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兩人在雪地裏約走了一個小時,萬樹便看到了一片白桦林,頓時更堅信自己是在俄羅斯了。
因為白桦是俄羅斯的國樹。
林子看着挺大的,不過光禿禿的一片葉子都沒有,不僅枝幹上覆蓋着積雪,就連下面的土壤都看不到,這讓萬樹不由皺起了眉頭來。
積雪這麽厚,就算有公路都看不到了。萬樹感到頭疼,他的腳已經凍僵了,此處此刻就希望這個小夥子能盡快帶他到另一個歇腳的地方,最可能也是最理想的,便是那是一輛車。
一開始他懷疑那小夥子把狩獵用的槍藏在了一個木屋裏,但仔細想想,若真有屋子,他們也不必住在山洞裏面,所以萬樹剛才又思索了一下,分析出了兩個可能性:
一:這個俄羅斯小夥是來狩獵的,他開着一輛車,卻在半途被暴風雪給擋住了道路,于是不得不暫時寄宿山洞裏等暴風雪結束。
二:這個小夥其實是雪妖,他其實沒有槍也沒有車。
哪個更科學更合理?當然是第一個。萬樹覺得自己魔怔了,這幾天腦袋盡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本以為接下來便是進林子了,哪知道那個年輕人看都不看樹林一眼,繼續往前走,萬樹不由一愣,然後開口叫了他一聲。
“喂!”
年輕人回頭,萬樹緊緊包着獸皮毯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那片白桦林:“不進去嗎?”
年輕人順着萬樹的視線看過去,然後搖頭了,繼而指了指前方。
萬樹皺眉,心裏有些不安,但他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只是短暫的猶豫了一下,便決定聽他的。
于是繼續走,這一走又是一個小時,直到兩人快要看不見白桦林了,萬樹再次停了下來。
不對。萬樹看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雪原,又回頭看了眼白桦林,心裏的天平開始傾斜。
根據目測,按照他們現在的腳程往前走,到天黑也才只能爬上最高的那個坡,如果到了那個坡發現那一邊什麽都沒有,他該怎麽辦?睡雪地裏?
萬樹動了動雙腳,只套了一條西褲的雙腳早已被凍的失去了知覺,萬樹知道腳失溫太久會讓細胞壞死,很多登山遇難者都因此切去了腳趾,更嚴重的是截肢,而萬樹一點都不想截去任何一部分的身體。
所以萬樹決定進那個樹林。
本身他就覺得順着樹林走更容易找到城鎮,也更為安全。
那年輕人在萬樹停下的時候也跟着停下來了,萬樹又一次指了指樹林,這一次态度堅決:“我要走這個方向。”
年輕人搖頭,并也指了指前方。
萬樹眉頭一挑,然後朝他勾了勾指頭,年輕人愣了一下,然後紅着臉微微低下腦袋,一臉腼腆的走向萬樹。
萬樹如法炮制,伸手一抓他的衣領,把他的腦袋扯向自己,因寒冷而凍得略顯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眉眼彎彎的。
“死基佬。”萬樹用中文輕輕罵道,近距離的對着他的臉,然後又用英文柔情似水:“我說,走這。”
死基佬被他說話噴出的熱氣吐了一臉,很高興,臉蛋紅紅甚是羞澀,而萬樹見好就收,怎麽把他扯過來的就怎麽把他推開,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往那白桦林走去。
這回,克雷爾什麽都沒表示,屁颠颠的跟上了。
萬樹一邊走一邊認真的觀察着白桦林,雖然地面全被積雪給掩蓋了,但如果存在公路,理論上也能從樹幹之間的間距看出來,除非是非常窄且崎岖的那種道路。
然而繞着白桦林邊緣走了一大圈,愣是沒能從樹幹間的間距看出道路的痕跡,萬樹腳冷的不行了,每踏入深及膝蓋的雪中一步,就刺疼一下,于是找了棵斷樹,坐在打橫的樹幹上脫了鞋,然後用雙手去搓自己的腳。
又麻又疼,跟僵了似的。萬樹心情有些沉重,有些害怕自己的腳會被凍傷。
克雷爾一開始站在旁邊看,不明所以的看着萬樹脫鞋,直到這會看到他努力搓腳活絡筋血,方才恍然大悟,于是猶豫了一下,在萬樹身邊半米處坐下了。
萬樹沒有理會他,專心致志搓熱雙腳,克雷爾悄悄看了他一眼,然後偷偷往他那兒挪了幾厘米,又悄悄看一眼,又偷偷挪近了幾厘米。
萬樹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于是扭頭看了他一眼,獸人少年心一慌臉一紅,連忙擡頭看天,還做賊心虛似的吹起了口哨。
“……”萬樹勾了勾嘴角,感覺這個俄羅斯小夥還是蠻有趣的。
但再有趣也頂不住沒用啊!萬樹又沉下了面孔,嘆氣一聲,低頭繼續搓腳了。
他要車!
沒有車的獸人少年敏感的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于是口哨吹着吹着就沒音了,繼而有些迷茫和委屈的悄悄看向萬樹,不清楚自己哪裏做錯了。
是不喜歡自己靠近嗎?那……退半厘米好了。屁股不動聲色一挪,遠離了萬樹半厘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沒敢再偷摸摸靠近萬樹了,少年安安分分的坐在樹幹的另一側看着,見他搓一下左腳又搓一下右腳,反複搓了好久都沒能讓雙腳熱乎起來,于是心癢癢了。
糾結良久,克雷爾終于大起了膽子,對萬樹解釋道:“我沒有輕薄你的意思!”
然後豁的伸手把萬樹的腳給抓了過來,幫他搓。
萬樹先是一驚,下意識的想縮腳,但發現他是在幫自己搓腳以後,神情才慢慢柔和下來。
有些意外,也對這人改觀了不少,萬樹感受着他熱乎乎的大手掌,欣然的把自己的另外一只腳也伸了過去。
你情我願,甚好。
克雷爾看到他沒有拒絕自己的親近,心裏不由有些甜蜜,他挺喜歡這個外星人的,喜歡他的黑發,喜歡他俊逸的臉,喜歡他有些傲慢卻又優雅的笑,還喜歡他又白毛又少的身體……咳,咳咳,所以他在想,就這樣和他繼續接觸好了,如果喜歡變得更多了,就求愛。
雖然自己才剛成年不久,不過既然遇到了較為中意的人,沒道理不去追。
說不定就成了呢?
克雷爾這樣想着,兩只熱乎乎的大手掌包着冰涼的腳丫子,愈發甜蜜起來了。
然後悄悄擡眼偷看意中人,發現他也在看自己以後,頓時又慌張起來。
“我真的沒有輕薄你的意思哦……”羞。
如此被這個年輕人搓了大概二十多分鐘的腳,萬樹終于感覺舒服了,正要穿回鞋子,卻見那個人抓住了他披在身上的獸皮毛毯一角,随手一撕,“呲啦”一聲,一個毛茸茸的獸皮寬布條就有了。
萬樹被這簡單粗暴的舉動鎮住了,一邊愣愣看着他把毛茸茸的布條往自己皮鞋裏墊,一邊胡思亂想。
戰鬥民族這麽可怕的嗎?徒手撕獸皮?
但很快,他的眼界又被刷新了。
白桦林裏出現了狼,一只,兩只,三只……全肥大的和豬一樣,戰鬥民族的小夥子表示不怕,咱一點都不慌的,先是擡起大長腿一腳踹飛了一只撲過來的“肥豬”狼,然後轉身便抓住另外一只直接手撕了。
嗯,手撕了。
萬樹告訴自己要相信科學,中國不是很多知名的抗日劇嗎?一槍能打八百裏遠,直接從呼和.浩特打到了北京,還有手撕鬼子,所以這位小夥子的操作,一點都不騷。
更科學一點,其實就是人受到刺激以後會引發腎上腺激素急速增多,作用于中樞神經,使機體處于興奮、靈敏、易爆發的狀态罷了。
嗯,說得過去。萬樹正這樣想着,然後看見被群狼圍攻的戰鬥民族小夥子豁然發出一聲咆哮,兩米出頭的大高個瞬間一變,就成了一頭通體雪白、酷到爆炸的……巨型北極熊。
萬樹變了臉色。
科學什麽的……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