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夜同眠,一夜空花
隊長把兩包餅幹喂完了,拍拍手上的碎渣,一時找不到事兒幹……
隊長看看手表,再看看秦熠,拿着東西站起身默默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回頭一看,諾大的機房只有秦熠一個活物,實在形單影只,凄涼的很。
陸炎卓原路返回去“收拾東西,跟我走”
秦熠手不停“還沒完成”
陸炎卓笑“少爺,咱換個地方繼續完成”
秦熠擡頭看看他,麻利的收拾完跟着他出了機房……
陸炎卓把他帶進隊長宿舍,隊長的臺式電腦配置只在機房電腦之上,秦熠自來熟的把碟插進主機箱繼續工作。
陸炎卓到洗浴間換衣服。
秦熠稍詫異地看一眼他的背影,這厮作風什麽時候這麽文明了?
陸炎卓一身作訓服走出來,給他倒了杯水
秦熠見他往外走,問“你去那?”
隊長徑自出門“辦公室寫報告”
秦熠“……”
心想我這也算是鸠占雀巢了一把。
與此同時蕭美人把蘇明義扶回宿舍,教主不愧為教主,即使頭昏腦脹依然風度翩翩,脫了外衣挂在衣架上腳步虛浮的上床躺着。
樓鳳蕭泡了杯熱茶坐在床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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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義坐起來靠着床頭,借過杯子“謝謝”
白襯衫被他解開了風紀扣,露出若隐若現的鎖骨,喝了酒的蘇明義臉色白的沒有血色,無框眼鏡更顯幾分儒雅,整個人的氣質與其說是軍人倒不如說更像一個端坐辦公室的大學教師。
樓鳳蕭把他的眼鏡取下來。
蘇明義擡眼看看他,目光水潤
樓鳳蕭笑笑,把眼鏡放在桌子上指着自己的臉“還看的見我嗎?”
蘇明義對他這關起門來欺負自己人,尤其是仗着自己狙擊手優秀的視力去調侃他這近視眼,并且總是有意無意的進行“人身攻擊”的惡劣而不為人知的幼稚行徑習以為常。
此刻又無奈又好笑“我又不是瞎了”
“那可不一定”樓鳳蕭義正言辭“在我看來,視力不到2.5就是睜眼瞎”
蘇明義應聲是,笑的縱容“你這脾氣秉性也就我能容的下”
樓鳳蕭不以為然“你一個,陸炎卓一個,夠了”
蘇明義垂眼喝茶,他蘇明義不是沒有脾氣的老好人,樓鳳蕭是一個特例,也是一個唯一的特例。也許是他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透了他冷漠的外表下的一顆溫度異于常人的心髒,不是冰冷,而是灼熱。比如現在,在他所信任的人面前他可以很幼稚很孩子氣,盡管依然帶着樓鳳蕭式的惡劣,但是有什麽關系?很率真很可愛不是嗎?樓鳳蕭很真誠,真誠的對待所有人,他會把所有的情緒用語言和表情表現出來,但是讨不到所有人的好感。但是他不在乎所以他活的灑脫,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又不缺人民幣,笑那麽多幹什麽?我又不是人民幣,要那麽多人喜歡幹什麽?”而這份潇灑恰恰是蘇明義所欣賞的,所以樓鳳蕭在旁人眼中的孤傲、冷漠、陰晴不定、言辭刻薄在他眼中全數歸位“真性情”三個字,人活一輩子難得說自己想說的,做自己想做的。既然如此難得碰到一個,那就讓他好好守護吧!
其實樓鳳蕭很簡單,他只在乎自己想在乎的人,比如蘇明義比如陸炎卓。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做軍人比如做狙擊手。他和陸炎卓是十七年的兒時堅固的友情加上近十年的戰友情。和蘇明義只是相識短短四年,卻讓他覺得他們的相識可以從上輩子追溯,他從未想過除陸炎卓外這世界上還會有一個人這麽了解他的思想,了解他的思維,也對他一切的行為給予無條件和無償的包容和理解。他就像一個單純善良同時被寵壞的孩子,卻不是壞孩子。他身旁一直有兩個人從未離開過,一個是陸炎卓一個是蘇明義,陸炎卓是摯友,蘇明義是伴侶。
不是情侶,是伴侶。沒錯,蘇明義是他靈魂上和生活上的伴侶,樓鳳蕭是霸道的,他的占有欲極強,所以他對蘇明義有很強的占有欲,而蘇明義給了他很強的歸屬感……
他們之間的感情很微妙,樓鳳蕭就像一個驕傲而冷豔的孔雀,而蘇明義是最最溫柔的獵人。不存在誰被誰馴服,在危險的叢林中,他們彼此了解,彼此需要,彼此相依,他們相處融洽,他們的性格完全互補,契合。似乎是注定為彼此而生。這不是愛情,起碼現在他們把這份感情維持在愛情之外,不是愛情勝似愛情。
樓鳳蕭換了作訓服伏在桌子上寫東西。
蘇明義問他寫什麽
樓鳳蕭撇撇嘴“會議報告”
蘇明義笑“真自覺”
蕭美人敲敲鋼筆“這本來是你的活兒”
“不不不”教主拜拜手“這本來是隊長的活兒”
“教主!”古風大刺刺的直接推門進來
樓鳳蕭手一抖,一滴墨水滴在白紙上,完美主義者樓鳳蕭直接判了它死刑,冷冷看向始作俑者。
古風無視蕭美人,滿頭大汗的把一封信遞給蘇明義“你的”
蘇明義道聲謝
古爺大手一揮,轉身往回走,這才看見一臉冰霜的樓鳳蕭“蕭美,樓樓怎麽了?”
被稱作樓樓的蕭美人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哦”
古爺走到門口又停下“對了,隊長說你們倆看誰寫份會議報告交上去,誰寫?”
樓鳳蕭似笑非笑“讓他自己去寫”
古爺一臉為難,怯怯的說“這……不太好吧”
蘇明義說“行了,會寫的,赴命去吧”
古爺爽快的關門走人
“把眼鏡遞給我”
樓鳳蕭伸手拿過他手裏的信“還說不是睜眼瞎”封口是開的,信被查閱過,樓鳳蕭取出信紙“要什麽眼鏡,我給你念”
教主随他去,懶懶的靠在床頭
不料蕭美人僅看了一眼就還了回去,還附送眼鏡。
蘇明義頗為詫異。
樓鳳蕭倒出信封裏的照片跟一個笑容明麗的年輕女孩大眼瞪小眼。
幾分鐘後蘇明義放下信紙,感嘆道“時間過了真快,當年的小女孩都變成大姑娘了”餘光瞥到樓鳳蕭“那是照片?我看看”
樓鳳蕭把照片遞給他“挺漂亮”又笑“怎麽?女方跟你求婚了?”
蘇明義淡淡道“求婚到不至于”
接下來就是短暫的沉默,
良久之後,樓鳳蕭沉聲問“蘇書呆,你會結婚嗎”
蘇明義笑“也許會吧,總是要過日子的,生活一直在繼續”
樓鳳蕭涼涼道“在你結婚前一天告訴我,我好跟你絕交”
蘇明義如沐春風般的笑,“如果要在結婚和你之間選一個的話,那還是你吧”
樓鳳蕭驀然擡頭看着他,無言和他對視良久,輕聲問“你不過日子了?”
蘇明義渺不可聞的嘆聲氣,望進他那雙濕潤的桃花眼“沒有你,我連生活都沒有,過什麽日子?”
……………………
陸炎卓捶着老腰,頂着大月亮回到宿舍,手裏還拎個飯盒。
打開房門,傻了……
秦熠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一張俊俏的小臉被他壓成了包子臉。
陸炎卓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站在他旁邊,見光盤保存好放在桌子上明白他這是完成任務了,這才睡得這麽肆無忌憚。
叫醒?隊長猶豫了,這小子兩天沒睡,着實有些不忍心。任其發展?讓人睡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啊!
“秦熠”陸炎卓拍他的肩膀“秦熠”
秦熠沒反應,警惕性這麽差?陸炎卓皺眉,又很快明白他并不是此刻的警惕意識薄弱,而是潛意識裏對這個房間以及房間的主人是完全信任狀态。
陸炎卓又輕輕推他一下
秦熠顫抖着眼皮,嗯了一聲。
“別在這兒睡”陸炎卓哄孩子似的“回你宿舍,到床上睡”
秦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不知身在何方似的左右張望,然後果真去床上睡了,只是,是陸隊長的床……
陸炎卓一下就樂了,這小子……怎麽這麽有眼力勁兒呢!
隊長笑的很無奈,認命的走過去給他脫靴子,蓋被子。
陸炎卓後腰中過彈,子彈斜插進肋骨之間碎彈殼深埋血肉,至今沒取幹淨,留下了舊傷,這兩天發作的厲害,陸隊長此刻按着老腰想站起身來,思索着找誰去擠一晚。
誰成想腰還沒直起來脖子忽然被人勾住,超強的應變能力和危險意識讓他下意識想要抽身反抗,不料猛一用力就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是骨骼摩擦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秦熠反身欺上,雙腿緊緊扭住他的膝關節,同時右手虛握迅速在他脖子上做個割破喉嚨的動作。如果是在戰場上,此刻陸炎卓已經是個死人了。
陸炎卓躺在他旁邊蒙了半天,雙眼突然暴露兇光!幾乎要拍着床板爆跳!企料剛一用力就重重的倒回去,腰跟斷了似的酸痛無力,若不是他陸炎卓此時舊傷複發,現在“躺下”的人就是秦熠了。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充分說明他陸隊長是被自己的隊員在昏睡狀态制服的,陸隊長撫額,傳出去他就不用混了。
轉頭看秦熠面朝自己一張無辜的睡臉,陸炎卓哭笑不得……
秦熠右手還搭在他脖子下方,雙腿依舊絞住他的膝關節,睡得昏沉。
陸隊長揉着老腰,還是使不上一點力氣,幹脆不折騰了,老老實實歇一會兒。閉上眼睛吸氣凝神,凝個屁!陸炎卓暴躁的睜開眼,這個人躺在他身邊他凝個屁的神!
秦熠棉軟的呼吸撒在耳邊,陸炎卓心裏忽然有些亂,僵硬的扭轉脖子看向他,目光漸漸變得幽暗而火熱,眼底像是簇擁着一團火苗,燃燒了周邊的空氣……
秦熠的胳膊搭在他的胸膛上,好似有千斤重,重的幾乎讓他喘不過氣……想把他的手拿下去,指尖剛觸到他的皮膚就像被燙到似的狼狽的收回。陸炎卓火熱而柔軟的目光仔細的勾勒他的五官,從眉毛一寸寸下移……
“秦熠,我的名字,秦熠”
“隊長,我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麽,我也知道該怎麽做”
“明知道有傷你還踢!感情疼的不是你!”
“隊長,你好賢惠诶”
“瘋子……”
“我讓你失望了嗎?那我應該怎麽做才你會讓你失望呢”
“他媽的憑什麽!憑什麽你們可以那麽輕易地對我說失望!……”
“我想留在火焱……”
“如果需要下地獄還有我和你同路,生前身後我與你同路”
“陸炎卓,你就是英雄”
“隊長,我給你唱個歌吧!”
“陸炎卓!混蛋!你起來啊!”
“嗟餘只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共死”
“我想盡自己的力量去守護你的生命,陸炎卓,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
……
他竟然記得那麽清楚,秦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個表情都鮮活的印在腦海裏,那些被他牢記的片段不斷的跳出來激發他無法抑制的欲望……火熱的目光移到他淺嫩的雙唇,他突然想知道這兩片不停的叫他隊長不停的調侃他,伶牙俐齒的嘴唇是什麽味道,是不是和主人一樣堅強而柔軟,純淨而美好……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滿布搶繭的指尖停在他的唇角,陸炎卓像是被人撥了一盆冰水,從頭冷靜到腳,眼中像是結了一層寒冰,冷的徹骨,生平第一次如此厭惡自己……你竟然對他抱有這樣的想法!你竟然想用這樣的手去碰他!
這個人就像是海市蜃樓,是一個美麗的幻境,碰不得,也容不得你碰!
陸炎卓出神的看着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天在他腳下盛開了一地的白色薔薇,依然那麽美麗而絕望。
陸炎卓輕輕的離開床上那人,關掉了所有燈,坐在窗前靜靜的抽煙,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撒在他身上,冷硬的像一個雕塑……
不遠處,秦熠慢慢的睜開眼睛,兩顆黑寶石似的眼珠在寂靜的夜裏閃爍着細碎的光,從始至終他都是清醒的。
秦熠默默的看着那個置身于月光下的男人,冷俊深刻的側臉輪廓揚起,五官模糊,袅袅的煙霧自他的指間和唇間流出……雄混壯美的讓人心動。
這就是被秦熠銘刻在心裏的第二幕。
以至于後來秦熠追問過他當時在想什麽,看起來那麽深沉而且憂郁。陸隊長很認真的回想,然後很認真的說,我當時就在想如果當天晚上突然禽獸一把強了你,你會不會找我殉情。
秦熠冷笑問,結論呢?
隊長意味悠長的看着他笑
秦熠怎會不明白他笑中深意,紅着臉罵一聲,老流氓!
但是此時此刻,他看着月亮,他看着他。
這一晚,注定有兩個人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