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勿忘

白落這次出去，直到第二天正午，都沒有回來。我站在房間的窗口，看着埋着菩提子的那盆土瓷瓶，微微的嘆一口氣，手指上一滴小小的血珠滾落下來，掉在盆地，很快就消失。

“怎麽？後悔了？”耳朵裏一個聲音突兀的冒出來，三分諷刺。

我随意的靠在牆上，半阖上眼睛，“你怎麽又出來了，你現在好像很随意嗎。”

她似是冷哼了一聲，“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是你自己感覺到寂寞了，才主動把我叫出來的。”

我低聲笑起來，她說的确實沒錯，反正我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那麽她出來也好，還可以解個悶。

“醜話說在前面，你可別指望我到時候會手下留情什麽的。”她繼續說，“你叫我出來的次數越多，封印就越薄弱，遲早有一天我會真正的從你心裏走出來。”走出來，觸及陽光水露，聞到鮮花芬芳。然後，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欲望，最終會殺了你取而代之。

“我知道。”我輕輕的刨動指下小花盆的泥土，無所謂的說，“你這是在給我忠告嗎？這話不應該是站在對立面的你該說的話。”

她像是淺淺的呼出一口氣，聲音壓了不止一個八度，“我要是真的想害你，就不會選擇和你共生了，為了救你，我連輪回的機會都失去了。”

我手指不在動了，“你這是什麽意思。”曾經孫悟空的師傅就說過，她是我心裏的魔障，是我的共生體，搞不好，她或許還救過我。

原來，是真的。

我正想追問她以前的事情，卻突然聽見她說：“你想見的那個人回來了，我要先回去了。”

我慌忙轉頭，向門外看去，果然白落一臉微笑的倚在門框上，臉上是我沒有見過的悲傷溫柔。他神色之間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卻依舊精神熠熠的對着我說：“楓兒，我回來了。”

“你去哪裏了？”我站直身體，朝他走過去，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鹹水味，不過更多的卻是初晴的清香。

他走進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吃過飯了嗎？”

我皺緊眉頭，“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奪下他手中的茶杯，看着他。

“那你又為什麽要瞞着我？”他單手支着下巴反問我，“你要把我支走，然後又想幹什麽呢？”他眼裏似有一泓清泉，叮叮咚咚的響個不停。

我拿着茶杯的手頓在半空中，放也不是舉也不是，他握住我冰涼的手，将茶杯拿走，眼神清亮，“楓兒，你要做什麽，我都依你。可是，我要做的事，你也阻止不了。”他語氣莫名，我斂下眼皮，心裏默默的想，反正都要走了，那麽遠的距離，到時候你又管不到我。

“對了，你之前說過那天遇見的時候是你的生辰對吧？”白落突然出聲。

我不明所以，點頭。

他笑起來，絢爛如煙花，羊脂般的手指上光芒纏繞，一柄通體銀白色的劍就安安靜靜的躺在他手上，劍鞘上複雜若繁花的符文穿插交繞，隐隐彙出一副九尾狐的樣子，九條長尾交相輝映，妖異而驕傲，如同眼前的男人一樣。

我記得，那天他淩駕于萬魔之上，眼裏是深冬的飛雪，手上拿着的，就是這把劍。

“紅珊瑚拿來做生辰禮太掉價了，這劍名叫勿忘，今天送給你。”他将長劍遞過來，寬白衣袖下一小截手臂露出來，在銀白色的光裏溫潤如玉，“喜歡嗎？這是生辰禮物，你如果不要，就是一掌甩在了我臉上。”他毫不猶豫的出言威脅。

我硬生生吞下了原本想要說的話，他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必惺惺作态，臉上的欣喜抑制不住的露了出來。

他眸色越發柔和，看着我接了劍之後，問道：“你想不想去後院試試？”

我馬上躍躍欲試起來，受到這樣的禮物，說不高興是不可能的，而且，這是一份獨一無二的，除了我再不會有第二個人擁有的東西。

後院的積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紅梅樹半紅豔半純白，而相比于昨天的陰沉，今天可謂是大好晴天。我站在雪地裏的正中央，放眼望去都是自己踩出來的腳印。

白落一身衣裳都要和滿地霜雪融在一起了，可能是因為身形模糊了的關系，五官反而更加清晰了起來，似挑非挑的眉，薄而紅潤的唇，淩厲與妖氣并存的桃花眼。

“拔劍試試。”他對我說。

我慢慢拔出劍，利刃刮過劍鞘的聲音實在好聽，雪白的劍身上倒映着我的臉，我擡起手，将劍狠狠在淩空斬下。伴随着清鳴之聲響起的，還有一道丈許長的鴻鹄，将地上的積雪和土層都削的翻卷起來。

“好劍！”我不由自主的贊嘆，指間慢慢拂過劍韌，剛剛還淩厲無匹的劍芒一下子就都縮了回去，我的手分毫未傷。

白落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微微笑着。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将目光拉向遠方的某一處，似笑非笑道：“那些人，還真是等不及了啊！”他眉頭不屑的揚起，細小的風卷在他身邊盤旋。

“怎麽了？”我收起劍看向他。

“沒什麽。”他雙手攏在袖子裏，神色平靜。就是有人愚蠢不自知而已，他冷笑着。

··········

八重天宮的某一處，靜靜的坐着許多人。

廂房裏，是密閉而不透風的壓抑，神主坐在最首位，臉上是一片凝重之色，全無當時醉酒之時怯懦的嘴臉。

在他的左手處，卿時年安靜的站着，眼裏是華貴無雙的傲然。

“神主大人，白落當真答應你去幻魔海域？”說話的是一個有着青色頭發的中年男子。他渾身的肌肉都糾結在一起，偷着爆發性的力量。

神主半阖上眼，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當然！”

“呵呵，神主大人也別生氣嘛！”一個長相妖嬈的女子掩嘴笑起來，雪白肌理晃花了一群人的眼，“白落可不是好對付的，神主當真安排好一切了嗎？”她手指纏繞着墨黑的發，一圈一圈的繞着。

神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見他這個樣子，有了兩個人帶頭，底下的疑問也就都出來了。

“是啊，白落當年可是一個人擊退了整個魔族的呢，恐怕我們現在的人全部加加起來也不夠的。”

“其實我們為什麽又非要和他對着幹呢？有他在，神界依舊會是固若金湯的。”

······

神主聽他們把意見都講完了，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年兒，大家心有疑慮，你來給大家說說看，為什麽我會說有把握拿下白落。”

卿時年揚唇，氣定神閑的開口，“本來是打算由我來為大家說明的，不過，就在剛才，我的神宮裏來了一位客人，我覺得由她來說，應該更好。”他的聲音溫和而不失威嚴，讓原本吵鬧的衆人都安靜下來。

“三殿下說笑了，我們都認識那麽多年了，又何必稱作客人呢？”一道清冽的女聲傳過來，讓人瞬間想起天山碧池昆玉碎裂之聲，一道白衣人影踩着碎步走進來，細長的腰線投成幻影落在地上，她仰起傾城容顏，時光未變，歲月不老，“諸位上神，好久不見。”

“嫦娥。”

驚呼聲此起彼伏。

－－－－－－題外話－－－－－－

雙十一馬上就要來了，親們準備好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