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學院開學了，開學之初，出現了一個讓安歌有些措手不及的名詞——軍訓。

她當然知道軍訓是什麽。可是，她原來以為，只有新生開學，才會有軍訓這門課程。可現在，學院方突然通知，所有學生，都必須參加。

讓她頭疼的是，軍訓是不能在星網上完成的。而是必須走出家門，真正的走到軍營裏去。

為此，她又拔通了羅特的通訊。他就住在學院提供的宿舍裏，知道的消息比她多的多。

“軍訓嗎？暫時還沒什麽消息。不過，據我所知，是所有的學生，全都要參加軍訓。而且，是去第一軍駐地。那裏有地球最厲害的軍隊，能去那裏受訓，絕對是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羅特很激動，安歌能理解他的激動，男孩子嗎！

第一軍？她搖了搖頭，重新回到現在。

“是嘛。”那就是躲不過了。好吧，她也并不是懦弱的想要躲開，只是，這種全然室外的東西，總是讓她頭疼。還未開始，已經發怵了。

“我想，小姐你可能會在開學之初需要我的幫助。”羅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你說得沒錯，如果不麻煩的話。”

“一點都不麻煩，那麽，後天一早，我去接你嗎？”

“太好了，我等着你。”

敲定了這件事，安歌可算是松了口氣。

又将學院發來的所有內容全都看了一遍，不能帶機器人，這到是沒什麽。整整一個月的封閉式訓練……物品列表……

看到訓練項目，安歌覺得，她的麻煩大了。

花了一天的時間，将所有需要的東西準備好。到了正式出發的那天早上，羅特天沒亮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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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背着一個另買的包，只裝了學院規定能帶的東西。

跟着羅特來到學院，羅特将她送到屬于她的班級門口——七年級s1班。一直将她送到班導身邊，羅特才離開。

作為插班生，班導領着她進了班級，向所有人做了自我介紹。這裏的人，安歌全都不認識……哦不，還是有認識的。

“安歌小姐。”

“行九先生？”

“安歌，請容許我這麽稱呼你。畢竟現在我們全都是同學，我想，還是直呼姓名比較好。”

“好吧，行九。真是太巧了，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學生。”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來很老？”行九難得的開起玩笑來。

“不，我不是……”

“好了，開個玩笑。”行九笑：“時間差不多了，也許我們應該先離開。要知道，給我們訓練的人，可是真正的軍人。他們不喜歡遲到。”

“當然，你是對的。”安歌也覺得那些同學望過來的視線，讓她有些不自在。能有別的事情打擾一下，她十分歡迎。

安歌幾乎下意識的跟随着行九，以她這樣的情況，找一個活動的标識，十分重要。因此，她的視線總是追逐他。

卻不知道，她的行為，在別人眼裏，會帶來多大的誤會。便是行九自己，也有些意外，卻又暗自竊喜。

“嗨，安歌是嗎？我叫路君宴，就坐在行九的後面，你注意到我了嗎？”

“是的，我看到你了。”安歌笑着回應，她喜歡這樣的熱情。

“真是榮幸！”路君宴行了一個誇張的紳士禮：“對了，聽說你體考第三關是兩個s，真的假的？”

“真的。”

“厲害。對了，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

“怎麽做到的？”安歌不解：“需要怎麽做嗎？只要盡全力就好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那一成不變的空白，給人壓力太大。壓力大的時候，體力流逝更快。”

“我沒注意到。唔，我是說，我考試的時候，不會想太多。你知道的，我的文考成績可不怎麽樣，所以，體考的時候，有些緊張。”

“那麽，你的運氣可真是不錯。”

“是的。”

“好了。君宴，我們得快一點。”行九開口，打斷了兩人接下去的寒暄。

s班沒有女生，這一點，安歌之前就發覺了。

但她之前并沒有意識到，這代表着什麽。可很快，她就明白了。

所有的行動，都是以班級為單位的。

學院基本是以實力為标準來排班的，一個班級的人，實力總是差不多的。做任何訓練，都可以同一标準來要求。

然後，問題來了。

在飛行器上，教官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了他們的職責了：“這裏有你們的作訓服，給你們一分鐘時間，把它換上。”

“報告。”有過經驗的行九看到身邊的安歌，立刻舉手。

“說。”

“我們這裏有一位女生。”

教官也有些發怔，臉色微變，但下一瞬，他就接上了話：“女生可以去洗手間換衣服。時間同樣是一分鐘。”

安歌松了口氣，接過衣服，沖進洗手間。

一分鐘不到，她沖了出來。

她的同學這次十分體貼她，将她直接讓到最前面，讓她直面教官。

教官是個滿臉胡子的硬漢，嗓門大，粗犷。他的身體很有力，同樣的作訓服，穿在他的身上，給人一種緊繃感。

而不像她周圍的這些學生，怎麽穿都透着一種所謂的禮儀。

看到安歌，教官皺了下眉。很顯然，他并不希望他的隊伍裏帶着個女生，要知道，在一般人眼裏，女生代表着麻煩。女生也代表着嬌弱……

“我的手下，沒有弱兵。”大嗓門再次響起：“我不會因為你們是什麽身份，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或者性別的原因，而有所不同。到了我的手下，那就是我的兵。我會對你們嚴格要求，我不接受不行，不接受做不到。不接受任何理由……誰若說做不到，可以。離開我的隊伍。”

軍訓也是一門課，離開，被踢出去。那只代表了，你從這個班級被踢出去。s1班，是精英班，被踢出去，太丢人了。

等他們下了飛行器的時候，三十一個人，個個老實服貼。如果注意到其他飛行器上下來的人，就會發現，大家都是一樣的。

我們親愛的教官，都抓緊了這短暫的十幾分鐘，給了他們一個狠狠的下馬威，而且效果不錯。

下了飛器，等待他們的并不是休息，而是，軍訓的開始。

依舊是班級為單位。安歌覺得，其實依舊還是下馬威。

所有人，背着他們來時的背包，繞着一個大大的操場上跑步。教官說了：“如果你們完全按照我們的要求攜帶物品，那麽，你們的負重不會超過五斤。如果有多，那麽就是你們的事了。我們并不介意你們多帶東西，但後果由你們自己負責。背着它們跑步，最後能帶回宿舍多少東西，全看你們自己了。”

在安歌這一個班裏，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安歌的背上。那個包不大，卻也不小。如果跟別的班級的女生相比，它小得多。便與男生相比，它依舊大上不少。

有人擔心，也有人幸災樂禍，還有人是看好戲的期待。

不管怎麽樣，跑步開始……

因為不知道标準在哪，是要跑多長時間，還是跑多長距離。所以，安歌不敢冒進。保持最佳的速度，竟可能的勻速前進。

一次呼吸，邁出幾步，找到了規律之後，就輕松多了。

她平時的訓練量并不少，幾個s也不是投機取巧。所以，她看起來十分輕松，哪怕背着五斤多重的東西。

她的同學們，有的超前，有的落後，也有的一直陪在她身邊。

就比如行九和路君宴，他們一直跟在她邊上。偶爾還會找她搭話。

“你跑步看起來有些奇怪。”

安歌看了他們一會兒，“是的，我沒有專門學過跑步，所以，全都是自己摸索。”

“但看起來，你似乎很輕松。”

“因為才開始，而我平時也是訓練體術的。”

“看起來，你自己摸索出來的辦法，十分不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普通人可進不了s班。

要知道，整個七年級s級，有六個班之多。可女生，就眼前這一位。而且，她還進了一班。

“謝謝誇獎。”

“快點，快點。你們沒吃早飯吧……”教官不樂意了，他們總願意手下的兵更厲害一點。這樣，在戰場上，才能活得更久。

三人不得不加快速度，這使得體力流失加快。而安歌不得不，重新尋找節奏。

對于擅琴懂音律的她來說，一點都不難。于是，很快的，她再次适應。跑了大概十分鐘，操場跑到了第三圈的時候，很多人已經零零落落的掉隊，甚至停止。

這很正常，因為這次軍訓，是全校的學生一起進行，年齡更是相差十歲之多。成績也是從s班到f班……人數衆多，水平更是參差不齊。

安歌注意到身邊的兩個人，他們一直緊跟着她的腳步。像是守護者，又像是監視者。他們的呼吸綿長，腳步堅定。

勾起嘴角，将節奏稍稍加快了那麽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如果不刻意去算計，必然發現不了。一圈，又一圈。

被落下的人越來越多，留在場上的人，不到十分之一。而值得一說的是，操場上被丢棄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都是那一個比一個大的包裏掏出來的。到後，她甚至看到有人将包都丢掉了。

但s1班的人，一個都沒少。注意安歌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又一圈，又一些人停下。

每一圈，都有一些人會停下。

安歌繼續跑着，數着圈，十三到十四圈的時候，場上剩下的，不到二十分之一了。不管是行九還是路君宴，這會兒都沒力氣再找她說話了。

等到了十六圈的時候，還在跑的人，不到三十個。

參加軍訓的人一共有多少，安歌沒算過，但想來，是決計不少的。

而這不到三十人裏，安歌看到了羅特。

她笑着對行九和路君宴道：“哈，我看到了個認識的人，我過去跟他打個招呼。你們要一起嗎？”

兩人立刻搖頭，同時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

他們心裏齊齊在問，這個女生體能到底有多好？他們現在可是一點體力都不願浪費。畢竟，軍訓成績也是有排名的。每一項，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小觑。

“那我先過去了。”安歌沖他們笑了笑，加快速度，追上離她約有半圈遠的羅特。在她追上之前，他們又跑了一圈了。

羅特顯然已經快到極限了。他的腳步遲滞，臉色紅中帶白，呼吸急促，眼神混亂。

安歌靜靜的跑在他身邊，并沒有開口。

幫他？她可以，但她不想。她現在也靠着內力在撐着呢，比其他人看着好一些，但體力是有限的。

羅特轉頭看向她，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它用來呼吸都來不及了，他只是扯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來。

安歌對着他笑了笑，快了兩步，跑到他前面：她對他說：“跟着我。”

她将速度放慢，将節奏，一點點的敲進他的心裏。就像她的琴聲，她知道如何控制，控制自己，控制琴，也控制着別人。

只要加一點點精神力，一點點就好。

羅特果然跟上了，每一步都踩在她想要的點上。

又跑了兩圈，羅特也不得不停下來。安歌覺得，羅特盡可以安心了。因為到了此時，場上一共就還有六個人。羅特就算現在停下，也是前十。作為一個三年級的學生，他值得驕傲。

“謝謝小姐。”羅特停下時，對着她道。

安歌沖他擺了擺手，又掃了一圈，發現行九和路君宴居然都還在。這真是十分的意外，她琢磨了一下，想着，是不是幹脆停下來。作為唯一的女生，前五的成績，已經夠了。

“繼續，你不會想知道，你還留有體力的後果是什麽？”

教官陰魂不散的跟着，看着她的視線，十分耐人尋味。

安歌歇了偷懶的心思，繼續跑起來。只是這一次，她的速度比之前又要快很多。依舊保有一種特有的節奏，如果有誰能感受到這樣的節奏，就會發現，每一次改變速度，她所依徇的節奏，都是不一樣的。

可惜，沒有人知道。

安歌專注于自己的節奏，不再考慮她到底跑了多久，跑了多少圈。只是一味的跑着，教官說了，不能留有一點體力，那就盡全力吧。

反正，從她成為s1班唯一的女生那天開始，她就不可能再低調了。她也沒想要低調，盼了三輩子，才盼來一個好的身體，一個好的時代，她有什麽理由再壓抑自己呢？

這一刻，她放開胸懷，所有雜念抛開。似乎才剛剛認識到，她自己的存在，這個世界的存在……不再游離于這個世界之外，不再總想着過去……只想着現在，未來。那些，才是屬于她的。

她是安歌，她是安歌，她是安歌！！！

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整個人不一樣了。

失去的體力慢慢的回來，耳聰目明，精神再次飽滿。連內力運行都快了幾分，明明在消耗着內力，可生成的更快。它們一點點的恢複着她的身體，麻木的腳步，開始變得有意識，步子再次堅定起來。酸痛的肌肉，得到了緩解。力量再次出現在她的身體，協助她，繼續跑下去。

繼續跑着，好似不知疲倦。

操場上，已經只剩下兩個人了。其中一個，還是安歌。而另一個，他的情況可不算好。

但留到最後，已經十分難得。

可惜，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安歌的身上。

“她突破了極限。”

“她的體能潛力絕對是s級。”安歌的教官如此道：“不過，看起來是個會偷懶的，以後得盯緊了。”

安歌絕對想不到，她只是之前的一點小念頭，會讓教官盯上她。

“精神力——八級。”

“這樣的苗子，怎麽會在二區？”邊上另一位教官側頭，看了一眼安歌的資料，不由驚訝。

“誰知道呢！不過，既然到了咱們這，總不能讓她這麽走脫了。”

又過了幾分鐘，另一位也終于停了下來。而安歌還在繼續……

“好了，她到極限了。讓醫務室準備s級營養調理艙。”

“是。”

安歌又一次到了極限，內力再次耗盡，将要枯竭。這種情況她不久前剛經歷過一次，她在想，如果她再堅持下去，會不會就會像之前那樣。可她現在眼前已經開始發黑，腳步麻木的擡起，邁出，放下。就算是內力運轉着，也無法使她的體力再升出一點來了。她也不敢停下，因為她知道，只要一停下，立刻就會昏過去。

“停下。”教官沖到她身邊。

她根本反應不及，下一瞬，她卻已經被人攔腰抱起。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