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才女
齊玉湮趕緊将自己臉轉開,不再看着他,努力将自己的心緒拉了回來。然後她轉過身,走到門邊,掀起簾子,看見竹韻正站在門前。
竹韻見齊玉湮出現在門邊,忙将琴遞了上來,說道:“貴人,你要的琴。”
齊玉湮伸手接過琴,對着竹韻說道:“好,你先回去吧。”
“是。”竹韻深深看了齊玉湮一眼,慢慢退了下去。
齊玉湮抱着琴,回了屋,将琴放在席邊,自己跪坐下來,仰起臉,望着李璟問道:“不知皇上想聽什麽曲子?”
李璟剛剛跟齊玉湮說了那一番話,此時心中已然舒坦了許多。便對着齊玉湮淡淡笑了笑,說道:“随意吧。齊貴人彈什麽,朕便聽什麽。”
齊玉湮聽了李璟的話,眉頭微微蹙起。随意?這可叫人怎麽彈?突然,她想起前世的時候,李璟很喜歡聽自己彈一些南方的曲子,于是,她笑了笑,說道:“那嫔妾便為皇上撫一曲《忘憂》,祝願皇上此生無憂。”
聽了她的話,李璟嘴角微微一笑,并沒說話,手中又提上筆,開始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齊玉湮見李璟并無異議,便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将手指搭上了琴弦,指尖輕輕撥弄着琴弦。瞬間,動聽的琴音便像流水一般,從她的手底瀉出,在帳篷中四散飄蕩開來。
聽着琴音,李璟覺得自己的心神越來越寧靜,手中的筆似乎也聽話了許多。這一次,沒有任何的停頓,一氣呵成,字便平穩地落在了紙上。
看着紙上未幹的墨跡,心情突然大好。他轉過臉,看着坐在地上撫琴的女子,竟是一臉的恬淡。
他一怔。
帶給自己這般寧靜心境的,到底是這人,還是那琴?
這一晚,也不知是趕路太累,或是齊玉湮琴聲的功勞,李璟睡得是特別安穩。
次日辰時未到,車隊便開了營。
羅巧兒因為身上不爽快,一直窩在車裏不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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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玉湮見羅巧兒呆在車裏不出來,怕自己一人下車,又會被常海抓去伴駕,因此,她也就一直躲在車上,沒敢下來。
晚間到了營地之後,齊玉湮草草用過膳之後,她便開始洗漱,準備歪在床上看會兒書便歇息。可還沒等她上床,那小太監朱源又來了。
聽到竹韻禀報之後,齊玉湮心裏的火一下便冒了出來。因此,當看到朱源那張笑呵呵的圓臉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便沒好氣的說道:“朱源啊,其實要幫皇上研墨什麽的,找個宮女就行了,實在不行,常海他自己上也行啊。不是非得要我或是羅小儀才能幫皇上研墨啊?”
聽到齊玉湮的話,朱源臉上仍然笑嘻嘻的,見齊玉湮說完了,他才不慌不忙地說道:“齊貴人,今日小人來請你過去,不是常公公叫小人來的,而是皇上親自點名,要齊貴人過去的。”
“皇上叫的我?”齊玉湮一愣:“你不會聽錯了吧?他是不是叫的羅小儀?”
“不會錯的。”朱源一臉微笑:“小人親耳聽皇上說,是叫齊貴人過去呢。”
齊玉湮一怔。李璟叫自己過去?這是為什麽?對了,昨天他說自己彈琴很好聽,難不成還想聽自己彈琴?
一想到可是因為此事,齊玉湮的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昨夜就彈支他不愛聽的曲子,讓他厭煩了自己才好。都怪自己心軟,見他心情不佳,便一心想讓他開心,才彈了那曲《忘憂》。現在他的憂愁倒是忘了,倒是自己要憂愁不已了。
可皇帝叫她去,她也不得不去啊。于是,齊玉湮不情不願地抱着琴,跟在朱源身後,出了自己的帳篷。一邊走,一邊在心中暗自說道,今晚一定彈一支惡俗的曲子,惹了他讨厭,省得他明日再找自己。
常海正守在李璟帳篷前,看着齊玉湮過來了,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殷勤地替她掀起簾子,說道:“齊貴人,快請進,皇上已經等了你一會兒了。”
齊玉湮對着常海輕輕點了點頭,也沒多說話,擡腳便進了屋。此時,李璟正一人坐在屋裏,聽見齊玉湮進了屋,頭也沒擡,只沖着齊主湮進來的方向招了招手,說道:“齊貴人,快過來。”
齊玉湮抱着琴,慢悠悠地走到李璟面前,對着他行了一禮,說道:“不知皇上今日想聽什麽曲子?嫔妾是彈昨日那一曲,還是換一支曲子呢?”
聽到齊玉湮的話,李璟這才擡起頭來,看着齊玉湮懷中的琴,有些意外:“你把琴帶來了?”
聽李璟這麽一說,齊玉湮一愣:“皇上招嫔妾過來,不是叫嫔妾彈琴嗎?”
李璟怔了怔,然後輕輕笑了起來:“你昨日不是說自己琴棋書畫皆精通嗎?琴,朕昨日聽了,确實還不錯。不過,今日朕想看看你的棋藝如何,是不是也精通。你就陪朕下一盤棋吧。”
原來今日是叫自己來陪他下棋啊。齊玉湮尴尬地笑了笑,輕言說道:“嫔妾愚笨,怕皇上跟嫔妾下棋會覺得無趣呢。不如,皇上讓豫王殿下過來陪您下棋吧。”
李璟擡頭看着齊玉湮,唇邊帶着一抹笑意:“可朕今日就想跟你下啊,看看你是不是像昨日說的琴棋書畫皆精通。”說到這裏,他望着齊玉湮,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皇上,嫔妾說的是,琴棋書畫略懂,不是精通。”齊玉湮看着李璟,欲哭無淚地說道。
“哦,是嗎?”李璟摸了摸鼻子,淡淡笑了笑,又說道:“那朕就看看你到底是精通還是略懂,你先坐下吧。”說完,他對着齊玉湮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
齊玉湮見此情形,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嫔妾遵命。”然後她将手中的琴放在一邊,坐到了李璟的對面。
“你執黑。”李璟對着齊玉湮說道。
在圍棋中,執黑者先行,占了先機會有利一些。因此,在對奕之時,一般都是通過抽簽的方式來确實誰人執黑。李璟主動讓齊玉湮執黑,無形中,便是讓了她一手。
齊玉湮也不客氣,從棋筒中拈了一枚黑子,捏在手中,心裏卻打起了小鼓。此次對奕,要不要拿出真本事來跟李璟下棋呢?
齊玉湮原本棋藝也不錯,前世便常常和李璟對奕切蹉。只是李璟知她好勝,常常讓着她,幾乎每次都是她贏。她心裏知道他讓着自己,便卻裝作不知道,贏了他之後便得意洋洋,而他則站在一旁,一臉的陰謀得逞。
想到兩人前世的點點滴滴,她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不管是他讓她,還是她裝作不知道他在讓着她,都是因為情深才會如此吧?
突然,她心裏争強好勝之心又被撩了起來。這一世的李璟對自己沒有情意,自然不會再故意讓着自己,那自己還能贏他嗎?
呃,不如,試試吧?
想到這裏,齊玉湮打起精神,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貫注在了棋局之上。上一世兩人交手多回,雖然李璟有意讓着她,但她對李璟下棋的套路還是很有些了解的,在落子的過程中,便注意制擎着他的後招。
下了幾手之後,李璟發現,齊玉湮出招兇狠,自己應對起來,竟然有些吃力了。原本李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招了齊玉湮來下棋,沒想到這齊玉湮的棋藝還真不錯。
這愛棋之人,覺得人生一大幸事,便是能夠棋逢對手。這被齊玉湮一逼,李璟的興致倒真被她挑了起來。他也不敢小瞧了齊玉湮,全力與齊玉湮較量起來。
這下棋,講究的是謀略,每走一步,不僅要想到自己應該怎麽出招才能贏,還要算出對方可能會出什麽招應對,自己有沒有留有後路來對付對方,這樣一來,思考的時間便有些長了。因此,夜深了,兩人這一盤棋,還只到中盤。
常海見時辰不早了,終于忍不住,進屋來勸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呢,還是早些歇息吧。”
聽常海這麽一說,齊玉湮才意識到這盤棋真的下得有些久了。她忙将自己的心思從棋盤上拉了回來,對着常海問道:“常公公,此時是什麽時辰了?”
常海苦着臉說道:“已經過了亥時了。”
齊玉湮聽了,心裏一驚,脫口呼道:“已經這麽晚了?”她忙轉過頭,對着李璟說道:“皇上,這收官還早呢,這樣下去,怕是下到明早都下不完。皇上白日趕路辛苦,還是早些歇息了吧?”
李璟盯了棋盤半晌,也知道這一盤棋一時半會兒下不完,只好點了點頭,說道:“好吧。”
聽李璟這麽一說,齊玉湮如獲大赦,長長松了一口氣。可還沒等她這一口長氣出完,便聽到李璟下一句話又出來了:“常海,你叫人将棋盤上黑子白子的位置記下來,明晚按這個記號将棋擺好,朕要與齊貴人接着将這棋下完。”
聽到李璟的話,齊玉湮身子一僵。明晚還要來跟他下棋?她一想到這事,只覺得心力交瘁,欲哭無淚。不禁在心裏長嘆一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好好的,跟皇帝陛下拼什麽棋藝嘛,這下可好了,明日再來吧。
齊玉湮心裏雖然萬般不情願,但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還得擺出一個微笑,低頭應道:“是,皇上。嫔妾先告退了!”
看李璟沖自己揮了揮手,齊玉湮彎腰抱起自己的琴,逃似的離開了李璟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