹭的走到院子裏。季擎澤洗漱完正在繞着院子跑步,看見蘇北站在門口神思恍惚地看着他,就走過去問“怎麽了?”
“你,你擦下汗。吃飯了”蘇北完成使命般,說完就自己先進了屋。
季擎澤擦了把臉收拾好東西緊跟着走進去,蘇媽媽熱情地招呼他“小季啊,快來坐。你早上還運動呀?不像我們北北,從來不愛動的。”以前上體育課,老師一喊解散,男生就去打籃球,踢足球之類的。就蘇北找個樹蔭處往地上一坐,不願意去球場拼殺一身臭汗。
“還是要偶爾運動才能身體好”季擎澤随口附和着。
碗裏的面很豐富,将切得整齊的土豆、五花肉和豆角炒熟了,和面焖在一起入味。一碗大蒜和小尖椒剁碎了淋上香油,舀上一勺子在面上拌勻吃着可香了。
蘇北挖了兩大勺大蒜辣子,拌好後大口吃起來。蘇媽媽身體不好不太能吃辣,就招呼着季擎澤“小季,你也拌點辣子,可好吃了。”
“媽,他不吃辣子。”蘇北吸着鼻子說。
蘇媽媽沒想到自己孩子還挺細心,兩人大概在一起吃過飯的,那還說不是朋友呢。
季擎澤是第一次吃這個,蘇北在家沒做過,他們一直吃米飯比較多“其實不用拌辣子也挺好吃的,蘇北手藝很好”。
蘇母聽兒子被誇很開心,誰要是誇她兒子比說她自己還激動呢。她就由此打開了話匣子,講蘇北小時候的調皮,講他的懂事孝順,感覺話起了頭拉都拉不住。
蘇北紅着臉攔住了媽媽再講他的光輝事跡“媽,我們吃完了,我去給爸也送點。”
“好,你去吧,不過你可別搶着幹活啊,實在做不完,讓你爸找個人幫忙就是了,也沒多少錢。”蘇媽媽雖然這樣說,但蘇北知道,自己走了,肯定都是父親幹的,老人舍不得花錢,有幾塊錢都恨不得攢着給自己将來娶媳婦用。
“行,我知道了。您也快吃吧,別一會兒面冷了就不好吃了。吃完了就放桌上,等我回來收拾。”
他拿了個大瓷碗盛的滿滿的,面上擱了兩大勺辣子,他喜歡吃辣可能就是遺傳他爸的。季擎澤說跟着他一塊兒去轉轉,蘇北本來是不讓的,地裏熱,沒必要跑一趟。可季擎澤接過他手裏的碗,跟蘇媽媽打了聲招呼就不由分說的先走了。
蘇北只好趕緊追上去,在他前面帶路。他們家的地在背面那座山後面,挺大一片。所以每次收割的時候一個人都忙不過來。稻子插了秧,但玉米還沒收完。
走在路上很長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季擎澤斟酌了一下想開口解釋“蘇北,早上的事”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迅速打斷了。
“別說了,早上沒事啊,你別亂想。”季擎澤看他不願意談,也不強迫。
早上太陽還沒那麽毒辣,蘇北遠遠地看見父親戴着個草帽在玉米地裏起伏的身影。他揮手大喊“爸!吃飯了!”
蘇武聽見聲音回過頭看見了蘇北,就放下手上的活兒從地裏走出來。三人找了個陰涼處坐在田埂上,蘇北把碗從袋子裏取出來跟筷子一起遞給蘇武。
“爸,你先吃,我去地裏看看”蘇北拿起脫在一邊的手套,起身準備往地裏走。
蘇武叫住了他,“北北你幹啥去,你別去幹活了,剩這點我兩天就能弄完。”
“哎呀,爸!你讓我幫幫你吧,我下午就要走了,難得幹個活鍛煉下身體。”蘇北執意要去。
季擎澤看他們僵持不下,就勸到“叔,我陪他一塊兒去,你放心吧,沒事的。”
聽他這樣說,蘇武才勉強同意了。其實平時蘇北要求幫忙自己也不會說什麽,只是這次回來看兒子身體不太好,人也越發的瘦弱,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邪祟折騰的,可每次細問他都回答說沒事,根本沒見到過鬼。也不知是真的,還是怕老兩口擔心不說實話。蘇武取下自己腦袋上的草帽蓋在蘇北頭上“別累着啊,弄會兒就趕緊回來歇着”。
“恩,知道了。”蘇北沿着玉米杆的縫隙往前走,他爸已經收了兩大筐了。他正準備戴手套,就被季擎澤一把奪了過去。
“你傷剛好,身體虛。我來弄吧,你看着就行。”說完就往自己手上套上棉紗手套,看他傻站在那兒看着就吩咐到“別曬太陽底下,找個陰涼處待着”。自己雖然沒做過農活,但這種事應該有智商的人都會吧,只是可能有些技巧要做過的人才懂。不過掰了幾個他就掌握了訣竅,右手只起個輔助作用,左手一掰一扭就下來了。
蘇北看着他越做越順,心裏有些微微的發熱,也不知是不是被太陽曬了的緣故。他跟着慢慢往前移動,嘴裏咕哝着“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因為聲音很小,季擎澤也沒馬上回答他,他就以為對方沒聽見呢,暗自松了口氣。誰知道過了會兒,對方居然走回來兩步站他面前,鄭重的說“以前我可以馬上告訴你,因為陶安,或者因為你年紀小照顧你應該的。但現在我沒法回答你,因為我也還沒想清楚。”
說完他沉默了一下,然後驀地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蘇北,嘆着氣在他耳邊呢喃道:“北北”。
蘇北瞬間懵住了,整個臉被埋在對方胸口,草帽被頂到後腦勺,帽檐剛好戳着季擎澤的下巴。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沒有鳥語蟬鳴,只聞得見周圍濃的逼人的玉米葉清香,他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慌亂的想我的傷口是不是裂開了?怎麽心跳聲那麽大啊。在那一刻他仿佛耳鳴了一般,聽不到外界傳來的任何聲音。
季擎澤也很激動,他扣住蘇北的下巴擡起他的臉,看到對方一臉的茫然無措,瞬間又有些不忍心。如果自己還沒想好,那就不應該把他拖入深淵。他漸漸地放開了手,無奈的看着蘇北一聲嘆息:“哎”
蘇武吃完飯,也趕過來幫忙。剛好看見自家兒子蹲在邊上陰涼處發呆,客人在那兒幹活“哎呀,怎麽能讓你做這些呢。”他跑過去攔着季擎澤。
“沒事兒,蘇北幹累了我讓他歇歇。反正也是閑着嘛。”季擎澤手裏不停,玉米掰的很順手了,一下一個。
蘇北也回過神走過來說“爸,我們把玉米往回運吧?”
“那行,我先背一筐過去。”蘇武轉身去背遠處已經裝滿的竹筐。
三輪車只能放在寬點的大路上,他們得把玉米搬過去才行。
季擎澤不讓蘇北搬,因為太重了,蘇北只好做點簡單的活,把不小心扔在外面的玉米往框子裏撿。季擎澤和蘇武兩個人跑了幾趟把框子擡到了路邊上,然後把玉米倒進電動三輪裏往回拉。
一直搞到中午一點多,地裏還剩一小塊。蘇武攔着他們說“那點不急,我一個人半天就能搞完了。咱們回家吃飯吧!”
最後一趟拉了半車玉米,季擎澤和蘇北也坐在後面,一起回去。
他們偶爾目光碰到一塊兒,又各自邁開臉去。蘇北本來想把草帽給季擎澤戴着的,但對方不要。他剛看了一眼,季擎澤臉曬得很紅,估計又要黑一個色號。路程很短,到家後,他們把玉米堆起來放在院子裏。
蘇母打開吊扇,端出給他們預備的涼開水,大家都熱得不行,咕隆咕隆的幾大口喝完了。
“我蒸了饅頭熬了玉米稀飯,你們吃點兒。”
蘇北聽了埋怨“媽!不是不讓你做嗎,怎麽不聽呢?”
蘇媽媽就笑着回他:“就熬個稀飯,甩把米放點水等着煮好就行了,又不累。我還能啥事兒都不做了啊,那多難受!”她本來就是個不得閑的勤快人,以前身體好的時候家裏還喂雞鴨之類的,整天忙得團團轉,覺得生活就是要充實點才有滋味呢。
“說了您也不聽,真是!哎,那我去舀幾碗晾着,再弄點菜下稀飯”蘇北走向廚房,把土豆切成塊,做了個香煎土豆,撒上蔥花。又弄了個魚香茄子,虎皮青椒,筍絲炒肉。半個小時後,菜上齊了,大家圍坐在桌子邊開飯。稀飯剛好是可以入口的溫度,土豆外酥裏軟,鹹香适宜,炒的幾個菜也都很開胃。
蘇武飯桌上問“你們今兒就要走了?”。
“對啊爸,我們得趁早走,最好天黑前回南城。”蘇北剛回來一日就要走,心裏也覺不舍,可是總不能占着季擎澤的時間吧。而且他們不能再單獨相處下去了,總會尴尬的。
吃完飯,依依惜別了蘇母,本來蘇媽媽非讓他們帶些土特産回去,但他們說還有工作,路上沒法帶東西,婉拒了她的好意。蘇武都收拾好了非要自己送他們去鎮上“你們不好找到車的,也沒多遠,我騎三輪兒送你們一截吧。”
蘇母也說“是啊,讓你爸送吧。北北在學校一個人注意安全啊,有啥事兒一定要給爸媽說。”她以為蘇北實習期間一個人住在宿舍裏,又擔心他遇上事怕家裏人擔心就忍着不說出來。
“知道了媽,我走了。您別站時間長了,進去坐着吧。”蘇北最後抱了下媽媽,爬上車。
直到走了很遠還模糊能看到蘇媽媽的聲影,蘇北感覺眼睛有點潮濕。季擎澤坐在他對面将他的不舍看在眼裏,他也很久不見自己的母親,自從他媽媽精神狀态不好之後,就一直在晉州老家和他姥爺住在一起。一年也就春節見面幾天,可是相處并不多,話也說不上幾句。
大概三點多的時候他們到了黃石鎮,告別蘇武去往落雲觀。只剩下兩個人獨處時,就默契的保持沉默。一整天的炙熱難耐,爬坡的時候蘇北已經覺得脫力,蜿蜒而上數不清的臺階,看着都讓人眼暈。季擎澤一言不發地拉住了他的右手,借力拖他上去。蘇北也沒反抗,沉默的讓他牽着,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偶爾有幾個香客擦身而過也不會覺得奇怪,體力不支時大家攙扶着上去很正常。兩人終于到了山頂之後,蘇北第一件事就是掙脫了對方的手。
今天不是節慶或者什麽特殊日子,又是大太陽,所以山上人很少。走進大門,院中一尊染着香火的大鼎,側面幾間廂房,樓梯上正廳是供奉之處,有個年輕點的道士正在清掃院落。
“您好,請問白雲道長在嗎?”蘇北走上前去詢問。
那道士放下手中活計,對他說“請跟我來。”平時也偶有幾人點名要找白雲道長,大部分為前程姻緣之類的來算卦,所以并不稀奇。
他兩跟随着從側門走到後院的一間廂房前“請二位自行敲門進入。”
季擎澤敲了兩聲,裏面就傳出了聲音請他們進去。
他們推開門進入,過了這十多年道士卻是一眼認出蘇北,慈善的看着他“遇到何事了?”
蘇北驚訝到“道長還記得我?”
“記得你這雙眼睛,能視世人所不能。你今年應該到了遇劫之時,可是碰上什麽難纏的小鬼?”白雲道長暗中掐算,他渡劫之日尚未到來,且他身邊之人不似平常,恰好幫蘇北中和了他的至陰之氣。
“請道長救我!有個女鬼纏上了我,想附我身。”蘇北懇切的看着他。
道士閉眼來回渡了兩步,說道“你體內的那縷魂魄是你與陰間的媒介,所以這種事是無法避免的,除非能逼出你身體裏的那縷魂。世上的鬼不過都是人變得罷了,若你能解了她心結,她便會自行離去,強行收取魂魄恐再生惡端。”他自從蘇北那件事後就知道,世界上一切事物皆有其規律,物極必反,不可毀滅只能渡之。
“可她根本沒法溝通,不講道理的啊。”
“你可與我說說她的具體情況。”
蘇北将自己查到的那些一一說給他聽,道士聽後頻頻點頭,蘇北說完後他心中已有定論“這女鬼屍身必在湖底,因是極穢極寒之地才能助長她如此強大的邪氣,但僅撈出屍身并不能解決問題。你需解她心結,有冤之鬼戾氣重,還得消除它的怨氣。”
道長淺言即止顯然是不願意多說,蘇北還在糾結該怎麽辦,季擎澤拉了下他的手臂,他心中已有打算。蘇北自然相信他,便只好謝過道長,向他告辭。
季擎澤先一步走出去後,蘇北又返回問道士“請問道長,您所說之劫可是此事?”
道長搖頭“劫數尚未到來。不過”他稍作停頓,看着季擎澤離開的方向說:“那位施主可助你渡劫,可此劫也因他而起。”
蘇北好奇想再問,道士如何都不肯再說了。
兩人下山後天色将晚他們買了最近的火車票回程。
到家後,馮蘇莉對此次出差之事一句不問,只是晚上一個勁的撩撥着季擎澤的身體。幾次撥開她四處點火的手之後,季擎澤有點不耐的警告:“你傷還沒好呢,不要鬧了!”
馮蘇莉卻一改往日的溫順“我不管!我今晚就要,你如果真擔心我,溫柔點就好了!”她态度堅決,季擎澤雖然覺得她今晚很奇怪卻也找不到理由再去拒絕。他将馮蘇莉平躺放好,輕輕地脫去了衣物将她受傷的腿固定到邊上,然後從抽屜裏掏出保險套戴上,做這一套動作的時候甚至是有條不紊的,絲毫沒有感受到激情。
馮蘇莉拉住他的手“不戴好嗎?”他們之間每一次季擎澤都會做好安全措施,說出這種話雖然有點難為情,但她實在覺得兩人之間總是隔了一層疏離。
“我暫時不想要孩子,而且你身體也不好,再等等吧!”
-------被和諧---------
關燈後馮蘇莉發出細碎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哭了,在看見季擎澤出神的表情時。他的眼中沒有自己,不管如何婉轉嬌吟。所以她關了燈,不想再看。她知道季擎澤家裏的一些事,所以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的身體只屬于自己不會出軌。
蘇北這晚睡的很早,因為身體很累,而且前一晚也沒睡好。也許模糊中有聽到旁邊房間的聲音,但都被疲倦阻絕了。
第二天正式上班,坐上車後蘇北一言不發,季擎澤也不知從何開口,一直到進了辦公室各自工作。劉青覺得早上氣氛不太對,不敢多問,拿了這幾日積壓的文件去找季擎澤簽字。
下午的時候季擎澤給母校校長打了個電話,一番寒暄之後直接說明意圖“趙伯伯,我聽說南城大學有個月牙湖好像環境有點問題啊!”
校長沒聽出他的目的,猜想是不是環保局有什麽動向“恩,那個湖确實味道重,淤泥深,還老出事,都不方便打撈。”
季擎澤笑了兩聲“我建議不如把湖水徹底換一次收拾幹淨。”
這樣做勢必要花費大量資金,得實地考察拟文待批複,沒法現在就決定,但是斟酌了一下對方的意圖還是先認同了“行,我安排人去看看,盡早解決這件事!”
季擎澤連忙說道“不勞趙伯伯煩心,我出資請人去弄吧。總得在開學前做好,不影響學生上課才行,算是為母校做點貢獻嘛。”
趙校長想了一下,既然是免費為月牙湖換水,這難得的好事總不至于拒絕“行,我這就給學校打電話通知一聲,你到時候直接去!”
“那我就不打擾趙伯伯休假了,有空去看望您。”
寒暄幾句挂斷電話後,季擎澤讓劉青聯系個污水處理的施工隊,下午去南城大學。
劉青挂電話後一臉莫名,這不在他們公司業務範圍內啊。不過命令下來了她還是趕緊找了一個靠譜的工程隊約好大概兩點在南城大學實地勘察。
在鼎興工作這段時間,蘇北有時候會在季擎澤忙工作忘了吃飯的時候給他順便帶一份。今天中午吃完,他猶豫了半天,還是要了一份紅燒排骨,醋溜白菜外加一份米飯,一個湯。端着餐盒敲開他辦公室的門,季擎澤猜到了是蘇北,這個點大家都在吃飯,只有他會快速的吃完然後給自己帶一份。
“吃飯吧”蘇北看他還在電腦前工作,提醒他。
季擎澤放開鼠标,站起來走到蘇北面前接過飯,低頭道謝“北北,謝謝你。”
他這樣喊過自己兩次,每次都讓蘇北招架不住。可能以前只有父母這樣叫過,從其他人嘴裏喊出來,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羞恥感。
“聽劉姐說,你準備找污水處理的工程隊?”劉青說的時候蘇北就猜想這可能和自己有關。
“恩,我們下午就去月牙湖,不解決掉李思瑾的事,開學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蘇北想說謝謝,又覺得這兩個字太輕。其實他就算什麽都不做自己也已經很感激了,何況他還做了這麽多。他不知道這種想要待在季擎澤身邊的想法,是因為感激、安全感或是別的什麽更深的含義。
下午的時候季擎澤載着劉青和蘇北去了南城大學,工程隊的負責人已經等在了門口。因為校長跟學校值班的人打過招呼讓他們好好配合,所以對方很熱情的請他們去裏面勘查了月牙湖的情況,劉青與對方負責人談好了價錢,去跟季擎澤彙報。
蘇北是打心底裏怕這個湖,一路上他就緊跟着季擎澤,已經不是安全範圍內了,相當于貼身跟随。
劉青走過來說“談好了,讓他們什麽時候動工?”
“現在就開始,調動機器車輛,越快越好。”看得出來季擎澤比較着急。
“行,他們說抽幹水清出淤泥最少也要兩天時間。”劉青領命去交代工程隊負責人。
這時季擎澤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裏邊傳來馮蘇莉冷靜的聲音“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麽?”
這兩天她偶爾會喜怒無常,季擎澤開始懷念以前怒不于色會隐藏自己的馮蘇莉。
“南城大學有個湖水淨化項目,我剛談完,馬上回來接你。”他早上答應好陪蘇莉去醫院拆石膏的,并沒有忘記,只是比預計時間晚了點。
挂斷電話後馮蘇莉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心底隐約覺得這事大概也跟蘇北有關,最近常常會覺得不安。以前處理陶安的感情她尚且覺得游刃有餘,這次卻總會自亂了陣腳。
季擎澤開車到家後看見蘇麗已經被護理人員推着等在門口了,他下車去抱馮蘇莉上車“這麽熱怎麽不在裏面等?”
蘇北看見他們過來,就趕緊下車坐到後面去。馮蘇莉看見後心裏暗自嘲笑,用善解人意的口吻說“反正你都要到了,我出來等一會兒也沒什麽啊”。
季擎澤看見蘇北移到後座去了,不置可否。他把馮蘇莉抱到副駕駛放好,系上安全帶。
到醫院拆除石膏後,醫生囑咐她可以少量活動但最好旁邊有人扶着或拄拐走動。順便給蘇北檢查了下傷口也愈合的很好。
離開醫院坐在車上後馮蘇莉問“今天蘇北也回學校去了吧?”
“恩”
“放假這麽久,肯定也想朋友了,跟同齡人在一起自然有話題些,不過好在馬上開學你們就能見面”她激動地說着。開學了,實習期結束,他們就沒有理由再繼續來往“到時候可以經常來家裏坐坐啊”
蘇北看後視鏡裏季擎澤正看着自己,他垂下了頭輕聲的說“不了,上學後不方便亂跑的,這段時間給你們添麻煩了。”胸中有股道不出的郁卒,無法排洩出去,憋着憋着就忍不住落了兩滴淚,吓得他趕緊抹掉,自己怎麽會這麽矯情,也不知道被別人看見沒有。
兩天後月牙湖的池水抽幹了,露出底下的淤泥,一股水腥氣撲面而來,嗆得人直捂鼻。兩輛大型挖掘機在處理,拉了幾大車出去。季擎澤拉着蘇北走到湖邊陰涼處查看情況,工程隊的王師傅過來問“那些腐爛的動植物和淤泥處理掉了,現在就灌水嗎?”
季擎澤猜測若是屍體扔在湖裏之前為何沒漂浮起來,現在湖底沒有大型石塊排除了墜重物下沉的想法,他開始懷疑屍體會不會埋在了湖底,那就說明李思瑾是在建好這個湖之前死的?
“先不急,動用人工再往下挖”
王師傅以為他不懂,就反駁了他“季總,沒必要再挖下去了,現在露出的實際上是湖底。如果您看着覺得髒,不如直接鋪上水泥?”
“這件事情我負責,你繼續挖,直到我說停為止。”
王師傅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不過反正是拿錢辦事,人家讓挖就挖呗。就吩咐工人繼續工作,調動人力再往下挖。
劉青按吩咐去買了水和食物運送過來,工人分批去吃飯。她讓季擎澤和蘇北也去吃點東西,可現在是重要階段,兩人不敢錯過。
季擎澤告訴劉青“拿兩份飯過來吧。”
蘇北目不轉睛的盯着湖底,季擎澤把飯遞他手裏才反應過來“謝謝!”
“這段時間沒見過李思瑾?”
“登山之後就沒見過了”蘇北咬着筷子說。
菜是一葷兩素,味道還過得去,工人們吃飽了幹勁很足。大概又過去三四個小時,湖中心好像出了什麽問題,一群人聚集在那兒喧嚣。
有人喊了聲“挖到墳了?”
蘇北顫抖的指着那邊驚呼“李,李思瑾!”
“她來了?在哪兒?”季擎澤一把拉住蘇北的手“別擔心,我在呢。”
“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一瞬間就消失了。
季擎澤拉着蘇北往人群裏趕過去,顧不上滿腳的稀泥,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工人們圍了個圈擋住了視線,他問站在外面的人“怎麽了?王師傅”
“哎呀呀,挖到東西了。這兒以前該不會是人家的墳地吧。我就說不該深挖的,現在觸怒人家魂靈了怎麽辦!”
季擎澤聽不得他那些神神叨叨的話“都散開,先打電話報警”。
前面圍着的人看見他過來趕緊讓開一條路,蘇北手心沁出一層汗。走進一看屍體被泥土覆蓋住,已經重度腐壞了,只能辨清是個人,其他一無所獲。
鬼蘇北見過不少,這種屍體還是第一次見,惡心的直想吐。季擎澤把他環抱到胸前,将視線擋住“別看了,等警察來判斷。”他拍了下蘇北的背,拉着他走到邊上去等着。過了十來分鐘警車到了,他們下車查看了情況問負責人是誰,劉青迎了上去,季擎澤是公司形象不能參與這種事。
“我們把屍體帶回去進一步勘驗檢查,麻煩你配合我們走一趟,了解些情況。”一位年長一點的警官說。
他們帶走屍體,封鎖了現場,工程被暫時擱置。季擎澤跟王師傅說“等事情解決了再開工,回去等消息吧。”
他帶着蘇北上了車,開到警察局附近停下等劉青。雖然是夏天可蘇北身上一陣陣侵襲的寒意。
“別擔心了,這是好事。找到了屍體,警察很快會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握住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