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陶年在後臺做準備時,一襲緊身紅裙的李菲菲站在她身側,諷刺道:“你最好記得你在系主任面前說過的話,一會輸了,自動退出比賽。”
蘇陶年想到此前的一幕,覺得好笑。
她提出一對一PK時,不知是不屑與她比賽,還是怕輸給她丢人,居然沒人站出來應戰。
是她激将了一把,給出承諾:只要有人贏了她,她自願讓出首席的位置。
于是,李菲菲站了出來,咄咄逼人:“不僅要讓出首席的位置,還要徹底退出樂團。”
蘇陶年還真是好多年沒遇到過如此嚣張的人了,點了頭:“可以,我贏了保留首席位置;輸了首席讓給你,我連樂團都不會進。”
怎麽看,都是一場她極其不劃算的買賣,那群年輕人卻紛紛點頭:“這樣最公平。”
“我說過的話,自然記得。”蘇陶年懶得跟李菲菲廢話。
臺下的評委是系主任出面請來的,全是管弦系人品和技術均過硬的教授,也是李菲菲等人點頭認可的。
兩人上臺的順序,是在衆人面前抽簽的,李菲菲先,蘇陶年後。
可以說,除了最終的獎懲,這場私人pk從場地、到評委、再到上臺順序,都是公平公正的。
因為兩人在學校的人氣,小小的PK硬是變成了全校空前絕後的大事。
早在一個小時前,學校小禮堂就人滿為患,連過道裏都塞滿了看熱鬧的學生。
主持人報幕,李菲菲上場。
她一身紅裙,張揚熱烈,将琴靠在左肩,右手拿弓,碰上琴弦。
旋律出來,有懂行的同系學生驚呼:“是《恰空》。”
《恰空》被人們視為巴赫傑作中的傑作,也是最難演奏的小提琴曲目之一。構思新穎、規模宏大、內容豐富、技巧複雜,被稱為“一把琴拉出一個世界”,極其考驗演奏者的技術與實力,一般人還真不敢輕易嘗試。
李菲菲不愧是專業第一的學生,這份自信在整個管弦系就少有。
評委們紛紛點頭示意,對她自信的選曲有了好感。
這首曲子長約十五分鐘,而李菲菲就站在臺上流暢拉動,其中不乏難度大的炫技地方,她均能一一應付,完整演奏了整場。
最後一個音結束,李菲菲放下琴和弓,向臺下鞠躬。
雷鳴般的掌聲襲來,好似這一場不是PK,而是李菲菲的獨奏會。
她揚起嘴角,用自信張揚的笑容回應觀衆,與正預備上臺的蘇陶年擦肩而過時,她挑釁道:“你現在讓認輸還不至于太難看。”
蘇陶年全程沒理她,在主持人的報幕中,目不斜視上了臺。
李菲菲氣得在觀衆看不見的角度瞪了蘇陶年好幾眼。
《恰空》演奏時間長,關鍵是技術難度大,給人的視覺與感官震撼都非比尋常。學生們能現場傾聽,均振奮不已,蘇陶年上臺時,臺下還沉浸在李菲菲剛才的表演裏。
主持人适時轉場,看向拿着提琴站在臺上面色平靜的蘇陶年:“剛李菲菲演奏了技術難度很大的《恰空》,不知道蘇陶年接下來要給我們帶來什麽曲目?”
蘇陶年揚了揚嘴角,擡眸看向已漸漸安靜下來的臺下,輕輕出聲:“秘密。”
她穿了條黑色魚尾裙,黑色長發如瀑布披散在身後,純黑的打扮将她白皙的皮膚襯托得宛如會發光,黑白極致對比下,讓輕笑低聲說話的她多了幾分神秘與誘惑。
主持人見觀衆均被蘇陶年吸引,便說了句“拭目以待”退了下去。
蘇陶年将琴放上左肩,輕輕揮動右手,琴弓搭上琴弦,她閉上眼,優美的旋律在小禮堂出現。
“是《恰空》,蘇陶年演奏的也是《恰空》。”不知道是誰,喊出聲。
事實上,不用提醒,大家從熟悉的旋律裏,也能聽出蘇陶年演奏的曲目跟李菲菲剛演奏的一樣。
說一樣,又不太準确,雖然是同一首曲子,但效果卻又完全不同。
就像選曲,李菲菲選《恰空》可以說是自信,但她珠玉在前,蘇陶年還敢挑戰同一個曲目,可謂是自信到極點了,畢竟一不小心,她就會淪落成徹底的笑柄。
但從她的提琴發出第一個音開始,大家就被臺上的蘇陶年折服了。
李菲菲的《恰空》完整流暢,像是個标準的範本。再看蘇陶年,卻完全不是一個路子,她全程阖着眼眸,随着音樂擺動身體,優雅自信中又露出些狂野。
高音嘹亮激情,低音低緩細膩,她在臺上拉琴,觀衆在臺下感受,情緒完全随着音樂牽引。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管弦系的學生與教授們對蘇陶年在臺上的表演瞠目結舌,因為她居然在傳統的演奏中加上了即興的發揮,讓她的音樂與臺上的她一樣,充滿了極具誘惑的魅力,占據了絕對的主導。
明明李菲菲演奏時,觀衆能看到她揉琴、右手輪指撥弦等複雜動作,但到蘇陶年這,卻完全看不到她的技巧,只能沉醉在她營造的美妙音樂裏。
蘇陶年的速度快到讓人眼花缭亂,臺下的節拍根本跟不上,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非要對比李菲菲與蘇陶年,那就像一個正派的大弟子與一個遠離塵世的隐世高手。
李菲菲一招一式見功力,盡量與提琴順利配合,但蘇陶年卻化有形為無形,完全淩駕于提琴之上,操縱着整場音樂。
當蘇陶年最後一個音落下,臺下卻突然安靜數秒,緊接着,所有人起立,掌聲鋪天蓋地襲來,仿若要将小禮堂掀翻。
“安可,安可,安可……”一聲又一聲,是觀衆對蘇陶年返場的呼喚,他們激動又澎湃,意猶未盡。
音樂的魅力,不在于你了解它才被吸引,蘇陶年的演奏便證明了,音樂可以跨越一切達到共鳴。
無需評委打分,單從現場觀衆的反應,誰贏誰輸一目了然!
就連站在幕布邊看蘇陶年演奏的李菲菲也呆了。
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蘇陶年……她怎麽可能這麽厲害?!
這已經不是一個管弦系學生的演奏水平了,就算是放到國際小提琴比賽現場,蘇陶年絕對也是排名前幾的選手。
巨大的恐懼與挫敗如潮水般襲來,擊垮了她最後一絲理智。
李菲菲的身體晃了晃,是走至她身邊的蘇陶年扶了她一把:“怎麽,輸不起?”
不鹹不淡的話,讓李菲菲一個激靈,她靠最後一絲尊嚴拂掉蘇陶年的手,努力挺直背脊,背上提琴,轉身便走。
蘇陶年聳聳肩,也将提琴裝包,從後臺出了小禮堂。
同一時間,小禮堂二樓包間內,頭發花白的周建民教授揚起笑容,問對面還沒回過神來的年輕人:“我給你介紹的學生,怎麽樣?”
宋衍目送蘇陶年徹底消失在後臺,回神,實話實說:“有點出乎意料。”
事實上,他跟臺下的觀衆沒什麽兩樣,都太小看蘇陶年了。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乖巧溫順的小女人,因為家世良好沒吃過苦,也沒什麽生存技能,蘇家讓他們聯姻,是想他保她一生無憂。
但這一場演奏看下來,他才發現,蘇陶年的琴藝,可不僅是能讓她生存的水平。
蘇陶年帶來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回城的路上,特助容越喊了他兩聲,宋衍才回神:“嗯?”
容越對自家老板出神很是意外,微微停了下,再次重複宋衍接下來的行程:“宋總,今晚還有兩個行程。跟騰華秦總的晚飯約了七點的喬家大院;跨國視頻例會在晚上十點,我們現在是回雲都公館,還是直接去喬家大院?”
宋衍的目光重新聚焦,盯着手中的《古典大師》的節目策劃案,眸光微動:“秦總那再約,回半山墅。”
作者有話要說: 衍神:回半山墅,看看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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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更新時間改為晚上9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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