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上将府邸, 客廳安靜無人, 顧瑾手臂上搭着他的外衣, 一個人回了卧室。
偌大的房子裏常年只有他一個人居住，但這裏的擺設完全是按另一個人的喜好。七年前顧瑾剛搬進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現在就還是什麽樣，他從沒想過要布置這裏。
主卧是偏冷的色調, 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雙人床上只有一個枕頭，一般只有軍隊回到首都星時，大床另一邊才會擺上新的被褥。
智腦“滴滴”作響, 顧瑾低頭看了一眼，通訊是那個人發來的, 只有短短一句話。
【我明天回來】
——這意味着駐紮在邊境星的軍隊很快要回到首都星，而顧瑾的發.情期也快到了。
顧瑾沒什麽反應，回了個簡短的“知道了”，然後取出一套新的枕頭被子放在大床另一側，進浴室洗漱, 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了。
現在已經快入冬了, 每到天冷的時候顧瑾總會手腳冰涼，雖然被褥很暖和，但他并不覺得溫暖。
一夜就這麽過去, 顧瑾醒來時大床另一邊還是空蕩蕩的, 這讓他有點意外, 因為淩霆每次說“明天回來”的時候其實都會在前一晚上回到這裏, 那個時候他應該已經睡着了, 但第二天醒來時, 往往能看到自己alpha的臉。
被窩裏有點冷，顧瑾坐起身，發現智腦光屏一閃一閃，已經收到了很多通訊。
那些都是不同的人發給他的，有舅舅，也有顧閱。雖然顧瑾還沒看到內容，但他已經有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他點開顧閱的語音通訊，很快的，顧閱急切的聲音刺入了他耳中——
【哥！淩霆他在返航過程中遇到星盜襲擊，他，他——】
顧瑾猛的睜開雙眼，出了一身冷汗。
“哥！”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和夢中重合，“你終于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雪白天花板，顧瑾感覺自己的手被緊緊握住，扭頭一看，果然看到了顧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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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周圍的擺設是在醫院，直到這時顧瑾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在做夢。
他夢到了自己前世與淩霆結婚的日子，只是結局是假的，因為前世淩霆并沒有出過那種意外。
顧瑾道：“淩霆呢？”
正因為他醒來而高興的顧閱聞言笑容一僵，道：“那個……我以為你會先問你在哪。”
顧瑾将他的反應收在眼裏，心底陡然一涼。
“淩霆在哪裏？”顧瑾坐起身，掀開被子想要下床，“他受傷了嗎？我去找他。”
“等等。”
一雙手伸過來，穩穩地摁住了他。那人在病床邊坐下，遞給顧瑾一杯溫水。
“先喝點水吧，聽我慢慢和你說。”
顧瑾接過那杯水，對上安格溫和的目光：“舅舅。”
“辛苦你了，”安格道，“我聽他們說了，枭已經被連根拔除，古龍殘骸也被毀去，是你和淩霆救了聯盟。”
顧瑾此時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只是追問道：“淩霆在哪裏？”
安格道：“他失蹤了。”
顧瑾的心猛的一墜，他看着安格，半晌才擠出幾個字：“為什麽？”他明明在最後一刻把淩霆推出去了，為什麽出事的是淩霆，而不是他？
安格低聲道：“當時霍裏星爆炸，周圍數顆星球都遭到波及，巨大的沖擊導致空間扭曲，生成了一個遷躍點。你之前為淩霆承受了爆炸沖擊，直接昏死了過去，淩霆又為了拉住你，不小心被卷入遷躍點……現在聯盟已經全力搜尋他的下落，放心，找到他只是時間的問題。”
安格後面的話顧瑾已經聽不太清了，胸口空蕩蕩的，有股寒意沿着那空洞彌漫到四肢，又鑽進骨縫裏。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道：“我去找他！”
顧閱趕緊攔住他：“哥！你身體還沒好全，等休息好了再去找淩上将吧。而且舅舅已經派出了很多人，也許等你休息好了，他就被找回來了呢！”
顧瑾動作一頓，看了安格一眼。安格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小閱說得沒錯，相信我，很快就能把他找回來的。”
萬一就像多年前那樣……根本找不回來呢？
顧瑾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只是點了點頭，道：“謝謝舅舅……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雖然傷好了，但以你的身體狀況，還是在醫院多修養一會比較好。”安格道，“還有個好消息，等你修養好了，軍部會授予你應得的榮耀。”
顧瑾又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安格陪了他一會，見他又有困意便讓他好好休息，起身離開了。
——安格走的當天下午，顧瑾就辦了出院手續，直奔軍部。
私人飛艇上，顧瑾輕敲銀白手環，道：“告訴我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确實如您舅舅說的那樣，”白澤道，“當時霍裏星爆炸，您因為巨大沖擊波昏死過去，我也因為失去您的控制而暫時休眠，如果不是那個遷躍點出現，淩上将應該是能将您帶回去的。”
顧瑾沉默，淩霆失蹤其實只是昨天的事情，但對他來說，光是剛才的一上午就等于過了一世紀。
白澤又道：“您似乎對您舅舅有點防備。”
“沒什麽，”顧瑾淡淡道，“只是他曾經騙了我，說過會幫我找一個人，最後卻失言了。”
他明顯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不等白澤說什麽便又道：“我父親死的時候你也在他身邊……他是否了解枭的存在？”
“他知道，”白澤道，“當初襲擊邊境星的那群星盜，正是枭的人。”
顧瑾神色冷了下來：“果然。”
“其實您父親在那場戰役之前就隐約察覺到了枭的存在，只是還沒等他深入調查，枭那邊就提前下手了。”白澤道，“我至今不知道枭那邊是怎麽您父親的動向的，小主人，也許聯盟之中……”
顧瑾沉聲道：“我知道。”
黑袍人死了，枭似乎也被斬草除根，但淩霆依然下落不明，一切遠沒有那麽容易結束。
私人飛艇裏安靜下來，白澤見顧瑾心情不太好，道：“要我給您念小說嗎？”
顧瑾：“不要。”
“我還可以唱歌。”
“不要。”
“還可以給您跳熱舞哦。”
“……不要！”
——
軍部，顧瑾在淩霆的私人辦公室裏見到了副官。
因為提前通訊過，副官還帶來了一只黑貓，正是諾亞。
“喵。”
諾亞跳上顧瑾肩頭，親昵地挨着他的臉蹭了蹭。
副官道：“上将之前的命令是将這只變異獸的存在隐瞞下去，請問顧先生，現在依然要如此嗎？”
顧瑾撫摸諾亞的皮毛，道：“暫時維持現在這樣，它還不能讓更多人知道。”
副官道：“那就是瞞着聯盟……瞞着首相閣下？”
顧瑾看着他的雙眼，道：“的确如此，有什麽異議嗎？”
“沒有，我明白了。”副官立刻道，“現在軍部正在全力搜尋上将下落，首相那邊也派出了不少人手，我會留意那些人的。”
顧瑾點點頭，道：“如果我的猜測是錯的，你們也可能會被我拖下水……抱歉。”
他的舅舅到底是聯盟首相，還是其他什麽人，關于這點他自己也不确定，更不想去面對——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去面對。
副官道：“您不用道歉，我追随上将，也是追随您。”
因為霍裏星爆炸，那一片已經成了隕石群，淩霆被卷入的遷躍點也極不穩定，進入的軍隊都被亂流卷向不同地方，短時間內很難确定他的位置。
盡管如此，顧瑾還是前往了霍裏星，駕駛白澤日複一日尋找淩霆可能出現的地方……一周之後，他收到了副官的通訊。
“顧先生！找到上将了！”副官的聲音難掩高興，但說到一半又有些猶豫，道，“他現在在安格爾星，身上沒受什麽傷，只是……上将失憶了，現在什麽都記不得了。”
顧瑾心髒一跳，道：“沒事就好，我立刻趕過去！”
副官說了聲“好的”，沉默幾秒，又小聲道：“那個，上将是被一個女性omega救下的。”
顧瑾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什麽停頓了一下，之後才道：“我知道了。”
一小時後，他趕到安格爾星，在那裏的軍部要塞見到了淩霆。
一周不見，淩霆似乎并沒有多大變化，軍裝筆挺，神色深邃平靜，如果不是副官告訴顧瑾他已經失憶，顧瑾甚至會以為他一切如常。
只是這一次，淩霆身邊還多了個女性omega。顧瑾到時淩霆正與她交談着什麽，他沒有看見淩霆的臉，倒是看見那個少女露出了花一般的笑容。
“上将，顧先生到了。”
副官的話讓淩霆将注意力從少女身上移開，落在了顧瑾身上。他看着顧瑾，目光帶着探究與思索，似乎在想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顧瑾站在原地與淩霆對視，沒有說話。
聽副官說淩霆失憶是一回事，現在親眼見證又是一回事。淩霆從來沒有用這麽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哪怕是他們針鋒相對的那七年。
現在的他在淩霆心裏……似乎真的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氣氛陷入僵持，就在副官想說些什麽的時候，那個救下淩霆的少女反而先開口了。
“您就是顧先生吧，”少女輕輕往前走了一步，對顧瑾微笑道，“您好，我叫娜依。”
“娜依？很好聽的名字，”顧瑾道，“謝謝你救下了淩霆。”
“其實我只是運氣好遇到了昏迷的淩上将，這才能将他帶回家。”娜依說着還回頭看了淩霆一眼，笑容中滿是幸福，“能照顧淩上将是我的榮幸，在和他相處的那些時間裏，我也很高興。”
顧瑾：“……”
白澤直接道：“恕我直言，她有點那什麽。”
“咳咳咳！”副官咳嗽一聲，試圖打圓場，“上将，既然您還有很多事情沒想起來，不如先讓顧先生告訴您——”
“不用。”
淩霆嗓音低沉淡漠，聽不出什麽情緒。他收回一直落在顧瑾身上的目光，又看向了娜依。
“謝謝你救了我，如果想要什麽可以和我說，就當是回報你的恩情。”
“我不想要什麽，”娜依略微停頓，低下頭，語氣裏有些羞澀，“只是……我一直很想去看一看首都星，如果上将要回去的話，可以将我一起帶過去嗎？”
淩霆：“可以。”
顧瑾不想再待下去，道：“你們聊吧。”
然後他轉身要走，卻被另一只手緊緊抓住了。
alpha的掌心灼熱，修長有力的五指貼在顧瑾手腕間，一時間他居然無法掙脫開。
淩霆道：“聽他們說，你是我的omega。”
顧瑾：“你聽錯了，我們沒什麽關系。”
淩霆低聲道：“是嗎。”
然後他安靜地看了顧瑾幾秒，忽然湊過去，趁顧瑾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唇角親了一口。
“我喜歡你。”淩霆道，“現在你就是我的omega了。”
顧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