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果然就像雷霄說的，接下來的幾天裏，各jun區的人都來了一回。可只要一看到，她跟雷霄住對門，态度便都是一樣的。

留下許許多多的優待條件，表達了良好合作的意向，卻并不糾纏。

好似，那些就是他們的任務，他們完成了，結果，便不重要了。

而他們全都完成了任務，安歌也恢複了平靜。相對的平靜，事實上，她一直都很忙。

時間覺得越來越不夠用，尤其是加了一項星艦駕駛課程之後。

星網上能找到的課程，都是大衆課程，都是基礎。不是說基礎不重要，事實上，不論是誰。哪怕雷霄這樣的高手，甚至比他更強大的人。都不敢說，基礎不重要。

但是，基礎跟基礎也是不一樣的。

同樣是鍛煉身體，廣播體操跟軍體拳，能比嗎？

她現在跟雷霄學的，就是jun事星艦駕駛基礎飛行課。

分解動作更多，細節要求更嚴謹。這些基礎動作，可以任意的組合，從而組合成一整套的jun事戰略動作。當然，達标的準備也更難。

不只是要會，還要流暢，要找到節奏，更要成為本能。完成的時間要短，越短越好。因為它本身，就是為了上戰場而準備的。有一點疏忽，結果就是失敗，更可能是死亡。

所以，需要大量的練習。而這項練習，極耗體力和精神力，每一次，都是精疲力盡下線。從無例外，比跟雷霄打一架，還要累。

雷霄絕對是惡魔教官，比她之前的那些教官，下手都要狠，要黑。他的眼力比那些人更毒，不會給她留下一絲力氣。

除此之外，雷霄更利用他的特權，給她弄了一個虛拟戰場對戰訓練室。讓她體會到，什麽是星際戰争，什麽才是殘酷，什麽是死亡……

最初，進入星際戰場時。是他開着戰艦，小型戰艦，帶着她。在宇宙中飛行。他帶領着她，領略了宇宙的美，同樣的，也見識到了宇宙的殘酷。

讓她适應了那樣的環境之後，他突然問她：“真的想開星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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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回答自然是：“當然。”

“做好死亡的覺悟了嗎？”

對于這個問題，安歌笑了：“不，我想，我永遠做不到，直面死亡。死亡代表着這一世的一切，都将成為過去，親人，朋友，愛人……所有的一切都成為過眼雲煙。我做不到不舍，做不到輕易放下。所以，我會努力的活，盡我所能的活下去。不被困難打倒，不為艱險所阻。”

頓了一下，又道：“但是，當命運讓我不得不死的時候，我也會甘然接受。只是，在死之前，我會努力的，将想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不留下遺憾。我不知道命運安排我什麽時候死亡，但現在，我最想的，就是駕駛星艦……如果現在我放棄，當将來，我閉上眼睛的時候，一定會後悔。”

她突的一笑，“我不懼死亡，卻害怕後悔。”

因為時間不會倒流，後悔最是無藥可救，而死亡，卻是必然的。

雷霄聽完，久久不語。

第二天，他便為她開了權限。并且，在她第一次進入獨立操作時，嚴肅的問她：“随時可能死亡，你做好準備了嗎？”

“是的。畢竟，這不是真正的死亡。而這樣的感覺也許痛苦，卻總能讓我長點經驗。”安歌自持，好歹也是死過兩回的人了。對于死雖心有餘悸，卻不至于無法承受。

于是，直接就拖着雷霄進了星際戰争。只為了，體會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星艦駕駛，什麽才是殘酷的戰争……

雷霄沒有阻止，他最欣賞她的，就是她的無畏的勇敢。又怎麽會阻止？而且，星際戰争，才是他的生活的重點。那個殘酷的戰場，才是他的天空。她現在做的，等于在變相的了解他。讓他有一種，她在跟他并肩作戰。他想到這裏，總有一種血液流動加快的感覺。

只練習過基礎動作的安歌，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将星艦開得不那麽磕磕絆絆。她開的是小型艦，一個人就能完全操作，在星際中，連灰塵都不是。

沒有戰争，因為這是訓練室，進來的只有兩個人。雷霄與她一起待在小型艦裏，順便指導她。

可星際中，死亡，從來不只來自于人類。

安歌雖都死了兩回，可一直都是躺着等死。跟在戰争中的死亡，那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這可是百分九十九的拟真。

死，真的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星艦撞上隕石群，被快速經過的隕石砸得破損，破損度從百分之一到百分之百。死亡的陰影一點點的，慢慢的籠罩過來，直至整個星艦化為碎片，當她的身體，一點點湮滅，化為虛無……她的精神力差一點崩潰，直接被星網強行中斷。

她直愣愣的躺在床上，依舊無法從死亡的陰影裏擺脫出來。

雷霄第一時間，也是第一次，利用他自己的權限，直奔安歌的房間。這也是他第一次，來到她的房間裏。可他卻沒有半點打量的心思，因為她正躺在床&上，鮮血淋淋。百分之九十九的拟真，絕不是好玩的。死亡，随時可能成為現實。他快速将一瓶恢複藥劑硬罐進安歌的嘴裏，抱起她就走。

阿全的機器眼不停的閃爍，卻沒有出聲，只是跟随。

雷霄抱着安歌來到對面，将她放進修複艙。身體雖然不會湮滅，可受得傷，卻極重。她整個人，幾乎泡在血水裏。骨骼、肌肉、血管，全都被重創。

“雷霄，你不該這麽沖動。”白大褂早就等在那裏，看到她的樣子，臉色十分難看：“你至少也該循序漸進，萬一她要是過不了這一關，那她就毀了。”多少人因為無法直面戰争的殘酷，最後不得不放棄片戰星空的夢想。甚至于，永遠的留在星空。這種事，容不得半點勉強，更不能在心底留下半點陰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會挺過來的。”雷霄看着泡在修複液裏的人，修複液因為她的血液而渾濁，他看不清她的臉。“她很堅強。”比誰都堅強。

白大褂皺眉，抽取修複液開始檢測。看了一眼裏面的人，“應該把她的衣服脫下來。那樣對她更好。”

雷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動作。他現在，完全明白她平時的那些動作所代表的意義。害羞，近乎自閉式的害羞。她羞于在外人，尤其是異性的面前，露出身體。任何部位，那會讓她生氣，甚至發狂。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推測過，也許她曾經遭遇過什麽？但他并沒有從她過去的人生經歷裏找出相關的內容……

白大褂聳了聳肩，将注意力轉到手裏的工作上去。

接着就開始不停的給修複液裏添加各種藥劑。躺在修複液裏的安歌身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着。

他們都知道，她受的這些，都是皮外傷。真正傷的，是精神力。精神力耗盡一點，更可怕的，是心理創傷。

他們看過太多第一次上戰場的人，見了血，見了死亡，而精神崩潰。jun中的心理醫生，多是為此而存在。第一次的崩潰，時間久了，會瘋狂。

只有意志最堅定的人，才能真的接受這一切。是的，接受，而不是麻木，或者習慣。真正的接受這些，将之當成常态，接受這些，成為生命的一部份。

安歌的意志無疑是堅定的。生生死死三輩子，兩輩子都是病魔纏身。即便這樣，也沒有失了對生活的希望，依舊活得快樂，充實。她的心智是強大的，是樂觀的。這一點，誰也無法否認。

只是一次死亡罷了，于她，或者都抵不過一次惡夢。

因此，當身體恢複，精神力也恢複，她很自然的醒來。神情雖有些慌惶，卻只是長喘了幾口氣，便從惡夢中擺脫，恢複了正常。

“哈！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生屬于戰場的人。”白大褂呵笑一聲，繼續研究手裏的報告。“不得不說，雷霄，雖然你這人不怎麽樣，但你的運氣，總是出乎意料的好。”

雷霄直視着她的眼睛，确實她真的沒有什麽異常，才放下心來，“還好麽？”

“唔，還不錯。有些吓人，不過，熟悉了，大概就好了。”也許還會做幾次惡夢。畢竟，那種感覺并不好。當然，她也并不想真的去熟悉死亡。她想的是，要更努力，避開死亡。畢竟生命只有一次，如果現實裏來一次，她就真的要重新投胎了。

“我可以幫忙的。”白大褂接口道：“不過，建議你先去梳洗。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雷霄适時的遞上一套衣服。

安歌進了浴室，白大褂對着雷霄擠了擠眼睛：“我有點好奇，為什麽你的家裏，會有安歌的衣服？”

雷霄掃了他一眼，視線鎖定着浴室的門。

安歌很快出來，三人重新坐定，機器人管家送了三杯飲料過來。

“你的身體數據比上次又好了不少。你的實力應該又進了一大步。而且……最重要的是，抑制劑的成份更少了。”白大褂兩眼放光的看着她：“能不能告訴我，這段時間裏，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了嗎？”

“就像你說的，我的體術變強了。”

“……”白大褂沉默：“說實話，以前打過抑制劑的人，從來沒有人，體術或者精神力能夠再次突破的。往往都是打了藥之前是什麽樣，之後就是什麽樣。你這樣的是特列……”

“我的運氣不錯。”

“是的，非常不錯。那麽，安歌小姐，不知道我可不可近距離的觀察你的修煉情況，并且，更仔細的為你的身體做數據分析。”

安歌抿了抿唇：“我想，既然是特列，不可能人人适用。不如就此放過如何？要知道，很多特列，永遠都只會是特列，不可複制。”也許有一天，她會将這長生訣教給某個人。但她想，最大的可能，就只會是她未來的孩子。

雷霄當即開口：“你回去。”這話是對白大褂說的：“不許勉強安歌。”

安歌的嘴角，幾乎不受控制的往上翹起。真的，完全不受控制，她意識到了，卻完全壓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