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見安父,并不是去的安家。

對于當初被安家逐出家門,她還是很在意的。為了原主而在意,要她這麽灰溜溜的回去,是不可能的。

約的地方,就在他們小區外面的一家咖啡館裏。地方不大,卻夠高端。但與那些大酒店什麽的,始終不同。

可安父并沒有拒絕,欣然同意。安歌便知道,安父這是有心示弱了。

地方是雷霄讓雷一安排的,相鄰的兩間包間,她見客用一間,雷霄就在另一間。

安父準時到達,父女倆相顧無言。

安歌本以為,他至少會說點什麽的。比如,挽回一下父女之情,或是讓她回安家,又或者讓這個女兒幫他做什麽。可讓人意外的很,他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神色複雜。

“你,不想說點什麽嗎?”對于安父,原主的情感十分強烈,又敬又愛,又怨又恨。雖原主已經消散,但這份感情,她還是記着的。

“你連爸爸都不願叫了麽?”

安歌低頭,不是不願。只是,她到底不是原主。與他也是頭一回見面,這樣的稱呼,她叫不出來。

可不管怎麽樣,他養她到十八歲。哪怕因為他的問題,讓這個女兒十八年來,并不痛快。但養育之恩,不容忽視。

所以,她來了。

對于安家的情況,她也有所了解。如果他開口,她是願意為他做點什麽的。

但心中也明白。如果他真的借這機會開口,那麽,在她替他做完事之後。這份親情,就徹底結束了。

可他的表現,讓她意外了。

“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女。”安父看着她,好一會兒,才微顫着手,端起熱騰騰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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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她不是原主,也無法不去怪這樣的父親。

但是,她無法恨。尤其是這麽久,時間總能讓很多東西變淡。而她,向來只往前看。

“逝者已矣。”這逝者,不只是她未曾謀面的母親,還有原主,他的女兒。

“你,是不是怪我?”

安歌點頭:“是的。”

安父手顫的更厲害,“你,恨我?”

“不恨。”這也是實話:“你給了我生命,無論如何,我該感激你。若你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

可聽到這話,安父卻是徹底沉寂了。

不恨,并不表示原諒,而是可能,徹底死了心,真的放棄了。

“這是你媽媽以前的東西。”安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才推過來一份資料。純紙質的,“現在交給你……”

“安家……”她聽過郭家的人對安家做的一切。安家對上郭家,毫無還手之力。又有害女害外孫女之恨,怎麽可能饒了安家。

她不能為安家求情,更無法讓郭家原諒。那是他們的女兒,妹妹,外孫女……除非她們能活回來,否則,誰也無權讓他們原諒兇手。

她自己也不是那樣的聖母,但是,她還是願意為他養老的。這是為人子女的底線……

“沒事。”安父否定,只是看着她:“以前,是爸爸對不住你。現在你不回來,也好,也好!”

……直到安父離開,安歌還覺得事情很詭異。

他們見面,沒有抱頭痛哭,沒有怒目相向,居然如此的平靜,平靜的好似熟悉的陌生人。雖然他們的确是熟悉的陌生人。

但是,作為父女,這樣的狀态,實在是有些詭異的。

雷霄在他離開後,便到了這邊。

“安家快完了。”之前那件事,引起很大的動蕩。一些勢力被清洗,郭家趁着這機會,對安家動了手。本來安家是抱着季家這顆大樹的,可這次的事情,雷家對季家動了手。

季家被打的得痛了,便将安家推出去,當替死鬼。

安父本來是安家的家主,如今,已經被從家主的位置上給拉下來了。

如果他前妻還活着,借着郭家的光,也許還有機會。可那個女人做他的妻子,那就是吸引仇恨的靶子。偏偏後來又暴出那個女人生的兒子,根本不是他的種……

所以,安父現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了。可也因為一無所有了,所以,才能靜下心來。想想過去,那些對的錯的,得到的,失去了。也才明白,當初他失去了一個多麽愛他的女人,又失去了一個多麽優秀的女兒。

他後悔了,卻無人會原諒他。

“他會怎麽樣?”

“除了他自己找死,否則,會活得好好的。”一輩子活在後悔之中。死其實很簡單,那樣的報複并不能讓郭家的人洩憤。他們要的是,他生不如死。

安歌沉默,“他終究給了我生命。”于她,也只是這樣了。活着總比死了強,生命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份,原屬于她生母的東西,她卻并沒有看。直接丢進背包裏了。

回到家裏,安歌做了一大桌的菜,與雷霄一起吃了。飯後,又把束之已久的古琴拿了出來。調好了音,彈了許久許久。

琴音中,前世今生的種種,在眼前輪番上演。

親情,友情,愛情,一件件的展現。

曾經的兩對雙親,在得知她的病之後的不放棄。教她功法的老先生,照顧她的醫生,護士,下人,病友們的互相鼓勵。曾經的一句:“等你病好了,我便娶你。”可第二天,他自己便去了……曾經以為早已忘記的人,一個個的出現。

原來,曾經,她也擁有過這麽多。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心田豁然而開,琴聲跟着高揚。輾轉悠揚,直上雲霄。

那因酒而漲的內力,在這一刻瘋狂運轉,徹底的與她融合。

曲停琴靜,她緩緩張開眼,一滴濁淚,順着眼角滑落。

雷霄本是閉目盤膝,不知在做什麽。卻在琴音停止的一瞬間,也睜開了眼。

兩雙眼睛直直的對視,一個無垢出塵,一個複雜疑惑。本是無情的一雙眼,此時正翻天覆地,各種情緒輪翻上陣,最終卻又歸為平靜。

“如何?”安歌問。

“很好。”雷霄答。他看着那滴滲入衣領的水滴,她哭了?為什麽?

“天色不早了。”

她該要好好準備,中等學院的結業考試了。

“我那裏剛得了一份,外星機甲制造大師的手劄。”

“是嘛?太好了!”她歡呼,“你會給我一份的吧?”

雷霄更疑惑了,他看她的眼神更加好奇,還有着濃濃的探究,她似乎有些不同了。與彈琴之前的她,不同了。之前,她不管高興不高興,總是克制的。可現在,她的高興,又真實又痛快。

好似放開了什麽,又或者是放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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