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曾府

更新時間2014-11-23 11:30:41 字數:2148

走了一個多月的水路,終于在三月十八這一日,船靠了岸。

曾家派了奴仆們來碼頭來接薛家人。

薛愫由着聞莺和晚霞兩個攙着下了船,坐上了曾家派來的轎子。

走一條似曾相識的路,薛愫已經沒有了當初入京時的那份新奇與憧憬,只有隐隐的不安和忐忑。

她輕輕揭起了簾子的一角。往那轎子外望去。京都果然繁華,林立的街市,喧嚣的人群。操着各種口音的走卒販夫們,賣吃食的、擺雜耍的……形形色色。

車轎行了大半日,終于漸漸停下來了。薛愫記起來了,來迎接他們的是大表嫂鹄大奶奶,管氏。

果然只聽得有人在轎外說:“請薛家二小姐下轎!”

轎簾立馬被人打起。薛愫看了一眼,是個幹淨清爽的丫鬟,是曾府裏的人。薛愫記得,她是表嫂房裏的紅線。

紅線微微垂了頭,伸手出去等着扶薛愫,薛愫略微的遲疑了一下,便将手遞了過去。

紅線不禁的打量了薛愫一眼,梳着三丫髻,圍着珍珠串,鬓邊簪了一朵白色的絲絨花。淡藕荷銀線繡卷草紋的杭綢窄袖褙子,水墨畫的素白绫子裙。細挑身材,娉婷袅娜。原本就一等的容貌,被這淡衣素服襯得更加的清麗脫俗。紅線暗贊:可真是個漂亮的人物!

這裏聞莺才趕着上來要扶薛愫。

鹄大奶奶正和範氏行禮。

“大舅媽一路辛苦。”

範氏第一次見到鹄大奶奶,只見她中等個兒,绾着堕馬髻,左邊的發鬓插着白玉鴛鴦鎏金銀簪,右邊則是三支雕花短金釵。柳眉淡掃,鼻如懸膽,丹鳳眼,脂光粉豔,妩媚多姿。又見她戴着赤金的璎珞圈,桃紅遍地金妝花緞的褙子,系着寶藍色的撒花洋绉裙。

看罷,範氏捏着鹄大奶奶的手又下細裏瞧了一陣,不住的誇贊道:“哎喲,真是個标致的小媳婦。別說男人,就是我看着也怪愛的。”

範氏向來是一張嘴,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也不管得不得體。鹄大奶奶聽慣了無數的漂亮奉承話,可範氏這一句,粗鄙無疑,鹄大奶奶臉上雖然堆着笑,心裏卻早已把範氏看輕了幾分,只聽得她笑答:“舅媽謬贊了。我們太太這幾天一直念叨呢,說算着日子也該到了,每天都要遣了人去碼頭等。總算将你們給盼來了。”

接着薛愫姐妹們相繼見過,鹄大奶奶先看了看薛憶,又看了看薛愫,拉着薛愫的手也不放,便說:“走吧,我們去見太太。”

重回曾家,薛愫卻心中多了一份感慨。高出院牆的梧桐樹綠葉如蔭,垂花門上的顏色看着像是才新漆過,很是華麗。仆婦們身上的衣服穿戴也都還富貴。

這時候的曾家哪裏會想到三年後就一落千丈呢。薛愫那雙看透了一切的眼睛清澈明亮,又帶着一絲的不忍。

她只顧想着心事,以至于鹄大奶奶和她說什麽,薛愫也沒聽明白,還是聞莺小聲的支會道:“小姐,大奶奶問你話呢。”

鹄大奶奶卻是一臉的不在乎,明媚的笑道:“二妹妹一路坐船辛苦,這裏好不容易到了。太太早就吩咐預備好了屋子給妹妹住,等妹妹歇息好了,我帶着妹妹好好的轉轉。到各處認認門。”

薛愫有禮含笑道:“勞煩大表嫂了。”

進了垂花門,便是一個寬敞朗闊的院落,牆根下種了不少的梧桐樹,西邊是抄手游廊,站着三五個穿紅着綠的丫頭,見客人來了,都住了說話聲,垂首恭順的站好。

薛愫對這裏早已了如指掌,到是新到的範氏和薛憶母女倆很是新奇,兩眼四處亂看,心中又不住的驚訝,曾家果然是富貴人家。

過了穿堂,便是姑母薛太太住的明晖堂了。正面五間上房,左右配着廂房。下面的屋子服侍的丫鬟婆子們住處。院子裏有兩棵高大的丁香樹,一株紫丁,一株白丁,如今正趕上花期。只見一樹樹的繁花熱烈的綻放着,那香氣久久不曾散去。

兩個年輕少女先迎出來了,一個着蔥綠色的比甲,一個着丁香色的比甲,兩人皆穿金戴銀,遍身绫羅。蔥綠色衣裳的叫玉針,丁香色衣裳的叫璎珞。

“舅太太和小姐們總算到了。我們太太眼睛都要望穿了,快裏面請。”

衆人簇擁着,進了明晖堂的花廳。才一進門,就見當地站着個年近四十的婦人,绾着一窩絲,結着特髻。戴着八寶福壽的長簪。一身明褐色的氅衣。白淨豐潤的臉龐保養得宜,看上去是剛剛三十出頭的樣子。

見他們進了屋,薛太太就再也沒忍住,上前擁住了範氏,又是喜又是憂:“二弟妹,總算将你們給盼來了。”

範氏也含笑着與薛太太見了禮。這裏薛憶和薛愫兩姐妹紛紛給姑母行過了禮。薛太太先看了看薛憶誇贊了一回:“都是大姑娘了,好久不見,還真不大能認出來。倒有幾分像二弟妹年輕時候的樣子。”接着又去看薛愫。

薛愫一身裝扮,讓薛太太想新故不久的三弟,眼淚就再也止不住,摟着薛愫道:“好個可憐的人,想着你爹爹辛苦半輩子,這才升官沒幾天,以後就苦盡甘來了,沒想到他福分竟那麽淺。”

被薛太太這麽一說,薛愫也忍不住落淚,但也強撐着去勸慰姑母:“姑母,這就是命呀,怨不得誰。”

範氏也拿着帕子拭淚,或許她也想起了已故的丈夫。屋中所見之人無一不掉眼淚的。

還是鹄大奶奶在旁邊說:“太太您還病着呢,大夫吩咐過切勿太動氣,養息身子才是要緊。”

薛太太哪裏忍得住呢,當初一母同胞三姐弟,她是家中的長女,如今兩弟弟卻走在了她的前面,焉能不傷心。

薛愫忙将後面的薛恒叫來給姑母行禮。

薛恒有模有樣的和姑母見了禮。薛太太看着唯一的侄兒只說好。

這裏還來不及坐,鹄大奶奶道:“該去給老夫人請安問好了。”

薛太太這才緩緩的收了眼淚,勉強打起了精神,對範氏說:“你們是遠客剛到,理應該去給老夫人行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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