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誘惑
嘴唇和鼻息落在銀霜月的側頸上,她傻兮兮的眨巴了幾下眼睛,有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輕輕的,帶着珍重輕顫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濕漉漉的順着她的側頸蜿蜒而上,落在銀霜月側臉上的時候,她還絲毫沒覺得事情的嚴重性,腦子裏風馬牛不相及的想着,冬兒怎麽跟個小狗似的,瞎拱什麽呢?
銀霜月覺得銀冬怕是腦子出了問題,具體到底是磕的還是在來她的寝殿之前就被怎麽刺激到了,她理不清,反正是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不對勁。
一直到她被銀冬蠻橫的按在了床榻之上,眼見着他紅着一雙眼,滿面都是讓她陌生的瘋狂和痛苦,低着頭眼見着是奔着她的唇壓下來,銀霜月才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瞪着的眼睛被銀冬潮濕的手掌蓋住,銀霜月後知後覺的全身汗毛豎立,在銀冬呼吸漸進的時候,擡手胡亂的揮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并不重,銀霜月饒是在這種整個人都炸毛的情況下,卻還是顧念着銀冬的頭受傷,沒有真的用力氣。
銀冬便是在兩人的嘴唇距離不足兩指,眼見着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的時候,被這輕輕的一巴掌,給拍的頓住了動作。
他整個人顫抖着,內心的野獸已然沖破了牢籠,正在瘋狂的嘶吼着,咆哮着。
他是帝王!是這天下之主,江山,這片江山上的一切,全都是屬于他的!
他想要的東西,卻為什麽不能擁有?
是長姐又如何?恩将仇報又如何?不愛他又能怎麽樣?!
便是任由私心,将她自此關在身邊夜夜為所欲為,誰又能耐他如何!
他無法容忍她說出想要同別人在一起的話,無法容忍她的眼中有別人,無法容忍!
于是他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他親吻了她的側頸,那般的柔軟溫熱,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她頸下飽滿奔騰的血脈,那是根本與他的血緣完全不相同的,深深的吸引着他恨不能撕開皮肉,盡情暢飲的味道。
但是這般的孤注一擲,這般的情緒爆炸,這般的決絕要撕裂僞裝,卻在銀霜月輕輕的一個巴掌之後,如同倒灌的海水頃刻間回流,所有上頭的熱血霎時間在身體內冰凍。
這是長姐。
他再是畜生,也不能不顧及的長姐。
沒有她,他甚至活不成。
銀冬嘴唇顫抖,一只手輕輕的蓋在銀霜月的眼睛上,臉色猙獰的如同自地獄攀爬半路,馬上便要逃脫,卻又被狠狠拉住腳踝的惡鬼。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頭,血腥和疼痛的彌漫,心中扭曲的欲望,讓他幾欲崩潰。
畢生渴望的人就在身下,像一株生長在碧落黃泉的曼陀羅,只要伸出手,輕輕的摘下,吃下去,便能夠瞬間治愈他渾身被孽欲烈火灼爛的皮肉。
得償所願,是這世界上最艱難,也是最極致的誘惑。
——可是他不能。
或者說,還不是時候。
他不能這樣毫無準備的将一切暴露,更不想像這樣不管不顧,這樣會吓到長姐,會……吓到長姐。
銀冬喉結滾動,咽下口中腥鹹的血,深深且無聲的吸了一口氣,俯身緊緊擁抱住銀霜月,卻避開了她的嘴唇,而是再度将頭埋在她的肩頭,帶着哭腔嘶啞的開口,“融蘭……”
“融蘭……”銀冬嘴唇循着銀霜月的肩頭,用了些力度咬下去,聲音含含糊糊的閉着眼睛,眉頭緊擰,一直呢喃。
那模樣,就像是深陷在夢魇之中的人一般。
銀霜月本來緊張心髒都要炸開了,她被擋着眼睛,什麽看不到,兩個人近的呼吸可聞,她不知道銀冬要幹什麽。
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要超出她的預料,那感覺,便如同看着高處将落不落搖搖欲墜的花瓶,明知落下來會砸到自己的頭,卻因為置身狹窄之處,避無可避。
她不清楚銀冬怎麽了,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只是生平從未這樣害怕過,她怕的不是花瓶落下來要砸到她的頭,她怕的……是花瓶落下來。
好在她心髒瀕臨爆炸之前,銀冬的一句“融蘭”救了她的狗命。
“融蘭……你怎麽能這樣對我……”銀冬咬着銀霜月,還在含糊的說,力度用的卻越來越大。
銀霜月被咬的“嗷”了一聲,總算從僵硬的木偶狀态回了神,雙手推銀冬,好容易才從他的嘴裏把自己的肩膀解救出來。
“冬兒!”銀霜月捧着他半邊臉,啪啪啪的拍,“你是不是魇住了?!快醒醒!”
銀冬擡起眼,雙目沒有聚焦的看着銀霜月,眨了一下,淚便落了下來。
銀霜月心頭一跳,擡手抹去,又啪啪啪的拍了好幾下。
“醒醒,看看清楚,是長姐,不是明妃!”銀霜月索性捏着銀冬臉蛋擰了半圈,“我看你是魔障了!”
銀冬疼的叫了一聲,擡手抓住了銀霜月的手臂,這才晃了晃頭,慢慢的将視線聚焦在銀霜月的臉上。
“冬兒……”銀霜月半跪在床上,松開了他,銀冬卻盯着銀霜月看了片刻,一眨眼,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了下來。
“長姐……”銀冬猛地向前,抱住了銀霜月,嗚嗚的哭起來。
“長姐……唔唔唔哇哇哇……”銀冬哭的很大聲,像個孩子似的。
銀霜月:“……你怎麽了”
她又心疼又糟心的拍着銀冬的後背安撫,肩頭上的咬傷還在隐隐作痛。
“長姐……哇啊啊啊……”銀冬摟着她,撕心裂肺的哭了好一會,才在銀霜月的追問下,傷心欲絕道,“沁兒他,”
銀冬頭發上的布巾都歪了,散落的頭發亂糟糟的,一張臉上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表情因為做悲傷的模樣,垂的極其無辜讓人見之心生憐惜。
“沁兒他不是我的!”銀冬似乎極其崩潰,雙手攥着拳頭,砸了兩下身側的床鋪,“沁兒不是我的孩子,明融蘭她背着我偷人——”
銀冬喊完之後,極其配合的做出了悲痛欲絕的模樣,銀霜月聽完這話,卻是整個人都有些傻。
“冬兒……你,你确定嗎?”銀霜月算是看着沁兒長大的,那孩子白白軟軟的,分明和銀冬小時候那麽像,怎麽可能?
況且明融蘭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背着天子與人茍且?!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銀冬一手擋住了眼睛,靠在床上嗚嗚咽咽,一副被人欺負狠了的窩囊模樣。
銀霜月知道冬兒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撒謊,頓時心中怒火騰的竄起來,剛才銀冬那些漏洞百出的作為,瞬間便被這個事實給震撼的七零八落,銀霜月豁然從床上站起來,向來溫軟至極的模樣,總是帶着微笑的表情都冷了下來。
這也太欺負人了!
冬兒後宮本就沒有幾個人,唯一有子嗣的人也就只有明融蘭,銀冬平日裏去她那裏也是最多的,卻沒想到啊!她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同長姐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銀霜月在床邊轉的兩圈,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護崽子的母雞,要跟人幹架的樣子。
銀冬愣愣的看着她,鼻子一酸,金豆子又滾下來了,長姐許久不曾這樣了,她曾經總是這樣,無論發生什麽事,只要他說,她便全部相信,明明弱女子一個,卻會為他出頭。
“別哭了!”銀霜月插着腰,赤腳站在地上,卻不覺得涼,整個人要着火了,“哭哭哭!出息呢!你是什麽人?!是天子!”
銀冬讓她罵的縮了下脖子,抿住嘴唇,又有些想要笑,好容易忍住了。
“仔細說來!”銀霜月低吼。
“前些日,任成整理起居錄,無意間翻到了當時明融蘭進宮之後,我臨幸她的日子,”銀冬“弱小無助又可憐”的縮在床邊,窩窩囊囊的說,“和……和她生産的時間對不上,我就命太醫院查了一下……按照時間推算,她腹中孩兒,該是懷在入宮之前。”
這些記錄,是銀冬早早得知明融蘭肚子裏面有孩子的時候,便命人做下的記錄,原本是為了拿捏明融蘭給他當擋箭牌,用以堵前朝的嘴,非要日□□着他為國家開枝散葉寵幸妃嫔。
當然,最大的作用,為了将來有一天,用他來扳倒左丞相明安郡埋下的種子。
不過此時此刻,用來解釋他今天過激的反應,以及剛才無法解釋的“所謂夢魇”最合适不過。
畢竟皇子非皇室血脈這件事,莫說銀霜月如此震驚,這若是傳出去,是會震撼整個國家的醜聞。
更何況當今皇帝就這一個子嗣!
銀霜月聽完簡直氣昏了頭,“明融蘭當時不是早産嗎?!你怎麽如此糊塗,竟是如今才發現!”
銀冬強壓着笑意,嘤嘤嘤道,“是……是我當時得了孩子,欣喜瘋了,又聽太醫說明妃當時受飛鳥驚吓,确實胎氣不穩。”
“但是前些天,有人說在明妃宮中看到了黑衣男子,”銀冬說,“我心中存疑,多番查探,又命人測試了我與沁兒确實并非血親。”
這話真的漏洞百出,但是銀冬無論說什麽,銀霜月從來都會無條件相信,這是自小便養成的習慣,況且銀霜月此時真的被氣瘋了。
“明融蘭竟敢!”銀霜月面若寒霜,慈悲之相一掃而空,赤着腳火冒三丈的在地上又走了一圈,“明家竟然!”
“你白日和剛才,便是為了這個女人失心瘋又夢魇!”銀霜月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銀冬,想到他白日的崩潰的表現,和剛才夢魇那悲痛的模樣,分明是饒是知道了這真相,還是愛死了明融蘭!
銀冬垂頭不吭聲,心裏說着會那樣,自然是為了長姐,除長姐之外,明融蘭同誰茍合,又與他有何幹系?
但是他為了讓這一次的失控含混過去,便垂着頭面上盡是隐忍和默認。
銀霜月扶了下自己的脖子,感覺她還沒到年紀便要得頭風了!
“你還未曾處置她是不是?!”銀霜月走近,手指戳着他的腦袋,“你如今可是天子,怎麽還會被欺負成這樣!”
銀冬抓住銀霜月的手,仰起頭看着她,一張臉上滿是癡迷,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眼中深淵旋渦一般的深暗,就要将人卷入其中無可自拔。
可是親情糊住了銀霜月的眼睛,“冬兒被欺負”這件事,堵住了她的正常思維,她是将銀冬當成孩子養大,她的孩子被欺負至此,她如何不心聾目盲?!
她只将銀冬這癡迷的模樣,當成他還對明融蘭念念不忘,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銀冬卻是一直清醒的很,看銀霜月也是一眼便透,知道她現在想法,順勢又說道,“沁兒是我自小看大……”
言下之意,就是舍不得處置。
沁兒又何嘗不是銀霜月自小看大?
她再是惱怒,卻也是真心的喜歡小孩子的,自己受命格影響,這把年紀生不出,喜歡沁兒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那奶胖的團子,怎麽就會是個孽種呢!
銀霜月感同身受,卻也只是短暫的動搖,小孩子再是招人喜愛,也是別人家的!她“自己的孩子”被欺負成這樣,要她如何坐視不理?
“你糊塗啊。”銀霜月避開銀冬的傷口,摸了摸他的腦袋,“這件事,便交給長姐吧。”
銀冬抱着銀霜月的腰,将頭埋在她的懷中,貪婪的嗅着她的氣息,知道這件事,便是這樣含混過去了,但是他也必需早做準備,他絕不會允許長姐同別人成婚。
而且長姐為什麽會動心思到胡敖的身上,銀冬沒廢什麽力氣就查清楚了,怪不得前兩日國師自請去了秋山,說那有什麽匪子躁動,要去為君分憂。
銀冬查清楚他同長姐說了什麽,便命非淮帶人去追,非淮問他,“是否要将國師帶回來。”
銀冬笑了,笑的十分燦爛。
他說,“不用如此麻煩,只将國師的人頭帶回來便是。”
而非淮一走,銀冬便同意了銀霜月處置明融蘭。
原本銀冬也是準備處置明融蘭的,因為她這段時間總是不□□分,剛好将這件事交給銀霜月,銀霜月便全權做主,第二日便找了由頭,去了明融蘭的寝宮。
銀霜月進去什麽都沒說,只是支開了沁兒,打了明融蘭一巴掌。
如此欺負她的冬兒,銀霜月到底是氣不過的。
将她打入冷宮的聖旨最終還是銀冬下的,由頭便是頂撞帝王,後宮人心惶惶,明融蘭早知道有這一天,整個人都很平靜,只是在聖旨讀到要将她一個人送入冷宮,沁兒過繼給禁足出來的舒妃照顧的時候,撕心裂肺的求起了宣旨的公公,說想要求見皇上。
最後自然是不成的,銀冬不可能見他,他還是會信守承諾,在非淮為他賣命五年之後,放他們一家團聚,怪只怪明融蘭不安生,竟然前些日子,想要将沁兒私送出宮,現如今正好送她進冷宮冷靜冷靜。
處置完明融蘭之後,銀冬在太尉專程進宮求見,提起他的次子與大将軍胡敖之女的婚事之時,幹脆利落的應了下來,還許諾親自賜婚,好生的把老太尉給震驚的夠嗆,當場就瞪大了他的綠豆眼。
原本銀冬是要等着太尉做出個樣子,起碼要将他手中虬結的權勢借機斬斷一些,才好答應。
但現如今銀冬急不可耐,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令兩家早早完婚,好讓胡敖早早的回到西北去。
但是即便銀冬賜婚,定在了能夠定下的最近婚期,卻還是從開始準備,到完婚,需要整整兩個月。
兩個月之後又是年關,胡敖常年戍守邊關,于情于理,都不好将他在女兒新婚且喜年這樣的雙喜日子,遣回西北,讓銀冬好生郁悶。
他這兩個來月,都在各種裝病,裝成一副被打擊的要死,因為明融蘭的背叛一蹶不振的癡情種子。
銀霜月到底是真的心疼銀冬,顧不上什麽大将軍了,整整兩個多月,整日圍着銀冬轉悠,為他越發消瘦的身體操碎了一顆老心,頭發一把一把的掉,再這樣下去,她不用剃頭,直接就能進廟修行了。
銀冬是真的病,只不過他的病卻是自己找來的,反反複複的高熱是他大冬天泡冷池子的原因,真的病自然就胃口不好,胃口不好,自然便會消瘦。
不過他病的非常快樂,因為日日都能見到長姐,長姐還親手給他做一些他從前喜歡的東西吃,銀冬簡直覺得自己每天都要飄起來了。
新年的宮宴因為帝王身體不适,只露了個面,便回到了龍栖宮。
銀霜月本來去了,但是屁股還沒等坐熱,便有人來報,說是銀冬又發起了高熱。
銀霜月火燒屁股的又匆匆趕回去,結果一到龍栖宮中,銀冬正穿着中衣,坐在寝殿的地龍之上,大殿裏一個人都沒有,桌子上卻擺滿了溫熱飄香的飯菜,銀冬小臉紅撲撲的,散落着一頭長發,正一手持着酒壺,一手捏着酒杯,酣暢飲酒。
銀霜月一進來,他轉過頭,醉眼迷離,因為有些醺然,所以他眉宇間的情愫毫無壓制,簡直濃重的能夠滴落下來一般,看向銀霜月的眼中,盡是化不開的深情。
“長姐……你來啦,我在,在這裏……”銀冬聲音含着笑意,叫銀霜月。
但是因為偌大的寝殿只點了幾根蠟燭,光線并不很明亮,所以銀冬的不遮掩,也只是看上去眼睛亮亮的而已。
銀霜月一進來就皺起了眉,“你在喝酒,你不是正高熱,怎的還喝上了酒!”
她說着,毫不客氣的奪下銀冬手上的酒杯酒壺,銀冬一杯才送到嘴邊,被搶了之後只是咯咯的笑,酒水沾染了他的唇,同他的面頰一般,紅潤的不正常。
他卻一直在笑,笑起來渾身顫動,不知怎的,沒幾下,中衣便散落開來,卻原來是連衣襟都沒系。
長發掃在他的露出的肩上,他對着銀霜月側過頭,一只手撐在頭上,眼睛斜斜的看過來,眉眼彎彎的笑,充滿了誘惑。
作者有話要說: 銀冬:長姐康康我……愛我。
銀霜月:你這一身排骨……趕緊系上吧,不看還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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