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也不給

細膩而冰涼的指尖剛觸及皮膚,陳嘉遇心頭一跳,旋即反客為主,捏住扈曉手腕。

“巴掌大的地方肯定不夠你發揮,而且無法保存。”他快速拿過草稿本,“還是用A4紙好。”

“哦。”

扈曉抽回手,眼神無辜又委屈,簡簡單單一個字,便把不情願卻無可奈何表達得淋漓盡致。

彼時她在心底暗暗吐槽,那些把自己當情敵的女孩都什麽眼神?見鬼的手可摘星辰!陳嘉遇連掌心畫畫這點小事都拒絕。

接過草稿本,扈曉轉而繼續看電影。

就這樣,不再争取一下嗎?陳嘉遇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悵然若失。

他依然記得,扈曉曾在那兒寫下的句子——東邊有你,我沒朝西邊看。當時有一絲難為情,如今再回味掌心發燙。

修長的手指握緊又松開,陳嘉遇想,也不知道她打算畫什麽。

電影有那麽好看?值得扈曉把自己和畫畫一塊撂下?

越想心裏頭越不是滋味,陳嘉遇微微側身,正要偷瞧一眼是哪部電影,冷不防身旁的人突然發難,一把攥住他左手。

“你自己湊上來的,被我捉住就別想逃。”

扈曉将男生的手壓在桌面,動作矯健神采飛揚,猶如在池塘摁住一條大魚。

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樣,陳嘉遇眼裏滑過一絲寵溺的笑,手上卻故意使力,似是想擺脫控制。

“自習室,別拉拉扯扯。”

“不拉扯啊,你看書我畫畫,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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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扈曉拿起筆,瞄準對方掌心就要開始,不料筆尖還沒落下,陳嘉遇突然手握成拳。

“小氣,巴掌大的地方都——”

“你如果能把我手指掰開,随便畫。”陳嘉遇低聲允諾。

竟然還有轉機,扈曉趕忙笑着答應,“好,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實力。”

女生自信滿滿表示自己有實力,陳嘉遇笑而不語,他只是覺得扈曉的手太涼,做點力氣活,大概就會變得熱乎。

然而,想法總是豐滿,現實往往骨感。

他眼睜睜看着扈曉撕扯下草稿紙一角,然後用尖尖的棱角,或有或無地輕刮他皮膚,一會在手背,一會游走到手腕,一會鑽入指縫。

陳嘉遇別過頭,極力忍着笑。

扈曉低着頭緊捏紙屑,滿腹心思都在想眼下的力道是輕了還是重了?并不斷改變輕重、位置……半晌,她洩氣地擡起頭來。

“你不怕癢——”

話到這扈曉才發現,陳嘉遇已經看向別處,剎那間她懂了,對方或許并非不怕癢,而是能忍。

第一個法子失效,扈曉迅速啓動第二個,只見她食指、中指微躬,夾住男生大拇指附近的一絲皮肉,使力往右一擰。

“嘶!”

猝不及防,癢意變成疼痛,毫無心裏防備的人本能地輕嘶一聲。

陳嘉遇轉過頭來,頗為無奈地看着她,“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都用手掰,你倒好,刁鑽古怪心狠手辣。”

扈曉沒有理會數落的話,反而很有眼色地抓住對方手指微微松動的檔口,右手從男生手腕處滑入掌心,并瞬間十指相扣。

“你。”親密的舉動,陳嘉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樣就沒法握拳了,我是防止你耍賴。”

話落,她搖了搖兩人緊握的手,神采飛揚笑靥如花。

那瞬間,陳嘉遇有些慌神,心裏仿佛有個聲音在說:你栽在扈曉手裏了;緊接着又有一個聲音答:栽就栽吧,是她我認。

回過神來時,他用力回握掌心柔弱無骨的小手,扈曉瞬間眉頭輕皺,正要問對方什麽意思,耳邊已經響起陳嘉遇的聲音。

他說:“我不耍賴,你畫吧。”

掌心畫畫而已,陳嘉遇起初以為小事一樁,直到十幾分鐘過去,他沒能看進去書裏的任何一個字,才意識到嚴重性。

筆尖輕戳皮膚的癢與女生手指的涼勾走了他全部注意力,所有腦細胞不受控制似的跟着扈曉的節奏,并猜測她在畫什麽。

奈何她所勾勒出的線條,他窮極想象,也沒個頭緒。

陳嘉遇一點又一點,身體慢慢往左邊傾斜,視線剛落到掌心來不及看清全貌,低頭認真畫畫的人突然出聲。

“好了,大功告成。”

扈曉聲音歡快,擡頭逮住傾身偷看的陳嘉遇後,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很好奇,很想看是不是?”

他輕咳一聲,随後理所當然地說:“這掌心畫是沖我來的,如果我不好奇,你就是白費功夫。”

“你——”

扈曉驚訝地看着他,“你好像什麽都清楚的樣子。”

陳嘉遇嘴角輕揚,“很淺顯的道理,在我手掌心,又怎麽可能是給別人看的。”

“那你說說,這幅畫什麽意思?”她輕推他手臂,“我就不信這你也能看出來。”

“這裏是一顆星。”

“很對。”

“這是一間屋子。”

“沒錯。”

兩句話後,陳嘉遇沒再吭聲,扈曉卻眼巴巴等着後續,等到心急,“然後呢,你倒是繼續啊。”

男生盯着自己的掌心,仔細看了遍後問:“除了星星和屋子,還有別的?”

“沒有。”扈曉眉頭蹙起,一字一句道:“我是問你這幅畫的寓意。”

“寓意……”這誰知道?陳嘉遇感到頭大,停頓片刻後開始亂猜,“你想看星星,是不是?”

扈曉突然笑了起來,“就知道你看不懂,需要我的解說。”

陳嘉遇快速收拾好桌面的書本,緊接着拉起扈曉就走,“出去說,外面有你畫的星星。”

男生動作利落,力氣大,扈曉只有跟着走的份,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出了教室,她急忙掙脫對方的手。

被甩開,陳嘉遇瞬間停下腳步回頭看,只見扈曉眉頭輕蹙,明顯的不高興。

他緊張起來,“有情緒,不願意?”

是不願意看星星,還是不願被自己牽着,那一刻,陳嘉遇突然喪失了問個明白的勇氣。

扈曉癟嘴控訴,“你手心本來就熱,墨跡還沒幹,被你這麽一拉扯摩擦,我的畫肯定糊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陳嘉遇暗暗松了口氣,随後擡起左手一瞧……

果然,先前棱角分明的星星已經變得模糊,他尴尬地輕咳一聲,緊接着把右手伸到扈曉眼前。

“這裏還是空白的,給你畫。”

“不畫。”

扈曉生硬地吐出兩個字後,獨自往前走。

陳嘉遇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孩遠去的背影,心底懊惱萬分,自己竟然把人給氣走了,真夠笨的。

怎麽辦?

他正想着可以補救的法子,冷不防扈曉突然回頭、折返。

“你這麽笨,我就不該期待你能理解我的心思。”

她嘴上埋怨手卻已經伸出,握住男生右手後,嚴肅反問:“掌心如果都有畫,你還怎麽牽着我?”

清冷又嗔怪的語氣,內容卻如此情意綿綿,陳嘉遇的一顆心跳得飛快。被罵,他從沒這麽舒坦、激動過。

扈曉見他被自己刺激得傻愣愣的,趕忙在對方開口拒絕之前補充,“外面這麽冷,你偏要拉我出來看星星,當然有責任給我暖手。”

陳嘉遇手腕一個靈活旋轉,瞬間将女生的冰涼小手裹入掌心,“嗯,走吧。”

往後的很多個冬天,扈曉每每搓手取暖的時候,總會想起陳嘉遇,并感嘆:那人掌心真舒服,像餘溫尚存的暖手寶。

而同樣一件事,陳嘉遇印象最深的是扈曉對掌心畫的解析。

那時候,她手指夜空說,“天上的星星是你,地上的茅草屋是我,有一天,你掉下來,恰好落在我心裏。”

“然後呢?”

平素清冷的眉眼滿是笑意,陳嘉遇等着她說,從此星星和茅草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扈曉并沒有按照他所期待的來。

“星星可是稀罕物啊,我喜歡得緊,興奮地關上所有門窗,想把你據為己有。”

說到這,扈曉突然輕嘆一口氣,“哎,可你太耀眼,散發出的光芒根本不是我這個茅草屋能遮住的。”

陳嘉遇臉色不善,“接下來,你要敢說出什麽星星和茅草屋被拆散的狗血橋段,我會請你吃雪糕。”

“為什麽是雪糕?”

扈曉扭頭看向身側人,“我怕冷,而且阿媽不允許吃雪糕,夏天都不行,更別提冬天。”

“那樣更好,雪糕凍住你嘴巴,免了胡話,回家後還能被教育一頓……”陳嘉遇涼飕飕地看着她,“知道怎麽說了吧,繼續。”

面對突如其來的威脅,扈曉驚得幾乎結巴,“你你,你怎麽能這樣?太霸道了!”

陳嘉遇說:“我就這樣,不喜歡狗血。”

“也沒多狗血,我的故事裏,衆人發現端倪,一致要求茅草屋放了星星。”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陳嘉遇一眼,緊接着從包裏摸出紙巾,随後拉過他左手,一邊擦拭掌心的屋子,一邊說:“沒能藏住星星,茅草屋自慚形穢原地消失,星星重回天空,接受成千上億的仰望。”

幾乎是扈曉話音剛落,一只大手緊緊捏住她手腕,強勢阻止對茅草屋的清理。

陳嘉遇臉色鐵青,“結局得改,星星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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