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奉召入宮
“公主,要嫁給棣之?”采薇一下子站了起來,“此事當真?”
阿婕一愣,一臉犯了錯的表情,“夫人,您不知道?”她懊惱地給了自己一嘴巴,跪在地上,“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說的。”
“你起來,我沒有怪你。”采薇皺起眉來,“好好說話。”
阿婕仍是瑟瑟的,“這也沒有确定,只是……下人裏,都這麽議論。”
采薇松了口氣,原來,只是謠言。
“究竟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棣之只是救了公主麽?”
阿婕惺惺的,“狀元爺是救了公主沒錯。”
她一番敘述,采薇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昭國武試的最後一試是獵試,顧名思義,便是在規定時間內,讓諸考生往獵場狩獵,依收獲多少排列名次,可那一日不知怎的,羅玉公主竟也混了進去,而且,幾乎被猛虎所傷,幸虧秦棣之幫她擋了一下,背上受了傷。
後來,秦棣之便成了皇上欽點的武狀元,也有傳聞說羅玉公主因此而傾心棣之,加上後來她确實經常往武魁府跑,這謠言便越傳越真了。
話說完,阿婕苦着臉,“夫人開恩,可千萬別告訴狀元爺是我說的。”
采薇失神地望着空氣,說棣之舍命救了公主,她是信的,就算是陌生人,以棣之的性子,也定然不會見死不救,但,說公主傾心于他,她卻有些吃不準。
昂起頭來,就算公主真的傾心棣之又如何,她相信,棣之是絕對不會負她的。
瞧她不語,阿婕越發忐忑,想着必然要被罰了,耷拉着腦袋,滿臉苦相。
采薇卻攏了攏披風,寬慰一笑,“棣之約莫談完了,我們回去吧。”
但怎麽也想不到,秦棣之突然接了口谕,已經奉召進宮了。
采薇便在阿婕的提議下先沐浴更衣,洗一洗連路來的風塵,準備等棣之回來一同進晚膳。水上冒着騰騰的熱氣,模糊了案上的銅鏡,采薇閉着眼,整個人都浸在水下,極為緩慢地擦拭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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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随水化去,便連同靈魂都輕松了不少。
想起阿婕方才說的那番話,她更擔心的,是棣之的傷如何了,被猛虎所傷,不是小事吧?棣之不告訴她,大約是怕她擔心吧。
阿婕捧過幹淨的衣裙來,準備得匆忙,卻不失精巧,采薇穿戴整齊,輕巧地挽起發髻,鏡子裏的人好像換了一個人,阿婕拍着馬屁:“夫人好容貌。”
采薇不置可否地笑笑,若非這張臉,又豈會生出那麽多事端來。
獨坐在燈火輝煌的飯廳,一直等到月上枝頭,棣之也沒有回來,一桌子的酒菜,她也無心動筷,還是阿婕勸了幾勸,她才略略進了一些。
這麽晚了,皇上召棣之,究竟有什麽事呢?
此刻,秦棣之正垂首站在承安殿外,皇上的貼身太監薛公公說,皇上方才犯了舊疾,讓他在這兒候着,這一候,就是兩個時辰。
他雖被欽點被武狀元,但除了獵試那天,他還沒有親眼見過當今聖上,印象之中,他遙遙坐在高臺之上,明黃的戎裝,卻隐藏于黃幔之後,只依稀能見一個威嚴的身影,在重兵的守衛之中,如龍盤江海,氣勢駭人。
高大的宮殿在夜幕之中如同潛伏的巨獸,他微微擡起眼來,皇上召他,究竟有什麽事呢?
宮門打開,徐公公走了出來,向他點頭示意。
他振了振精神,緩步上前,大門徐徐開啓,強烈的光從門縫中逐漸展開,照在他的臉上,殿內金碧輝煌,雕龍刻鳳,卻了無生氣,黃幔掩着禦座,九五之尊獨坐其上,燈光也不能打擾他的沉寂。
這裏,着實讓人窒息。
棣之深吸一口氣,邁入殿內,大門在他身後吱呀關上。
“微臣秦棣之,叩見皇上。”
他跪伏下來,禦座上的人沒有回應,卻能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在他身上徘徊。
他便維持着跪伏的姿勢,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威嚴的聲音在金殿響起,猶如神的旨意:“你——上前來。”
宮中規矩,臣子參見,必須站在三十步外,既然是皇帝陛下的吩咐,秦棣之只好遵命,向前走了十步,仍維持着恭敬的姿勢站着。
“再上前些。”
無形的壓力壓迫着棣之的心髒,他邁着沉重的步子,又走了十步之距。
“到朕面前來。”
不知為何,秦棣之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背上冒起冷汗,他遵命走上前,卻終究停在了十步之距,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界限阻隔了他,讓他無法再上前一步。
這大約,就是一國之君的氣勢了吧。竟讓他情難自己地折服。
禦座上的人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投下一道陰影,伴随着衣衫摩挲的聲音,他一步步,靠近,明黃的龍靴在面前站定,棣之屏住了呼吸,垂首肅立。
“不像……不像……”
若有若無的呢喃,讓他懷疑自己是否聽見了什麽。
那聲音旋即恢複了威嚴與沉穩,“這簪子,是誰給你的?”
他眼中現出半截玉簪子,不由大吃一驚,自從上次獵場受傷昏迷,醒來之後,便不見了簪子,他還以為,是落在了獵場,卻沒想到,采薇臨行前交給他以做信物的簪子,一直都在皇上手裏。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觀察皇上,他有一雙不怒而威的眸子,歲月染白了他的發,也奪走了他的健康,他好像一顆參天的大樹,外頭還是枝繁葉茂的模樣,內裏卻漸漸空了。
棣之是見過的太子蘭承的,如此一較,不禁深感,太子和皇上長得雖像,但氣勢卻還不及皇上萬分之一。
他沒有再低頭,皇上的神情叫人難以捉摸。
略加思索,他不敢隐瞞,只好如實回答:“是臣的發妻給臣的。”
“你的妻子?”皇上重新将簪子握住,一點也沒有要還給他的意思,“可是姓陸?”
棣之愣住:“皇上……怎麽知道?”
似乎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皇上背過手去,高大的身影莫名有些落寞,“跟朕說說她。”
皇上怎麽會對采薇感興趣?難道是因為這簪子?
棣之滿心疑惑,無從講起,只好一五一十,從自己和采薇的初時說起,一直講到自己上京趕考分離,當說到秦濟白雨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在皇上面前談及自己雙親失蹤之事,一來他細思之下,覺得此事尚有諸多疑點,二來,冒昧上報皇上,事态恐怕超出想象。
皇上似是聽得極為認真,他講完了許久,都沒有說話,就在棣之忐忑之時,他終于開口了,所說的卻讓棣之更加吃驚,“将陸采薇帶來見朕吧。”
“現在?”
“立刻。”
縱使上下有別,君命難違,躊躇一番,棣之還是鬥膽問道:“不知皇上為何事見賤內?”
九五之尊并未發怒,淡淡回答:“恐怕是故人之子。”
棣之得了答案離去,這偌大的承安殿,又只剩下帝王一人。
難怪稱孤道寡,實在左右無人。
他俯首,手中的簪子已經被摩挲了千百遍,雕刻的九尾鳳紋愈發清晰——九尾鳳,後之制式。
這支九尾鳴鳳簪,天下不知多少女子汲汲欲求,他想給的人,卻一點也不稀罕。
閉上眼睛,斷裂的鳴鳳簪好似能通人性一般,流轉着溫潤的光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