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車內一片安靜。

不遠處的燈光透進來,若隐若現出一截脖頸,伴随着喉結上下滾動,給這個夜晚增添了迷離感。

聽完這句話,顧司葉敏銳地察覺到反常,輕笑一聲:“給我一個理由。”

虞心苒是在付女士灼灼的目光監視下打的電話。

在她出口的那一瞬間,她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收回那句話。

你惡不惡心?你一個仙女怎麽能說那麽嗲的話?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說出這種掉身份的話!

現在!

立刻!

馬上!

給我閉嘴!

奈何形勢所迫。

虞心苒非但不能閉嘴,還得壓着那股反胃感,軟軟糯糯地勾出調子:“我想你了~”

“好。”顧司葉柔聲答應,“我現在過去。”

醫院離南苑八號有段距離,沒個十幾二十分鐘是趕不到的。

為了不讓付女士起疑心,虞心苒主動扯了個話題聊起來。

幾句話的功夫,被付女士輕松聊到了談戀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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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小葉在一起,要收收脾氣,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吵架,要保持剛才的語氣。”

“有空可以多去去醫院,或者像今晚一樣出去吃個飯約個會。”

……

虞心苒聽着教育,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偶爾點頭應個聲,把重心放到了時間上,時時刻刻關注腕表。

心裏念着快點來快點來。

“我說的這些,都記住了嗎?”覺得沒什麽需要補充的了,付女士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虞心苒點頭敷衍:“記住了。”

“那就好。”付女士看向門口,“小葉到了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

顧司葉輸入密碼,開門進來。

虞心苒立馬迎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擔憂地說:“怎麽這麽久,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

在付女士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擰了一把,眼神傳遞真正的意思——怎麽這麽慢?!

顧司葉摸摸她的臉:“一直遇到紅燈,耽誤了點時間。”

“那就好。”虞心苒安了心,眼裏警告着——別給我露餡啊,否則,你懂得。

在付女士看來,是正常男女朋友之間親密的相處方式,解除了多日來的那點懷疑。

她說什麽來着,小葉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家心心。除了心心,誰還能配得上小葉?

完完全全應了一句老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付女士露出老母親的微笑,在顧司葉恭敬地喊了一句“幹媽”後,笑得更歡了:“還叫幹媽呢。”

顧司葉改口:“媽。”

付女士“哎”了一聲,指指旁邊的沙發:“來,坐。”

顧司葉依言坐下,虞心苒挨着他坐下,倒了杯水遞過去,用心扮演一個貼心的女朋友。

誰知顧司葉指指自己的嘴:“你喂我。”

虞心苒:“……”

你他媽是三歲小屁孩兒?

缺胳膊斷腿還是咋滴?

啊摔!

暗暗呼吸幾口調整好心态,虞心苒嗔怪地瞅了男人一眼,把杯口湊到他嘴邊。

男人張開嘴,慢慢地喝下去。

付女士看着眼前和諧溫馨滿是粉紅泡泡的畫面,甚是很欣慰,心裏盤算一番,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這話殺傷力太大,虞心苒一個手抖,把杯口戳顧司葉鼻子上了。

顧司葉猝不及防被嗆到,咳嗽出來,噴開了杯子。裏面剩餘的水在慣性作用下飛灑出來,濺落到胸口和腿上,化開幾塊濕痕。

嘴巴附近的部位受災最嚴重,沾上了一圈濕漉漉的水光,鼻孔甚至一滴滴地在流水。

整個人頗為狼狽。

如果虞心苒看見,定然會叉腰大笑,拍手稱快。

可惜又幸好,她被定住了,腦子裏全是結婚這個虎狼之詞在刷屏,根本沒注意。

付女士關心道:“怎麽了?”

顧司葉淡定地回:“不小心嗆到了。”

一只腳在茶幾的遮擋下暗搓搓踢了虞心苒一下。

虞心苒收到提示,猛地回神。

眼神在落到顧司葉身上後,瞪大了眼睛。很快憋住笑意,放下杯子抽了兩張紙巾擦嘴邊和下巴上的水痕。

“誰叫你喝那麽快的。”

——語氣淡淡,帶着責怪之意,完美藏住了幸災樂禍。

付女士瞧着沒什麽大礙,言歸正傳:“來之前我和老虞他們商量過了,今年有好幾個不錯的黃道吉日,很适合結婚,結完婚以後懷孕,可以趕在明年把孩子生出來。”

“……”

這他媽是開火箭呢?

虞心苒高興不起來了,僵硬地抽了抽臉皮,拿着變濕的紙巾挪到顧司葉濕了一塊的腿上,掐了一把。

顧司葉給了個安心的眼神:“媽,我和心心剛在一起,想好好培養感情,把這些年錯過的補回來,結婚的事不着急。”

付女士:“媽不是着急,是心心快三十了,再不生孩子到了高齡産婦階段,會有危險。”

虞心苒眉頭一跳,手指緊緊按壓揉搓紙巾,用力扔進垃圾桶。

說得好像真為我着想一樣。

不就是想抱孫子。

顧司葉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放心,有我在。”而後收緊手指,鄭重地對着付女士說,“媽,我不會讓心心有危險的,三十歲之前,我們一定結婚。”

得到保證,付女士叮囑了幾句,由虞心苒和顧司葉手挽着手送到門口。

臨走前又盯了兩人一陣,而後才像是徹底放心了似的,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走進電梯,邊拿出手機給虞父他們報喜。

等電梯門一關上,虞心苒維持許久的演技終于破功了。

她松開顧司葉:“你也可以走了。”

用另一只幹淨的手拍拍和顧司葉接觸過的那條手臂,活像是沾了什麽髒東西,哪還柔情蜜意的樣子。

顧司葉沒走:“我今晚睡這裏。”

虞心苒呵呵:“我同意了嗎?”

顧司葉面露詫異之色:“我怎麽記得……是你求我的,難道我記錯了?”

虞心苒語塞一秒:“随你,你要睡沙發我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顧司葉聳聳肩,“但如果明天幹媽來檢查看到我睡沙發怎麽辦?”

經過這次的突擊檢查,虞心苒深刻地了解到,為了讓她結婚生孩子,付女士什麽都做得出來。

要是明天真再來一趟,上演個連環突擊檢查,導致東窗事發……

想象了下那個畫面和慘痛的後果,虞心苒打了個冷顫:“那你說,怎麽辦?”

顧司葉:“一起睡。”

虞心苒:“你做夢。”

“不會。”顧司葉扶了扶眼鏡,鏡片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流露出一絲痞氣,“我還不至于饑不擇食到做和你有關的夢。”

虞心苒:“……”

耗盡洪荒之力才壓下把人轟出去的念頭。

虞心苒扔了句“最好是這樣”,去洗了個澡,自顧自上床。

本以為會睡不着,但可能是因為折騰了一天,很快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

虞心苒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擡手看了下時間,下床穿上拖鞋。

走了幾步。

昨晚的事浪潮般湧入腦海,讓她猛地回頭看。

映入眼中的,是和平常一樣的床,沒有出現躺着一個男人的驚悚畫面。

“還好還好。”虞心苒松了口氣,又覺得奇怪,繞到另一邊,掀開被子摸上去。

掌心摸索間,感受到很淡的一點餘溫,證明顧司葉昨晚的确睡在上面。

“切。”她鄙視道,“還不是進來了。”

“說什麽不會做夢,我看是一早醒來發現自己丢了臉,偷偷摸摸溜了吧。”

虞心苒拍拍手收回去,心情舒暢地整理好被子走出房間。洗漱過後,走向廚房,瞥見了餐桌上放着的早餐。

顧司葉做的?

這是虞心苒的第一反應。

只片刻,她否定了。

那種讨人厭的家夥怎麽可能親自為她下廚。

用她的東西給他自己做個早餐然後拍拍屁股去上班還差不多。

這早餐,一看就是為了瞞過她媽買回來的。

得出了正确的結論,虞心苒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

“嘁,什麽怪味道。”她嫌棄地皺眉。

喝了一勺更嫌棄:“放鹽了嗎?”

“一大碗粥連塊肉都沒有,偷工減料呢?”

“一星差評。”

挑着刺喝完,虞心苒收拾好碗筷,去陽臺澆水。

公寓的陽臺和一般的公寓設計有所不同,占地面積不小。

上面放了一個吊椅,一個單人沙發和一張小圓桌,擺了幾盆顏色不一的花草做裝點。

平時沒什麽事,虞心苒會給花草澆澆水,坐在沙發上喝着檸檬氣泡水看看雜志和視頻。

有時候一坐就是半天。

虞心苒挺喜歡這樣悠閑自在的生活,給花草補充了水分,去廚房拿檸檬氣泡水,打算曬曬日光浴。

沒想到打開冰箱後,看到空曠的一大片。原本應該放在裏面的檸檬氣泡水和一大盒牛奶,不翼而飛。

顧司葉今天上午有一臺手術,秦煦東做助手。此時在辦公室給他講手術中需要注意的事項。

秦煦東是第一次接觸真正的手術,難免有些緊張。

顧司葉察覺到,安撫他:“不用緊張,進了手術室後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好。”

秦煦東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師。”

“要是沒準備好,可以換下次。”顧司葉并不強求。

實習生是不能參與手術的,頂多在旁邊觀摩一下,稍微幫個忙什麽的。但哪怕是如此,也會受益匪淺。

秦煦東明白這個道理,挺直背堅定道:“我準備好了。”

顧司葉“嗯”一聲,餘光瞥見桌上的手機亮起來,伴随着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他微勾了下唇,猜到是誰發來的消息,拿起來看。

卻萬萬猜不到,橫在屏幕上的,是這樣一句話。

虞仙女:【你是不是偷喝了我的奶水!!!】

作者有話要說:顧·一臉懵逼·媳婦兒都沒睡到突然有孩子了·二狗

奶水=牛奶+檸檬氣泡水【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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