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卉在林阿婆家呆到了晚上九點，從始至終，家裏都沒有人來接自己，夏卉能夠猜到的，肯定是因為夏牡丹又犯病了，外公外婆年紀大了，要操心女兒的事情本來就已經很累了，現在又碰到錢強回來，只怕是顧忌着又要鬧到幾年前的地步，也就沒有人出來尋他。

雖然能夠将所有的理由都想清楚，也能夠明白外公外婆的想法，知道他們肯定是覺得她都上初三了，能夠照顧好自己，說不定就猜測她去同學家了，也就沒來找自己，可是，再怎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這種自己離家出走，卻沒有一個人來找自己的孤獨感，還是包圍了夏卉。

這一刻，夏卉突然迫切地想要掙錢，想要擁有一個自己的落腳地。她還是打從心裏敬愛着自己的外公外婆，可是她也需要有一個自己的私人空間，可以在外公外婆圍着夏牡丹轉悠的時候，有一個靜靜地地方可以呆着。

而不是每次都流落街頭，等待着某個好心人的救贖。

夏卉婉拒了林阿婆的好意，披着林阿婆的花棉襖回到了家，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将近九點半了，本以為一場風波早就應該結束了。可是她想得太過美好，她把房門剛打開，迎面就飛過來了一個枕頭，夏卉下意識地接住，也看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的花瓶，心底慶幸着剛才迎接着自己的是軟綿綿的抱枕，而不是花瓶這樣子的利器。

雖然她已經下過決心，不再利用自己的外貌去當籌碼，從那些愛慕自己的男人那裏要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但凡是女孩子，總歸不會希望自己的容顏出現什麽問題的。

“呦，還知道回來啊？這麽晚了，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鬼混了。飯也不做，也不在家帶弟弟，不過被我念幾句，就敢耍性子，離家出走，膽子還真是大了啊！”因為丈夫錢強在的緣故，有些話，夏牡丹雖然腦仁一蹦一蹦的，疼得厲害，卻也到底有些顧忌，并沒有肆無忌憚地說出口，雖然如此，也阻擋不了夏牡丹用一切尖酸刻薄的話語來形容夏卉。

“好了，牡丹，你回去休息。錢強帶牡丹回房。”外公看夏牡丹越鬧越過分，其實，一回來就沒有見到夏卉，又看到罵罵咧咧的夏牡丹和出差回來的錢強，外公就猜到了幾分。他心底不爽不擔心夏卉，可這半年來，夏卉這孩子，懂事了不少。這邊晚上的治安也是很好的，所以夏卉出去沒回來，外公雖然擔心，也沒有出去找。實在是夏牡丹眉宇間的神色，讓外公很擔心，只怕女兒的病又犯了。

果然，還是應該隔開夏牡丹和夏卉的，這兩個人撞在一塊兒，總是會出事。

夏牡丹還要再鬧，卻被錢強給直接拉進了房間。夏卉注意到外婆懷中的錢穆明，一直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将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生在這樣的一個家裏，能夠有心智和毅力不長歪，也是很不容易的。上輩子的錢穆明倒是一直安安分分地按照父母的期許讀書工作，可在感情上卻總是有大大小小的問題，很難說，不是因為夏牡丹的緣故。

“外公外婆，我剛剛在林阿婆家呆了一陣，身上的襖子也是林阿婆的。我明天早上再給阿婆送過去。時間不早了，穆穆洗過澡了嗎？要不我來幫穆穆洗澡，也到了穆穆該睡覺的點了。”

外婆和外公都上了年歲了，這樣子子耗費精力的争吵和勸說，對于老人家而言，是真得很吃力的。只不過，夏牡丹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看着女兒這樣的精神狀态，就想到了當年忍痛将女兒送進精神病科，最後還住院療養的事情。

女兒到現在都還在怨恨他們當初的決定，都說子女是父母前生欠下的債，也不知道他們上輩子到底欠了夏牡丹多說，這輩子才臨到老了，還要為她操碎了心。

“姐姐抱。”

錢穆明乖乖地沖着夏卉伸出手，血緣親情，讓錢穆明下意識地想要同夏卉親近。因為夏牡丹将錢穆明捧在手心裏疼愛，卻對夏卉百般苛責的緣故，錢穆明小小的世界裏，也有了愧疚可憐的情緒，他年紀小，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只能夠同夏卉盡可能地親近，試圖傳達一個弟弟對姐姐的喜歡和依戀。

別看錢穆明小朋友一副好相處的小胖墩樣子，其實是個挑剔的性子，針對誰幫他洗澡這一點，他一貫都是人小鬼大，極有自主權的。現在選了夏卉，是本能讓小小的人兒有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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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卉勸了外公外婆幾句，讓他們早點兒睡：“穆穆，我來照顧。穆穆，晚上跟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好啊！”

錢穆明是很喜歡家裏漂亮又聰明的姐姐的，他一直不明白，媽媽為什麽不喜歡姐姐。他早就想要跟姐姐一起睡了，只是，媽媽不同意，那麽，這件事情就不成。現在爸爸回來了，媽媽有爸爸管着，錢穆明立馬就表現出了熱若的态度，想要同夏卉好好地親近。

給錢穆明小朋友洗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計，小家夥的問題特別多，天馬行空的問題，讓夏卉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關于燈為什麽會發光的問題，硬生生地逼得夏卉無話可答，直接挫敗地投降了。

好不容易給小家夥洗好了澡，關于穿衣服，又鬧出了些事情。小家夥大冬天的竟然還想要什麽都不穿就直接睡。夏卉好說歹說地才說服錢穆明穿好睡衣，讓錢穆明自己看了一會兒童話書，夏卉沖了一個戰鬥澡，連忙回到房間。

看到錢穆明已經歪斜着身子，一只小手還拿着故事書，睡得跟個小天使似的，夏卉的心頭暖暖的，不管夏牡丹如何，弟弟一直都是很可愛的。其實，夏卉一直都很喜歡弟弟的，只是，當時弟弟還小的時候，她一旦流露出想要抱一抱弟弟的意思，夏牡丹就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勢。

後來就連外公外婆想要看看外孫，也都是去的錢家，而她，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被留在家裏的。

而錢穆明願意同自己親近，也許真得是因為學院羁絆，因為姐弟緣分。